李久昌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河南 三门峡 472000)
古都名城研究
春秋秦晋河西之争中的崤函古道战事
李久昌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河南 三门峡 472000)
春秋中期,晋国灭虢吞虞,占领崤函后,形成了“西向足以制秦,东向足以争霸”的战略优势,这使得以东进图霸中原为基本国策的秦国犹骨鲠在喉,必欲取之。双方因此对位于黄河之滨的河西地区(今陕西渭南,河南灵宝、陕县一带)展开激烈的争夺,焦点是对战略要地桃林、崤山的控制。对此点,史学界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秦晋“河西之争”因晋献公灭虢吞虞,占领崤函而起,崤之战则是这场旷日持久战争中最著名、影响也最深远的战役。“晋侯使詹嘉处瑕,以守桃林之塞”,成为此后关塞驻防和函谷关建关的先声,也使秦国终春秋之世未能得志于中原。崤函天险及崤函古道在春秋秦晋“河西之争”中的作用,值得研究者关注。
春秋;河西之争;崤函;战事;影响
春秋初期的战略形势版图,在司马迁笔下有过精彩的描绘:“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海迭兴,更 为 伯 主 。”[1]四 强 中 ,秦 、晋是相邻的两个西部强国,都想向东发展。晋国灭虢吞虞,占领和控制崤函后,形成了“西向足以制秦,东向足以争霸”的战略优势,这使得以东进图霸中原为基本国策的秦国犹骨鲠在喉,必欲取之。 双方因争霸使政略冲突演变成军事战争,黄河之滨的河西地区因是秦、 晋两国利益的会合点,“河西之争”着于史册,崤之战则是这场旷日持久战争中最著名、影响也最深远的战役。崤函古道在秦晋河西之争中的作用,值得关注。
河西又称西河,春秋战国时的河西,包括了今陕西的渭北地区和渭南的河曲地带,相当于今陕西华阴以北、黄龙以南、洛河以东、黄河以西的地区,还包括崤函地区在内①蔡锋:《春秋战国时的秦晋河西之争》,《青海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1988 年第 4 期,第 39~47+54 页。 注,该文称河西“还包括华阴至河南邓县的崤函地带”。 又说,“我们认为河西由河内和河外两部分组成:河内即从位于今洛河流域的蒲城、高陵向东至黄河的渭河南北地带,河外即包括桃林、崤函在内的河南地界,今为河南省的灵宝、陕县一带,古为秦内史界的一部分”。 可知“邓县”当为“陕县”之讹。,即《左传》僖公十五年所说“河外”之地。 从地理区位上分析,秦晋两国东西接壤,对两国来说,连接秦晋边界的河西之地,是两国称霸的关键地理因素。 有学者谓:“河西之地与关中秦地相连,蔚为一体。 秦有其地则可东进与中原各国争雄,晋据河西犹如在秦国心脏插入一把尖刀,晋可以以此作为进攻秦国的军事基地或者说是桥头堡;而崤函则是秦东进的主要通道,它的归晋犹如秦之肘腋之患。”“春秋战国时代此地扼山陕水陆通道,路上有潼关天堑控制东西通道;河上有蒲津关(即临晋关)、茅津关等水路关津勾通两岸,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加之,河西地区山河表里险阻可恃,自古就 是兵家必争之 地”[2]。 “苟秦能得之 ,则晋之地险尽 失 ”[3]。
河西之争的焦点是争夺对战略要地桃林、崤山的控制。清人顾栋高撰 《春秋大事表》卷三一《秦晋交兵表》 统计春秋时期秦晋两国交兵情况,说道:“考春秋之世,秦、晋七十年之战伐,以争崤函。
而秦之所以终不得逞者,以不得崤函。 ”卷九《春秋列国地形险要表》又说道:“桃林、二崤、茅津之为西北险 也 ,以 秦 、晋 七 十 年 之 战 争 着 也 。”[4]梁 启 超 在 《春 秋载纪》卷五《纪晋霸消长章》也说到春秋秦晋交兵情况:“晋之与秦,世婚也,然六十九年间十五战,晋伐秦者七,秦伐晋者八,而韩原之役尚不与焉……秦所亟欲得者崤函也,而又晋之所必争也。 秦晋之所以兵 连 祸 结 者 以 此 。”[5]“七 十 年 ”、“六十九年” 都 是指自鲁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 627 年)崤之战至鲁襄公十四年(公元前 559 年)棫林之战这段时间,是秦晋河西之争战事激烈频发时期。“秦晋七十年之战伐”、“六十九年间十五战”所指就是秦晋河西之争。研究者谓:“这些战争的根本症结是秦要克服东进争霸的障碍,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中原腹心地区,而晋国则千方百计要挫败秦的战略企图,维护自己在中原的根本利益。 双方作战的焦点,是争夺对战略要地桃林、崤 山的控制。”[6]
最早注意到这一地区的是秦穆公,他继位第一年(公元前 659 年),即亲自带兵东伐茅津戎。 《史记·秦本纪》 载:“缪公任好元年, 自将伐茅津,胜之。”茅津在今山西平陆县西南,槖水入黄河的交汇处,自古便是山西高原南渡黄河的主要渡口,对岸数十里便是桃林函谷天险。从进军路线看,秦穆公此次东伐茅津戎,应当是借道于茅津西面的虢国,从崤函古道东来而至的。秦穆公在其登基之年就亲征茅津,显然这是一次重大的战略决策,目标指向是茅津和桃林函谷天险。但从穆公随后撤军回来看,这次战争的意图可能在于以伐茅津戎为借口,检阅秦军的作战能力和实力,为打通中原地区通道,东进中原作战略试探。 同时也在试探正在勃兴的晋对其战争的反映。
果然,秦穆公此举迅速引起了晋国君臣的震动和戒备,第二年,晋献公即发起“假虞灭虢”之战,灭虢吞虞后,又命詹嘉、吕甥建城邑于原虢都之地,筑“河外列城五”,使公子重耳守与秦相邻的蒲城(今陕 西 蒲 城县平路庙乡蒲石村),“备蒲 城 守秦”[7]。 这些举措很明显都是针对秦国的,伐虢目的就是为了堵塞住秦军的东出之路。 《史记·晋世家》云:“当此时,晋强,西有河西,与秦接境,北边翟,东至河内。”所以,论及晋灭虢之原因,晋国之所以如此高效率抢先占领这里,或说是如此急于夺取崤函和茅津渡控制权,秦东伐茅津戎的因素是不能忽视的。
晋灭虢吞虞,先于秦取得了河西的优势和崤函天险的控制权,这等于断了秦国东出的咽喉要道,“秦之门户,在晋之 肘 腋 中 矣 ”[3]。 由 此 也 揭开 了 秦 、晋两国争夺河西这一战略要地战争的序幕。战争旷日持久,一直打到鲁襄公十四年(公元前 559 年),晋军在棫林之战中战败,此后晋由于“公室卑而六卿强,欲内相攻,是 以 久 秦 晋 不 相 攻 ”[8]。 可以 说 ,春秋时期“秦晋两国历史的重要事件几乎都与河西之争有 关 ,它也成为两 国历史发展的 主要线索”[9]。
秦晋河西之争以崤之战为界。在崤之战爆发之前,秦采取“和晋”政策,秦晋两国曾拥有过一段和好亲善的时光。 《左传》成公十三年:“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是说晋献公时期的秦晋关系。 清华简《系年》:“秦、晋焉始会好,戮力同心。”这是晋文公时期秦晋关系的概括。 所谓“秦晋之好”即缘于秦穆公“四年,迎妇于晋”,娶晋献公女儿,其后又有晋怀公与怀嬴、晋文公与秦五个宗室女的联姻。但这些都是秦穆公的东进战略步骤,是要通过联姻和扶持晋君来控制晋国以获得进入中原的通道。如有学者所说“名为秦晋联 姻 ,实为东进序 曲”[10]。 两国相 邻的地缘关系和向东发展战略图谋重叠在一起,使秦、晋两国既想搞好关系,又无法避免剧烈冲突。 崤之战前,两国在和好亲善的日子里,秦穆公已经有过进兵河西的插曲,而每次战争都指向了崤函。
《史记》卷五《秦本纪》载,穆公五年“秋,缪公自将伐 晋 ,战于河曲”[8]。 穆公五 年 即公元前 655 年。 河曲,《集解》引服虔曰“河曲,晋地”。 杜预曰:“河曲在蒲阪南。”《正义》按:“河曲在华阴县界也。”其说互异, 但其应不出豫晋陕交界的黄河拐弯处附近,有学者指 河曲即今风陵 渡一带[11],是有 道理的,其地正处在崤函古道西端,控扼古道东进口。 由于史文简缺,河曲之战的具体原因和战况不明。 但从“缪公自将”看,应是事关两国大局之战,《史记》称为“伐晋”,说明此战是大张旗鼓地进攻。 “凡师,有钟鼓曰伐,无 曰侵,轻曰袭 ”[12]。 战争发起的 时间,又正值晋灭虢吞虞之战激烈进行之时,显然有应对晋灭虢吞虞,控制崤函通道的不利局势,从东南方向另辟黄河西岸通道的战略意图。在以后的秦晋河西之争中,两国屡屡在此一带争夺,也说明该地战略位置的重要。 对秦人来说,如能占领风陵渡一带,即可以北上进入晋国腹地运城盆地,也可以顺着中条山南麓东行,到达茅津渡,然后南渡黄河,沿崤函古道东段,进入中原。 同时,渡过风陵渡,占据中条山与黄河之间的这条狭长通道,还可以切断晋人与崤函古
道的联系,进而在秦晋争霸中占据地缘优势。 河曲之战是春秋中叶,秦晋间为争夺河西而发生的第一场较大规模的战争,也是秦国为打破晋灭虢吞虞,占领崤函的先发优势而作出的首次努力①秦晋河西之争自春秋早期已见端倪。 《左传·庄公二十八年》:“晋伐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杜注:“骊戎在京兆新丰县。”《史记·秦本纪》:“(宣公)四年,作密畤。 与晋战河阳,胜之。”《史记·封禅书》:“秦宣公作密畤于渭南。”《后汉书·西羌传》:“渭南有骊戎。”可知,晋伐骊戎,秦与晋战河阳,都是双方争夺河渭之地的行为,则此时秦晋即已濒临相争之势。。 战争结局,史文没有详言,但显然秦没有达到战争发起之目的。
河曲之战后仅十年,又有秦晋韩原之战,战争导火索源于晋惠公背信毁约,战争目标则直接指向“河外列城五”及其所控制的崤函天险和通道。 在晋献公死后,诸子争夺君位时,公子夷吾以“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为条件,争取到秦穆公支持,回国继位,是为晋惠公,但旋即反悔背约不于地于秦。 《史记》卷五《秦本纪》则云:“夷吾谓曰:‘诚得立,请割晋之河西八城与秦。 ’及至,已立,而使丕郑谢秦,背约不与河西城。”接着,又在逢饥年时求粮于秦,而转年秦逢饥年却又不与秦粮,甚至要乘秦国饥荒“因其饥而伐之, 可有大功……十五年, 兴兵将攻秦”[8]。 于是,“秦 大 怒,亦发兵伐 晋”。 《史记 》卷五《秦本纪》载:“六年春,秦缪公将兵伐晋……九月壬戌,秦缪公、晋惠公合战韩原……缪公壮士冒败晋军,晋军败,遂失秦缪公,反获晋公以归。”晋惠公弃信背邻的行径终于导致韩之败。秦穆公六年即公元前645 年,韩原,或说在今山西芮城,或说在今河津,当以《括地志》所说韩原“在同州韩城县西南十八里”为是②《史记·秦 本纪 》正 义引 《括 地志》:“韩 原在同 州韩 城县西 南十 八里。 ”王 重九 :《古韩 原地 理位置 考辨 》,《中国 史研究 》1984年第 4 期 ,第 81~86 页。。 韩原之战后的是年十一月,秦释放了被俘的晋惠公,作为回报,晋也献出了河西之地,“归晋君夷 吾 ,夷 吾 献 其 河 西 地…… 是 时 秦地东 至 河 ”[8]。 由此,秦第一次占据了河西地区,领土扩展到了黄河西岸,并“于 是 秦始征晋河 东 ,置官司焉”[12]。 长期为晋所占据的桃林之塞也一度曾为秦所有。然而两年 后 ,“晋 大 子圉 为 质 于秦, 秦 归河 东 ”[12], 退 守 河西,河东及崤函天险重回晋人手中。马非百评价此事说:“此时晋兵力尚强。 穆公自知力不能有(河东)。 故索质子于晋,因而归之以为名耳。 然秦之不得 志 已 可见 矣! ”[3]也 有 学者 认 为 , 这 是因 晋 大 夫 吕甥“作州兵”,组织民兵奋力抵抗,致使秦无法顺利接收而被迫 放弃。[13]这都可 以 理解为秦仍 缺 乏长期占有这一位于晋国腹心的战略要地的足够力量。
崤之战前,秦国对晋国崛起与称霸给予帮助和支持,秦穆公也希望通过联姻和扶持晋君来控制晋国以获得进入中原的通道。 但秦穆公三置晋君(惠公、怀公、文公)而不成功,与晋协同作战,无役不从,反倒是晋文公在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 632 年)城濮之战 “一战而霸”[12],秦国却仍僻居 于关中,处处受到晋国巧妙的遏制与防范,一直没有时机染指中原。晋国霸权的确立改变了秦晋之间的战略态势,强大的晋国已成为秦国安全与扩张的巨大威胁与障碍。 有学者指出,“秦国要染指中原,争夺霸权,必定要越过黄河,锐意东进。 而晋国要独霸中原,号令天下,也必定要竭力扼阻秦国的东进,将秦国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西方一隅。 两强相遇,双方都以维护各自的国家利益为自己行动的准则,发生激烈的冲突遂不可避免,双方的关系也就自然而然由同盟互助而转化为尖锐敌对状态,且不存在任何调和缓解的可能”[6]。 秦 晋的亲善关系 因随后的崤之 战而彻底破裂。
崤之战的直接起因是因争夺郑国引起的。 《左传》僖公三十年(公元前 630 年):“九月甲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此战秦仍是作为晋国的伙伴出征的。 大兵压境,郑文公急遣烛之武缒城而出, 夜见秦穆公游说:“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 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 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 夫晋何厌之有? 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 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14]“亡郑厚晋,于 晋 而得矣,而秦 未有利。晋之强,秦之 忧也”[8]。 烛之武所 言 甚辩而动听 ,抓住了秦晋两国图霸战略的利害冲突所在,使得秦穆公如梦初醒,于是与郑结盟,然后不告而别撤军回国,留下杞子等三将留戍郑都,以便监视郑国。 这就是著名的“烛之武退秦师”故事。 清华简《系年》载:“晋文公立七年,秦晋围郑,郑降秦不降晋,晋人以不慭。 ”整理者言“不慭,不悦”[15]。 虽然“不慭”,但 面对新结盟的秦郑,晋文公也只得撤军。 著名的《吕相绝秦书》从晋人角度写道“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 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
文公恐惧,绥靖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大有造于西也”。[16]看来,“不 慭”的,还不只 是晋国君臣。 晋国主导的围郑之役,由原来的秦晋联合伐郑变成了秦助郑守国而防晋,为秦、晋决裂埋下了伏笔。
鲁僖公三十二年(公元前 628 年),郑文公与晋文公相继死。此时一个偶然事件,推动了秦晋决裂的到来。 两年前被秦穆公留在郑国戍守的秦将“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清华简《系年》记载相同:“秦人豫戍于郑,郑人属北门之管于秦之戍人,秦之戍人使人归告曰:‘我既得郑之门管已, 来袭之。’”在是否出兵问题上,上大夫(一说右庶长)蹇叔与秦穆公发生了争论,并有“蹇叔哭师”之事。 《左传》僖公三十二年:“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 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 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 且行千里,其谁不知?’”秦穆公不听,坚持出兵袭郑。同年冬,“召孟明、西乞、白乙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 崤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另一说法,与蹇叔一同“哭师”的还有百里奚①《史记·秦本纪》:“郑人有卖郑于秦曰:‘我主其城门,郑可袭也。’缪公问蹇叔、百里傒,对曰:‘径数国千里而袭人,希有得利者。 且人卖郑,庸知我国人不有以我情告郑者乎? 不可。’缪公曰:‘子不知也,吾已决矣。’遂发兵,使百里傒子孟明视,蹇叔子西乞术及白乙丙将兵。 行日,百里傒、蹇叔二人哭之。 缪公闻,怒曰:“孤发兵而子沮哭吾军,何也?”二老曰:‘臣非敢沮君军。军行,臣子与往;臣老,迟还恐不相见,故哭耳。 ”二老退,谓其子曰:“汝军即败,必于殽阨矣。”。 “蹇叔哭师”,我们以为尤其应当关注的,是蹇叔、百里奚以为秦军“劳师以袭远”时“晋人御师必于崤”的预见。 有学者谓,蹇叔通晓 天下山川地理 和 各国政治态 势 。[17]而百里奚原为虞国大夫,晋灭虞后,作为媵臣陪嫁到秦,后得到穆公赏识,官至上大夫,与蹇叔并称“二老”。对崤山的险要地形和通行条件的了解,影响着“二老”的战略思维和秦伐郑之役胜负的分析,是他们“晋人御师必于崤……崤有二陵……必死其间”两个“必”字的地理根据。 此后,战争的进程和结局,完全是按照“二老”的预料发展。
《史记》卷五《秦本纪》记载袭郑秦军行军路线:“秦兵遂东,更晋地,过周北门。”顾栋高说:“秦人袭郑,道自华阴,出函谷关,经历二崤及周之轘辕、伊阙而后至河南之偃师,行嵚岩深谷中二千余里 。”[4]则 秦军 从 雍 都 (今 陕 西 凤 翔 )出 发 后 , 是 沿 渭水而下,越桃林塞,沿崤函古道东进,出函谷,经上阳,东入崤山。这里是晋国南疆要地。秦军行军速度似乎十分缓慢,“三十三年(公元前 627 年)春,秦师过周北门……及滑”。 这时一个商人的偶然出现,改变了整个战局的进程。 “郑商人弦高将市于周,遇之,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且使遽告于郑……孟明曰:‘郑有备矣,不可冀也。 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灭滑而还。 ”滑,晋之边邑,在今河南偃师市西南府店村北。此时晋文公死而未葬,襄公尚在缞绖之中, 他采纳了先轸 “必伐秦师”、“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的意见,“遂发命,遽兴姜戎,子墨衰绖,梁弘御戎,莱驹为右。 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崤,获 百 里孟明视、西 乞术、白乙丙 以 归”[14]。 清华简《系年》云:“晋文公卒,未葬,襄公亲率师御秦师于崤,大败之。”可见晋襄公亲自指挥了这场战争。 《左传》襄公十四年:“晋御其上,戎亢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然。 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可知崤之战中晋军与姜戎的战法,是封住崤山狭窄山谷的两头,把秦军装在口袋里,阻绝道路,前后夹击,秦军三百辆战车身陷隘道,进退不能,被歼于谷中。 《公羊传》僖公三十三年:“晋人与姜戎要之崤而击之,匹马只轮无反者。”说明秦军败得很惨。崤函古道的作用为晋国大败秦军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条件。
崤之战中秦军与晋军都必然通行崤函古道路线进军,晋“败秦师于崤”战场也必然在崤函古道上,但究竟是在北道还是南道上,有学者认为秦伐郑走的是南道,崤之战战场也在南道上,即自今陕县南县村以下经南陵(夏后皋墓,南临雁翎关)至今宫 前 村,这 15 公里长的 峡谷绝地之中 。[18]多数有关崤之战战场地望的记忆,是在北道上。
《左传》僖公三十二年载:“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周北门”,周都城洛邑的北门。既然秦军东进途经洛邑从北门通过,那么秦军走北道的可能性也就最大。 《左传》僖公三十二年杜注:“殽在弘农渑池县西。”《吕氏春秋·悔过》高诱注:“殽,渑池县西崤塞是也。”两注皆称殽在渑池县西。年代更早的文献,也取这一倾向。《谷梁传》僖公三十三年亦有记载:“秦伯将袭郑……师行,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女死,必于崤之嵚岩之下。 我将尸女于是’。 ”又《公羊传》僖公三十三年:“秦伯将袭郑……师出,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尔即死,必于崤之嵚岩,是文王之所避
风雨者也,吾将尸尔焉。”所谓“崤之嵚岩”“崤之岩唫之下”、“文王之所辟风雨者也”,这些崤之战战场地望的标志性地标都在北道,北陵硖石(今陕县硖石乡)一带。 杨向奎考证,《公羊传》之“嵚岩”即“嵚岑山”,在今文王山及硖石南。 “而文王辟风雨处,更可以说明两地为一, 即文王山由此而得名。” 并且“它不是后人的伪造,因为《公羊》早出,非伪造。 至少在战国时代已有秦晋之战在嵚岑的理解,而嵚岑即文王辟风雨处,文王驱驰于此,说明这是殷周之间的古通道”[19]。辛德勇亦指 出:“南北二陵 中崤山北陵侧临大道,为周文王所曾经历,也是《春秋》僖公三十三年秦军千里奔袭郑国,在中途全军覆没的地方。 《水经注》关于崤山南北二陵这一段记述是兼采《左传》及杜预注写成的。 《春秋公羊传》记蹇叔送子时曰:‘尔必死于崤之嵚岩, 是文王之所避风雨者也。’《春秋谷梁传》作‘女死必于崤之岩唫之下’。汉高诱注《淮南子·地形训》崤坂云:‘钦吟是也。’《说文解字》山部有‘岑崟’,乃形容山貌之词。 除《谷梁传》‘岩崟’疑当为‘嵚崟’之讹外,余几处读音均相近,当是同音讹转。 崤山北陵当由山貌‘岑崟’而得其名。 今陕县硖石镇东南有‘金银山’,北侧古道,山势险峻,疑即‘钦吟’音转,可将其比定为崤山北陵 。”[20]综 合 文 献和 诸 家 考 证 , 崤 之战 战场 地 望 的 标志性地标嵚岑山(今称金银山)和文王避雨处都在崤山北道上,具体地望在后世所称陕县北陵硖石一带,而不是在南陵雁翎关一带,崤之战与南道无关。
崤之战是发生在崤函古道上最著名的战争之一,也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一次著名战争。有学者从军事角度论曰:“秦、晋崤之战,是春秋时期一次彻底的大歼灭战,是役晋国大获全胜,对于扼制秦国东出争霸中原,保持自己的霸主地位,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同时,它也是中国古代利用山地复杂地形伏击车兵部队而取胜的著名战例,对于春秋时期军队装备和兵种的 发展变化,具有 深远的影响。”[2]
崤之战的意义远不止此,崤之战对秦晋两国和整个春秋战略格局改变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崤之战后, 从公元前 625 年至公元前 623 年,秦晋两国接连发生四次战争,即汪(今陕西澄城县西)之战、彭衙(今陕西白水县东北)之战、王官(今山西闻喜县西)之战、新城(今陕西澄城县东北)之战。战争年限间隔短,次数多,战争的借口虽是为报崤之战之败的大仇,但根本战略意图仍在于打开东进通道,兵临中原,取代晋国的霸主地位,是崤之战的余波。战争结果秦仅有王官之役获胜。王官之战,秦穆公亲自“将兵伐晋,渡河焚船,大败晋人,取王官及鄗,以报殽之役。”随后便从茅津渡河南下,进抵崤山,“封 崤 中 尸 ,为 发 丧,哭之三日”[8],在三 年 前 战败的地方积土为标志,并发布《秦誓》文告后,循崤函古道班师返秦。 秦穆公多年处心积虑东进,然而这却是它最后一次利用崤函古道这条战略通道奋力进行的东征。 可见,由于晋的阻隔,秦无力越过崤函天险,无法东霸中原,秦穆公遂转而西进图戎。《史记》卷五《秦本纪》载:“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过贺缪公以金鼓。” 秦取得了西北地区的实际控制权。 后世对秦穆公调整战略主攻方向评价甚高,认为是“知时之变”,审时度势的“善谋”之举,并多将调整的原因,归诸崤函地理因素,认为是受阻于晋国防守崤函之地、桃林之塞的缘故。 刘向《新序》卷十《善谋》说:“秦穆公都雍郊,地方三百里,知时之变,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国十二,陇西北地是也。”《汉书》卷五二《韩安国传》则作“知时宜之变”,语义更为完整。 翦伯赞《中国史纲要》也有精辟的见解:“在晋称霸之时,秦也很想向东扩展自己的势力……但秦的国力终究不如晋,特别是秦东进的道路被晋所牢牢地扼住,所以秦无法向东迈出一步。 出于这种原因,秦只能致力于征服邻近的戎人, 史称穆公 ‘益国十二,遂 霸西戎’。”[21]历史证明 秦穆公的战略调整是正确的,秦“霸西戎”,扩大巩固了秦国的后方基地,为战国时代秦的东进和统一奠定了基础。
崤之战后秦国彻底放弃“和晋”政策,转而联合晋国的敌手楚国对抗晋国。 清华简《系年》云:“秦焉始与晋执乱,与楚为好。”春秋战略格局由此重新分化、重组,此前以齐晋为首的中原华夏联盟与荆楚集团之间的对抗,转变为秦楚联盟与晋齐联盟的长期对峙。 秦、楚两国配合默契,楚伐郑与秦伐晋轮番进行,而晋国则因此救郑则为秦所攻,伐秦则难以安郑,终于首尾难顾,霸业难继。 春秋整个战略格局因崤之战发生了巨大的改观。
崤之战后,秦晋河西之争进入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对峙和战争时期。 顾栋高谓:“秦晋兵争始此,嗣后报复无已,秦之伐晋八,晋之伐秦七,直至襄十四年十三国之伐然 后 止 ,首 尾 历 七 十 年。”[4]马 骕 《绎史》卷六〇《秦晋为成》记录秦晋争夺河西的战役:“秦、晋交兵六十九年,始于崤而终于十三国之伐。 其在秦穆之世,与晋襄交兵者五,而殽与彭衙书
败;秦康之世,与晋灵交兵者三,而令狐、河曲书战;秦共之世,与晋灵交兵者一;秦桓之世,与晋成交兵者一,与晋景交兵者二,与晋厉交兵者一;秦景之世,与晋悼交兵者三。 秦历五君,晋历六君,干戈日寻 ,疆场 暴 骨 兵连祸 结 ,未有 如二 国 者 也 。 ”[22]所 谓“秦历五君,晋历六君”,可知秦穆公之后,继位之秦诸君继续穆公的东进战略,战争进行得十分持久、十分艰苦,在次数总体超过穆公,但战争年限间隔较长,规模均不大,双方各有胜负,而且这一系列的战事,战场主要在秦晋交界的今陕西的渭北地区和渭南的河曲地带进行,基本回到了秦穆公时秦晋两国争夺河西地区控制权的格局,由此亦不难看出,崤之战对秦国东进战略的重大挫折。但其中仅有的一次直接对崤函瑕地的争夺,意义重大,几乎决定了春秋时期秦国整个东进战略的挫败。
在秦晋争夺瑕地前,有秦晋河曲之战发生。 《史记》卷五《秦本纪》载:秦康公六年(公元前 615 年)“秦伐晋,取羁马。 战于河曲,大败晋军”。 随后又主动撤军。 《左传》文公十二年在详细记述河曲之战经过后,云“秦师夜遁。 复侵晋,入瑕。 ”而在河曲之战前,还记有这年秋天,秦康公派西乞术到鲁国进聘礼, 以取得鲁国的声援之事:“秦伯使霸乞术来聘,且言将伐晋。”可见秦为发动河曲之战,是做了多方面准备的。 而秦军“入瑕”在河曲撤军之后,则应是秦对晋精心组织的又一次战役行为。于是晋国震动,很快派军将此夺回,并使詹嘉驻守。 《左传》文公十三年(公元前 614 年)载:“春,晋侯使詹嘉处瑕,以守桃林之塞。”这是桃林塞首见于春秋,也是史书明确记载桃林塞设戍驻军之始。
瑕与桃林之塞均在今河南灵宝境,春秋时属晋国。 瑕即晋惠公“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之一邑,其地在今灵宝市阳平镇王家岭北南寨子村附近阳平河(即古湖水)西岸崤函古道之中,汉武帝时设胡县(湖县)于此。 桃林塞与此后建立的函谷关关系极为密切,以致有学者径称“弘农故秦函谷关,烛水出。有枯枞山。 有桃丘聚 ,故桃林”[23]。 而据考证 ,桃林塞是指崤函古道自秦函谷关以西至阳平河西岸湖县旧址之间路段,因古道两旁桃树成林而得名,而瑕正 处 在 桃 林 塞 的 西 口 上[24][25],既属交通要道,亦 是控扼桃林塞的战略要地。 秦在河曲之战取胜后,又精心组织“侵晋入瑕”之役,不仅对晋构成一大威胁,也可大大提升秦的防御能力。这正是河曲之战后,晋侯急命“詹嘉处瑕”的背景,可见“詹嘉处瑕”的根本目的在于控扼桃林塞。 如晋相吕相在 《绝秦书》谓:秦“剪我羁马,我是以有河曲之战。 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 绝我好也。”[16]所谓 “东道”即崤函 古道西段的函谷道。可见因为秦国利用函谷道侵晋,交通东方诸侯,晋因此断绝道路,据险以守。
《左传》杜注:“詹嘉,晋大夫。 赐其瑕邑令,率众守桃林以备秦。”孔疏:“桃林之塞在南河之南,远处晋之南竟。从秦适周,乃由此路。使詹嘉守此塞者,以秦与东方诸侯远结恩好,及西乞聘鲁,亦应更交馀国,虑其要结外援,东西图己,故使守此阨塞,欲断其 来 往也。”[26]则“晋 侯 使 詹 嘉 处瑕 ”,不 仅 是 防 秦军乘胜东进, 而且还有断绝秦与东方诸侯联系,不使秦人“结外援,东西图己”的意图。 日本学者竹添光鸿曾论道:“秦与晋接壤,东南皆晋境,惟潼关一路,在晋南境。 从秦适周,乃由此道。 秦与东诸侯交通,其命使往来之所必经也。 始则聘列国,以离盟主之交;后且图诸侯,以肆东封之略,大为中国患。乃自有此戍,秦使不能出关,转从巴、蜀通楚,而东诸侯不受其毒。”据说詹嘉处瑕系晋大夫赵盾等所谋。竹添光鸿接着称赞:“赵盾此一着为晋百年来绝大之功,想亦臾骈之谋也……然则赵盾之功不独在晋,而 且在天 下 ,不独 在 一时 ,而 终 春 秋 之世 也。”[27]从以后历史发展的动向看,由于“詹嘉处瑕”设防,晋更加牢固地控制了桃林与崤山等战略要地,秦国向东前行的道路被彻底阻隔了,因此终于使秦国终春秋之世未能得志于中原。可见崤函天险、崤函古道的战略意义。
对“詹嘉处瑕”守桃林塞史实,清人顾栋高发表有著名的“春秋列国不守关塞论”,谓:“春秋时列国用兵相斗争,天下骚然,然是时禁防疏阔,凡一切关隘厄塞之处多不遣兵设守,敌国之兵平行往来如入空虚之境。”崤之战中,秦军千里袭郑,“道自华阴,出函谷关,经历二崤及周之轘辕、伊阙而后至河南之偃师,行嶔岩深谷中二千余里,商人弦高遇诸途而始觉,而周人、晋人不之诘也”,即是一例。 而“詹嘉处瑕”之举,则“必待纷纭有事而后遣将设守。”因为这改变了以往平日交通要道上关塞平日不设防 的 传 统 , 所 以 《 左 传 》才 要 大 大 地 “ 重 书 于 册 ”[4]。“詹嘉处瑕”守桃林塞为此后历代统治者在函谷关,乃至潼关设关筑城开了先河,成了国内著名的战略要地。
秦晋以争夺崤函为焦点的河西之争,其时间之长、战争之激烈、战争地区之广,在先秦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并一直持续到战国中期。 这场长期对峙或争夺的战争,也使崤函地区开始真正体现出“枢
纽锁钥区域”①所谓“枢纽锁钥区域”,即军事地理学上的“兵家必争之地”,它是交战双方对峙争夺的热点,其得失对战争结局影响甚大,不仅关系着对峙双方强弱转变,甚至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双方的存亡。 参见宋杰《古代中国战争的地理枢纽》,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9 年 6 月版,第 1~16 页。的性质和作用,也就是“兵学之祖”孙武所说的“诸 侯之地三属”的 “衢地”[28]。 而 所 谓崤函“枢纽锁钥区域”,所谓崤函“衢地”的形成,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崤函地当要冲,扼制了东西方交通干道,能够阻塞大规模军队、给养运输调动的必经之路。 所谓“枢纽锁钥区域”或“衢地”也都可以理解为崤函古道交通功能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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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卞建宁)
The Xiaohan RoadWar In the HexiFighting between Qin and Jin During the Period ofChunqiu
LIJiu-chang
(Sanmenxia Polytechnic,Sanmenxia472000,China)
Jin formed the strategic advantage of"west to control Qin and east to seek hegemony"after destroying Guo and Yu,and occupying Xiaohan during themid period of Chunqiu,whichmade Qin that considered seeking hegemony in Zhongyuan as the basic national policy difficult to bear and wanted to take over.Therefore,The two sides fiercely fought for Hexi area located along the Yellow River(now referring to the area of Shaanxi and Weinan in Shanxi,Lingbao and Shanxian in Henan),focusing to control Taolin and Xiaoshan,the important strategic places,which was not valued by the historian circle.The Hexi Fighting between Qin and Jin was caused by Jin's destroying Guo-Yu and occupying Xiaohan,while The Xiaohan Warwas one of themost famous and farreaching battle in the Hexi Fighting.Itwasworth researching the functions of the natural Xiaohan barrier and the ancient Xiaohan Road in the Hexi Fighting between Qin and Jin.
the period of Chunqiu;the Hexi Fighting;Xiaohan;War;Effect
K225
:A
:1671-9123(2014)04-0001-07
2014-11-15
河南省社科规划项目(2008BLS001)
李久昌(1960-),男,山东菏泽人,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教授,历史地理学博士,主要从事历史地理学、古都学和文化遗产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