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语文:从理论到实践

2014-04-10 08:09黄蔚何二元
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大学语文母语语文课

黄蔚, 何二元

(1.中国教育报刊社,北京 100082 ;2.宁波大红鹰学院,浙江 宁波 315175)

大学语文:从理论到实践

黄蔚1, 何二元2

(1.中国教育报刊社,北京 100082 ;2.宁波大红鹰学院,浙江 宁波 315175)

本文回顾了作者课题研究、撰写专著、教材编写、课堂实践的完整过程,从母语高等教育的高度探讨了大学语文学科理论,提出大学语文教材编写必须有理论开路、实践检验的观点,全面总结了大学语文从理论到实践所取得的经验与成果,希望能给全国大学语文同行们提供参考。

大学语文;学科理论;教材理念;课堂教学

1 大学语文学科理论研究

长期来看,我国大学语文学科理论研究滞后。据2006年的一项统计,自从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重开大学语文课以来,已有大学语文教材1402种,[1]但其时尚没有一种大学语文研究专著。当代流行的各种“语文教育学”、“语文教育史”、“语文教学课程论”一类著作,“语文”一词都是偏义,偏指中小学语文,并不包括大学语文。课程教材是学科理论的具体体现,没有理论研究,课程是按什么标准开设的?这么多教材又是从哪里来的?同行们虽然也发表了不少论文,但这是不够的,从来还没有哪一门学科在没有十几种、几十种甚至上百种有分量的专著基础上而能够站得住脚的。正是有感于这种现状,我们在2007年申报了大学语文研究课题,①确定以专著形式作为课题主要成果。经过6年的努力,终于在2013年正式出版《母语高等教育研究》一书。[2]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张浩明司长为书作序,充分肯定“《母语高等教育研究》一书,从高校语言文字研究的角度,对从大学国文到大学语文的百年历史进行了梳理,对大学语文的学科定位、教材编写、师资培养、教学实践作了全面讨论,提出了许多独创性的观点。”既注重这门课程的学理,又跟踪观察到社会对这门课的热议,这也成为这本书的一大特点。

《母语高等教育研究》主要取得以下几个方面的研究成果:

1.1 深化了母语高等教育理论

“母语教育”分广义与狭义,广义“母语教育”泛指以母语为教学语言的教育,狭义“母语教育”专指学校语文课。2007年,《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首次以“母语高等教育”指称“大学语文”,②其后逐渐有更多的文章将其作为大学语文的代名词。在大学语文学科理论研究滞后的情况下,如何将母语教育的理论与成果移植到大学语文学科理论研究,尚少有这样的尝试。我们这本专著的贡献就在于把“母语高等教育”的称谓从宣传的变为研究的,提出了六个方面的研究课题,即:1)母语的权利与义务;2)母语教育的终身性与阶段性;3)母语的规范与变通;4)母语的工具性与资源性;5)母语的学得与习得;6)母语的负迁移与正迁移。这些课题意义重大,在此略举一二。比如“母语的权利与义务”,以往人们多谈母语权利,而忽略母语义务问题,本专著提出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人们在行使母语权利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义务,尤其是负有重大教育责任的大学校长,有义务开好这一门课,正如教育部官员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大学语文,校长负有重要责任”。③再比如区分母语的“学得”与“习得”,这就明确了大学语文要在有限的教学时间里以“学得”为主要学习目标,同时在高校的“学生评教”中,问卷调查中,也不应该以“喜欢不喜欢”为标准,因为“学得”尤其是高等教育的“学得”是艰苦的劳动,只有“习得”才可能是自发的、天然喜欢的。这些研究,有助于纠正大学语文研究中存在的一些偏差。

1.2 梳理了百年大学语文教育史

以往人们研究大学语文往往把起点限定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研究的视野限定在大陆高校重开大学语文课的三十多年。我们专著则将这一研究延伸到大学语文的前身,即“大一国文”,时间也从三十年延长为百年,使研究获得更加宏观的历史视野。专著从这一历史视野提出了如下几个重要观点:

第一,“大学语文”的命名是一个历史过程,它经历了“词章”、“中国文学”(文章之学)、“国文”、“大一国文”、“大学语文”这样不同阶段的不同称谓,但是课程性质是一以贯之的,即都是母语高等教育的公共基础课。

第二,“大一国文”的起点是1904年,而不是叶圣陶先生所说的1938年。作为中国现代语文学科的起点,清朝末年1904年的“癸卯学制”就有大学国文的设置,其中大学预科为必修,大学本科为选修。其后1913年、1929年民国教育部两次颁布的《大学规程》,也都规定了国文课“为大学一年级生共同必修科目”。

第三,大学语文不是“补课”性质的课程。长期来人们对大学语文有一个致命的错误认识,即以为它只是一门“补课”性质的短期课,这个错误来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重开大学语文课时的特殊环境,“文革”导致的百废待兴局面,确实使这门课承担了临时补课的任务。但是从历史的资料看,中国现代教育的决策者从来就没有把这门课视为临时性质的课程,早在“癸卯学制”酝酿时期,学制制定者张之洞就指出“中国文章,不可不讲,自高等小学至大学,皆宜专设一门”。④这一认识最终落实于学制重要文件《高等学堂章程》和《大学堂章程》中的课程设置。所以大学语文是中国现代学科创始之初就有的一门课,它与小学语文、中学语文构成完整的中国现代语文学科。

1.3 界定了大学语文的学科性质

大学语文学科定位的困难,源于中国语文学科定位的模糊不清,长期来有“语言文字”、“语言文学”、“语言文章”、“语言文化”,甚至“语言文明”[3]种种说法,这些定义多数都只着眼于内容,而语文是一门内容包罗万象的课,它以所有学科的内容为内容,以整个世界为内容。本专著认为语文是一门形式学科,它没有自己的内容,它以其它所有学科的内容为内容,凭借这些内容进行“听说读写”的形式训练。这一观点可以从历史的和事实的两方面进行论证。历史地看,中国传统教育整个是一个文史哲不分的“大语文”,上世纪初现代学科诞生,“大语文”的内容纷纷独立成单独的学科,留给语文学科的只有一个形式。从事实看,语文教材中的课文都不是语文本身的:诸子是哲学的,《诗经》是文学的,《史记》是历史的,《水经注》是地理的,《天工开物》是科学的……假如把语文课当成内容课来上,势必会上成哲学课、文学课、历史课、地理课、博物课,独独不是语文课。所以语文课必须抓住形式训练这个纲。那么什么是语文形式呢?就是叶圣陶等语文前辈们反复强调的“听说读写”训练,内容只是训练的“例子”、“凭借”,“听说读写”能力的培养才是语文学习的根本目标。

正确界定了语文学科的性质,才有可能进一步谈论大学语文的学科性质。大学语文也是一门“听说读写”的形式训练课。有人认为只有中小学才要讲“听说读写”,大学生再讲这个未免太小儿科。这是不懂得形式的低级与高级。大学生不但要听课,还要听学术报告,更要在这个信息碎片化的世界中辨别哪些才是自己需要“听”的东西,这是一种高级的“听力”训练。大学生要学会说话,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下清楚地、得体地表达。莫言诺奖颁奖演讲词“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通篇也只是“念”故事,难道大学生反倒可以不再要这方面的训练?大学生更要进行“读”的训练,中学生要读文章,大学生要能读整本的书,大学阶段进图书馆读书是比进课堂听课更重要的事情。大学生的写作也比中学有更高的标准,比如中学生会写“议论文”,大学生要会写“论文”,议论文是论点、论据、论证三要素,论文是论题、论据、论证、论点四要素,目前还有许多大学生不会写毕业论文,正是由于这种训练的缺位。

2 大学语文教材研究

相对于大学语文理论研究的滞后,大学语文教材编写却显得很繁荣。教材要有编写理念、逻辑结构、选文目的,这些都需要有理论研究作为先导,所以我们的计划是先做专著,后做教材。直到2012年,一方面的专著思路已基本成熟,一方面专著写作亟需一些教材方面的实证资料,因此接受了人民出版社的教材编写任务,可以说是第一种在理论专著指导下产生的大学语文教材。

现在主编的人民出版社《大学语文》教材,已经有初版和修订版两个版本,初版贯彻的是母语高等教育“规范与艺术统一”的理念,该教材纠正了长期来语文文体四分法的错误,指出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应用文不是并列的关系,而是首先根据文章功用划分出实用文和艺术文,然后再根据表达方式分别划分出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所以语文文体不是四分,而是二分或六分,即:

实用类记叙文 实用类议论文 实用类说明文

艺术类记叙文 艺术类议论文 艺术类说明文

它们构成横向与纵向的关系,横向看,它们分别构成实用文系列和艺术文系列,纵向看,它们又构成不同文体的异质同构的比较关系,更便于设计比较教学训练。目前大学生们不是不会写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而是分不清应用写作和文学写作,写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所以我们有必要进行这样的比较训练,让学生知道每一种文体“应该怎样写”和“不应该怎样写”。⑤教材初版就是以这样的教材理念编写的,形成这样纵横对照的六个单元。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这个教材在理论上、理念上、逻辑设计上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实践环节发生一些困难。比如,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老师天然倾向于把大学语文讲成大学文学,语文教育专业的老师则很容易把大学语文讲成“高四语文”。所以在这个初版教材之上又有了现在这个修订版。

2013年的《大学语文》修订版采用了文学史框架,这并不意味着要把大学语文编成文学教材,文学只是内容,教材凭借这些内容组织“听说读写”的训练。比如第一篇课文是选自《论语》的《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教学的重点不是这篇课文如何翻译,反映了孔子的什么思想,而是《论语》的文体,即“语录体”。“语录体”是学生记录整理老师的课堂讲话,我用这篇课文告诉学生课堂笔记还可以怎么做,能不能学习孔门弟子,也做出一篇《论语》那样的《大语》来。当然这是一个很高的标准,对老师要求认真备课,如何把课讲得精彩,让学生每堂课都有几条精彩的“语录”值得记录。这样的教材既不放弃语文“听说读写”的训练目标,又比较容易为教师和学生接受,是一种比较成功的定位。

我们用这样的构想设计了教材的八个单元,分别为“先秦:子曰诗云”、“两汉:说文解字”、“魏晋:世说新语”、“唐代:格律与自由”、“宋元:流行与歌唱”、“明清:文言与白话”、“现代:美文与译文”、“当代:网络与图文”。这些标题不仅有引起学生兴趣的意图,也潜藏着的“听说读写”训练的线索。

另外我们这个教材还做了配套教参、PPT课件,建有专门的教学网站,这样一种“立体”教材的理念正逐渐为大家所接受。

3 大学语文课堂教学实验

一种理论好不好,一本教材可不可用,关键看课堂,课堂教学效果好才是硬道理。去年我们选择在宁波大红鹰学院组建百年来中国第一个“大学语文研究所”,分别担任所长与特聘研究员,开办实验班,做了以下两项实验:

3.1 语文课上成“形式训练课”究竟可不可行

语文是“形式训练课”,这一点在理论上已经得到论证,但是在实践中究竟可行不可行?我们带着这个问题开展了实验,一年多来的实践证明既有成功的方面,也有仍待探讨的问题。

比如学《论语》做“语录体”的课堂笔记。《论语》是孔门弟子三千人,贤人七十二,加上几代再传弟子的共同努力才整理成的,我们悬了这样高的一个标准,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编出《论语》这样的大书来,但是能有效提升老师讲课和学生课堂笔记的质量。再比如《道德经的奥秘》一课,是百家讲坛内容,但是没有听众提问环节的,并不符合语文教学的定位,所以这一课就增加答问环节。这一设计比较切合现实,因为在不少学校大学语文都是大班上课,可以把它想象是一个百家讲坛那样的“大讲堂”,让学生锻炼大胆、流畅、得体地发言。实验的效果非常好,学校督导人员听课后给予充分的肯定。还尝试把语文课和学生的上网学习结合起来。因为网络聊天有助于实现书面语与口头语的统一,关键是语文教育者要融入其中,加以引导。通过建立班级QQ群,同学们在上面聊天和上传作业,老师在上面引导话题批改作业,期末还选出优秀作业展示,还把这些优秀作业转发到“大学语文研究”网站上,在业界帮学生们赢得好评。

实践证明,把语文课上成形式训练课,不但不会因此削弱语文的人文性与文学性,反而能让学生们更好地掌握人文与文学的工具,从而真正实现“人文性与工具性的统一”。

3.2 语文课如何成为工具

语文新课程标准说:“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但是人们理解这句话的时候,想得较多的往往是语文学科的内部关系,譬如语文教学不但要讲字词句章这些工具性的内容,还要注重思想教育、情感教育等人文性的内容。但是这是不够的,“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还有更重要的内涵,教育部《大学语文教学大纲(征求意见稿)》说:“在全日制高校设置大学语文课程,其根本目的在于:充分发挥语文学科的人文性和基础性特点,适应当代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日益交叉渗透的发展趋势,为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培养具有全面素质的高质量人才。”所以语文作为工具课,还要为其他人文学科和自然学科提供学习工具,体现在课堂教学中,就是要和专业课结合,要为专业课服务。

比如,我们在艺术、英语、工商等专业的班级中尝试了这样的实验。视觉传达是艺术专业,就要求学生把大学语文作业也做成一份视觉设计的作业,做成一份有视觉美感的艺术作品,期末上交一本这样的“作品集”。许多同学的作业本有封面设计,有前言、目录、插图,内容也各有发挥。有的介绍自己的“姓名字号”,有的介绍自己家乡,还有的穿插了收集来的语文学习格言。我们把这些作业转发在“大学语文研究”网上,这说明只要把大学语文和学生们的专业学习结合起来,就会激发他们的兴趣,转化成主动学习的巨大动力。

当然也有未解决的问题,包括在学生中仍然存在请人有偿帮助做作业的现象,这让我们感到语文老师的长远责任,同时也重新思考在教材初版中就提出的大学语文与应用写作的关系,这都将成为我们新一轮实验的内容。一个完整的研究总是从理论指导实践,再从实践丰富理论,我们希望全国的大学语文同行都能一起来进行研究与实验,争取开创出母语高等教育的新局面。

注释:

①浙江省社科联重点课题“母语主题的大学语文”,编号07Z36。

②《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是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组织编写的一种语言类绿皮书,2007年版收有李瑞山、迟宝东撰写的《母语高等教育状况报告》。转见《母语·文章·教育——大学语文研究文集》,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37页。

③中国新闻网 2007年8月16日电:教育部官员:大学校长对语文教育负有重要责任。

④张之洞:《致京张冶秋尚书》,《张文襄公全集》卷178,电牍57,叶18-20;转见璩鑫圭、唐良炎:《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36页。

⑤鲁迅先生在谈写作时曾说过:“在学习者一方面,是必须知道了‘不应该那么写’,这才会明白原来‘应该这么写’的。”这段话已经广为流传,然而很少人注意到接下去的话:“新闻上的记事,拙劣的小说,那事件,是也有可以写成一部文艺作品的,不过那记事,那小说,却并非文艺——这就是‘不应该这样写’的标本。”这就是明白说到文艺文(小说)和应用文(新闻)的对比关系。鲁迅:《不应该那么写》,《鲁迅全集》第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21页。

[1]魏饴.大学语文课程建设的思考与实践[J].湖南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6.

[2]何二元,黄蔚.母语高等教育研究[M].浙江:浙江大学出版社,2013.

[3]苏炜.“语文”内涵嬗变考[J].晋中学院学报,2010,10.

Colleg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from Theory to Practice

HUANG Wei1, HE Eryuan2
(1.China Education Press Agency, Beijing 100082, P.R.China;2.Ningbo Dahongying University, Ningbo 315175, P.R.China)

This paper first reviews the whole process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from conducting research, writing the monograph, compiling textbooks to classroom teaching. The author explores the theory of Colleg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gher education of mother language and proposes that the compiling of Colleg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textbooks should be based on theories and the textbooks must be tested through teaching practice.This paper presents a summary of the experiences and achievements of Colleg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in the form of both theory and practice, hoping to offer references for the national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teachers.

colleg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ubject theory;textbook philosophy;classroom teaching

H193

:A

:1672-6332(2014)04-0084-05

【责任编辑: 羊玲】

2014-11-15

黄蔚(1971-),男(汉),四川宜宾人,硕士,副编审。主要研究方向:高等教育管理。E-mail:53108448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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