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吟》三个英译本比较研究

2014-04-24 09:57:58徐层珍
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霍译杨译葬花

徐层珍

(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应用外语学院,广东 深圳 518172)

《葬花吟》三个英译本比较研究

徐层珍

(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应用外语学院,广东 深圳 518172)

《葬花吟》是《红楼梦》中的重要诗篇,其英译本以杨宪益、霍克斯、许渊冲三位译家的比较有代表性。从意象的传达看,杨氏从中国文化视角出发,多用直译,取得了与原作相似的效果;霍氏从西方文化视角出发,对原文的某些意象做了变通处理,措辞更显生动,有助于西方读者的解读;许氏直译和意译并用,在某些意象的再现上比较成功。从音韵的再现看,杨氏采用了中国古诗的押韵模式(abcb),以与原诗保持一致;霍氏和许氏则采用了英语诗歌中较常用的联韵模式(aabb),且三位译者在传译过程中大量使用了头韵。所以,三种译文读起来都富有音乐美,难分伯仲;从形美的再现看,三位译者都以诗体形式再现原作形式,诗行和每行的音节数基本上相似,传译出了原诗的形体美。总之,三种译文虽有不足,但瑕不掩瑜,为汉诗英译提供了许多值得借鉴的经验,值得研究和欣赏。

葬花吟;诗词翻译;“三美”理论

《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部经典传世之作。为此,曹雪芹倾注了其全部的智慧和心血,曾“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而完成。其中的诗词有着很高的艺术成就,而第二十七回中的《葬花吟》是历来最为人称道、艺术成就最高的诗篇之一,对塑造林黛玉的形象和描写有关林黛玉的故事情节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也是整个《红楼梦》故事情节发展的诗谶。这首诗词风格上采用初唐的歌行体:音节回环复叠,抒情淋漓酣畅,其音、形、意和节奏的巧妙结合,组成了一曲千古绝唱。它不仅为中国读者所喜爱,也流传到世界各地。《葬花吟》的英译本至少有7种,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以下三种译本:霍克斯(David Hawkes)译、1973年英国企鹅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全译本The Story of the Stone (London: Penguin Books, 1973);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的《红楼梦》全译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1978年外文出版社出版(Foreign Languages Press, 1999);许渊冲的《葬花吟》英译,刊于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的其《元明清诗一百五十首》中。

当代诗词翻译家许渊冲先生根据自己的翻译实践,提出了著名的“三美”理论,即诗词翻译要尽可能地传达原作的意美、音美和形美。其中意美最重要,音美次之,形美最后。就译诗而言,应该兼顾到“三美”[1]。本文即以“三美”为指导,对杨宪益、戴乃迭,霍克斯和许渊冲的《葬花吟》英译文进行研究。为了行文的方便,分别称为杨译、霍译和许译,从意、音、形传译方面进行比较分析,探讨其译文的基本特点。

1 意美再现的比较分析

意美是中国古典诗歌的灵魂,其传达的手段主要借助意象。所谓意象即是主观心意与客观物象在语言文字中的融合与具现。《周易》中就有“观物取象”、“立象以尽意”之说。意象不是人或物体形象的简单复制,而是经过思维的取舍和加工,是诗人独特的审美感受的产物。《葬花吟》中运用了大量的意象,为传达作者的情感营造了一种伤感凄凉的意境。如通过“花谢花飞,红消香断”的意象表达了诗人的惋惜之情;借用“柳丝榆荚,桃飘与李飞”和“风刀霜剑”等意象传达出诗人对社会的谴责之意;运用 “独把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的典故传达了诗人的伤感之情;使用 “香丘”、“艳骨”等诗意的隐喻暗示了诗人坚贞不屈的品质。三位译者都充分发挥了他们的艺术才华,极力再现原诗的意象美,但在具体的细节处理上各有特色。

1.1 主要意象再现的比较分析

《葬花吟》中所含的意象众多,但最主要的两个意象是“怜花”和“葬花”。暮春时节,纯洁美丽的桃花在寒风中独自凋零飘落,演绎着被毁灭的凄凉美。林黛玉从落花联想到自己的命运。面对无奈的现实,她不愿随波逐流,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做出了为落花缝锦囊的惊世骇俗的葬花之举。其实黛玉怜花实为自怜,葬花实为自爱,是她卓尔不群的独特性格体现。三位译者紧随原作,忠实地再现了原作的哀怨、凄艳之“意美”。但在措辞、句式的再现方面稍有不同。试分析如下:

表1 怜花的意象再现对比分析(谢,消,落,飘,漂)

表2 葬花的意象再现对比分析(收,死,葬,老)

以上引用的11个例句中,例2是特殊疑问句,例10、52为否定句,例41为比较句式,其余为肯定句。在措辞选择上,杨译紧扣原文使用“fade, fly, pity, tread, drift, whirl,fall”等动词来传译原文中落花和怜花的意象,运用“shroud, bury, ebb, fade”等动词再现原文的葬花的意境。在句子的再现上,例52改变了句式,将否定句译为疑问句外,其余的句式都紧随原文,可见杨译基本是采用直译手法。霍译在措辞上比较灵活,运用了更多的表达凄美的动词,如“fade, fill, bereave, bare, trample, blow, drift, drop, lay, sicken” 以及短语如“attend obsequies, flower-burial, turn pale”,营造出了更凄美的意境。在句式方面,霍译显得比较灵活,如例2疑问句译成肯定句,例10否定句译成了疑问句,例20、45的肯定句也译成了疑问句,此外,例2、20、41、45为了诗行的押韵,采用倒装句。例2、8、45、50运用意译手法再现原文的意象。许译在措辞选择上和杨译比较相似,在句式再现方面,大多数句子使用了直译方法,但对例8、41、45,许译深化了对原文的理解,在译文中添加了第一人称“I”,改变了原文的叙述视角,再现了原文中花与人融为一体的艺术意境。总而言之,杨译和许译基本采用直译,效果更接近原诗。霍译在措辞和句式上变通较大,也较好地再现了原诗大部分的意象。

1.2 其他意象再现的比较分析

1.2.1 模糊言语的意美再现

中国古典诗词想象丰富,语言精炼,善用模糊言语表达深刻意境,具有词约义丰的特点。同时,汉语长于借景抒情,托物寄情,一景一物,皆有灵性,主观色彩极浓,所用语言简隽空灵;而英语表达精细深刻,描绘直观可感,具有词丰义微的特征。英汉两种语言表达的差异给译者带来了极大的挑战。姚勇芳曾言道“汉语词义的概括含蓄,在诗歌创造中为优势,在译诗中却是暗礁。”[2]。在《葬花吟》中,黛玉以花自喻,感叹命运的无常,倾诉自己满怀的愁绪和无可名状的悲愤。这种情愫正是通过模糊言语来体现的。要再现这种模糊语言的审美意境,难度很大。试比较三位译者的不同处理。

表3 模糊言语英译对比

这里的“香丘”、“艳骨”与“红颜”等词语含蓄隽永,意蕴丰富,具有多义性和象征性,堪称全诗的诗眼!古人云:“诗之有眼,犹人之有目也”。以目传意,把诗人孤标傲世的性格体现出来了。这里作者借花喻人,锦囊收的“艳骨”,既指花,又暗喻诗人自己。所以“艳骨”一现,花即有魂。汉语诗歌中这种艳雅华美的模糊词语,很难用讲究“精确”表达的英语来传译。译者只能结合上下文灵活处理。例如,“香丘”,杨译和许译都直译为“fragrant burial mound”,保留了原文的意象,而霍译则意译为“fragrant rest-place”,回译过来就是“芳香的休息地”,原文的意象消失了。“艳骨”一词,杨译和许译皆译为“the fair petal”,回译成汉语就是“美丽的花瓣”,虽显平淡,却也无奈,但许译运用了反问句,并添加了第一人称代词,再现了原文那种“亦人亦花”的艺术意境;霍译用“their remains”译出,回译为汉语就是“花的残骸”,比杨译和许译更显得苍白无力。对于“红颜”一词,杨译和许译都译为“beauty”,霍译则意译为“bloom of youth”,回译过来就是“青春的花朵”,深化了对原文的理解,更好地传译了原诗的意境。

1.2.2.文化意象—典故的翻译比较

中国古典诗歌除了常用模糊的语言外,还经常运用典故传说,达到“不直说破,俾耐寻味”(钱钟书)的效果。此外,典故可以用简单符号传达复杂信息,扩充诗作容量[3]。但典故引用的是古代故事或有来历出处的词语,往往承载有厚重的语义信息和文化信息。由于受到文化的限制,一种文化中的典故往往不被另一种文化中的读者理解。选择何种方法翻译典故,取决于译者的翻译目的和翻译策略。《葬花吟》中含有两个典故,分别出现在原诗中第24行和第25行。试比较三位译者的翻译方法。

表4 典故意象翻译比较

例24典故出自湘妃哭舜,泣血染枝成斑的传说。所以黛玉也号称“潇湘妃子”。原诗借用这个典故来表现诗人的悲伤思绪与情感。中国读者对此典故并不陌生,然而西方读者却未必谙熟。杨译直译“血痕”为“drops of blood on each bare bough”,尽力保留原文中的文化意象;霍译运用倒装句,译为“on the boughs as bloody drops appear”,相比杨的译文,“bloody drops”显得更为生动形象一些;许译直译与意译并用,在“drops of blood”后添加了“turn them red”,暗示黛玉泪洒花枝,如杜鹃泣血,把花儿染红。这样原文典故蕴含的意义更易于目标语读者的理解。相比之下,许译比杨译和霍译略胜一筹。例25典故源自古代蜀王望帝杜宇死后魂化为杜鹃鸟的传说。三位译者把“杜鹃”都译为“cuckoo”,既没有加尾注也没有在诗行中添加解释性的词语。笔者认为这样处理不妥,因为“cuckoo”在西方文化中的联想意义与汉语中的完全不同。中国古代诗人常把杜鹃鸟比作“忧国志士”,用它来抒发怀念故国的情思。而在西方文化中,多用作贬义词,呈现不祥之意。“cuckoo”在英语读者心中唤起的联想是“蠢事”、“疯子”,其引申的意义是出轨的女人或男人。不加注释的直译有损原诗中黛玉为寻求纯真的爱情而至死不渝的形象。对此典故的翻译,可以采用例24许译的方法加以处理,即在 “cuckoo”前添加一个修饰性的词语 “sad”或“woeful”,这样典故所蕴含的信息得到较好的补充,读者通过语境能更好地理解原诗的典故蕴含的意义。还有一个问题值得讨论。杜鹃作为寄托情感的载体,用单数还是用复数呢?笔者认为这里用形单影只的杜鹃更能映衬茕茕孑立的黛玉内心无尽的悲伤。许译把“杜鹃”译为复数形式,似乎不可取;杨译和霍译都将其译为单数,更好地再现了原诗的意境。例25典故的翻译处理,三位译者的译文都不够完善,有改进的空间。

2 音美再现的比较分析

诗是一种富有音乐性的语言。刘勰曾说:“诗为乐心,声为乐体”[4]。朱光潜也说:“诗是具有音律的纯文学”[5]。诗的音乐美主要通过其音韵美来体现。诗的音韵美主要通过韵式和节奏来体现。然而,语言不同其音律的表现形式亦异。就汉语而言,诗词的音韵美主要通过平仄、节奏和押韵等形式来体现。而英语诗歌的音韵美主要通过音节的长短、轻重、快慢和押韵形成。由于英汉语言符号之间的差异,诗词翻译中完全移植原文的音韵模式是不可能的。但是译诗应追求音韵美。要再现原诗的音韵美,译者必须具有驾驭两种语言的高超能力和有限度有法度的变通技巧,原文押韵,译文尽量用韵,原文用平仄,译文可以用轻重音进行补偿,通过变通的方法力求达到功能上的相似。

《葬花吟》从体例上看,属于长篇歌行。它是初唐时期开始流行一种诗体。一般篇幅较长,句式以七言为主,间以杂言。与古体诗相比,歌行体的音乐性更强,更注重平仄韵律;与排律相比,歌行体在格律上没有那么严格,用韵较宽,它可以一韵到底,也可以数句转韵,在章法上有一定的讲究,适合用来表达复杂、跌宕的情感。《葬花吟》全诗共52行,可分为13个小节,4行为一小节,一个意段,一个韵脚,抒情淋漓尽致。具体而言,原诗前8个小节的尾韵均为第1、2、4行押韵,即aaba,后5个小节押韵的方式则变化很大。第9小节为abcc,第10小节为abbc,第11小节为abab,第12小结为aabc,第13小节为abcb。这种尾韵的变化或许是作者情绪波动的体现。

三位译者都重视韵律的再现,但再现的方式略有不同。就押尾韵而言,杨译采用的是abcb的单交韵形式,相当于汉诗七绝的韵律模式,且运用的全部是精确韵,译诗读起来自然流畅,试图体现古典汉诗的传统押韵方式。霍译和许译,都采用了英诗中较为常见的aabb的联韵模式。这种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英语诗歌节奏缓慢滞涩的缺憾,更易于目标语读者的理解和接受。在节奏方面,霍译大部分诗行都译为10个音节,比杨译和许译的音乐效果更强。试以第一小节为例加以分析。

表5 第一小节原文与三种译文韵律对比

2.1 音韵美再现比较

押韵和节奏是汉英诗歌获得音韵美的主要要素。押韵具有使结构完美、层次清晰、音响和谐、意义彰显的功能。就古典汉语诗歌中押尾韵而言,无论是律诗还是绝句,总的规则是首行可以押韵也可以不押韵,但偶句须押韵。英诗用韵除了尾韵外,还有头韵(alliteration)等方式。头韵就是指在两个或两个以上邻近的词或音节中首字母的重复出现,它能起到烘托气氛、增强表达效果的作用。例如:fat or fit? 和with might and main,分别用单词开头的辅音f和m 押了头韵。

《葬花吟》第一节的尾韵模式是aaba, 且第一诗行中“花”和“飞”字分别重复了2次,读起来极富音乐美。从上表可以清楚看出,杨译的尾韵方式是偶行押韵(been / screen),和汉语近体诗押韵方式相同,霍译的尾韵的方式是双行押韵(air, bare/ bower, door),这里后两行押的是大致相近的韵;许译的尾韵方式和霍译相同(skies, dies/ green/ screen), 杨译和许译使用的是精确韵。就此节尾韵的音韵效果而言,霍译不如杨译和许译。

除尾韵外,三位译者都使用了头韵以增强译诗的音乐性。杨译运用了fade-fly, softly-spring, willow-wafts;霍译使用了 fade-falling-fill, brightbereft-bare, floss-flutter, softly-strikes;许译运用了flower-fall-fly, rue-red, gossamer-green, willow-waft等。很显然,霍译和许译运用的头韵多于杨译。按照上述方法对三个译本中的头韵进行统计,发现杨译和许译各有26处,霍译有27处。

总体而言,由于语言符号的差异,三位译者都没有采用原作的韵脚形式,但通过变通的方式使译作充满了音乐美感。

2.2 节奏美再现比较

节奏是指音乐中交替出现的有规律的强弱、长短现象。节奏也经常应用于诗歌中。汉诗的节奏主要由平声字和仄声字的规律性交替来实现,其基本单位是“顿”,类似音乐中的“拍”。通常是五言诗三顿,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七言诗四顿。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英诗的节奏是把重读(stressed)音节与非重读(unstressed)音节按一定规律交替排列来实现,基本单位是音步(foot)。 常用的音步有四种:(1)即抑扬格(iambus),由一个轻音和一个重音节构成,如:The val/iant nev/er taste /of death/ but once.(2)扬抑格(trochee),由一个重音和一个轻音节组成,如:Then the /little/ Hia/watha /learned of/ every/ bird its /language.(3)抑抑扬格(anapaest),由两个轻音和一个重音节构成,如:In the morn/ing of life, / when the cares/ are unknown.(4)扬抑抑格(dactyl),由一个重音带两个轻音节组成,如:Touch her not / scornfully;Think of her /mournfully.

汉英诗歌节奏的构成要素不同,但其构成原理是相同的,抑扬平仄分别使英汉诗歌充满了音乐美。《葬花吟》全诗除第16、39、40诗行外,其余均为七言诗行。每个诗行可以分为四顿。仍以上文引用的第一节为例,比较分析三位译者如何再现原诗词的节奏美。

《葬花吟》第一节的平仄规律是:平仄平平平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三种译作各行音节数(以括号内数字显示)、重读、非重读音节(以“-”、“*”表示)排列情况、节奏分析如下。

杨译:* - * - * - * - * - (10)/ * - * * - * - * - * * - (12)/ - * * - * * - - * - * - *(13) / - * * - * - - * * * - * - (13).

霍译:* - * - * - * - * - (10)/ * - * * - - * - * - (10)/ * - * - * - * - - * (10)/* - * - * - * - * - (10).

许译:* - * - * - * - * - (10)/ * - * - * - * -* -(10)/ - * * - * * - - * * - * - (13)/ - * * - * - - * - * -(11).

杨译第一诗行是抑扬格五音步,第二、三、四行没有与之协调,规律性不是很强。霍译每行都是10个音节,轻重音的排列比较有规律,节奏感较强。许译第一、二诗行是抑扬格五音步,比较整齐,第三、四诗行节奏感不明显。就节奏再现而言,霍译最好,许译次之,杨译则较弱。

3 形美再现的比较分析

与小说、散文等文学体裁相比,诗歌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其独特的形式。诗的神韵与诗的形式有着密不可分的同构关系;神寓于形,形之不在,神将焉附?因此,汉诗英译的最高境界应是形神兼似。《葬花吟》采用歌行体,全诗52行,以七言为主,含有杂言。理论上讲,汉诗英译要保持原诗的这种形式美是很难的。穆诗雄认为:“外形整齐对称是中国古诗的固有特征,而西诗固有的外形特征是长短不齐。一首中国古诗译成英语后变得不那么整齐了,很自然,也很正常”[6]。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是拼音文字难以在字数上与表意文字相对应。汉字表意,一字一音,组合灵活,易于形成整齐划一的视觉效果;英语属拼音文字,因声赋义,单词长短不一,音节多寡不定,很难如汉语诗歌那样对仗整齐。但三位译者都发挥了驾驭目标语的能力,采用诗体译法,每四行形成一个诗节,形成13个诗节,取得了较好的视觉效果,但在细节的处理上稍有不同。为了传达原诗的整齐感,杨译和许译把大部分诗句译成10、11或12个英语音节,试图再现原诗的形美;霍译则采用了严格的音节数目来译原诗,基本上是每行10个音节(少数诗行除外),且轻重音的排列、音步的数目都有一定的规律,译诗读起来有明显的节奏感。下表可清楚地体现三者的不同处理。

表6 《葬花吟》三英译文中含有相同音节数的诗行数目对比

原诗第十节中(即第39、40 行)的杂言部分,霍译基本忽略,基本每行译成10个音节,与整首译诗的长短保持一致。但杨译和许译有考虑,有长短句杂糅于诗行间,杨译此4行的音节数是7-10-8-10,许译的则是6-12-6-10,似乎体现了传达原诗含有杂言的潜在意识,读者要认真地细细品味。总体而言,霍译比较整齐,视觉效果较好,杨译和许译在形美的再现上旗鼓相当。

4 结语

翻译难,译诗更难,译古典诗歌更是难上加难。尽管汉英古典诗词在意、音、形的表达上存在较大的差异,但通过对《葬花吟》三种译文的对比分析,不难看出三位译家克服了重重困难,发挥了他们驾驭汉、英两种语言的高超能力和技巧,再现了原作的大部分美感。从意象的传达看,杨译以传达中国文化为目的,多采用直译的方法,其忠实的翻译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与原作相似的效果;霍译更多地考虑目的语读者的接受能力,对原文的一些意象采用了变通处理,措辞更显生动,句式表达灵活,易于目标语读者的阅读和理解;许译直译和意译并用,在某些意象的再现上比较成功。从音韵的再现看,杨译采用了中国古典诗的韵体模式(abcb),与原诗的尾韵大体上保持一致,霍译和许译则采用了英语诗歌中较常用的联韵模式(aabb),且三位译者在传译的过程中大量使用了头韵,所以,三种译文读起来都富有音乐美,难分伯仲;从形美的再现看,三位译者都以诗体形式再现原作形式,诗行和每行的音节数基本上相似,传译出了原诗的形体美。本文运用诗歌翻译的“三美论”对三位译家的《葬花吟》译作进行分析比较,其目的不在于扬此抑彼,分出高下,而是在于通过对名家译诗的比较,探讨中国古典诗歌翻译中值得我们思考和研究的问题,其中“三美论”尤其值得我们思考。

[1]许渊冲.翻译的艺术[C].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6:73-21.

[2]姚勇芳.英汉语结构差异在汉诗英译中的表现[J].中国翻译,2000(4):24-27.

[3]陶友兰.从接受理论角度看古诗英译中文化差异的处理[J].外语学刊,2006(1): 93-97.

[4]刘勰.文心雕龙注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65.

[5]朱光潜.诗论[M].北京:三联出版社,1984:111.

[6]穆诗雄.跨文化传播—中国古典诗歌英译论[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04:53.

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ree English Versions of Lin Daiyu's Elegy on Flowers

XU Cengzhe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enzhen Institute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Shenzhen 518172, P.R.China)

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oems of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Lin Daiyu's Elegy on Flowers has been translated into seven English versions, three of which are rendered respectively by Yang Xianyi, David Hawkes and Xu Yuanchong.The three’s are worth studying.First, from the reproduction of images, Yang Xianyi, based on the purpose of disseminating Chinese culture, mainly uses literal translation to make his version similar to the original in effect, while Hawkes adopts flexible ways to handle some images to facilitate the understanding of western readers, and Xu Yuanchong combines literal and free translation methods to reproduce some images more successfully.Second, from the reproduction of phonetic effect, Yang prefers the rhyme modes of Chinese classical poetry (abcb) to try to keep consistent with the original works, and Hawkes and Xu Yuanchong choose the most common rhyme form of English poetry (aabb).Besides, these three translators all use lots of alliteration, so their versions are full of musical beauty equally.Third, from the reproduction of poetic form, three translators all adopt the poetic form, trying to maintain roughly the same numbers of lines and the foot of each line, so their versions reproduce the form beauty of the original works.In a word, in spite of some flaws, three versions offer many useful techniques and approaches in translating Chinese poetry into English, which are worthy of note and appreciation.

Elegy on Flowers;poetry translation;image beauty;formal beauty;phonetic beauty

H315.9

:A

:1672-6332(2014)04-0094-07

【责任编辑:羊玲】

2014-09-25

徐层珍(1964-),女(汉),湖北嘉鱼人,副教授,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英汉翻译与英语教育。E-mail:xucz@sziit.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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