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公办高校组织绩效比较研究——以辽宁高校样本为个案

陈 琢，徐建邦

(1.东北财经大学 研究生院，辽宁 大连 116025；2.东北财经大学 统计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5)

一、问题的提出

中国高校(指中国大陆，不包括港澳台地区高校)从出资者或财产所有权角度分为民办和公办两类。据《中国统计年鉴2012》公布的官方数据显示，我国民办、公办高校占高校总体的各项比重分别为：占学校总数的41.80%和58.20%；占招生总数的33.50%和66.50%；占毕业生总数的29.14%和70.86%；占在校生总数的33.46%和66.54%；占教职员工总数的25.06%和74.94%。从上述数量对比看，我国高校以公办高校为主体，但民办高校占了三到四成份额。从学校综合实力和影响力角度看，我国的民办高校与公办高校相差甚远，与上述提到的份额极不相称。在武汉大学中国科学评价研究中心公布的“2013年中国本科院校竞争力总排行榜”中，排名最靠前的3所民办高校是江西科技学院、北京城市学院和吉林华侨外语学院，其排名分别为第413名、第416名和第473名。中国大学评价课题组对2012年705所大学12个学科门类实力做了排序，民办高校中排序最靠前的是浙江树人大学，排名第481位，其他民办高校则统统排在并列、也是最后的596位。

我国民办、公办高校综合实力差异更多是由历史因素造成的。我国民办高校历史并不短，私立大学曾经占据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半壁江山。但在1952年我国高等教育调整工作中，私立大学均改为公立大学，1987 年国家出台了《关于社会力量办学的若干暂行规定》，放开了对民办高等教育的限制，但将办学模式限制在辅导班、进修班等很窄的范围内。 1998 年国家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规定，“国家鼓励企业事业组织、社会团体及其他社会组织和公民等社会力量依法举办高等学校，参与和支持高等教育事业的改革和发展”，才从法律层面上对民办高等教育给予了肯定，我国民办高等教育由此才得到了快速发展。因此，现有民办高校中成立最早的也只有不到30年历史，总体实力不如公办高校是可以理解的。

自1999年开始，我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速高等教育由精英化向大众化转变的进程，2002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15%，进入大众化阶段。2012年毛入学率已经达到27%，这一时期也是我国民办高校的快速发展阶段。但近年来，在我国高校数量持续增加的同时，高考人数却在下降。2008年我国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报名人数为1 050万人，达到历史最高峰，此后几年急剧下降。2013年高考报名人数为912万人，据此计算，5年来年均下降速度为2.78%。如果这种趋势持续下去，对我国的高校将产生重大冲击，民办高校则有可能首当其冲。对于实力强的重点大学而言，那些选择去国外读大学的弃考生意味着最优质资源的流失，但次优的资源还在，这些学校仍处在挑选资源的第一顺序，受冲击较轻。而对于总体实力偏弱的民办高校而言，基本处在挑选资源的最后顺序，生源的减少就意味可能招不到学生，直接影响到高校的生存。

民办高校要生存和发展，必须提高自己的竞争力。本文从组织绩效角度进行研究，通过样本高校的第一手数据，对民办高校和公办高校的组织绩效做出比较和评价，对两类高校如何更有效地改善和提高绩效水平、提高竞争能力提出建议。本文研究内容和视角不同于现有的各类高校排名项目研究，研究结论也可供教育行政部门在创新高校组织形式和增强高等教育活力方面的决策提供参考。

二、概念界定与研究假设

1.概念界定

我国高等教育分为普通高等教育、成人高等教育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等多种形式，高校也有相应的分类。本文调查研究领域限于普通高等教育范畴。教育部将具有普通高等学历教育招生资格的学校分为四类：普通本科院校、普通高职(专科)院校、独立学院和分校办学点。本文研究的对象为普通本科院校。根据教育部公布的名单，2013年我国普通本科院校共879所。从财产所有权角度界定，普通本科院校分为民办高校和公办高校两类。其中，民办高校是指由社会组织或个人出资兴办的高等院校；公办高校是指由政府公共财政出资兴办的高等院校。

独立学院为民办性质的本科高校，但招生批次与普通本科院校不同；普通高职(专科)院校和分校办学点属专科院校，有民办、公办之分。因教育层面不同，这三类普通高等院校未纳入本文研究范畴。

2.研究假设

组织绩效就是组织在某一时期内组织任务完成的数量、质量、效率及盈利情况。决定组织绩效的基本因素通常包括战略取向、高层管理、组织结构、内部信任和组织变革等。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是：高校的组织绩效高低不受民办或公办的影响。如果做个别比较，可能出现公办高校组织绩效高于民办高校组织绩效或相反的情形，但从总体上评价，两类高校的组织绩效没有显著差异。

三、研究设计

1.指标体系

评价或比较高校的组织绩效需要建立相应的指标体系，同类研究依据的理论及方法有所不同，指标体系也有差异。乐园和阎凤桥[1]对民办高校组织绩效做评价时，依据的是卡梅隆提出的高等教育组织绩效9维度模型。 刘义和代飙[2]则依据CORPS模式建立了高校组织绩效管理评价指标。近年来，较多研究基于平衡计分卡原理进行。叶长林和杨丽华[3]阐述了非营利组织平衡计分卡因果模型及特点。邢周凌和李文智[4]认为，高校组织绩效应由员工满意度、教学科研绩效、社会满意度和财务绩效等4个维度构成，并建立了相应的评价指标体系。胡雄鹰等[5]尝试使用平衡计分卡方法对高校教师绩效进行评估。郭泽保[6]对平衡计分卡在非营利组织绩效评估中的障碍及路径创新做了分析。

平衡计分卡是一个绩效衡量系统，内容包括财务、客户、内部流程、学习与成长等4个方面，由若干指标构成。平衡计分卡最早是为营利组织进行绩效管理而提出的，财务维度是评价的核心和最终目的，不太适合不以营利为目的的政府及非营利组织使用。2002年尼文[7]提出了政府及非营利组织平衡计分卡基本模型，在这一模型中，组织使命居于最顶层，而战略、顾客、财务、内部流程、学习与成长等5个维度通过内在的因果联系共同促成组织使命的实现。这就为高校等非营利组织使用平衡计分卡方法进行绩效管理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法依据。平衡计分卡方法将组织的战略目标做了层层分解，建立了具体的、相互平衡的绩效考核指标体系，可以有效地保证组织战略目标的完成。

本文基于尼文[7]的模型及方法框架，参考和借鉴同类研究建立了民办、公办高校组织绩效比较指标体系。该指标体系包括5个维度共12个指标：一是战略维度，包括学科专业定位和办学特色两个指标；二是顾客维度，包括学生就业和师生员工满意度两个指标；三是内部流程维度，包括教学科研水平、行政效率和教学核心地位3个指标；四是学习与成长维度，包括工作改进和员工发展环境两个指标；五是财务维度，包括基础设施、经费充足度和员工收入3个指标。

对组织绩效可以从两方面进行度量：一是客观度量方法，即使用客观数据；二是主观度量方法，即采用受访者主观评价的方式。从可操作性角度讲，前一种方法难以实行。现有研究中大多采用主观度量方法，尽管其存在一定的调查误差[3]。本文采用主观度量方法，对上述12个指标均进行主观评价，通过被调查者的主观感受或态度来评判各维度的得分。

2.调查对象及问卷设计

本文调查对象包括高校的学生、教师及管理人员，我们期望通过对这3部分人从不同视角进行观察和感受，给出对被调查高校组织绩效尽可能客观的评价。因此，我们设计了学生、教师和管理人员3种问卷，每种问卷的核心问题均为12个，分别对应5个维度的12个指标，但提问的形式和内容有一定的差异。如针对“设施”指标，学生问卷询问生活服务设施情况，教师问卷询问教学科研设施情况，管理人员问卷询问行政管理设施情况，将3种问卷综合就得到对学校总体设施的评价。

3种问卷均包括4部分问题：第1部分是分类信息；第2部分是核心问题，均给出由“很不赞同”—“很赞同”共7个态度选项；第3、4部分为多选项问题，询问对所在高校最满意和最不满意的项目，这两部分问题用于辅助分析，同时也用来校验问卷的可信度。

3.样本选择

我们选择了10所辽宁省属普通本科高校作为样本，公办、民办各5所。公办高校中未调查“985”院校和“211”院校，主要考虑这些重点院校享受国家特殊政策，办学条件与公办非重点院校及民办高校差异较大，存在较大的不可比性。5所民办高校均为普通本科院校。样本高校中，综合性大学1所，艺术院校1所，经济管理院校3所，理工院校5所。

4.有效问卷及样本结构

正式调查于2013年5—6月间进行，委托调查员到被调查学校发放并回收问卷。共发出调查问卷3 000份，其中，学生问卷2 000份、教师问卷和管理人员问卷各500份。回收后作者对问卷做了校验。问卷第3、4部分为多选项问题，备选项目相同但问题相反，如果被调查者在该部分的回答自相矛盾，则该份问卷被判定为无效问卷，不予采用。经校验，可用于分析的有效问卷为2 740份，占发出问卷总数的91.33%。其中，各类有效问卷数及占该类发出问卷总数的比重分别为：学生问卷1 818份，占比90.90%；教师问卷445份，占比89.00%；管理人员问卷477份，占比95.40%。

有效问卷在两类高校分布情况如表1所示。从学校类型看，两类高校的有效问卷总数及各类有效问卷数均比较接近，相差最多不超过10%；从校际分布看，单所高校有效问卷数相差则较多，最多相差超过30%。但由于本文主要研究民办、公办两类高校的组织绩效，因此，在两类高校有效问卷总体数量大致均衡的情况下，未对个别回收率偏低的高校做补充调查。

表1 有效问卷分布情况

经汇总统计，有效问卷在被调查者的职称职级、学历、工作年限和年级等方面均有较合理的覆盖。教师职称中初级、中级、副高级和正高级所占比重分别为10.93%、51.25%、27.33%和10.48%；管理人员中普通员级、科级、系部处及以上级所占比重分别为46.37%、36.70%和16.92%；教师和管理人员大专及以下学历占22.37%，本科学历占43.65%，研究生学历占33.98%；教师和管理人员在本校工作5年以下占36.86%，工作6—10年占43.65%，工作11年以上占19.49%；学生1—4年级所占比重分别为33.93%、31.29%、19.90%和14.88%。综合以上数据分析，该样本虽为非随机样本，但对于辽宁普通本科高校总体而言具有代表性。

5.样本数据分析

(1)计分方法

有效问卷的12个核心问题多数为正向问题，7个态度按“很不赞同”—“很赞同”顺序分别计1—7分，个别反向问题按“很不赞同”—“很赞同”顺序分别计7—1分。这样，包含2个问题维度的得分为2—14分；包含3个问题维度的得分为3—21分；组织绩效总得分为12—84分。得分越多，表明组织绩效越高。部分问卷的核心问题未填写全，对此类问卷有效信息只做单个问题或维度的汇总分析，不计组织绩效总得分。

(2)两类高校的组织绩效总得分及各维度得分

表2显示了两类高校组织绩效总得分及各维度平均得分情况。可以看出，无论是各维度得分还是总得分，民办高校均优于公办高校。经检验，总体各项得分均为偏态分布，故使用SPSS非参数检验中的Mann-Whitney U检验对总体差异做推断，输出结果(如表3所示)表明，民办与公办高校各维度得分及总得分总体差异显著。

表2民办高校与公办高校组织绩效平均得分

民办高校公办高校组织绩效总得分61 0956 40 其中：战略维度10 639 88 顾客维度9 799 18 财务维度14 4213 21 内部流程维度15 5014 15 学习与成长维度10 759 98

表3 两类高校总体组织绩效得分差Mann-Whitney U检验结果

(3)学生评价结果

表4是两类高校组织绩效的学生评价结果。无论从学生评分合计还是分年级评分看，民办高校均高于公办高校，且差异较明显。对两类高校学生总体评分做非参数检验，结论是在5%的水平上差异显著。

表4 学生评价结果

(4)教师评价结果

汇总两类高校组织绩效的教师评价结果如表5所示，从中可以发现，不同职称、不同工作年限的教师给出的评分差异比较明显，两类高校互有高低，但评分合计基本相同。检验结果显示，教师总体评分在5%的水平上无显著差异。

表5 教师评价结果

(5)管理人员评价结果

从表6中可以看出，民办高校管理人员总体评分高于公办高校，分职级、工作年限的汇总结果也基本如此。在5%的水平上做假设检验，结果显示两类高校管理人员总体评分差异不显著。

表6 管理人员评价结果

(6)被调查者对所在学校分项目的评价

问卷第3、4部分询问被调查者对所在高校最满意和最不满意的项目。表7显示了两类高校3种被调查者对所在学校最满意和最不满意项目前3位汇总情况。

表7 3种被调查者对所在学校最满意和最不满意项目汇总结果

四、小 结

1.民办高校组织绩效不低于公办高校

本文调查的结果显示，民办高校组织绩效总得分及各维度得分均高于公办高校的得分，且推断总体也是如此。经过分类分析，发现主要是学生的评分差异明显，而学生问卷数量超过教师和管理人员问卷1倍多，在未做加权处理情况下对总体得分影响较大。考虑到这个因素，保守一点讲，两类高校组织绩效得分也应当是相同的，即民办高校在组织绩效上并不低于公办高校。这验证了我们预先所做的研究假设。

2.应重视对高校组织绩效的评价

我们调查的5所公办高校中尽管没有“211”和“985”高校，但发展历史大都比较长，其中也有国内比较知名、能进入全国百强名单的高校。而调查的5所民办高校发展历史都不长，且无一能进入国内民办高校排行榜的前10名。在全国高校排名中，5所公办高校的名次远高于5所民办高校的名次。但从组织绩效角度看，5所公办高校没有优势，甚至略逊于5所民办高校。这表明，对高校组织绩效的评价与我们通常接触的各类大学排名不完全是一回事。现有各类大学排名所依据的指标体系各有特点，排名结果也不尽相同。但这些排名均未直接涉及组织绩效。因此，在各类排名中鲜见民办高校进入全国百强、200强甚至300强名单的例子。从这个意义上讲，现有的各类大学排名对于民办高校并不公平，民办高校在组织绩效方面的优势应当以某种排名方式展示出来。因此，我们希望有关部门能设计出科学合理的指标体系，推出基于组织绩效角度的全国高校排名，让社会公众对我国高校特别是民办高校有更全面的了解。

3.民办、公办高校均需提高组织绩效

从样本信息看，两类高校组织绩效得分并不高。折合成百分制计算，民办高校总得分为73.69分，公办高校总得分为67.14分，各维度得分最高为76.29分，最低为62.52分。总体看，两类样本高校的组织绩效均处于及格水平，尚未达到良好以上，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表7列出了被调查者对所在高校的最不满意项目，这些项目可以分别归属到顾客、财务、学习与成长等维度，是影响组织绩效的主要因素，也是相关高校提高组织绩效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参考文献：

[1] 乐园，阎凤桥.民办高校组织效益实证研究[A].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育经济研究所.中国教育经济学年会会议论文集[C].2006.217-228.

[2] 刘义，代飙.高校组织绩效评价指标体系构建[J].商业时代，2009，(28)：71-73.

[3] 叶长林，杨丽华.应用于非营利组织平衡计分卡模型分析[J].现代管理科学，2006，(4)：86-87.

[4] 邢周凌，李文智.大学组织绩效评价模型研究[J].高教探索，2010，(2)：10-17.

[5] 胡雄鹰，朱湘晖，张宗祥.基于BSC 与AHP 的高校教师绩效评价方法[J].武汉工程大学学报，2009，(9)：62-65.

[6] 郭泽保.平衡计分卡：非营利组织绩效评估的新视角[J].福建行政学院学报，2012，(4)：1-5.

[7] 保罗·R·尼文.政府及非营利组织平衡计分卡[M].胡玉明等译，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