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通识教育的质量评估及其启示

王昊川，宋广文

（1.曲阜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2.华南理工大学 思政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1）

随着通识教育在各高校的地位越来越显著，对通识教育质量的评估已成为学术界和高等教育管理界高度关注的话题。美国高校对通识教育的质量评估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兴起，到了20世纪90年代，全美一半以上的高校都已经或正在形成有关通识教育质量评估的体系。进入21世纪后，美国通识教育质量评估体系日趋多样化，具体体现在通识教育质量评估机构和评估模式两个方面。

一、美国高校通识教育质量评估机构

高校通识教育质量评估是以通识教育课程在各校内的广泛设置为基准，根据一定的评价标准对通识教育的实施情况进行鉴定评估，保障和提升高等教育质量的评估形式。现今，美国已形成多层次的评估机构体系，主要是在区域性高等教育评估委员会、社会专业评估机构（协会）和院校自评三种评估方式下，对高校通识教育进行监督并致力于其质量的提升。

（一）区域性高等教育评估委员会

区域性高等教育评估委员会是以民间组织的形式对美国高校办学质量进行评估的权威机构，它将美国划分为6个区域，每个区域都设有一个高等教育评估委员会，负责每10年对其所在辖区的高校进行1次评估。委员会主要关注高校所确立的培养目标是否科学合理，以及学校从哪些方面保障培养目标的实现。之前，委员会比较注重从一些量化的指标衡量办学质量，如师生比、藏书量等，现在则以通识教育的质量评估作为重要指标。

在六大区域中，覆盖面最广、影响力最大的是中北部地区大学与中学协会（North Central Association of Colleges and Schools）中的高等教育委员会，中北部地区高等教育协会（简称NCA）对所在地区的19个州几百所大学进行评估。根据美国课程设置，高校的教学评价一般分为专业课程评价和通识教育评价两个部分，委员会要求其评估对象在评估时提交这两方面的报告。委员会在其通识教育评价的声明中提到对通识教育质量的评估要兼顾两个维度，即深度和宽度。通识教育应该通过提高学生的技能和品质，赋予学生共同的知识和智慧。［1］

（二）社会专业评估机构（协会）

美国高等教育协会（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Higher Education，简称 AAHE）主要是由高校教师、行政管理人员以及少数研究生构成，该机构的主要任务是通过评价学生的学习成效，从而判定通识教育的实施情况。协会主要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对学生的通识教育学习成效进行评估。具体做法如下：协会将制作好的表格分发给学生，学生对表格上的内容进行选择，然后将填写完毕的问卷寄到密西根大学的一个机构，此机构有专门的软件对问卷调查进行数据处理，所得出的结果即为高校通识教育学习成效的调查结论。

美国大学与学院联合会（The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College and University，简称 AAC＆U）于1915年由一些高校校长发起成立，该联合会通过出版物、会议、公众宣传和项目等多种形式积极提倡通识教育，以“关注学生学习质量”为重点。

美国校董校友理事会（The American Council of Trustees and Alumni，简称ACTA）是一家成立于1995年的非营利性组织，进入新世纪后特别关注美国大学和学院的通识教育。理事会通常以调查报告的形式让学生、家长、学校管理层和政策决策人员对通识教育现状有较深入的了解，并建议高校应尽快实行并改革通识教育，学校管理层应坚持贯彻通识教育理念，确保学生学习到最有价值和意义的通识教育课程，而政策决策者应对管辖范围内的高校通识教育予以重视。

（三）院校自评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很多高校都成立了通识教育评价委员会或在校评价委员会下面设专门机构来评价通识教育，制定了新的通识教育评价计划，各种有关通识教育评价的学术论文也层出不穷，在实践和理论研究领域都有了很大的发展。［2］美国高校对通识教育的自评主要有以下两种情况：一是通过校评价委员会等类似的评价机构来统一管理协调评价工作，这种形式的评估机构是以全校的评估活动为主，对通识教育的评估只是其评价活动中的一小部分；二是高校设置专门的机构对通识教育进行评估。现在美国某些高校不仅设立了专门的通识教育管理机构，而且还制定了与通识教育管理机构配套的详尽严格的管理制度与机制，如哈佛大学设有专门的通识教育课程管理机构——核心课程委员会，还下设了分管各学科的分委员会。随着各高校逐渐认识到通识教育的重要性，以及对通识教育质量评估的更多关注，美国有越来越多的高校设立了专门的通识教育评价机构。

二、美国高校通识教育质量的评估模式

在美国，有多种高校通识教育的评估模式可供选择，如直接评估模式，主要包括各种校内、校外的标准化测试、档案记录袋和课程嵌入式评估法等。除了直接评估模式，以问卷为主要形式的间接评估模式也广泛应用于美国高校通识教育质量的评估。下面将举例说明美国高校常用的通识教育评估模式。

（一）直接评估模式

作为通识教育的一种评估方法，标准化测试具有其他考试所具有的很多功能，如对于某些知识或技能掌握程度的及时反馈等。在美国涉及范围比较广的通识教育标准化考试有美国教育援助理事会（Council for Aid to Education）推出的大学学习评估考试（CLA），它是一项用于考查学生高级思维技能的标准化考试，能直接测量学生的通识教育技能。

档案袋评价法（Portfolio）通过系统地收集每名学生在本专业学习过程中完成的作业和作品，并要求学生对收集的材料进行自我审查并写出审查报告，以展示自己在本专业学习过程中的发展和收获，之后与本专业的教师一起审阅、讨论收集的材料和审查报告。［3］它主要是通过对学生的作业和作品进行系统地收集并从中进行抽样调查，再根据制定的评分标准对样品予以分析，以达到通识教育质量评估的目的。

课程嵌入法（Course Embedded Assessment，简称CEA）是以通识课程教学为基础，教师对学生的作业按课程目标各方面要求来评出等级，以此来衡量学生学习成效的方法。［4］课程嵌入法的主要步骤如下：首先，教师需要明确通识教育课程的学习目标，并对各个阶段的学习目标制定出相应的评分准则；其次，根据学生的表现和评分准则判定所处的等级；再次，教师通过对数据的记录和整理，找出通识教育课程需要进一步改进的地方。课程嵌入法因其以教师为主导的通识教育评价模式，不仅能够促进学生的发展，也有利于高校教师自身的发展，在中等规模的美国院校得到大力推广。

（二）间接评估模式

现在众多的美国高校使用问卷调查形式评估学生的通识教育学习成果，问卷调查是以学生自我报告的方式间接地测量他们的学习成效。全美大学生学习投入问卷（NSSE）是美国影响力最大的问卷调查机构，问卷内容一般涉及学生的学习过程、融入校园的程度及其在学习和课外活动上的时间、体会和收获，从学生在校的各个方面评估通识教育的教学效果。

在现行的通识教育质量评估模式中，没有一种评估模式能测评出所有培养目标的实现程度，任何一种评估模式都有其自身的优越性和局限性。因此，只有将多种评价方法综合运用，才可以使学生有更多的机会来展现他们所学的知识及发生的变化，给予学生一个较为正确、公正的评价。

三、对构建本土化通识教育质量评估体系的启示

在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人人都需要通识教育，［5］通识教育在高校教育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通过前文对美国通识教育评估机构和模式的梳理，我们不难发现通识教育评估工作的良性开展需要建立完善的质量保障体系方可有效运行。鉴于此，如何更好地保障和提升通识教育质量是构建本土化通识教育质量评估体系的核心。

（一）通识教育质量评估体系的构建原则：不唯洋，只唯实

当前我国的通识教育改革主要以美国为蓝本，但对美国的通识教育模式我们不能生搬硬套。一是教育体制有别，画虎不成反类犬；二是文化土壤相异，在移植过程中难免淮橘为枳；三是即使在美国，通识教育近百年来也在不断革故鼎新，不同院校形成不同模式，没有定于一尊。［6］因此，在构建通识教育质量评估体系过程中应坚持“不唯洋，只唯实”的原则。构建本土化的通识教育评估体系应从我国高校的培养目标和办学实际出发，以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为根基，使通识教育在中国大地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知中不知外，谓之盲瞽；知外不知中，谓之失心。”我们在研究和推行通识教育的时候，不但要眼睛朝外，虚心借鉴西方自由教育传统中的精粹，而且要眼睛向内，吸取中国人文教育传统中的精髓；既要进行本土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又要致力于中西通识教育传统的综合创新。［7］我们应采众家之所长，结合自身的实际。只有从自身出发，才能客观的构建通识教育质量评估体系，从而提高通识教育的质量。

（二）组建全国性或区域性通识教育协调机构

到目前为止，在我国尚未建立起全国性或区域性的通识教育协调机构。在高校内部，虽然已将通识教育课程纳入其中，但大多没有建立专门的通识教育管理机构进行协调和指导。我国高等教育质量的评估主要是由教育主管部门负责实施，而教育主管部门的评估标准往往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发，使得评价结果有失全面和公正。当下我国缺乏一个具有独立性和权威性的协调机构对通识教育进行评估，应积极着手建立全国性或区域性的通识教育协调机构。

在组建全国性或区域性的通识教育协调机构时，要注重高校自身专门的通识教育质量评估机构的建设以及充分发挥社会中介机构对高校通识教育教学质量的监督与评估，三管齐下从而提高我国通识教育的整体水平。通过组建协调机构，为通识教育提供沟通交流的平台，并定期组织通识教育研讨会，推进通识教育的各项活动向纵深发展。

（三）充分发挥高校的自我评鉴机制

“实践通识教育远比讨论通识教育困难。这些实践的困难包括：没有人愿意管；没有教授愿意去教；没有学生愿意花精神去听”。［8］这充分说明在当下通识教育实践中相关主体的积极性普遍不高的现象，而通识教育质量的提升单靠职能部门和管理人员是无法实现的，它需要高校全体成员的配合和认同，需要全校上下形成统一的认识，关注通识教育，齐心协力共同推进通识教育质量的提升。

1.注重高校对通识教育质量的评价。高校通识教育评价的良性开展需要有专门的评价管理机构予以支持。美国高校的做法是设置通识教育委员会或在校评价委员会下设专门机构对通识教育进行评价。我国高校对通识教育的管理主要是挂靠在教务处，但由于其事务繁忙，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认真实施通识教育评估工作。鉴于通识教育的基础性和重要性，希望各高校结合自身特色和社会需求，准确定位符合自己学校特色的通识教育目标，制定详尽的计划，建立专门的管理与组织机构，以便通识教育的有效开展。

2.加强教师对学生学习成效的评价。教师是通识教育教学活动的主要参与者，同时也是学生学习成效的评价主体。教师是通识教育课程的实施者和评价者，教师依据评分准则和学生的表现对学生的学习成效予以评价。教师对学生学习成效的评价，不仅有利于学生的进一步学习，而且教师也会在教学过程和教学结果的反馈中获得新的认识和体会，利于通识教育教学活动的不断改进。在教师与学生的不断交互作用下，整个高校的通识教育质量也会有所提升。

3.重视对通识教育学习与自身发展的评价。大学生在通识教育学习与自身发展中都发挥着主体性作用，大学生应该清楚认识到实施通识教育的重要意义以及其对自己人生发展的奠基作用。各高校应改变将学生排除在评价活动之外的现状，让学生参与到通识教育评估工作中来，让他们真切的感受到通识教育在其发展中的不可替代性。大学生有责任对通识教育的质量进行监督，敦促通识教育质量的提升，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学校所安排的通识教育课程。

“我们不难发现通识教育在当代大学教育中正出现一种矛盾与困境，一方面在理念上，通识教育的重要性被不断地肯定。另一方面在实行中，通识教育的重要性又不断地被淡化，甚至忽视”。［9］通识教育在实践中的有力实施，需要严格的质量评估体系进行支撑。评估在通识教育的质量提升中是必不可少的。同时，通识教育质量的提高要依靠高校自身，要依靠教师和学生。正如潘懋元先生所说：“主要应在教育教学过程中下功夫，通过学生、教师、办学条件、管理等教学过程诸要素的优化来实现。”［10］对高校通识教育进行外部评估能使高校达到合格的标准，但是高校通识教育质量的提升关键还在于高校自身的评鉴，要积极促进高校形成多元有效的内部通识教育质量保障体系。

［1］蔡文敏，马凤岐.美国社区学院的通识教育［J］.南方职业教育学刊，2012（2）：8－14.

［2］袁 琦.美国大学通识教育评价研究［D］.南京：东南大学，2004.

［3］马彦利，胡寿平，崔立敏.当今美国高等教育质量评估的焦点：学生学习成果评估［J］.复旦教育论坛，2012（10）：78－84.

［4］史彩计.美国大学通识教育评价的一种方法：课程嵌入式评价法［J］.复旦教育论坛，2007（5）：44－47.

［5］张亚群.大学素质教育：通识教育的特殊形态［J］.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1）：121－125.

［6］林 杰.通识教育本土化：重在适应与创新［N］.中国教育报.2010－10－18（5）.

［7］殷小平.中国有通识教育传统吗？［J］.复旦教育论坛，2007（5）：31－33.

［8］［9］金耀基.大学之理念［M］.北京：三联书店，2001：150，144.

［10］杨晓江，汪雅霜.对《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分类评估方案》的四点质疑［J］.高教发展与评估，2010（7）：2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