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婵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公共外语教学部,湖南 长沙 410007)
*收稿日期:2013-11-01
基金项目:湖南第一师范学院院级课题,课题号:XYS13S28
赛珍珠的All Men Are Brothers 是《水浒》的英译本。赛珍珠是将《水浒》介绍到西方的第一人。赛译《水浒》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但其中的某些译法也遭致某些评论家的批评。本文将就当时的翻译生态环境对赛译《水浒》进行分析,以说明赛译《水浒》是凸显了中国文化的翻译,并构建了传播中国文化的翻译生态。
翻译《水浒》这部作品的时候,赛珍珠处在中国最动荡的时代。这动荡时代就是导致她翻译这部“造反”作品的直接动机之一。生活在那样的动荡时代里使得《水浒》的翻译显得别有用心,起到了针砭时局的作用,也表达了她对底层人民的同情。当然,她的翻译跟她当时窘迫的经济状况也有关系。因为要治疗她智力残障的女儿,精神和经济上有着较大的压力。生活上的窘境和她的女性主义思想对她的“适应和选择”起着较大的作用。追求经济收入也成为影响赛译《水浒》翻译的因子之一。除此之外,当共产主义革命在中国发生的时候,共产主义者使用的一种游击战术和《水浒》里的英雄们使用的战术有些类似。赛珍珠希望美国人了解游击战术,也认为她的翻译对美国与亚洲的战争有所帮助。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形成了赛译《水浒》的翻译生态环境,即以中国文化为中心的翻译生态。在这个翻译生态中,译者树立了中国文化为核心的传真意识,以及强烈的女性主义意识。以下从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来阐释赛译《水浒》的翻译思想。
(一)语言维的适应性转变
语言维适应性转变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英语和汉语在语言表达和思维方式上有很大的不同,在翻译的过程中要考虑两者的语言环境。传统翻译理论常从语言符号本身出发,将语际翻译视为不同符号间的转换技巧,翻译因而成了纯技巧的竞赛。一般译者大都追求“得意忘形”,认为这才是翻译之“上品”;反之,明显受源语影响而不符合译入语习惯的所谓“翻译腔”,则被视为“下品”。 赛珍珠的翻译过程中就明显有悖于传统翻译理论。她充分发挥其译者的主体性,一方面试图将最真实的《水浒》展现给译文读者;另一方面,也一改不符合译入语习惯的这一刻板印象。
比如在翻译《水浒》的过程中,出现了许多打油诗。英语诗歌和汉语诗歌在语言表达上有很大的不同,英语诗歌在语言表达上很难做到像汉语诗歌那样的整齐、凝练。英语诗歌比较常用一些介词副词连接,大多数的时候,诗歌总是展现出诗人的意识上的流转。汉语诗歌简洁凝练,大多数向世人展示出一幅幅美丽的画面。以下展示赛珍珠翻译的一首打油诗,内容是展示吴用在巧计诱卢俊义投山的一首反诗。原文: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难可无忧。(Shi Nai’an, 2004:485)
赛译:A noble man stands in a boat on the lake,
Turns he here or there his fear to slake?
Turns he here, turns he there, none comes to help or save,
Robbers darkness storm and winds—all he can but brave!
(Pearl S. Buck, 1932:587)
这首中文藏头诗首字结合起来的意思是;“卢俊义反”。此处赛珍珠的翻译并没有刻板地将这个意思直译出来,而是巧妙的将“A noble man turns robbers”构成一个新的语境,形成一个英文的藏头诗。虽然没有将原文的内容表达出来,但是比较好的将原文尤其是汉语诗歌的大致音部,形式上的整齐表达了出来,使得目的语的读者有了同样的感受,形式和意义上都有效的传达了原文的意义,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如:“原来宋江是个好汉,只爱学使枪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这阎婆惜水也似后生,况兼十八九岁,正在妙龄之际,因此,宋江不中那婆娘意。”
赛译:Because Sung Chiang was originally and by nature a good fellow and he loved only to use weapons and learn the ways of war and the love of woman was to him a thing of no great importance. But P’o Hsi was a woman as unstable as water, and she was but eighteen or nineteen years old, and was in the flower of her youth, and for this she was not pleased with Sung Chiang. (Pearl S. Buck, 1932:181)
首先在句式方面,赛珍珠尽量采取中文的结构,采用简单句,仅用“and”将它们连接。再看遣词造句方面,“好汉”赛珍珠译为“good fellow”,比较其他译者的“chivalrous”有很大不同。“chivalrous”会让译文读者想起中世纪的骑士形象,跟“好汉”有很大出入。再如对于“女色”的翻译,赛译“the love of woman”. 比较其他译者的“sexual enjoyment”和 “sex”,赛珍珠的译文会显得更为质朴以及在文化内涵上更为贴近。赛珍珠的这种非常规的英文更加凸显了中国文化。
(二)文化维的适应性转变
基于胡庚申的翻译适应选择论,赛译《水浒》凸显中国文化,表达其中华文化中心思想正是对于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当时的中国社会充斥着战争、混乱。生态环境中生态和政治要素突出,这就要求《水浒》的翻译围绕着这一中心,以适应强调中华文化,充分展示当时社会中至高无上的男权。我国封建社会长达两千多年,封建伦理道德观念随着封建历史的发展而发展。进入封建社会以后,儒家思想与伦理道德观念紧密结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之类的说教成为桎梏妇女的精神枷锁,妇女完全丧失了独立的人格和一切正当的权利。比如,在提到潘金莲的死,赛珍珠翻译道:
赛译: Now that woman, seeing the outlook was evil for her, was about to scream, but Wu Sung seized her by the knot of her hair and he threw her down and he stood with a foot on each of her arms. He pulled open the garments on her bosom and quicker than speech he sank the dagger into her breast and twisted it. Then her pulled the dagger out and held it in his mouth and with both his hands he reached into her body and he pulled out her heart and liver and entrails and he placed them before the tablet.
此处简单几个动词“seize”, “throw”, “pull”, “sank”描述武松为哥报仇,手起刀落,动作利落。武松的英武跃然纸上。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亦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段文字较为形象的描述了武松为哥报仇杀嫂的整个过程。在中国这个封建社会,类似潘金莲这样婚外情而杀夫的女人,是十恶不赦的。潘金莲的死不仅有她个人的原因,而且有其社会原因,潘金莲理应和武大郎白头到老,但是逼于封建礼教,她不能获得她想要的婚姻,只能求助于婚外情。客观上,赛珍珠描述了潘金莲偷情至被杀的整个过程,主观上,她多次进行改写,她的描述也向读者表明,潘金莲的死,是对封建婚姻关系的一种挑战。
一部《水浒传》仅从妇女形象分析就可以反映出原作者基本上落后的乃至复杂的妇女观,与此同时,尽管封建色彩的落后的成分占相当地位,但也鲜明地显示了一些进步,使我们不时感到作者和译者的妇女观与现实主义创作的撞击。阎婆惜、潘金莲、潘巧云和贾氏这四个女人充分体现了译者的妇女观。这四个女人的悲剧人生,充分说明夫妻之间的容貌相当、认识的趋同和生活的和谐,才是保证家庭牢固不破的基础。当然,这四个女人的被逼所致的红杏出墙,放荡纵欲,不能坚守伦理道德的底线,尽管有可恶之处,但是她们也罪不致死,而《水浒传》的作者却以严厉的笔锋和血腥的场面,向世人展示了一个谬误的“真理”,那就是女人只要出轨,哪怕是被逼偷情,也必然要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处。这不仅是由于他以疾恶如仇、杀人如麻为英雄本色的思想作祟,而且也是他浓厚的传统男权观念的强烈反映。而赛珍珠在翻译的过程中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写。这种改写不仅体现在对女性人物的描写,对女性人物的称谓,还体现在了一些日常的口语上的表达。这些改写都体现了她对书中悲剧女性人物的同情,也同时是对当时社会的一种反抗。
赛珍珠在翻译的过程中,既彰显中华文化、原作中的男权至高无上的思想,也对有关妇女观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适应性选择。赛珍珠作为接受过教育的有思想的女性,对中国社会中的一些封建糟粕是极其反感的,对中国社会的妇女命运是带有极大的同情的。她以鲜明的手笔, 比较真实的再现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原始风貌,更好的表现了中华文化的整体面貌。
(三)交际维的适应性转变
交际维除了要考虑语言维和文化维外,它的适应性转变还要考虑到的是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关注双语交际意图的适应性转换。这要求译者在翻译中除了兼顾文化层面的表达更要注意交际层面,关注原文中的交际意图在译文中是否可以实现。交际可以分为口头交际和书面交际,在翻译层面来说,是译者能够通过一系列的工作阐释原文作者意图,使得译文读者通过阅读译文理解原文作者的初衷,并且与原文作者阐释共鸣。因此,译文质量的好坏可以决定原文和译文读者之间的交际能否较好的实现。
老身年纪六旬之上
赛译:This old body is already more than sixty years old.
叔叔青春多少?
Brother-in-law, how many green spring times have you passed?
这个地方,作者没有按照英文的原有表达方式将“老身”翻译成“I”,将“青春多少”翻译成“how old”,而是采用汉语的表达方式,展示了汉语特有的文化内涵。这样的翻译在译语读者看来,虽然表达无疑是充满着“异域风情”的,但是不会影响译语读者的理解。这样的翻译反而能让译语读者仿佛置身原作的语言环境当中。
再如,“贤妹,些少微物,不足挂齿”的翻译当中,赛译为:“Good sister, so small a thing as this not hang upon the teeth in words”.此处赛珍珠并没有翻译成no worth mentioning. 她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不足挂齿”,同时,有 “word”一词的提示,译文读者也能比较好的理解这个翻译的意义。
“小人不才”,赛珍珠翻译为“This humble one...”没有直接翻译成“I”,汉语中特有的贬己尊人的称谓方式得到体现。赛珍珠在翻译到称谓部分的时候,大部分都做了以上方式的处理。而译文读者也能够通过上下文的阅读体会出听话人和说话人的关系,不会影响理解和阅读。
赛珍珠在翻译的过程中,非常注重词的选择。她从来不会选择无法找到对应中文的词汇。她本人非常重视译文读者的感受。她认为译文读者应该和原文读者有同样的感受。比如,原著中“这是谁的老小?”,这里的老小指的是老婆孩子,是一种方言。但赛珍珠翻译的时候就直接翻译成“Whosewomanisshe?”比较真实的刻画了原文的图景。
但并非所有的赛珍珠的译文就比较好的向译文读者展示了原作的场景。比如提到“花石纲”,赛珍珠译为“the colored rocks”,以及某些谚语的翻译“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翻译成“Gorillas know gorillas, and good fellows recognize good fellows”. 这两段译文的翻译都没有将原文表现出的内涵翻译出来,译文读者可能会不理解原作者的意图。
综上所述,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赛珍珠在翻译《水浒传》时,基本保持了原著的风格,也力主将中国文化介绍到国外。赛珍珠构建了以突显中国文化的翻译生态,以她自小就形成了的女性主义思想作为翻译导向,并力求在译作中再现原作的翻译风格,从而使得中国文化在英译中得到了较好的译介。本文从生态翻译学角度,运用语言维、交际维、文化维以及共生性原理对这一现象进行阐述,从而说明,赛珍珠进步的女性主义思想和中国文化为核心思想营造了其特有的汉英翻译生态环境。
参考文献:
[1]Pearl S. Buck. All Men Are Brothers[M]. New York: Midpoint Trade Books, 2010.
[2]胡庚申.翻译适应选择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36.
[3]胡庚申. 生态翻译学的研究焦点与理论视角[ J ]. 中国翻译, 2011,(2): 5~9.
[4]庄华萍.赛珍珠的《水浒传》翻译及其对西方的叛逆[J].浙江大学学报,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