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冰心
(北京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 100875)
简评库普林的“日俄战争”小说
周冰心
(北京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 100875)
日俄战争文学的创作中,俄罗斯作家库普林是突出的代表之一。作为一个著名的军旅作家,其多部小说涉及日俄战争题材,且形式与角度各不相同。有的是在日俄战争的大背景下,暴露了沙皇军队的腐败,从而引发社会关注讨论(如《决斗》);有的是选取了日俄战争期间俄国社会的特殊群体——犹太人作为其写作视角(如《冈布利努斯》);有的则是从日本间谍军官的角度,隐约表现出对日方的敬佩(如《雷勃尼科夫上尉》)。库普林的日俄战争文学作品由于作家的军旅经历而显得真实可信,同时,他的作品并不仅仅满足于单一的记录,其小说内在的抒情性也是一大特色,从而成为日俄战争文学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日俄战争;日俄战争文学;俄国文学;库普林[1]
1904—1905年发生的日俄战争,战争主战场在中国,最后以日胜俄败而告终。这场战争对中、日、俄三国发展的历史进程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对远东地区的国际力量对比、对东北亚国际关系格局的形成、对整个20世纪国际政治秩序的建立都产生了长远而深刻的影响,所以,日俄战争在史学界也有“第0次世界大战”之称。因此,鉴于日俄战争的重要地位,学界也给予了充分的重视,在历史学、政治学、军事学、国际关系学等诸多领域都有了丰硕的成果。但是有关“日俄战争”文学的研究,还相对薄弱。
日俄战争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以这场战争作为背景、题材的文学作品在中日俄三国中大量涌现,且已初具规模,“日俄战争文学”即日俄战争从爆发前后到开战再到战争结束后,以日俄战争为背景或题材的文学作品。包括诗歌、散文、小说等各类文学体裁,重要的回忆录、日记类作品也被囊括其中。与此同时,从“日俄战争文学”中所折射出的中日俄三国的文学史、文学思潮发展史、文学理论发展史、知名作家创作情况、国民舆论与心态、社会思潮变换等等,也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形成了以日俄战争作为轴心、蔚为大观的“日俄战争文学现象”。尤其是面对中日俄三国的著名作家与日俄战争的关系的研究,目前还缺乏系统的梳理。实际上,在这三国,有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作家创作的一系列与日俄战争相关的文学作品,俄罗斯作家库普林就是其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一位。
库普林(Кyпpин, 1870—1938),俄国著名现实主义作家。1890年他从莫斯科亚历山大军校毕业,成为一个步兵团的少尉。四年的服役生涯中,他不断在部队之间调动,后来由于年少轻狂,和一位执行公务的警官发生冲突,因此最终仅以中尉军衔退伍。不过,丰富的军校生活和服役经历倒给他创作军事题材的小说提供了很多素材,库普林也因为真实刻画沙皇军队的生活而闻名。成为名符其实的“军旅作家”。
在库普林的文学生涯中,首先要提到的是一些知名作家和友人对他的提携与帮助。1901年,库普林将自己的第一本书《小品集》送给了契诃夫。正是在和契诃夫的交往之后,库普林才开始成长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作家。1901年秋天,库普林在莫斯科认识了“星期三”文学小组的成员捷列绍夫,1903年,他又结识了高尔基。高尔基非常支持库普林写一部反映俄国军队的小说。库普林曾在1902年说:“我需要摆脱军旅生涯在我心中的重压……我了解军人的语言,包括士兵、军官、高级指挥官们的语言,我以前的短篇小说中很少用到这些,现在它们对我来说却非常有用……”(转自俄罗斯科学院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2006:122)并表示,自己准备要为“一本关于军队生活的书‘钉上最后一个钉子’了”(转自俄罗斯科学院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2006:122),在1904年初的时候他几易其稿,完成《决斗》的最初几章,给高尔基过目,得到了高尔基的鼓励。
1905年发表的《决斗》是库普林的代表性作品。虽然在很多文学史上评价这部作品时,都称其是反映日俄战争的著名军事小说。但实际上,在这篇小说中并没有过多涉及日俄战争的战事描写、战况评论等等,而是比较多地着墨在沙皇军队的内部生活方面,但是由于日俄战争战败的影响,《决斗》这部军事小说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一炮而红。
小说开始的画面展开在沙皇军队的训练场上,上级军官对待普通士兵的蛮不讲理,粗暴凶狠,立即为读者呈现了一个军纪涣散的队伍。而到了军队之外,军官们更肆无忌惮,军官只要自感在街上受到侮辱,就可以随便开枪,有的受到法庭审判,有的居然判无罪。军官去酒吧喝酒,可随意赶老百姓走。“一个军官开枪打死了一个老百姓,就象打死了一条狗一样”(库普林,1981a:9)。由此,日俄战争期间军人的地位可想而知,而这样一个张扬跋扈的队伍最后吃了败仗给社会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可见一斑。
不过,小说的主人公罗玛绍夫少尉在军官里算是有良知的人。一次他在团长口无遮拦、脏话连篇地训斥时,竟然回嘴,被软禁四天。而他的军队生活,也伴随着迷惘与痛苦。只有面对他爱慕的女人的时候,心情才会好些。
小说中有一大段罗玛绍夫的内心独白,其实也可以看成是库普林对于当时沙皇军队乃至于整个战争的质询:
即使祖国、荣誉、军服,一切华美的言词都消失了,我的我还是完整无恙的,因此,我的我是不是毕竟还要比天职、荣誉、爱情等等一切概念更重要呢?我现在是在服役……我的我突然说:我不愿意!不——不是我的我,是更多……是整整一百万组成一支军队的我,不——还要多——是居住在地球上的所有的我,都突然说:“我不愿意!”于是仗就打不起来了……所有这套军人的英勇精神、军纪、小官对大官的尊敬、军服的荣誉,以及全部军事科学等等,它们之所以能够存在,都只是由于人们不想说,或不会说,或不敢说“我不愿意!”……军事行业这一座巧妙建成的楼阁,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什么也不是。它不过是虚妄的玩意儿,是空中楼阁,这楼阁的根基还不是在于“我不愿意”这四个字,而只在于这四个字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被人们说出来……假定明天,假定此时此刻大家都有了想法,包括俄国人、德国人、英国人、日本人……这就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军官和士兵,大家都回家了,那又会怎么样呢?
(库普林,1981a:73)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不但无责任感的军人不可救药,甚至稍有良知的军官,其厌战的情绪也如此地浓厚,俄国的军队建设到底在日俄战争期间是怎样的程度,读者也一目了然了。至于军队的操练、内务等,在军队里几乎没有人关心,“除了少数一心追求名誉地位的人以外,所有的军官执行勤务时就象做强制性的、不愉快的、令人反感的劳役一样,苦不堪言,毫无兴味。初级军官恰象淘气的学生,操练时常迟到,如果知道溜走也不致于受处罚的话,就悄悄地溜走。”(库普林,1981a:65)整个军队显得萎靡不振,军官们的生活也时常入不敷出。有一些军官甚至拆开士兵的私人信件并克扣其汇款。夏天的时候军队还偶尔进行操练,吃点小苦头,有空时就争论晋级的事情,在自己家里举行晚会,努力把自己家的女儿嫁出去。而所谓国家的前途、军队的建设是没有人关心的。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即大检阅来临之际,所有的大小军官全都异常振作起来,不顾士兵死活,把士兵操练的筋疲力尽。为什么会如此卖力呢?因为检阅的成败关系到自己能否能够晋升……总之,在库普林的笔下,沙皇军队的生活实在是“乌烟瘴气”。
除了罗玛绍夫外,小说中一位来检阅的将军,勉强也可算作正面人物。在阅兵时,有军官记不住士兵的情况,这位将军训斥说:“(士兵)这最神圣的灰牲口,一旦打起仗来,会用自己的胸膛掩护您,会把您从枪林弹雨中背出来,会在冰天雪地里拿他的破大衣给您盖上。”(库普林,1981a:200)阅兵结束后将军给所有的军官们训话说:“我不骂士兵,我要责备当官的。车夫不行,马就跑不好……该关心关心人都不懂……你们只有一个心思,就知道要在检阅中讨好上司。把人弄得团团转,像使唤拉车的马一样。”(库普林,1981a:200)将军的话看似很开明,貌似在体恤军情,实则也并不把最低层的士兵当人看,只是“牲口”而已。
综上而看,《决斗》虽然没有涉及到日俄战争具体的战况战情,但是参加日俄战争的沙皇军队的全貌已经跃然纸上,毫无疑问,这支军队的内部早已显现出败战的迹象。并且就在《决斗》发表之际,俄国海军在对马海峡与日军对决时几乎全军覆没。因此,《决斗》的成功与当时俄国的时代背景是息息相关的。日俄战争的战败给俄国人带来了巨大的打击,骄傲的白种人无法忍受被小小的“日本猴子”打败,俄罗斯从上到下几乎都在思考究竟输在哪里。而库普林根据自己真实的军旅体验,刻画出沙皇军队的种种劣迹,无疑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小说中还曾用大篇幅的对话非常详细地交代了沙皇军队中军官以及士兵的构成,让人不得不联想,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战胜日本。并且,《决斗》的写作从战前一直持续到1905年,可以说,广泛而全面地反映了军队生活的图景。1905年,《决斗》的第一版印了2万册,一个月内销售一空,此后一再重印。还被翻译成欧洲各主要语言,俄国三十几个剧院还上演了根据小说改编的话剧。
不过,正因为巨大的影响力,《决斗》也给库普林带来了巨大的争议。大文豪托尔斯泰在听了别人朗读的《决斗》后,认为有一些段落是不错的,很有才气。“对军队生活很了解。写得很好,很欢快。只是发议论的地方写得没意思……他写得真大胆!书报检察官怎么会放过这本书,军界又怎么会不抗议呢?……库普林比高尔基和安德列耶夫强!”(转自俄罗斯科学院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2006:121)但归根结底,托尔斯泰“读了这本书感到不快。太沉重了……这是本讨厌的书。”(转自俄罗斯科学院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2006:121),他认为库普林还太年轻,当他大谈自由主义的时候,就显得力不从心,而当他表现感情的时候,就变得很强大。
不过,更多的争议还是来自于,人们无法接受库普林对军队的揭露,甚至有一些军官不满于库普林的描写,要找他决斗。而在评论界,一些评论家接受不了这种揭露,指出俄罗斯的军人,不久前还在遥远的“满洲”战场上,还需要把俄罗斯的荣誉托付给他们,现在却如此刻画他们,让人心寒。例如,曾经写过《致太平洋》来鼓舞俄国海军的著名诗人勃留索夫就认为《决斗》中最好的场景不过是士兵和军官生活的荒诞描写。还有一些批评家表示库普林只是利用国人的愤怒来写作。不过,高尔基对库普林一直是力挺的,他认为库普林为军队做了一件好事,让更多的军官来审视自己。
《决斗》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日俄战争题材相关的作品,库普林还有两部短篇小说都是直接与日俄战争相关,并且深深烙有“库普林式”的印记。
《冈布利努斯》是一篇文笔十分优美的小说。主人公是一位心地善良的提琴手萨什卡,在冈布利努斯啤酒馆里常年为当地的人们演奏,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似乎每天到酒馆里听他演奏一曲是一大乐事,萨什卡也似乎在为别人的演奏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生活的欢乐,而且他为人谦和,别人有困难,即使自己手头拮据也会伸出援手。但是平静的生活被战争所破坏了。日俄战争爆发了,啤酒馆的顾客们似乎也加快了生活的节奏。每天晚上都有人谈论战争。最安分的、最普通的人,都成了政治家和战略家。
最初,所有人都坚信俄罗斯的胜利。萨什卡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首《库罗帕特金进行曲》一连演奏了二十多个晚上,仿佛整个酒馆都弥漫着乐观的好战的情绪。但后来的歌曲就变了:
咳,干吗叫我们去当兵,
把我们派往远东?
难道个子高了一寸,
我们就有罪不成?
(库普林,1981b:284)
人们渐渐地开始想听痛苦的曲子,似乎可以消愁一样。后来,随着战事的深入,有犹太血统的萨什卡被迫入伍参战。其实萨什卡已经四十多岁了,按理说不用入伍的,但是因为萨什卡是犹太人,所以,无从抗拒。这部小说同时也深刻反映了俄罗斯复杂的排犹问题,再加上日俄战争的背景,使整部小说的整体基调显得深沉、悲伤。
从1903年开始,一直延续到1909年左右,俄国国内继1881年集体迫害犹太人又掀起了大规模迫害犹太人的排犹浪潮。政府允许报纸舆论连篇累牍地宣扬反犹理论,民众也开始袭击犹太人及他们的一些商店,仅在1902年犹太逾越节期间,就有近50名犹太人丧生,1500多户犹太人家和商店被毁。日俄战争爆发后,许多犹太人被迫入伍,参加日俄战争。《冈布利努斯》中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作为一位受欢迎的小提琴手,起初周遭的人们并没有因为他是犹太人而对他另眼相看,而且,在他即将入伍时,作家描写的送别场面也相当感人,有的甚至想要代替他上战场。入伍之后小酒馆的孤单落寞也写得颇为动情。但现实是残酷的,战争给人们的变化更是无情的。一年过去了,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过萨什卡。
不过,最后萨什卡归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小酒馆的轰动,“大约没有一个日俄战争中的民族英雄遇到过象人们欢迎萨什卡那样能够真挚而狂热的场面了!”(库普林,1981b:289)为了感谢大家,他还演奏了在长崎当俘虏时学会的几支日本小曲。但是尽管如此,有的人还是发现了萨什卡的眼睛里透露出更加深沉的恐惧和忧伤。
在“排犹”浪潮开始时,有人企图攻击萨什卡,被熟识的老客人制止,但是暴徒随即把萨什卡最钟爱的小狗摔死,小狗的脑浆飞溅到萨什卡的靴子上,萨什卡一声不吭,平静的擦拭干净,这样的描写看似平淡却充满张力。最后萨什卡终于爆发,拒绝了客人拉国歌的请求,终于被当做政治犯带走。等人们再次见到萨什卡的时候,他的左臂弯曲着,已经永远不能演奏小提琴了。
小说中说“萨什卡的琴声如泣如诉,倾泻出犹太人的悲伤,这悲伤犹如大地一样悠长,仿佛是用民族旋律的忧郁花朵编织而成的。”(库普林,1981b:272)
著名散文家、评论家帕乌斯托夫曾评价这篇小说中的一切都像记录一样准确,同时又极为人性化,使人感动落泪。库普林把日俄战争的背景和俄国的排犹问题结合在一起创作的这部小说,无论从历史性抑或是艺术性方面,都属于上乘之作。
除此之外,库普林还有另外一部有关日俄战争的短篇小说《雷勃尼科夫上尉》,是一个有关日本间谍的故事。主人公雷勃尼科夫最开始的掩护身份是一个曾经从日俄战争的战场上回来的军官。在军团辎重队服役,在辽阳附近头部负过伤,在沈阳撤退时腿部挂过花。回到莫斯科后,到处抱怨为什么领不到残废津贴。久而久之,人们也对他的抱怨耳熟能详。但是他对日俄战争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人们谈论时,他经常会侧耳倾听,并且,经常从不同的邮政分局拍电报到伊尔库茨克,说是关心一个病重的人。小说的开篇便使读者对这个上尉的举动感到有些古怪。
直到新闻记者萨文斯基的出现,他在一次聚会中遇到了雷勃尼科夫上尉,总觉有哪点不对劲,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通过他的外貌,断定他是日本人,并且直截了当的指出他貌似是在俄国的日本军事间谍。不过,雷勃尼科夫上尉就是不承认,或者充耳不闻。萨文斯基想尽办法,或是尽量贬低日本人激怒雷勃尼科夫,或是赞美日本人、赞美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上尉一概不回应,只有在提到“武士道”的时候,表现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柔情,似乎有泪水在闪烁。
萨文斯基从上尉身上看到的是“隐藏的讥讽,是那种倔强、深邃、永不熄灭的仇恨。这是有智慧、已经化成了人的有文化、有礼貌的野兽对另一种生物的特殊仇恨,也许这是欧洲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库普林,1987:20)小说的布局很巧妙,为了试探间谍,双方都说了很多“违心”的话,萨文斯基举了大量日本人英勇的例子,而雷勃尼科夫则为了不暴露身份,都一一加以反驳,然后对俄罗斯表示忠诚,称失利是暂时的。其实双方的“反话”也颇能代表当时俄国社会面对日俄战争的两种态度,一方面对于曾经“半人半猴”的亚洲人的固有轻蔑以及不得已的佩服,另一方面对于俄罗斯的怒其不争,但仍坚信沙皇帝国的与众不同。小说最后,上尉和一群军官在妓院鬼混,后来睡梦中的日语被妓女揭发,身份败露,逃跑未遂,平静地接受了被捕的结局。
在这篇小说中,库普林刻画出了一个日本间谍在俄罗斯的忍辱负重、坚忍不拔,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俄国为什么会战败的原因。“间谍”类作品,在20世纪30年代,斯捷潘诺夫的《旅顺口》也有类似的描写。《旅顺口》中,有一位田中少将,起初是化装为中国人在日俄战场上行动,一开始俄方像对待普通中国间谍一样粗暴,想吊死了事,但后来当揭晓间谍的身份是日军少将时,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马上称呼田中为“阁下”,然后搬来安乐椅,毕恭毕敬地请田中坐下。后来田中的结局是被暗中帮助逃走,无论怎么说,田中这个间谍形象也是不卑不亢的正面形象。因此,以《雷勃尼科夫上尉》为代表的这类间谍类作品,呈现出了俄国新的日本观,即通过日俄战争的失利,虽然俄国对于亚洲还是普遍的歧视、尤其是对中国人,但对于战胜国日本已经渐渐改变了态度。从对“日本猴子”的蔑视慢慢转变到了对日本武士精神的含蓄敬佩。
库普林的日俄战争小说由于作家的军旅经历,而显得真实可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库普林只是军队生活的记录者,其小说内在的抒情性也是其一大特色。所以,在他的日俄战争文学中一直饱含着对生活的激情。或悲伤、或忧郁、或紧张……应该说,库普林是一个深具才情的大作家。所以,对待日俄战争的问题上,他或多或少带有一种文学家的浪漫情怀,虽然他是反对日俄战争的,也对沙皇军队中的腐朽深恶痛绝,但他的表述方式始终是充满抒情式的,也可以说是深情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库普林再次应召入伍。他又觉得一切都变了。同样是战争,和日俄战争的感受又大不相同。1920年,他被迫流亡巴黎,这期间,他又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创作了又一部军旅小说《士官生》,而这其中则充满了作家对少年时代军校生活的美好回忆。基调是感伤而又愉悦的,这与《决斗》中的剑拔弩张、对沙皇军队的极度不满,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这是库普林军旅文学创作的复杂性所在、也是其真实性所在。
[1] 俄罗斯科学院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集体编写.2006.谷羽等译.俄罗斯白银时代文学史(2)[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
[2] 库普林.1981a.潘安荣译.决斗.库普林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3] 库普林.1981b.蓝英年译.冈布利努斯·库普林选集第一卷中短篇小说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4] 库普林.1987.潘勋照 刘璧玉等译.雷勃尼科夫上尉·黑色的闪电:库普林中短篇小说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brief Analysis of Kuprin’s Russo-Japanese War Novels
Among the writers of Russo-Japanese War works, Russian writer Kuprin is an outstanding representative. as a famous military writer, he touches on the subject of Russo-Japanese War in many of his novels in different forms and from different angles. Some works have exposed the corruption of Czar’s army against the background of Russo-Japanese War and caused social attention and discussion. Some works are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Jews, the special social group in the war. Some others have shown his subtle respect to Japanese from Japanese spy officer’s point of view. Вecause of his eхperience in the army, Kuprin’s literary creation is authentic and believable. at the same time, he was not just satisfied with simply recording. it is the internal lyricism, one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is writings that makes his novels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literature of Russo-Japanese War.
Russo-Japanese War; Literature of Russo-Japanese War; Russian Literature; Kuprin
i106
A
2095-4948(2014)01-0070-05
本文为中国博士后科研基金第52批面上资助项目“在历史、战争与文学之间——中日俄三国文学与日俄战争”(2012M520183)的阶段性成果。
周冰心,女,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为日俄战争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