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南通大学,江苏南通226007]
边缘的他者病态的自我
——探究《睿智》中维维安悲剧结局的必然性
⊙刘峰[南通大学,江苏南通226007]
玛格丽特·埃德森的戏剧《睿智》是1999年普利策获奖作品。该剧讲述了大学教授维维安在患癌症之后所经历的自我救赎过程。作者通过对边缘人物维维安悲剧命运的刻画和关注,表达了深切的人文关怀。本文从女性在男权社会被边缘化、主人公成为身心疲惫的患者以及情感枯竭的“死者”这三个方面深入地分析主人公维维安成为牺牲品的悲剧必然性。为情感枯竭的社会敲醒警钟,也给予我们寻回淳朴与真爱的启示。
《睿智》玛格丽特·埃德森悲剧必然性
玛格丽特·埃德森的第一部戏剧《睿智》是1999年普利策奖的获奖作品,这是亚特兰大小学教师玛格丽特·埃德森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戏剧。该剧1999年1月在纽约上演以后引起了强烈反响,赢得了高度评价,被称为“既冷酷又有人情味,层次漂亮的新剧……让人感到既得到了启示又不知不觉受到了极大的安慰”,“九十年代最优秀的剧作之一”等等。
《睿智》讲述了一个热衷于研究17世纪玄学派诗人约翰·多恩作品的大学教授维维安在被诊断得了癌症以后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故事。玛格丽特以她本人的工作经历为素材创作了该部戏剧,真实感人,发人深省。作为一名热衷于小学教学事业的教师,玛格丽特的作品总是充满着人文关怀。正如她自己所说:“这是一部讲述自我救赎的作品。”痛苦是通往救赎的载体,维维安是现代社会科技进步而情感没落的受害者甚至是牺牲品,她的悲剧命运让人始终难以释怀。不可否认的是在戏剧的结尾她摆脱了所谓学术的包袱,拥抱纯真和简单,领悟了智慧的真谛,然而这个过程却充满着痛苦和悲伤。“整个阶段极具教育意义,而我学会了忍受痛苦。”《睿智》中的女主人公维维安一生专注于学术研究以求获得她所信仰的智慧,然而却忽略了人性的淳朴和本真。同时社会的大环境也注定了她的悲剧命运。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男权社会中,男性是主体,女性是他者,女性是作为男性的对立面而被动地存在着,男性正是通过不断排除、压抑女性来巩固自身的中心地位。女性的形象根据男性的好恶被分为对立的两极,她们不是“天使”,便是“魔鬼”。《睿智》中的维维安是一名大学教授,她潜心研究诗歌,并且造诣很深,打破了被动、保守的女性传统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可归为“魔鬼”。女性主义的先驱者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她经典性的女性主义著作《第二性》中提出:“一个女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命,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而是人类文化整体,产生出这居间于男性与无性中的所谓‘女性’。”杰森和克里克恩医生眼里的维维安是与传统的女性形象相悖的另类。即便了解到维维安得了不治之症,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一个无助的患者形象,而是一个可以当成理想的试验品形象。克里克恩医生一开始就告诉她“你必须非常坚强”,并且杰森也用“她不是非常特别坚强吗”来反驳苏西护士减少用药的要求,完全不顾及患者的感受。
维维安的他者身份还表现为作为一个女性,其自身对于男权社会的顺从。当杰森向维维安提出加重剂量这样的无理要求时,维维安并没有提出抗议,反而是选择无声的顺从。“不需要担心”,她说道,即使在接下来的实验中痛苦不堪,她也只能无奈地承认“我很好,谢谢”。戏剧当中充当天使角色的女性苏西,虽然多次提出了减少用药以减轻患者的痛苦,但都被杰森无情的拒绝和无视。这集中体现了在男权制度的社会里,当男人拥有了意识形态话语权之后,想要规范女性性别角色,把女性身体降格为男性财产和欲望对象的做法,她们的身体因缺少话语权而受到男权文化的物化、扭曲、压制,进而边缘化。通过戏剧当中所显现出来的社会性别权力关系的不平等,充分诠释了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他者身份,再现了女性身体的生存状态和女性在男权话语压制下的悲剧命运。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很好。”这出现在开头并重复出现的台词极具讽刺意味。维维安对医生诸如此类的提问总是做出口是心非的回答。而事实上,“我正在等待那一刻当别人问我是否很好的时候,我已经死了。”维维安得知自己不幸得了癌症,但是她无能为力,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待死亡的到来。这注定了她只能由他人摆布充当试验品的悲情命运。对于濒临死亡的维维安来说,需要的是关爱和帮助。但她的医生克里克恩和杰森知道她这样的卵巢癌患者没有治愈的可能,因此他们关注的只是仪器上的一系列数据,他们的目标就是从她对化疗的反应中提取对研究有价值的数据。然而,维维安却能理解这种获得知识的狂热行为,因为这和她本人对待诗歌研究的态度如出一辙。尽管苏西护士多次试图阻止这种缺乏人性的行为,但都无济于事。
而在得知自己得癌症之前,维维安繁重的工作和生活压力更增加了她身体的负担。当杰森问她是否可以说她一直处于压力之下时,她回答说:“是的,其实也并不比以前的压力大,只是这一次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事实上她一直处于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高压之下,最终变得力不从心,克里克恩医生的那句“你得了卵巢癌”的无情宣判便是证明。此外,维维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关心,她甚至连最基本的常规体检都不能保证按时进行,三到五年才做一次,正如她自己所说“我本该去的更多”。即便在克里克恩医生为她讲解病情的时候,她还对自己的研究念念不忘。压抑与疾病的纠缠最终导致的是身体状况的持续恶化,这也将她自己推向了癌症的深渊。膨胀的压力始终要找到出口。幸运的是,在苏西的关怀和爱护感化下,维维安敞开心扉,诉说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我不想抱怨,但是我正在变得虚弱,非常非常虚弱,极度虚弱……”这是一个无助孤独的癌症患者发出的最后哀鸣,也是对无情的现实提出的控诉。
比起外物劳形,更让人绝望的是心灵上情感的枯竭。维维安是一位大学教授,潜心研究晦涩难懂的诗歌,从学术上来说她是富有的。杰森也承认“贝恩教授在大学里声誉很高,单单成绩单上显示我曾经上过她的课看起来都很不错”。然而维维安在生病之前由于过分专注于学术研究而显得不近人情,不能发现现实生活中的美好。阿什福德教授建议她出去和朋友们在一起找乐子,可悲的是,维维安还是没能发现任何的乐趣,最终“回到了图书馆”。她对研究的虔诚似乎剥夺了她的人情味。她对学生要求苛刻,连学生合情合理的请假也不予准许。最终维维安饱尝了自己酿成的苦果。
同样,他人对待她的态度也是冷漠与无情的。在维维安患癌症住院期间没有人来探望。“压根没有,准确的说。”当时的维维安已经五十岁,却仍然孑然一身,加之父母已经去世,没有兄弟姐妹,这自然会导致她缺乏爱和关怀。她甚至不知道爱和关怀为何物,当苏西护士体贴地对待她时,维维安竟然“对这样的善意感到不舒服”。住院期间医生们对她的态度也冷若冰霜。他们把维维安当成一件试验品似的贴上标签,记录数据,以获得他们为之疯狂的研究结果,然后竟然扬长而去并且漠不关心“让她的腹部裸露着”。好像她并不是一个需要关爱的患者,而是一台没有生命任人摆弄的机器。维维安的悲剧结局很大一部分源自于她自身以及整个环境的情感枯竭。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杰森医生之前也是她的学生。起初她以此为傲,当听到杰森专业又精准的研究描述时,她在心里默念道:我曾经教过他。但是当经历了这么多,她发现自己对学术的追求变得不再那么肯定,并且“相对于研究更愿意接受人性”。从对研究的虔诚到对人性的追求,主人公的转变是对生命意义的领悟。“是时候回归简单,是时候回归善良了。”这一自我解脱让主人公实现了自我救赎。残酷的现实警示社会情感的枯竭,戏剧结尾的童话则唤起对真善美的渴望。维维安的悲剧揭示了最高明的智慧是淳朴和真诚。
玛格丽特·埃德森的《睿智》描写了濒临死亡的绝症单身女性维维安在生命将尽时的挣扎与渴求。本文从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他者身份,压力重重的绝症患者身份以及精神荒芜三个方面探析了主人公只能充当试验品,从而走向悲剧结局的必然性。身患绝症的维维安遭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无疑是对社会冷酷和情感流逝枯竭的无情申诉。尽管在戏剧的结尾,维维安摆脱束缚拥抱自由,但其悲剧命运早已注定。作者通过简单的故事情节、细腻的笔触以及救赎的心情表达了对边缘人物深刻的人文关怀,同时也给予读者无尽的启示。
[1]Edson,Margaret.W;t[M].New York:Faber,1999.
[2]李杨.对淳朴和善良的呼唤——玛格丽特·埃德森的获奖作《睿智》[J].外国文学动态,2000(4).
[3]周瑾.约翰·多恩诗歌在戏剧《W;t》中的应用[J].现代企业教育,2007(7).
[4]朱肖一.女性主义解读《奥赛罗》中伊阿古的男权话语[J].戏剧文学,2009(12).
[5][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作者:刘峰,南通大学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编辑:康慧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