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政府的对朝政策评估

王嘉埼

（吉林大学 东北亚研究院，吉林 长春 130012）

奥巴马于2009年开始执政，并在2012年获得连任，开始第二个任期。自第二个任期开始，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得以延续，在这一战略实施的背景下，奥巴马政府的对朝政策所具有的特殊性也逐渐展现，即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遏制与敌视中蕴含着相对明显的有限性。

一、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基本状况

自朝鲜战争开始以后包括奥巴马政府在内的历届美国政府在对朝政策的实施中，多持以强硬、压制为主的遏制政策。1950年6月到21世纪初，美国对朝政策以战略遏制与战略忍耐为主线。在冷战及后冷战时代，美国对朝鲜战略遏制主要体现为：历届美国政府均未承认朝鲜政权，不承认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合法性。在保持政治与外交领域遏制的同时，美国也加强在安全领域方面对朝鲜的有效威慑。因此，2003年爆发的第二次朝鲜核危机，六方会谈机制的运作中，美朝关系正常化是其中的关键路径之一。但是，由于朝鲜无核化进程中，美朝两国在无核化和关系正常化之间的博弈困境，美朝两国并未在六方会谈“9·19”、“10·13”共同声明所涉及的相关程序中实现彼此的目标，其结果使朝鲜无核化的进程受到严重影响——朝鲜无核化陷入难以实现的困局。一方面，美国政府拒绝实现同朝鲜关系的正常化，奥巴马政府也并未承认朝鲜政府；另一方面，在朝鲜国家安全战略的实施中，“以核求和”的战略设想在不断推进，通过2006年、2009年和2013年的三次核试验，朝鲜的“拥核”成为国际社会所不承认的现实。

（一）战略遏制

战略遏制是指美国在对朝战略的实施中，推进美国在朝鲜半岛乃至整个亚太地区的战略强化。而这种战略遏制的实施主要包括：美国在政治外交领域对朝鲜政府的长期敌视与孤立；美国在安全领域则不断强化其对整个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即增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部署，尤其是更为先进的武器装备等。具体说来，这种战略遏制体现为美国对朝鲜战略遏制中的积极压制。比如，美国在朝鲜半岛及其周边地区部署了更为强大的军事力量，包括在关岛部署能够进行核攻击的B-52型轰炸机等。这形成了美国对朝鲜最为直接的军事威胁，而朝鲜政府则在这种威胁中，不断强化其核武装，以应对来自美国和美国盟友的威胁。

在对朝鲜的战略遏制中，美国对朝战略实施高压政策是其主要的内容，到奥巴马政府时期，奥巴马政府仍旧坚持对朝鲜的高压政策，对朝鲜的遏制是相当明显的。美国政府表态：朝鲜的核武是威胁，美国政府不承认朝鲜合法拥核，［1］在美国政府看来，朝鲜通过核试验进行挑衅，但朝鲜挑衅并不能使朝鲜更加安全。［2］同时，美国政府对朝鲜的人权问题持长期批评的态度，在人权问题上，奥巴马政府的批判更为直接。［3］在经济领域，美国政府依旧维持着自朝鲜战争以来的对朝封锁政策，这种封锁则是导致朝鲜的经济环境面临困境的重要根源。对此，战略遏制的存在，是美国对朝鲜政策的主要内容之一。

在奥巴马政府的对朝政策实施中，遏制朝鲜是相当重要的表现。在朝鲜半岛的安全事务中，美国政府通过遏制朝鲜，整合美国在亚太地区最为重要的盟国——日本、韩国，加强对朝鲜的战略施压。美国试图通过施压迫使朝鲜接受美国的条件，以弃核换取美国的支持。然而，2011年利比亚战争中卡扎菲政权的倒台使朝鲜等国家失去了对美国等西方国家的信任，以遏制换取朝鲜放弃发展核武的设想成为泡影。

（二）战略忍耐

美国对朝政策的战略忍耐可以分析与理解为：朝鲜进行核试验后，美国对朝政策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使之适应朝核问题变化的趋势。这种战略忍耐的基本含义可以概括为：鉴于朝鲜已经在2006年核试验，小布什政府、奥巴马政府在对朝政策的推进中，虽采取了相应的对朝遏制，但这种遏制是维持在不通过武力解决朝核问题基础上的，继续通过外交手段、政治手段加以解决。到奥巴马政府执政时，美国在亚太地区安全事务的实行能够相对有效地遏制朝鲜，但美国对朝政策的战略遏制和战略忍耐的进程也是其中相对明显的战略诉求。

战略忍耐具体表现为：美国对朝战略忍耐是压制朝鲜的主要表现；美国对朝鲜战略忍耐更多是依靠显示与炫耀武力，通过在亚太地区盟友的协调，作为遏制朝鲜的主要手段。具体说，在朝鲜半岛，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更多地趋向于展示美国在朝鲜的优势，而非通过外交或者其他手段解除朝鲜的核武装。这是美国战略忍耐的有效范围。而在这一范围之外，尤其是在朝鲜已经进行三次核试验的背景下，美国政府也可能采取非和平方式解决朝核问题。因此，对战略忍耐需要辨证的理解：一方面，奥巴马政府在忍耐朝鲜正在进行的核活动，另一方面，奥巴马政府则通过必要的军事、外交层面的部署，保留着以军事手段遏制朝鲜的可能性。

二、奥巴马对朝政策的战略实施趋势

美国在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整体实施中，对其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利益与霸权进行维护，是这一战略的根本目标所在。在奥巴马政府执政的历程中，美国政府持续了在亚太地区战略再平衡，在保障美国战略的同时，也实现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同盟整合。以亚太地区的整体区域为观察视角：朝鲜半岛是美国亚太战略的核心环节之一，奥巴马政府通过在朝鲜半岛战略的实施，实现了对朝鲜、韩国、日本、中国的战略牵制与管控。战略遏制和战略忍耐作为奥巴马对朝政策的重要手段，直接支撑起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

奥巴马对朝政策的实施中，战略遏制与战略忍耐所具有的特殊性在于这种战略遏制与战略忍耐是相对有限的。到2013年，由于朝鲜已经通过三次核试验，并存在实施第四次核试验［4］乃至更多核试验的可能，这使美国对未来的对朝政策中，继续维持有限的战略遏制与战略忍耐。

从战略遏制的层面考虑，美国对朝鲜的遏制仍然停留在以和平手段应对现有的朝鲜问题。和平手段仍是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主要手段，尽管美国仍旧在朝鲜半岛、亚太地区维持着相当有效的军事压力，但是奥巴马政府对朝鲜的政策，尤其是对待金正恩政权的方式将明显别于奥巴马政府以军事打击为首对待卡扎菲政权、小布什政府对待塔利班政权所进行的行动。

从战略忍耐的层面考虑，美国仍将对朝鲜金正恩政权仍将维持着相应的战略忍耐，这种忍耐在于美国政府仍将“允许”朝鲜现政权的存在。奥巴马政府并未采取实质性的措施以消除朝鲜政权。对此，以军事手段消除朝鲜金正恩政权的设想，在相对短的时期内是很难实现的。因而，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实施中仍将保持相应的战略生存空间，这种战略空间的存在，则能够为美国与朝鲜之间关系的变化提供一定的灵活性与可能性。

2014年初，乌克兰——克里米亚危机的出现与持续，使整个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局势受到影响。朝鲜半岛的局势虽未受到来自这一危机的直接影响，但朝韩关系的改善步履维艰。与此同时，朝鲜以导弹试验回应美韩联合军演，［5］这说明在短时期内，美朝关系的改善前景并不明朗。这一危机使美国在欧亚战略的关注更多地展现出转向欧洲方向，克里米亚通过公投加入俄罗斯，使美俄关系受到了相当的冲击，从而影响到美俄两国在包括东北亚地区、叙利亚问题等诸多领域的合作。这改变了美国对亚太地区的战略调整和对朝鲜半岛的战略实施，尤其是对朝政策的实施中造成相应的影响与制约。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乌克兰——克里米亚危机的持续，这种影响在朝鲜半岛是客观存在的。而这种客观存在，则使美国对朝战略决策更加谨慎。到2014年，朝鲜半岛局势仍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尽管朝鲜在2014年年初提出缓和朝韩关系的倡议，但朝鲜半岛南北双边的对峙局面，并未得到有效改善。相反，随着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逐步深入，从发展趋势看，美国在朝鲜半岛的战略实施进程中，奥巴马政府的对朝政策趋势具体表现为：

第一，美国仍将维持着在朝鲜半岛的战略优势，保持针对朝鲜的高压政策。这种高压与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高强度军事是密切相关的。比如美国政府将海军舰队的60%和空军飞机的60%开始逐步向亚太地区部署。［6］这一部署的实现，将使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力量，继续保持相对强大的局面。而结合美国对朝政策的实施分析，将更为有效地依靠美国的军事优势，或者说，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优势为美国对朝鲜的政策提供了相应的保障与基础。

第二，奥巴马政府促进多元的对朝政策实施。奥巴马政府通过自身影响的强化，加强对朝鲜的军事压力，“将朝鲜视为对美韩同盟的威胁”的政策理念，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不会改变。美国通过对亚太地区的战略协调，与韩国、日本、澳大利亚等诸多盟国关系的协调，在亚太地区构成针对朝鲜的结构压力。这一结构的顶端是美国，底端是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主要盟友，通过联盟战略的积极协作，在亚太地区压制朝鲜的战略空间。同时，由于中国在亚太地区影响力的不断提升，美国需要注重中国在亚太地区中的作用，而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奥巴马政府则试图通过中国向朝鲜施加压力，尤其是经济压力。

第三，无核化的政策为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所继承，无核化是历届美国政府在对朝政策中所坚持的重要内容。奥巴马政府实现朝鲜无核化的方式将更为单一。首先，美国在推进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机制化建设中所发挥的作用相对消极，奥巴马政府在对朝政策的实施中，对六方会谈等相应的机制建设并不积极；其次，美国在推进对朝政策的演化中，并未能够采取更加积极的措施改善美朝关系。

因此，从整体上看，奥巴马政府的未来对朝政策仍然缺失改善美朝关系的动力与措施。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是美国参与亚太地区国际关系中的关键性环节之一，而奥巴马政府在这一环节中并未采取相对积极的措施，则是影响美国政府实现亚太战略的关键，即奥巴马政府难以实现在亚太地区的相对稳定。

三、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影响

以奥巴马政府的对朝政策为分析对象，其政策实施中的主要影响概括为：这一政策是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以这一战略实施为背景，奥巴马政府促进了美国在亚太地区战略优势的提升。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已经产生了相当深刻的影响：奥巴马对朝政策的实施正在逐步影响着美国亚太战略的实现，一方面使奥巴马政府借助对朝政策的实施加强美国的战略优势，固化美国同盟国的同盟结构；但另一方面却未能够促使美朝关系的改善。具体而言，可以从以下五个方面对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具体影响进行评估：

（一）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提升美国在朝鲜半岛的整体战略优势

到21世纪初乃至以后相对长的时期，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是强化美国在朝鲜半岛的整体优势：在朝鲜半岛的地缘政治变幻中，美国在军事安全、经济实力、意识形态等诸多层面，都拥有这必要的优势。而这种优势正是奥巴马政府通过当前的对朝政策即战略遏制与战略忍耐建构的。

（二）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提升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优势

通过战略遏制与战略忍耐，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是在促进美国亚太战略再平衡的顺利实施：即这种再平衡的基本实质是美国在亚太地区战略优势的长期维护。同时，美国借此整合与强化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同盟体系，这一强化将会促进美国这种优势的维护。

（三）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提升美国在全球地区的战略优势

美国在全球拥有战略优势，通过对朝鲜实施战略遏制，则使美国成为展示其国家战略优势的有效平台之一。通过对朝遏制，美国能够为其在亚太地区乃至全球的盟友树立一个相对强大的、可靠的形象，从而获取盟国对美国的支持与信任。

（四）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事实上无助于美朝关系的实质性改善

由于奥巴马政府无意改善美朝关系，因而，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也很难在其实施效果上展现出对美朝关系改善的局面。比如，美国政府作出向日本增派装备拥有反导能力的“宙斯盾”系统的驱逐舰到日本，其目的在于侦测与拦截朝鲜导弹，以应对朝鲜的挑衅。通过奥巴马执政下的美朝关系发展进程，美朝两国在缺少互利与互信的局面中，美朝之间的互动并未展示出奥巴马政府改善美朝关系的意愿与行动。

（五）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难以有助于

亚太地区国际关系的良性运作

在国际关系的整体运作中，美朝关系是全球范围内诸多双边关系中的一种。在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影响下，美朝关系相对恶化或者难以改善，整个亚太地区国际关系的良性运作是难以实现的。随着亚太地区国际关系的良性运作难以实现，这将无益于全球国际关系的良性运作。

总之，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的实施影响正在影响着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亚太战略再平衡与美国的战略优势。同时奥巴马政府的对朝政策则无助于美朝关系的改善，也会产生相应的效应包括对亚太地区国际关系的影响。面对奥巴马政府对朝政策产生的影响，需要通过必要的关注与分析，这是开展更为灵活的朝鲜半岛政策选择所需要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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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emarks by President Obama,President Park of the Re

public of Korea,and Prime Minister Abe of Japan［EB/OL］.http://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4/03/25/remarks-president-obama-president-park-republic-korea-and-prime-minister

［2］Statement by the President on North Korean Announcement of Nuclear Test［EB/OL］.http://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3/02/12/statement-president-north-korean-announcement-nuclear-test

［3］Robert R.King，Update on the Human Rights Situation in North Korea［EB/OL］.http://fpc.state.gov/223404.htm

［4］North Korea accelerates excavation at nuclear test site,US research institute says［EB/OL］.http://www.foxnews.com/politics/2014/02/13/north-korea-accelerates-excavation-at-nuclear-test-site-us-research-institute/

［5］N Korea tests more missiles amid S Korea-US exercises［EB/OL］.http://www.bbc.com/news/orld-asia-26413099

［6］Leon Panetta:US to deploy 60%of navy fleet to Pacific［EB/OL］.http://www.globalresearch.ca/pivot-to-asia-us-military-build-up-in-asia-threatening-china/5337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