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
(安徽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非资本主义前途”问题始终是关系中国前途与命运的重要问题。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初即对此问题展开了艰辛的探索,对这一问题的认识也逐步从幼稚走向成熟。深入研究中国共产党对“非资本主义前途”问题的探索,不仅能够总结历史经验,深刻认识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曲折历程,而且对于今后坚定地走共产党领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中国革命“非资本主义前途”问题,是共产国际于中国大革命后期正式提出来的。当时中国的革命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当中发展最为迅速,声势也最为浩大,从而引起了共产国际的高度关注。1926年底,共产国际执委会召开第七次扩大会议,着重讨论中国革命的前途问题,并通过了《共产国际第七次扩大执行委员会会议中国问题决议案》。其中,共产国际明确要求中国共产党“要用全力去实现过渡到非资本主义的发展之革命的前途”[1](P140)。共产国际要求中共首先通过民主革命建立一个过渡性质的国家,之后再通过本国和国外无产阶级力量发展到非资本主义。但是当时共产国际并没有意识到革命成功后建立的过渡性的国家也属于非资本主义范畴。共产国际当时对非资本主义前途的认识,是导致中共后来产生“一次革命论”的重要原因。
“非资本主义前途”问题,源于19世纪后期马克思恩格斯对俄国和人类社会发展道路的思考。马克思恩格斯在关注西方国家无产阶级革命进程和特点的同时,也对东方落后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给予了密切的关注。他们认为,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影响下,像俄国这样落后的东方国家,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而享用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的成果。列宁在继承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基础上,进一步阐述了“非资本主义前途”问题。列宁从理论上说明了落后国家是可以不经过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而走上非资本主义道路的,但前提条件是落后国家内部有进步的革命运动,外部有国外无产阶级的帮助。这一理论为中国“非资本主义前途”问题提供了最直接的理论来源,并由此引发了中共对这一重大问题的探索。
中国共产党对“非资本主义前途”问题的认识是在革命实践中逐步深化的,并经历了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中国共产党在成立初期革命实践水平还比较低,因此,党对列宁在1920年提出的关于非资本主义道路的论述也没有引起注意。1922年中共“二大”宣言指出:“民主主义革命成功了,无产阶级不过得着一些自由和权利,还是不能完全解放。”[2](P114~115)这意味着无产阶级要等到资本主义充分发展,无产阶级队伍充分壮大之后,才能发动社会主义革命,推翻资产阶级,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当时对革命前途的认识,仍然是套用马克思主义关于西方国家无产阶级革命的一般原理,并没有意识到这条道路对于当时的中国并不适用。
随着大革命高潮的到来,中国革命该往何处去的问题也日益成为全社会广泛关注的焦点。陈独秀因害怕吓跑资产阶级,不敢与资产阶级争夺革命领导权,甚至否认并放弃了无产阶级对民主革命的领导权。1926年7月,在中央执委会四届二次扩大会议上通过的《中央政治报告》中,将建设民族资本主义作为革命运动应争取的前途,这就否认了中国革命的非资本主义前途。陈独秀认为,无产阶级的斗争仅是为了帮助资产阶级取得在全国的政权,不存在共产党与国民党争夺国家政权的事情。国民革命的前途是资本主义,国民革命的成功就是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这样,在国民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之间便横插了一个资本主义,即所谓的“二次革命论”。陈独秀对革命前途的错误认识是导致其“二次革命论”和右倾错误的重要原因,是导致大革命失败的重要因素之一。
1927年2月瞿秋白在《中国革命中之争论问题》一文中从批判陈独秀“二次革命论”的角度,正式提出“一次革命论”的观点。瞿秋白“一次革命论”的观点充分肯定了中国革命的非资本主义前途,批判了将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分成两个不相连的阶段的错误观点。但是瞿秋白在批评陈独秀“二次革命论”的同时,又抛弃了其中中国革命应该分两个阶段进行的合理成分,混淆了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区别,认为中国革命可以一次直达社会主义。
“一次革命论”的错误观点使党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对民族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上层实行了较“左”的政策,不仅没有认识到资产阶级应是中国革命团结的对象,反而在民主革命阶段就提出消灭资产阶级的任务,使得“左”倾错误接连发生。1930年在党内占统治地位的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及其后在党内长期占统治地位的王明“左”倾机会主义错误,其最直接的理论来源都是瞿秋白的“一次革命论”。无论是瞿秋白还是李立三和王明,他们都将资产阶级作为中国革命的对象之一,在反帝反封建的同时也提出消灭资产阶级的任务。这种“左”倾观点尽管排除了中国走上资本主义前途的可能,却不符合中国国情,使革命遭受了重大失败。
毛泽东是党内较早接受列宁关于“非资本主义前途”理论的先进分子,他结合中国实际提出了一些创造性的看法。毛泽东认为,“因为现在世界上的局面,是革命和反革命两大势力作最后斗争的局面”,资产阶级必定分化为左右两派,投入两个阵营,因而资产阶级“企图实现民族资产阶级统治的国家,是完全行不通的”[3](P4),那么,中国革命走上非资本主义道路也就具备了历史必然性。
随着革命斗争的发展,毛泽东对中国革命前途的认识也逐步加深。1935年12月毛泽东在《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中详细分析了资产阶级的两面性,认为民族资产阶级是革命的动力之一;批判了“一次革命论”的“左”倾错误,认为“中国革命的现时阶段依然是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性质的革命,不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性质的革命”,但是,“在将来,民主主义的革命必然要转变为社会主义的革命”,至于“何时转变,应以是否具备了转变的条件为标准”[3](P160)。毛泽东在此明确指出,现时的革命是民主革命,但民主革命是必然会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的。
1937年5月在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上,毛泽东作了题为《为争取千百万群众进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而斗争》的报告。在这个报告中,毛泽东专门论述了革命前途的问题,认为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是上下两篇文章的关系,“只有上篇做好,下篇才能做好”,并“主张经过民主共和国的一切必要的阶段,到达社会主义”[3](P276)。毛泽东在此批评了“不断革命论”者和“二次革命论”者关于中国革命前途的错误理论,并提出“革命转变论”,初步形成了关于中国革命前途的科学理论。在这一科学理论的指导下,革命形势逐步高涨,同时,革命斗争的具体实践也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理论的正确性,并逐步丰富和完善了这一理论。
参考文献:
[1]中共武汉市委党史研究室,中共五大会址纪念馆.中国共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
[2]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卷)[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3]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