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西方民主促进问题
——基于民主的政治哲学思考

2014-03-20 01:14姚选民
武陵学刊 2014年1期
关键词:非西方工具性民主

姚选民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研究所,湖南长沙 410003)

试论西方民主促进问题
——基于民主的政治哲学思考

姚选民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研究所,湖南长沙 410003)

民主现象至少包含这样两项因素,即民主的价值性因素和民主的工具性因素。西方民主促进之所以会在非西方社会成为一个严峻的问题,一方面是缘于西方现代民主工具性因素的存在,另一方面更是缘于西方现代民主中原初民主这一民主之本真性因素的存在。非西方社会中人们(包括全体中国人)若要想维续自己既有的善生活,有效应对西方民主促进,不仅要借鉴和吸收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以不断充实非西方社会民主的形态;而且更要激发并宏扬非西方社会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以夯实非西方社会中人们之幸福生活所赖以为凭的根基。

西方民主;非西方社会民主;民主促进;原初民主

一 缘起:亨廷顿之问

美国哈佛大学政治学教授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1927-2008)在《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The Third Wave:Democratization in the Late Twentieth Century)中认为:对民主问题的认识要将民主所赖以为基的文化因素纳入到思考的范围内,西方现代民主是西方文明的产物,它扎根于西方文化的土壤,比如社会多元主义、市民社会、法治观念、代议制经验以及个人主义等等,这些西方文化元素都是在1 000多年前的西欧社会开始出现的,在17~18世纪,这些元素激发了西方贵族和西方新兴中产阶级的政治参与要求,从而,西方现代民主逐渐成型[1]5。不过,随着西方现代性的出现和逐渐展开,西方民主(主要是西方现代民主)作为一种政治制度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扩展甚或风行,塞缪尔·亨廷顿遂有了这样一问:“现代民主作为西方的产物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在非西方社会中扎根?”[1]5

这是以塞缪尔·亨廷顿为代表的西方政治学家基于西方民主促进所遭受之种种困难的经验事实①而提出的具有强烈现实关怀的理论问题。缘于西方民主促进业已成为一种世界性政治现象[2],“亨廷顿之问”迫使非西方人思考这样的问题:非西方人应该如何应对西方民主促进,是顺应、接受,还是反抗、拒绝?如果要想较好地回答该问题,我们就得先认识西方民主,探究西方现代民主在非西方社会中扩展的原因,即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何以可能的问题。

二 如何认识西方民主

何谓民主?乔万尼·萨托利(Giovanni Sartori)在其名著——《民主新论》(The Theory of Democracy Revisited)的开篇中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以民主观混乱为特色的时代里。”[3]7萨托利在对各种西方民主观念进行耙梳后指出:“民主是这样一种制度,在该种制度下,谁也不能选择自己进行统治,谁也不能授权自己进行统治,因而,谁也不能自我僭取无条件的和不受限制的权力。”[3]229面对乔万尼·萨托利关于民主的定义,恐怕人们难得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定义民主是什么这种学术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讲可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

应该如何对西方民主概念进行辨析?

关于民主概念内涵的分析,塞缪尔·亨廷顿认为,对西方民主的界定有两个传统:一个是古典民主理论传统;另一个是熊彼特传统。就古典民主理论传统而言,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A.Schumpeter,1883-1950)的归纳是:“民主方法是一种达成各种政治决定的制度性安排,该种制度性安排是通过对一些人的选举,经由让人民自己就各种重大问题做出决策这一方式来实现人民的共同善,而这样一些人将集合在一起来执行人民的意志。”[4]250约瑟夫·熊彼特认为,古典民主理论传统对民主进行界定的根据是人民的意志和公益。然而,在现实政治生活中,这两个根据或指标都比较模糊,无法进行实际性的操作。因而,约瑟夫·熊彼特提出了自己对民主的见解:“民主方法是一种达成各种政治决定的制度性安排,在这种制度性安排下,一些人通过竞争性地争夺人民的选票这一方式来获得做决定的权力。”[4]269很明显,约瑟夫·熊彼特的定义是一种程序民主定义,而且这一定义得到了现代西方学界的认可。根据约瑟夫·熊彼特的民主定义,选举才是西方民主的本质[1]6。基于现有关于西方民主概念的阐释,塞缪尔·亨廷顿认为,西方理论家越来越在两种西方民主概念中间站队或做出选择:一种是理性主义的、乌托邦的、理想主义的民主,比如古典民主理论传统对民主的界定。另一种是经验的、描述的、制度的、程序的民主,比如熊彼特传统对民主的界定。

当然,不论是古典民主理论传统对民主的定义,还是熊彼特传统对民主的定义,都从不同的历史时空和迥异的角度对西方民主的内涵进行了一些揭示。从我们对现有民主定义的梳理和归纳来看,民主概念或西方民主概念涵括了西方社会中各种民主的形态,比如以雅典民主为代表的古典民主、以美国总统选举为代表的现代民主,等等。因而,如果我们要深化对西方民主概念的认识,避免西方学者对民主概念的现象般探讨对我们的钳制,回到民主本身②可能是一个不错的研究路径。也就是说,我们应当对西方民主概念进行还原,回到西方民主的原初形态。

从词源学上来说,民主(democracy)一词是由希腊语demos(意指人民)和kratia(意指统治或权威)派生出来的,意为“由人民进行统治”[5]。基于西方民主概念的词源学含义,以及关于早期人类社会生活的既有研究(比如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对摩尔根关于古代氏族社会的研究进行了转述,并认为,在易洛魁人的氏族和希腊人的氏族中,就已经出现了民主的原初形态[6]),我们认为,西方民主的原初形态(亦即民主的原初形态)是人类群体在面对群体性困境时应对该种困境的一种决策方式。不仅如此,这种决策方式还同时体现着一种精神,即群体在面临群体性困境时汇集其诸成员的意见来共同应对、彰显着群体对其成员之人格的一种承认。因此,民主的原初形态(亦即西方民主的原初形态)应是人类社会中的群体赢得生存所必需的、应对群体性困境的方式。当然,西方民主的原初形态之所以也是民主的原初形态,是因为笔者采用了一种解剖麻雀式的思维方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换言之,我们通过对西方民主的还原性思考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揭示出民主的原初形态。

为了避免混淆,在本文中,我们把由西方民主溯源而呈现之民主的原初形态(亦即非西方社会民主溯源而呈现之民主的原初形态)称为原初民主。将成长于西方社会这一特定时空之原初民主的成长形态或成熟形态称为西方民主,而将源出自非西方社会特定时空之原初民主的种种民主形态,用“非西方社会民主”[7]107-130这一表达来概括性指代。据此来看,西方人所言称的民主概念在整个民主概念范畴体系中并不居于最高层次,而仅仅是相对于非西方社会民主的一种地方性民主形态或特殊民主形态。这就是笔者将西方人所说的民主称为西方民主(包括西方古代民主和西方现代民主)的根本原因。

基于以上对原初民主内涵的基本揭示,我们还可以从三方面来进一步审视原初民主的特质:

首先,原初民主是人们应对群体性困境的一种方式。缘于原初民主是人们应对群体性困境的方式,因而,人们需要或者会利用原初民主这种民意表达方式来汇集群体诸成员的意见以应对群体性困境。因此,原初民主是一种汇集群体诸成员意见的方式或载体,具有工具性因素的一面。

其次,原初民主被用来汇集群体诸成员意见以应对群体性困境,原初民主的这项功能体现了群体对其成员人格的一种承认。即是说,每个群体成员都是群体中平等的一员,占有一个相同的群体成员位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原初民主亦是一种精神理念,具有价值性因素的一面。然而,一般而论,任何一种社会价值都是其所在社会之社会价值序列中的一员。虽然如此,但由于原初民主通常是日常生活领域中的一种问题解决方式,因而,原初民

主中的价值性因素尚未演变成为人们所普遍接受的或得到大家重视的、具有重要意义的社会价值。换言之,原初民主的价值性因素尚未蕴含基于特定时空的社会价值序列因素,尚未进入社会价值序列之中。随着原初民主成长为基于特定时空的社会政治制度,其价值性因素也会逐渐以社会价值的面貌嵌入基于特定时空的社会价值序列当中。因此,西方民主、非西方社会民主等原初民主之成长或成熟形态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中便会蕴含着一定的基于特定时空的社会价值序列因素。

最后,原初民主是民主的本真性因素。一方面,从事物本身的性质来讲,原初民主既是西方古代民主和西方现代民主的本真性因素,也是非西方社会民主的本真性因素。在这种意义上讲,原初民主是“各种民主形态之所以是民主”的内在规定性。也就是说,不论是西方民主,还是非西方社会民主都蕴含着原初民主的精神气质。另一方面,从时间维度上来讲,人们通常会直观性地以为,原初民主在时间上总是先于原初民主的种种成长或成熟形态。其实,原初民主并不在时间上总先于原初民主的各种成长形态或成熟形态。基于对社会现实生活的观察,人们会发现,原初民主在当下世界中依然普遍存在,比如原初民主会存在于家庭、无法律依据的群体等各种群体性的活动(或类群体的活动)当中。因此,相较于西方民主和非西方社会民主,原初民主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民主范畴。

由此可见,如果我们想要对西方民主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思考,我们就应回到原初民主上来。尽管原初民主没有西方民主那样成熟和完备,但是,原初民主却是西方民主的本真性因素。通过对原初民主内涵和原初民主经验事实的考察,我们就能弄清西方现代民主的基本精神气质及其基本运行机理。西方民主是一种具有一定历史底蕴的社会政治制度,是西方社会吸收其成员意见应对社会性困境的一种有效方式。西方民主也是原初民主的一种发展形态或成熟形态。

如前所述,我们对民主的认识是一种还原性思考或本真性思考,所有种类的民主(包括西方民主和非西方社会民主)都是原初民主的表现形态。基于对原初民主内涵的深入考察,西方民主跟原初民主一样,也具有工具性因素的面相和价值性因素的面相。基于这种思维认识逻辑,我们也可以这样解读西方民主定义的两大理论传统:古典民主理论传统对民主的定义侧重于对西方民主之价值性因素的强调,是原初民主之价值性因素维度的充分展现;熊彼特传统对民主的定义则侧重于对西方民主之工具性因素的强调,是原初民主之工具性因素维度的充分展现。

因此,在这种意义上讲,本文对西方民主的认识是在民主的本真性层面进行的,主要是一种认识民主的方法和视角,或者说是对民主定义的一种政治哲学思考。出于谨慎的考虑,尽管我们未能提出一种关于西方民主的标准化定义,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我们对西方民主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是将西方民主定义之古典民主理论传统和熊彼特传统进行综合的产物,而对作为更具普遍性概念的民主的理解则在相当程度上超越了现有对西方民主的理解,是一种对西方民主和非西方社会民主的某种综合。

三 西方民主促进何以可能

如上所述,对西方民主的还原式分析或政治哲学分析在很大程度上有助于我们解答西方现代民主为什么能够在非西方社会中扩展的问题。美国斯坦福大学荣休教授、欧洲大学研究院(European University Institute)政治与社会科学系教授级研究员、民主促进方面研究的权威——菲利普·施米特(Philippe C.Schmitter)认为:“民主促进(democracy promotion)是由所有公开且自愿的活动所构成,这些活动为国家层面的或私人层面的外国活动者所采用、支持和直接或间接地贯彻,明确地旨在致力于特定接受国中极权政权的政治自由化及其随之而来的民主化。”③施米特的见解启示我们应从外部性和内部性视角分析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何以可能的问题。在这里,西方民主促进主要是指西方现代民主在非西方社会中非民主国家里的促进,即非西方社会中非民主国家的民主化。

(一)外部性视角:民主促进与非西方社会中非民主国家民主化的外在勾联

所谓外部性视角就是基于对影响非西方社会民主化的诸外部因素进行的考察。这一视角仅关注西方民主促进行为与非西方社会中非民主国家民主化的外在勾联,而不关注西方现代民主本身的特性,不问哪些因素有助于西方现代民主向非西方社会扩展等问题。

外部视角又可分成描述性分析与描述性分析的再分析。基于西方学者的相关研究[8],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中何以可能的描述性分析主要体

现在三个方面:首先,对外政策方面。在西方现代性延续至全球化的今天,大国、地区霸权或非民主国家本身的对外政策对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之非民主国家中的民主化效果有着重要影响。这些对外政策主要有4种:对外政策中武力的运用;非西方社会中的非民主国家自愿接受民主化影响;颠覆或演变;地区性霸权通过施行诱发性的或阻碍性的政策,在非西方社会中脆弱的民主政体完成民主转型和巩固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但不是决定性的作用。其次,时代精神(zeitgeist)方面。当西方现代民主成为一种全球性意识形态时,这一社会政治制度就能自动地向非西方社会中的非民主国家进行渗透和扩张。也就是说,现代民主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是许多有强大竞争力的意识形态中的一种。现代民主意识形态曾跟另外四种意识形态竞争过,并取得了较大的胜利,这四种意识形态分别是共产主义、法西斯主义、天主教意识形态(Catholicism)和前民主的极权主义的宪政君主制(predemocratic,authoritarian constitutional monarchy)。最后,示范效应(diffusion effects)方面。当非西方社会中某国的政治制度发生变化,迈向民主化时,非西方社会中之相邻国家或文化相仿国家的人民大众也会受到影响,甚至是非常大的影响。在现代民主这一全球性意识形态的影响下,非西方社会中的相邻国家或文化相仿国家甚至会相互攀比民主化的进程[9]118。不过,示范效应主要发生在非西方社会中的一些国际政治共同体,尤其是该共同体依托相同的文化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拥有具有强制性效力的制度体系,并且其信息交流也具有强制性。

然而,有学者认为,对非西方社会中非民主国家民主化外部因素之描述性分析的再分析能克服上述分析的局限。劳伦斯·怀特海德(Laurence Whitehead)教授认为,影响当代非民主国家民主化的外部因素(即解释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中何以可能的外部因素)由三种元素组成,它们是扩散(contagion)、控制(control)和同意(consent)。不过,菲利普·施米特教授认为,影响当代非民主国家民主化之外部因素中的元素除劳伦斯·怀特海德教授所提及的三种元素外,还应加上政治条件(political conditionality)元素。他通过扩散、控制、同意以及政治条件等四种民主化元素,对当下主流解释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中何以可能的四种外部因素进行了分析,这四种外部因素是:趋同论(trends)、事件论(events)、浪潮论(waves)和阶段论(stages)③。

菲利普·施米特教授反思性地认为,在分析影响当代非民主国家民主化的外部因素时,控制元素已经减弱,扩散元素在东欧和前苏联之外地区的解释力是有疑问的,而同意元素又需要具体的实证研究。因而,菲利普·施米特教授认为,在全球性和区域性的语境中,政治条件元素在对非民主国家民主化的原因分析中会凸显出来,从而会变得越来越重要④。

(二)内部性视角:西方现代民主促进的内在机理

如前所述,外部性视角只是一种外因式的社会学解释视角,还未能揭示出现代民主本身的特性和西方民主促进这一过程的内在机理。西方学者对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中何以可能问题的回答之所以存在这样的困境,跟他们对现代民主的理解方式有关。西方学者对西方现代民主的主流理解是遵循熊彼特传统的。他们所理解的民主是一种经验性、描述性、制度性、程序性的民主[17]5。即现代民主是一种纯粹工具性的东西,天然具有普适性和可扩展性。

由此可见,外部性视角未能说明西方现代民主本身为什么能够进行扩展、具有扩展性。因此,我们需要一种新的视角对这一问题进行进一步解释和说明。内部性视角就是这样一种新视角,它是基于对西方现代民主本身特性的认识,从西方现代民主中哪些因素有助于西方民主向非西方社会扩展来解释西方现代民主为什么能够在世界范围内(主要是在非西方社会中的非民主国家中)促进。要指出的是,对西方现代民主本身特性的认识是指对西方现代民主进行现实性还原,探究西方现代民主的原初状态。

如前所述,原初民主是居于其间的群体应对群体性困境的生存方式。因为人群的存在是普遍性的,因此,原初民主也会普遍存在。从民主演化的历史来看,原初民主更多的是一种生活方式,主要用来处理群体日常生活方面的问题。然而,由于人的活动方式的一贯性,原初民主这种行事方式自然会从群体的日常生活领域向群体的政治领域扩张。不过,在政治领域中,原初民主如何发展则取决于原初民主成长的社会环境条件。由于原初民主成长的社会环境条件不同,在有的地方(比如西方社会),原初民主可能逐渐扩展到整个政治领域,成长为作为一种社会政治制度的西方民主,甚或西方现代民主[10]52-181。但是,在其它地方(比如非西方社会),原初民主也可能未扩及整个政治领域,从而形成了具有非西方社会特色的政治制度。当然,尽管在非西方

社会中,非西方社会的民主与西方民主迥异,但是,原初民主这一民主的本真性因素在非西方社会的政治制度中却依然存在。也就是说,不论是西方社会的政治制度,还是非西方社会的政治制度,都存在着相同的原初民主这一本真性因素。

正是因为原初民主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因而,不同地方的人们对原初民主具有较高的认同度[9]11-26。不过,由于西方现代民主源自原初民主,并且在其成长过程中已经融入了西方社会环境中的诸多要素,具有鲜明的历史文化性,因而,只有居于西方民主成长环境中的人们才会对西方现代民主有较高的认同度。尽管如此,基于我们对世界范围内民主化浪潮的基本了解,相较于对西方社会中民主之价值性因素(蕴含着西方社会价值序列因素)的接受而言,我们对西方社会民主之工具性因素的接受可能会更少排斥。究其原因,主要有两方面:

一方面,一般而论,一个社会或国家随着其历史的延展,其生活面貌可能有很大的变化。而在这些种种变化中,一个社会或国家文化中的价值序列因素变化却较慢,一个社会或国家文化中特定的社会价值序列因为社会关系演化的相对滞后而具有相对稳定性,因而,人们会习惯于其文化中特定社会价值序列的稳定性。然而,相较于文化中特定社会价值序列因素,人们对承载文化中特定社会价值序列因素之工具性因素变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一般而言,作为一个社会或国家文化中特定社会价值序列承载载体的工具性因素变化相对较快,并且人们对这种基于社会生产力之上的变化也无能为力,因而,相较于文化中特定社会价值序列因素的变化,人们对这种工具性因素的快速流变也会见怪不怪,并且逐渐习以为常。

另一方面,原初民主在演变中,其价值性因素和工具性因素都会随之成长。不过,由于受由原初民主成长的社会环境条件所形成之文化中特定社会价值序列的稳定性影响,原初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也会显出较强的稳定性,而原初民主工具性因素的稳定性则显得较弱。因此,相较于其价值性因素,原初民主的工具性因素更具有向外传播或扩展的可能⑤。在这种意义上,原初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与工具性因素存在一定程度的分离。

以上分析表明,西方民主促进之所以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原初民主是所有时空中人们所在的群体应对其群体性困境的方式,人们对原初民主有一种天生的或天然的好感。加之西方现代民主是原初民主的一种成长形态或成熟形态,因而,非西方社会中人们对原初民主的这种好感也会爱屋及乌式地扩及西方现代民主上。另一方面是因为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尽管非西方社会中的人们缘于西方现代民主之工具性因素与非西方社会民主之工具性因素二者之间的差异性而对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具有一定程度的排斥性,但由于原初民主之价值性因素与原初民主之工具性因素的相对分离,因而,相较于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作为原初民主的一种成长形态或成熟形态之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具有得以扩展的较大可能。也就是说,非西方社会中人们不会对西方民主的工具性因素产生强烈的心理排斥,从而,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具有嫁接到非西方社会民主上的可能。

总之,西方民主促进之所以可能,一方面是缘于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西方现代民主中原初民主这一民主本真性因素的存在。

四 如何应对西方民主促进

不论是对西方民主的深入认识,还是对西方现代民主为什么能够在非西方社会中扩展问题的回答,其目的都是为了回应这样一个问题:非西方人究竟应该如何应对西方民主促进?在上文中,我们对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中何以可能的问题进行了解释或回答。与此同时,一般而言,由于西方现代民主并非源出于非西方的社会历史,因而,西方现代民主在非西方社会扩展的种种惨痛历史表明,西方现代民主向非西方社会的扩展极有可能导致非西方社会中人们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⑥。一如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的院士、布朗大学人文学科的瓦特·邓肯·麦克米伦家族教授查尔斯·拉莫尔(Charles Larmore)所言:“我们已经拥有一种信念,而我们拥有该种信念是因为我们的历史语境,然而,单单这一事实[即我们拥有信念是因为我们的历史语境]却并不是一个要去怀疑该种信念或许虚假的充分理由,亦非要求该种信念需要得到证成的充分理由。”[11]如果不是不得已,非西方人为什么要接受其幸福所赖以为基之生活方式的可能改变呢?

因此,西方民主促进将非西方人置于一种两难的境地:一方面,缘于西方现代民主中原初民主这一本真性因素的存在,以及资本主义向全球扩张以来的西方文明对非西方社会构成的强势示范,非西

方人对业已成熟之西方现代民主内在地难以拒绝,西方现代民主似乎是解决非西方社会中诸多困境的“良药”。另一方面,由于西方现代民主中承载着特定时空的价值性因素(蕴含着西方社会价值序列因素),因而,对西方现代民主的接受极有可能会彻底改变(甚或破坏)非西方人既有的幸福生活。

在这种几乎难以改变的两难处境中,非西方人只能因势利导,一方面,充分吸收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不断完善自己的民主形态,另一方面,激发和弘扬非西方社会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以抵御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的影响,捍卫非西方人自己的善生活。

(一)充分吸收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

西方现代民主的全球化浪潮滚滚而来,非西方人在相当程度上面临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面对西方民主促进,我们的态度或我们的应对策略是什么?是顺应、接受,还是反抗、拒绝?

中国人的生存智慧告诉我们,在面对西方现代民主的强势攻略时,首先要清楚地认识对方,即西方现代民主。如前所述,西方现代民主只不过是原初民主的一种成长形态或成熟形态。可见,西方现代民主既不是洪水猛兽,也并非一无是处。

具体说来,就民主的本真性因素而言,非西方人并不讨厌西方现代民主,西方现代民主中有可供我们借鉴的东西,比如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西方现代民主源自原初民主,在经历西方社会各种现实政治实践历练后,西方现代民主已有长足发展,尤其是西方现代民主在其工具性因素方面日臻完善和成熟。因此,对非西方社会而言,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在非西方人应对各种严重的社会性困境时具有较大的借鉴作用。以中国为例来看,在中国近现代革命时期,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比如“德先生”)能够广泛调动中国人的革命积极性,从而让中华民族得以实现近现代中国的时代使命,即对内维护稳定的政治秩序,对外捍卫既有的生活方式⑦。在新中国成立以后,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能够有效地调动人们的生产积极性,从而使我们得以有效地进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

由此可见,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对非西方社会来说,可以被借鉴和被吸收。尤其是在国际社会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盛行的时代,如果不想成为下一个阿富汗、伊拉克或利比亚,非西方人就不得不借鉴西方现代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充实和壮大非西方社会民主的形态,以坚守非西方人更为看重的东西,比如中国人以家为中心的从容生活感觉。与此同时,非西方人对西方现代民主工具性因素中所承载的价值性因素也应抱有足够的警惕,因为它极有可能抽掉非西方人幸福生活所赖以为凭的根基。

(二)弘扬非西方社会民主的价值性因素

虽说原初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会因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演变的相对滞后而跟原初民主的工具性因素有一定程度的分离,但是,西方现代民主作为一种政治制度,向非西方社会扩展,多多少少会将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输入到非西方社会。

作为原初民主的一种成长成熟形态,西方现代民主并不是纯粹工具性的,它还内含着价值性因素。比如,西方现代民主蕴含着基于原子式个人的自由、平等等价值观念,且尤为推祟和强调自由价值。但是,西方现代民主中所蕴含的西方社会价值序列预设与非西方社会民主中所蕴含的非西方社会价值序列预设存在着某些相悖和矛盾,比如中国民主中蕴含着基于家庭伦理的孝、秩序等价值观念,而且尤为推崇“孝”。因此,家在中国社会成为了中国人的基本思想单位,那种源于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之“神格平等”的基督教伦理所倡导的原子化主体的个人观念在中国社会中盛行则会在相当程度上消解中国民主中所蕴含的中国社会价值序列因素,即以家为核心的价值金字塔体系。

一般而论,技术性有高下之分和先进与后进之别,而价值却没有高下之分和先进与落后之别。因为所有的价值都是源于人们的现实需要,而人们的需要则是源自他们自己和他们所处的生存条件(比如维持生命的条件、维持人格的条件、维持体面生活的条件,等等)。由于人们对其所处的各种生存条件的急需度不同,因而,基于人们自己需要的各种价值便存在着序列差。具体来说,一方面,各种价值是以社会中相应的生存条件为基础的。而价值总是具体的,不存在抽离掉其所赖以为基之生存条件的价值。另一方面,即便由于人的“类”因素,人类拥有一些共同性的价值观念(这是人类社会中普适价值得以存在的某种弱根据),但是,由于置身于不同文化中的人们对社会中各种生存条件的急需度不同,因而,不同文化体中人们所遵奉的社会价值序列也会不同。

然而,缘于人们所在社会的生存条件相对稳定,因而,他们的基本需求及基于其上的社会价值序列也相对稳定。这就导致了非西方社会拥有自己

文化中的特定社会价值序列,进而,非西方人被置于不同的文化体当中。与此同时,如前文所述,相较于原初民主的工具性因素,原初民主的价值性因素稳定性较强,一般不易形成。由此也可以这样理解:由于历史久远的缘故,原初民主在其成长中,一旦其价值性因素得以定型,则相应地不易改变。若此时受外部力量的强行影响,非西方人生活于其间之民主形态被迫发生剧变,既有的民主价值性因素受到严重挑战,那么,非西方社会中的人们就可能找不到他们当下生活意义的皈依,因为人们当下生活的意义就是建立在他们自己既有的社会价值序列之上的。

因此,在这种意义上讲,如果西方现代民主在非西方社会中得以扩展,而非西方社会中的人们不能觉察出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就极有可能替换、进而颠覆他们幸福生活所赖以为基的非西方社会民主价值性因素。这是因为:一方面,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在非西方社会中的盛行会使非西方人盲目崇尚西方现代民主价值性因素中的“善”而失去对其价值性因素的反思能力,从而抽离掉西方现代民主之价值性因素所赖以为基的社会生存条件,给非西方人以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具有超离特定时空之普适性的幻觉或错觉。另一方面,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也会使非西方人忽略自身民主之价值性因素所赖以为基的社会生存条件,进而,无视立基于非西方社会中生存条件之民主价值性因素中的善。其后果是,受西方现代民主价值因素支配影响的非西方人就不会去审视、理解或改善自身的生存条件,使他们忘了只有非西方社会中的生存条件才能支撑其潜意识中所梦想“善”之非西方社会民主的价值性因素。而这种叶公好龙式的对西方现代民主的狂热追求无疑会在很大程度上扰乱非西方人既有的生活方式。

以上分析告诉我们,西方现代民主的价值性因素蕴含着西方人关于美好生活的政治理想,非西方社会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也蕴含着非西方社会中人们关于美好生活的政治理想,即每一文化氛围下人们在其内心中都有一幅关于“什么样的生活是一种善生活”的政治理想图景,且非西方社会中人们的政治理想图景是“非西方人之所以是非西方人”的根本或内在规定。何谓政治理想图景?概而言之,政治理想图景是人们所接受和实际遵从的关于“什么样的社会生活是一种善生活”的现实性想象。社会生活之所以是政治的,是因为社会生活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前景,人们会集体地且尽其所能地对该种社会生活给以呵护并予以捍卫⑧。人的理想总是(或最终)引导着人们的行为走向,人的政治理想图景也会影响甚至决定人们的最终选择。

因此,面对西方现代民主的肆意扩展,非西方人应该时刻提醒自己:我们赖以幸福的善生活(good life)是什么?我们关于美好生活的政治理想图景是什么?在此基础上,非西方人要激发并弘扬非西方社会民主的价值性因素,以夯实自己幸福所赖以为基的根基。

在本文的引言中曾指出,面对西方现代民主在非西方社会中的扩展,塞缪尔·亨廷顿提出了“西方现代民主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在非西方社会中扎根”的问题。意味着,如何让西方现代民主在非西方社会中扎根,是以塞缪尔·亨廷顿为代表的西方学者的政治立场和理论使命。显而易见的是,西方现代民主向非西方社会肆意扩张,深刻地影响着非西方人的既有生活方式,因而,西方民主促进业已成为非西方社会中不容忽视的严峻问题。对此,作为非西方人尤其是我辈学人应有明确的政治立场,完成自己的理论使命:在真正认识民主包括西方民主、探究西方民主促进在非西方社会何以可能的基础上,有效应对西方的民主促进,以维续非西方人(包括全体中国人)之幸福所赖以为基的生活方式,捍卫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立基于非西方社会特定时空的善生活。

注释:

①参见刘飞涛《奥巴马“民主促进”新策略》,载《国际问题研究》2009年第6期;Thomas Carothers.The continuing backlash against democracy promotion[M]//Peter Burnell and Richard Youngs(eds.). New Challeges to Democratization.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 Taylor&Francis Group,2010:59-72.

②参见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卷),贺麟、王玖兴译.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274页;洪汉鼎《何谓现象学的“事情本身”(Sache selbst)(上)——胡塞尔、海德格尔、伽达黑尔理解之差异》载《学术月刊》2009第6期;张世英《现象学口号“面向事情本身”的源头——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胡塞尔与黑格尔的一点对照》,载《江海学刊》2007年第2期;张汝伦《到事物本身》,载《读书》1989年第2期;姚选民《“事情本身”与“物质”——黑格尔和马克思看待世界方式的差异》,载《武陵学刊》2013年第2期.

③参见Schmitter,C.Philippe and Imco Brouwer.Connecting Democracy Promotion&Protection with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Democratization.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2010年秋季学期菲利普·施米特教授主讲的博士生“专题研究”课程——“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Real-existing’Democracy”的阅读材料,未刊稿.

④参见亨廷顿著、刘军宁译《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上海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113-118页;Schmitter,Philippe.Global and Regional Contexts.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2010年秋季学期菲利普·施密特教授主讲的博士生“专题研究”课程——“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Real-existing’Democracy”的阅读材料,未刊稿.

⑤参见霍华德·威亚尔达主编、榕远译《民主与民主化比较研究》第19-169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胡安·J·林茨、阿尔弗莱德·斯泰潘著,孙龙等译《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南欧、南美和后共产主义欧洲》第157-480页,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⑥参见怀特著、王谦等译《俄罗斯满布荆棘的转型》,载David Potter,David Goldblatt,Margaret Kiloh and Paul Lewis:《最新民主化的历程》(Democratization),台北韦伯文化国际出版有限公司2003年版,第521-545页;安瓦尔·H·赛义德《民主与伊斯兰:它们相容吗?》,载霍华德·威亚尔达主编、孙龙等译《民主与民主化比较研究》第132-151页,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Richard Rose、Doh Chull Shin著,王正绪、方瑞丰译《反向的民主化:第三波民主的问题》第95-110页,载《开放时代》2007年第3期。

⑦参见姚选民《理解中国政治改革趋势的前提》,载《联合早报》2012年8月21日;姚选民《谁之“官僚社会”?何种“宪政转型”?——与萧翰商榷》2013年2月21日,http://www.21ccom.net/articles/ sxwh/shsc/article_2013022177403.html。

⑧参见姚选民《谁之“法学”?何种“理想图景”?——再读邓正来新版〈中国法学向何处去〉》,载《社会科学论坛》2012年第7期;姚选民《罗尔斯的政治理想图景:基于〈正义论〉中正义二原则推演过程的分析》第232-245页,载邓正来主编《西方法律哲学家研究》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姚选民《“公平正义”的普世迷思——罗尔斯政治理想图景问题初探》,载《理论界》2012年第7期。

[1][美]亨廷顿.第三波:二十年之后看未来(序)[M]//[美]亨廷顿.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刘军宁,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8.

[2]MichaelCox,G.JohnIkenberryandTakashiInoguchi.AmericanDemocracy Promotion:Impulses,Strategies,and Impact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243-307.

[3][美]乔万尼·萨托利.民主新论[M].冯克利,阎克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4]Joseph A.Schumpeter.Capitalist,Socialism and Democracy[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3.

[5][英]韦农·波格丹诺.布莱克维尔政治制度百科全书[Z].邓正来,等,译.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1:174.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84-103.

[7][美]霍华德·威亚尔达.民主与民主化比较研究[M].榕远,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8]Linz,Juan José and Stepan,Alfred.Problems of Democratic Transition and Consolidation:Southern Europe,South America and Post-Communist Europe[M].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6:73-76.

[9][美]亨廷顿.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M].刘军宁,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8.

[10]David Potter,David Goldblatt,Margaret Kiloh and Paul Lewis.最新民主化的历程(Democratization)[M].王谦,等,译.台北:韦伯文化国际出版有限公司,2003.

[11]Charles Larmore.The Morals of Modernity[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6:60.

(责任编辑:张群喜)

On Western Democracy Promotion Issue——From a Political Philosophy Perspective of Democracy

YAO Xuanmin
(Institute of Politics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Hunan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Changsha 410003,China)

Democracy contains at least two factors:instrumental factor of democracy and value factor of democracy.Why does the west’s democracy promotion make trouble in non-western societies?One is because there is instrumental factor of the western modern democracy and another is because there is the“original democracy”which is the true factor of“democracy”.If non-westerners(including Chinese)want to continue the existing good life and effectively cope with the issue of western democracy promotion,on the one hand,they should absorb instrumental factor of the western modern democracy and continuously enrich the democratic form of non-western society,on the other hand,they should stimulate and carry forward value factor of non-western democracy in order to solidify their foundation for the happy life of non-westerners.

western democracy;non-Western democracy;democracy promotion;original democracy

D0-02

A

1674-9014(2014)01-0044-08

2013-11-14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青年科学研究基金资助项目(2013Qnkt1)。

姚选民,男,湖南衡阳人,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博士,研究方向为政治哲学和中国政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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