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与“复生”

2014-03-05 23:43陶卫华
中国民商 2014年3期
关键词:吴英集资企业家

陶卫华

从曾成杰、黄光裕、吴英,到兰世立、顾雏军、李途纯……一大批民营企业家陷入牢狱之灾。他们有的丢掉性命、企业破产,有的东山再起,再续传奇。民营企业家的命运与出路,因2013年标志性的曾成杰案得到更长久深入的思考追问。

已经过去的2013 年,是中国民营企业家深感寒意和焦虑的一年。

2013 年7 月12 日,曾成杰因非法集资罪被判死刑,让民营企业家们发出兔死狐悲之叹。十年一轮回。十年前,坊间谈论的是孙大午案,这位中国第一代企业家代表入狱的罪名,即是“非法集资”。孙大午事件引发全民大讨论,并最终促成了私有财产入宪;十年后,公众谈论的是吴英案、曾成杰案。吴英差点被砍头,曾成杰被秘密执行死刑。

8 月13 日,孙大午在参加天则经济研究所举办的曾成杰案研讨会时感叹“现在的情况十年来没有什么本质不同”。直到今天,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依然备受争议,在中国金融改革缓慢的情况下,地方政府利用这一罪名拘捕民营企业家、整垮民营企业的情况仍屡见不鲜。而王石在会上发言称,企业家不能为避免惹火烧身而选择沉默,应该勇敢站出来发出自己的声音推动制度进步。

同一月,“中国民营航空第一人”兰世立出狱获得自由,开始了漫长的追讨资产诉讼之路。顾雏军继一年前出狱时的高调喊冤举报前证监会高官后,又拉开对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资产判决的申诉,称要“直到赢得真正的司法公正为止”。第二月,太子奶公司创始人李途纯直接向媒体公开对原湖南株洲市副市长的实名检举。

11 月,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云南红塔集团原董事长褚时健把自己的“褚橙”和联想柳传志的“柳桃”合作在北京售卖——这一中国最受人关注的水果背后,是一代“烟草大王”闭关十年磨一剑逆袭为“橙王”的传奇故事。褚时健的身后,还有他的企业家后辈兰世立、顾雏军……他们同样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再创业的准备。律师陈有西说,若能平反和讨回资产,兰世立可以再创一个东星航空。顾雏军可以再造一个格林柯尔。

“死地”与“复生”,中国民营企业家们的逆转步伐艰难蹒跚。

悲情问天

2013 年7 月12 日,在没有通知亲人的情况下,曾成杰被以“罪大恶极”的诈骗罪名处决,注定成为地产金融领域最悲催的人物之一。

从一位普通的“包工头”到成功的民营企业家,曾成杰经受过太多成长的洗礼,但他从未停止过努力奋斗的脚步。即使从湘西风云人物的高台摔落成“罪大恶极”的阶下囚,他还一度期盼着能尽快洗脱罪名,再续他的事业。然而,结局与他的想象背道而驰。

上世纪80 年代初,改革开放使曾成杰看到了做“包工头”致富的希望,他与村民合伙成立了建筑队在贵州、重庆各地承包工程。2003 年6 月,曾成杰的公司中标吉首市“三馆”旧城改造项目,正式进军房地产开发。三馆项目占地约80 亩,是湘西州政府的重点工程。应政府要求,曾成杰成立了湖南三馆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简称三馆公司)。

随着工程的推进,“三馆公司”资金需求越来越大。为保持资金链运转,曾成杰将集资月息从2003 年11 月的1.67% 逐渐提高至2008 年8 月的10%,并采取多种方式直接向不特定的社会公众集资。但到了2008 年,随着中央对房地产市场进行调控,民间融资成本不断上涨,融资企业开始“拆东墙补西墙”。此时湘西政府突然对融资政策也进行了大调整,出台了一系列收紧民间融资的措施,引起投资人挤兑风潮。

2008 年9 月,由湘西集资大崩盘引发的吉首恶性群体事件,致使地方政府对民间集资采取了“雷霆措施”。2008 年10 月2 日晚上,吉首政府在常务会议室召开会议,将参加会议的22 家集资企业老板和财务老总约50 余人一并逮捕,曾成杰也在其中。曾成杰的命运也因此急转直下。因在“三馆”项目融资过程中涉嫌集资诈骗,2011 年5 月20 日,曾成杰以“集资诈骗罪”一审被判处死刑,也是湘西集资企业中唯一一个被判死刑的企业家。

曾成杰被抓捕时,经披露有足够证据表明其资产大于债务,本来不会给集资户造成重大损失,但是地方政府在未通过合法程序即在关押曾成杰3 个月之后强行低价处置其资产,资产价值从最初的评估报告23.8 亿,层层递减,最终以3.3 亿元出让给湖南省政府下属的国有企业,而关键的资产评估报告始终未公之于众,从而对集资户造成重大损失。大量集资户支持曾成杰,坚信曾讲诚信、有人品。为了向政府要回集资款,一些集资户因为到北京上访,被当地政府抓回多次关押。

“三馆公司的融资行为都是公开的,不存在诈骗,融资的5 年中,也没有一个领导找我下过禁令。”曾成杰在自述材料中说,资金全部用于工程建设,不存在转移,他至死也不承认集资诈骗罪。但曾成杰最终未能如吴英般,在法学界和企业家的呼吁下免于人头落地的命运。

曾成杰案在整个中国社会引起了极大的震撼。经济学家张维迎后来评述此案称,曾成杰的融资和商业活动没有使用暴力和欺诈手段获得别人的财产,融资活动是当事人之间自愿的交易行为;第二他没有违反自己当初的许诺,即使在政府政策改变之后,仍然与出资人重新谈判达成新的还款协议。而当地政府第一在法院判决之前,就剥夺了曾成杰的资产并在未经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就将其转移给政府自己的企业;第二不允许他执行与出资人达成的还款协议的行为;第三政府一开始鼓励和支持他向民间筹集资金,后来出尔反尔,宣布他是非法集资。他为之发出感叹,“中国社会当前最缺的不是法律,而是符合天理的法律和司法制度”。

企业家自救

和曾成杰一样,湖南企业家、太子奶公司创始人李途纯也遭遇了“非法集资”之困。因为与地方政府的矛盾,2010 年6 月12 日晚7 点,他在北京仙山奶业办公室楼下被抓捕,随后被控“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涉嫌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

一年多后,就在业内认为此案将像所有类似案件一样,为李途纯带来一段相当长时间的牢狱之灾时,李途纯却在2012 年初被无罪释放。“一般商人被抓,都会面临牢狱之灾。即便最后出来,也是通过减刑、保外就医等方式,身上还是有个‘尾巴。像老李这样,最后能无罪释放的,全国都少见。”一名湖南企业家说。endprint

李途纯的太子奶曾经红极一时。1998 年,这家民营乳酸菌饮料生产商刚刚成立,就以8888 万元竞得当年中央电视台广告标王,几年时间,成为总资产高达60 亿的大型企业。作为创始人,李途纯多次获得当地优秀民营企业家的荣誉。2005 年李途纯更是放出豪言,“10年后太子奶集团年销售额将突破1000 亿元,直接从业人数将达到数十万人”。

2007 年9 月,李途纯宣布了未来3 年上市的计划,太子奶也成为中国乳酸菌饮料行业的领军企业。当太子奶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扩张之际,其资金链也开始吃紧,于是李途纯和包括花旗银行在内多家国际投行签署融资和对赌协议,埋下了最终使他失去太子奶的导火索。

2008 年在全球遭遇金融危机后,外资银行为求自保纷纷向太子奶提前逼债。加上三聚氰胺事件,当年11 月份被花旗银行逼债的太子奶陷入债务危机,李途纯也因此失去了太子奶的控股权。当时太子奶陷入资不抵债境地,濒临破产边缘。2008 年12 月,几家投行将太子奶租赁给了株洲市政府,政府则成立高科奶业托管太子奶。李途纯希望重回公司,并且承诺只要让其回归,愿意承担一切债务,然而并未得到回应。

在争夺太子奶的同时李途纯也曾谋划东山再起。他于2010 年初在北京注资6000 万元成立了仙山奶业。这家新公司很快就拿到了过亿的订单,由于经销商网络大多为太子奶原经销商,此举明显激怒了高科奶业。

2010 年6 月7 日,株洲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对李途纯及其儿子李帅和部分原太子奶高管等立案侦查。紧接着是一年多的监狱生活,对他相继立案的罪名包括非法融资罪、非法集资罪、侵占挪用罪、投保巨额资本罪和转移资产罪,内部审查的罪名包括行贿受贿罪和偷税漏税罪。“能想到的罪名,他们都用上了,就想置我于死地。可最后,一条都没能成立。”

高墙之外,太子奶的破产重整也无法改变。但是在2011 年7 月,李途纯的命运迎来了重大转折,高科奶业董事长文迪波因受贿罪被双规。随后不久,湖南省株洲市天元区人民检察院宣布,李途纯不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其涉嫌的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在被拘禁15 个月后,李途纯被宣布无罪释放。

如今的李途纯和部分出狱的企业家一样,也开始了“秋后算账”。2013 年7 月,李途纯将花旗银行告上法庭,起诉后者在资本运作上违反国际惯例和法规,非法侵占了自己一手创立的湖南太子奶集团。2013 年9 月他又在媒体上公布了对原株洲市副市长的实名检举材料并准备举报株洲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经历过一年多的牢狱之灾后,李途纯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现在很难令人想象,这位穿着布鞋、一脸憔悴的人,曾经白手起家创建过资产几十亿的企业。

成败政商关系

和李途纯一样,出狱的兰世立也走在“秋后算账”的路上。而他的航空梦能否再续,仍然是一个艰难的问号。

担任兰世立诉融众案二审律师的陈有西说,“东星航空兰世立,总的投资价值60 多个亿,为融资将价值近30 亿的房地产公司进行抵押担保。由于东星航空倒闭,房地产公司也被拖垮,到一审,湖北省高级法院判决房地产公司股权全部丧失”。东星集团上诉到最高法院,陈有西代理该案并赢得胜诉,发回重审。

但就在这一过程中,东星集团所属的最后资产——钟祥区域内千余亩土地,2013 年10月11 日仍被地方法院以“10 万1 亩”的超低价格被拍卖出。此前,东星集团曾以该资产债务纠纷与正在发回重审的 “东星诉融众股权纠纷案”债务关联为由,要求法院暂缓执行拍卖而遭拒绝。根据周围成交价评估,东星方面认为这些地实际总价值应在5 亿元以上。

粗略回顾一下最近十多年出狱的企业家,仅外界所熟知的就有近20位,最近几年更是较为密集,除李途纯外,还有兰世立、褚时健、顾雏军、戴国芳等人。这些人有的选择淡出公众视野,有的则选择重返江湖,但他们身上仍有一丝共性——“离政治越远越好”。

由于中国特殊的政治体制,造成了政府对资源拥有绝对分配的权力。有人曾指出,兰世立、李途纯等人的入狱,更大程度上是因为政商关系的恶化,这与他们是否清白无关。李途纯也曾这样总结自己:“因为没有参照物,我们这一代企业家犯的那些错误,都是改革开放中允许探索的,我们这一群体明知道前面是险滩,明知道前面是悬崖,我们还是跳下去了,我们跳下去的目的是不想让后来的人继续跳了,所以我认为我们是一代牺牲者、铺路石。”

专家分析,由于宏观环境不佳,东部大量民营企业资金链紧张甚至断裂的情况较多。很多企业涉足于集资活动。而一段时间内这种集资举动往往又被地方政府所默许,直到与地方政府发生矛盾,政商关系破裂,才被一举拿下,财产没收。

这一过程中,如何处理政商关系值得寻味。中国民营企业家由于自身的弱势地位,加上中国最近几年行政垄断加剧,政府权力更膨胀,实际上很难不依附于公共权力。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随时有可能在政治斗争中被抛弃。在2013 年密集的反腐运动中,倒下一个官员倒一批企业家的现象直接警示了这一危险。恒聚信董事长王瑛更警告说,“三中全会后反腐的力度一定会持续加大,裹进去的下场不言而喻。”

入狱企业家中,如李途纯般无罪释放者,留下了处理政商关系的另一种样本。在谈及自己如何处理政商关系时,李途纯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按规矩办事。”他说:“我可以保证,经商这么多年,从没去过哪位领导家里。有什么事,都在办公室里谈。我更没有给哪位领导送过钱,一分钱都没有。最多就是公司生产了一种新奶,送几箱给领导。”

一名法律界人士对此评论到,李途纯处理政商关系时,不属于那种长袖善舞,善于钻营的类型。他清楚法律的边界在哪里,并善于用法律保护自己。“正因为这样,他最后才能脱离险境。”

但李途纯最终能免去牢狱之灾,却未能避免自己的企业因权力干预死亡的命运。这也是所有企业家不安全感和焦虑感的原因。学者秋风说,中国让企业家陷入巨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中,政府要承担主要责任,但企业家也有责任。王瑛表示赞同,她说:“企业的经营环境不全靠别人给我们,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建设,这种建设其中包括博弈,博弈就不会只有‘是,一定会包括‘不。”endprint

“逆袭”与“后生”

至2013 年12 月,吴英的死刑缓刑期还剩半年,过去的一年半里,身陷囹圄的吴英一直计划着“逆袭”:申诉自己无罪,以及重拾本色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下称本色集团)。这一点像极了黄光裕。

2010 年,黄光裕被以非法经营、内幕交易、单位行贿三罪判刑14 年。黄光裕尽管获刑入狱,但却留下了一个“干净”的国美电器。随后,国美电器的法定代表人换成了他的母亲曾婵贞,2013 年,身陷囹圄的国美电器前掌门人黄光裕仍以人民币200 亿元资产,名列胡润百富榜第39 位。2013 年10 月,综合各公开资料,黄光裕虽蛰伏牢笼,但依然极大程度上在狱中调控、操纵着他庞大商业王国的正常运转。

与黄光裕一样,狱中的吴英并未放弃奋斗。媒体注意到,本色集团名下仍有大量财产,“吴英从未放弃给她的债权人还债”,吴英的代理律师朱建伟说。这些以房产为主的资产如今已大幅升值,只是仍被东阳市公安局查封。

吴英的父亲吴永正也要做本色集团的法定代表人,以此取代吴英并激活公司。“这在技术上并不难”,2013 年10 月19 日,在北京一场吴英案的研讨会上,吴英曾经的辩护律师杨照东认为。

但去年8 月22 日,东阳市工商局告诉吴永正,早在2008 年2 月,本色集团就被吊销了,理由是企业未经过年检。“干净”的本色集团还能不能起死回生?即使“复活”,本色集团的财产会不会被认为是吴英的个人财产而没收?对于那些握有3.8 亿债权的吴英的债主们,吴英的资产就在眼前,却摸不到。

追讨资产以图复生的还有东星集团。2013年10 月11 日,东星集团的为数不多的资产之一——湖北钟祥市在营旅游部分资产被武汉市江岸区人民法院拍卖,由湖北江龙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以1.2709 亿元底价竞得。这对于刚刚迎来掌门人兰世立回归的东星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此前,律师陈有西和东星集团都乐观地认为东星集团40 亿资产有望收回。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全面展开自救和图谋东山再起的东星集团,在重获自由的兰世立带领下仍不会停下脚步。据兰剑敏透露,兰世立并不像有的媒体所说正在养病,最近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四处考察项目。兰剑敏也表示,虽然东星航空法律程序上已破产,但东星集团“会坚持到法律支持正义的那一天”。

摆脱待宰羔羊的宿命

从曾成杰、黄光裕、吴英,到兰世立、顾雏军、李途纯,一大批民营企业家因法治不完善、政商关系破裂遭遇了牢狱之灾。这些企业家,有的含恨而终,丢掉性命,有的失去一手创办的企业和资产,身陷一连串官司,也有的东山再起,重写商业传奇。

民营企业家的命运与出路,在过去的一年引发出更深刻更长久的思考和追问。“不能把民企当成猪一样养肥了就杀掉”,这是兰世立在服刑期间说的一句名言。李途纯曾经感慨目睹了太多企业家把企业一做大后便被抓,“上市几乎等于进牢狱”。孙大午说曾成杰案典型性在于,若按照地方政府处理曾成杰案件的模式,中国所有的民营企业家的资产都可以归零,甚至变成负资产,很多企业家都会成为阶下囚。

恒聚信董事长王瑛将中国企业家的生存状态归为三类:与狼共舞(与地方政府合作合谋分享利益);用脚投票选择移民或者离开中国;在权力经济的格局下去寻找市场、探寻市场空间。而在这三种选择中,“真正能够还抱有希望,去努力争取企业的市场空间的,已经不多了。”

一项不完全统计显示,近十多年来中国至少上百名有影响的民营企业家落马。他们落马的背后都有政府的影子,企业家身陷囹圄、企业负债甚至破产,并非因为市场经济中的优胜劣汰,完全来自于非市场力量的政治风险。由于中国特殊的政治体制,造成了政府对资源拥有绝对分配的权力,民营企业不依附于政府就会遭遇百般刁难,步履维艰。

企业家王维嘉感叹:“一个法治国家,对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法制标准来做,企业家就没有更多的要求。比如美国,每天都有企业家被抓起来,但没有企业家因为有人被抓就觉得自己不安全……对一个社会长治久安最重要的是对基础价值系统和司法系统建立最基本的信任。”

2013 年末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召开释放出强烈改革信号,其中,集体土地流转和金融改革是两项重要内容。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王涌称,从改革大势看,刑法上的非法集资罪名必将面临重大改革,因为本质上它构成了中国现行金融制度的核心之一,“它不改革,中国金融制度难以真正改革”。

三中全会前后,马云频频被李克强总理点赞,一些人乐称民营企业迎来了又一个春天。从当前热闹的互联网金融看,政府大有观望其发展的姿态。由之带来的改革动向是,中国极有可能更加开放金融市场,放开存款利率管制,建立多层次资本市场,为民营企业提供更多的融资平台。金融改革的深入,将在一定程度上给民营企业家松绑。但这一改革能走到何种程度,仍有待见证。

王瑛用“冰火两重天”形容民营企业家在三中全会之后对机会的把握和风险的防范,“看准了,把握住了,和一脚踏出去,踏空栽进去了可能性都在”,最大的风险就是和权力结盟去挣大钱。她判断,政府将趁着决议“东风”赶紧想办法解决他们已经存在的危机,和以往不同,会到民间、向民营企业找方法。但是没有整体的改革作支持,以往的“逻辑”,有难处了,让民营、民间进来,养肥了,难关过了,就要“宰”,就要拆桥。

王石呼吁成立救助基金,为涉案企业家提供帮助。王石近些年常去探监入狱的企业家,他感触最深的是,安排他去探监的当地企业家,再过几年反而成了被探监对象。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他直言“沉默是躲不过去的。让自己的声音成为时代洪流的一部分,才能安全。”

“中国的命运在我们自己身上,不用保持仰视的角度整天盯着上面到底给什么政策。在博弈的整体格局下,什么地方有缝隙,什么地方有空间,什么地方就会有健康力量撑开天地……空间都是我们自己拳打脚踢踢出来的。”王瑛又加上一句,“最关键的是,要对任何倒行逆施大声说不”。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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