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举,以身相许

2014-03-04 00:29小禾苗
飞言情B 2014年2期

小禾苗

简介:身为人民公仆,唐酥酥放下私人恩怨救下了卫溪寒,岂料他却得寸进尺,让她做他的贴身保镖。唐酥酥认定他这是在报复她,难道她几年前往他胯部踢的那一脚真的让他不举了?

下午一点整,国际贸易大厦顶楼天台上。

唐酥酥没想到自己与卫溪寒的重遇会是在这种场合,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真的会叉腰仰天长啸一句:“果然渣男冥冥之中自有天收。”

可惜现在,情况的确危急。

从警局赶来的唐酥酥已经从刑警大队那儿知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劫持卫溪寒的男人是卫氏集团的部门经理,他谈婚论嫁的女友似乎跟公司的卫大老板好上了,男人因爱生恨,因恨发狂,一时想不通在黑市买了把枪,将卫溪寒从办公室里一路劫持到天台边缘,就等鱼死网破一死俱死。

被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太阳穴的卫溪寒,的确长了副撬人专业户的脸,身材匀称修长,一身铁灰暗纹三件式西装修饰得腰线极具流畅,衬衣被扯松,露出胸膛前大片紧实性感的皮肤。即便是这种狼狈不堪的时候,卫溪寒脸上也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仿佛那个稍有不慎就会被扯落坠楼的人质并非是他,但那种笑太接近于冷漠,以他目前的人质身份,未免过于自大。

唐酥酥非常精准无误地收到了卫溪寒那挑衅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队长,我申请换人,我想我并不适合这次任务,我跟人质有私人恩怨!”

她这句话是真心的,虽然这样说有损她谈判专家的威严,可卫溪寒就是她脑子里深埋的火药引线,一拉就爆。平时在财经新闻里看到卫溪寒那张人模人样斯文俊美的脸,她都得拿核桃砸他脸,何况现在真人站在面前,不干点啥都对不起自己。

可警局里就她一个谈判人员,压根就没人替,于是队长肃然道:“唐酥酥同志,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你还想挑三拣四吗?玩忽职守是不可取的,去吧,组织相信你的自控力!”

关键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自控力好吗!

在跟歹徒谈判的全程中,她沐浴在卫溪寒赤裸裸的视线下,那视线就像毛毛虫一样蠕满她全身,所幸过程尚算顺利,十分钟后歹徒哭着扔枪投降,人质成功救出。

随后,卫溪寒在一帮手下诚惶诚恐的簇拥下来到她面前,男人五官精致,有双让人误以为温柔多情的双眼,他笑眯眯地说:“唐Sir,刚看到你来,我就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唐酥酥目不斜视地戴上警帽,整整衣冠:“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卫溪寒伸出手,虽然经历生死一线,却还是风度翩翩:“算起来,这下我可欠你两条命了,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唐酥酥扫了一眼附近假装忙碌却都竖起耳朵的同僚们,她知道卫溪寒是故意的,于是也坦荡荡地抬头,露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阳光笑容:“卫先生说笑了,咱是人民公仆嘛,这都是应该的,您要是真觉得感动,可以给咱们分局送面锦旗啊。”

卫溪寒笑容微止。

“这是我的工号,卫先生若是觉得还满意,记得也给我点个赞哦。”

押着犯人回警局的路上,大队长一脸八卦地问她:“酥酥,你跟那个姓卫的真有仇呀?是情仇还是家仇呀?哎呀,难怪前几天你不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就是因为他吗?”

唐酥酥被队长烦得不行了,啪的一声将警帽盖在自己脸上,遮住了一切光线。

她的确跟卫溪寒有仇,还是情仇。

其实以前卫溪寒是不花心的,全国最八卦的《菠萝日报》掘地三尺也没找出卫溪寒滥交的证据,不得不承认卫家少爷真是上流社会中少见的洁身自好的君子。

他究竟是怎么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变成连下属女友都要勾搭的渣男呢?

唐酥酥在黑暗中,慢慢地捋清自己的思维——大概在半年前,她因一时愤怒,往卫溪寒的胯部踹了一脚。她那天身上套的是野战服,脚上蹬的野战靴,下脚凶狠,毫不留情。就是那天一脚后,她与卫溪寒十几年的交情荡然无存,直接从情人进化成敌人,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卫溪寒开始搂着各色女人登上八卦杂志……

一个可能性慢慢从黑暗里,浮出水面。

唐酥酥仓促拿下了警帽,紧紧地捏在手里,她眉头紧蹙,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推理毫无破绽,那如过眼云烟一般的各色美女,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反常即为妖,卫溪寒种种变化,莫非是因为——

她那一脚,已让他不举?

唐酥酥没料到,两天之后,卫溪寒还真的亲自送了面锦旗过来。红底金边,上写八字: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卫溪寒抓着唐酥酥的手上下握了几下,热情得就像井冈山会师,卫溪寒长得高挑,目测都有一米八,与唐酥酥平视对话时就需要稍稍低头,更显得真诚无比:“唐Sir,这几个字喜欢吗,我觉得非常适合唐Sir那天为我奋不顾身的奋勇英姿。”

唐酥酥对他的不请自来与自我贴金的行为感到十分恶心,但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她也就咽下胃酸,堪堪回道:“……卫先生谬赞了。”

她趁着卫溪寒与领导寒暄的时候,偷瞄了几眼他那看似平静的胯部,觉得自己那次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本来送锦旗是小事,可这面锦旗是G市纳税大户卫氏老总亲自送过来的,那就意味非凡了,局里的各位大小领导齐齐出动,非要留卫溪寒赏脸吃顿饭。

唐酥酥一听这伪君子要一起吃饭,就警铃大作。饭局过半后,觥筹交错间,卫溪寒这才微笑着缓缓道出来意。他这话是对着圆桌对面全程埋头吃饭的唐酥酥说的,他说经历过前天那事后就对唐Sir的能力非常欣赏,加上这些日子自己身边不太平,保镖有是有,可他信不太过,就希望能“外借”唐Sir一个月。

常言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果然如此吧!

果然是要报她的一脚之仇是吧!

唐酥酥不干了,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顶着领导恨铁不成钢的杀人目光,斯斯文文地说:“卫先生,我是文职,干不来保镖那活。”

卫溪寒偏头一笑:“是吗,可我听说唐小姐是跆拳道黑带,而且我无意中看到土豆网友上传的那个‘女侠士步行街上三拳制伏歹徒的视频,唐小姐身手了得啊。”endprint

“……”

事已至此,再加上领导金口一开,再无扭转的余地。

卫溪寒喝了酒不能驾车,领导就吩咐唐酥酥提前熟悉下业务,顺路送卫总回去。唐酥酥拿着车钥匙满肚子牢骚,好一个顺便,她住城东宿舍,卫总住城西别墅,哪里来的顺路。

卫溪寒软趴趴地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他半合着眼,似在假寐,白皙的脸侧是大片因酒气晕成的红,异常的秀色可餐。可唐酥酥清楚得很,卫溪寒的酒量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既深不可测又极具欺骗性,酒气上脸快,可实际上一点都不会醉。

至少认识十几年来,她从未见卫溪寒喝醉过一次。

她心中忐忑,卫溪寒这小子的手段她是见过的,满腹黑肠子,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她怔怔地想,要是那时卫溪寒提出交往要求的时候,她没答应就好了。

没答应,以两人十几年的交情,怎么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红灯的时候,突然卫溪寒没头没脑地抽了把她的脑袋,疼得唐酥酥倒吸一口凉气:“你干吗突然打我!”

卫溪寒好整以暇,语气温柔,非常的理所当然:“不好意思,因为我好像不小心感觉到唐Sir在内心说我坏话,就先下手为强了。”

唐酥酥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跟龚琳娜高唱《忐忑》时一样惊悚,她深呼吸半天忍了下去。

伟大的人民公仆,是不会跟一个胯部受伤的男人计较的!

第二天,唐酥酥开始正式穿便服到卫氏上班。

本来卫溪寒那一众如花似玉的秘书团开始还在私下猜测她是不是卫总新宠,但看到唐酥酥那一身飒爽运动装后,便心有灵犀地作鸟兽散了。

唐酥酥也想通了,不就是一个月嘛,咬咬牙就当十公里负重跑,反正她又没那硬件,卫溪寒想要以牙还牙,她也是还不起的。

说起来,她跟卫溪寒也算是青梅竹马,踢到他不举,真不是她故意为之。

卫溪寒这人小时候受过刺激,一直到现在都定时要看心理医生,骨子里霸占欲控制欲大得吓人,容不得唐酥酥离开他分毫。本来唐酥酥高考的时候,卫溪寒就要她考他的母校,连专业都给她挑好了,好像她的一生就必须按照他的意志来走一样。

唐酥酥却瞒着他报了警校。

那时卫溪寒容忍了她,警校毕业后,他要她去卫氏上班,她嘴上答应着,私底下却直接去警局报到了。

两人为这事三天一闹,唐酥酥觉得他看不起她的职业,她的职业就是她从小的梦想,在这事上她一寸都不会退让。

那次,她打包衣物准备去越野基地培训,卫溪寒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他的衬衣袖子随便卷到手肘处,眼里尽是刻骨的寒意,仿佛是一只随时伏击猎物的猛兽,要将唐酥酥连骨带皮地都吞下去。

“唐酥酥,我警告你,你别总挑战我的底线,拿我的忍耐开玩笑。”

她背着行囊,不耐烦地说:“你是我爹呢还是我妈啊,我凭啥都要听你的呀?我又不是你卫家的童养媳,我告诉你卫溪寒,我觉得你这压根不是喜欢我,你就是见不得我不听你使唤,你这是雏鸟情节你懂吗,当年要是救你的人是别人,你喜欢的估计也就是别人了!”

她摔门而出,没看到卫溪寒冰凉得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唐酥酥一般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知道自己话有些说过了,基地的培训结束后,她抱着和解的目的,风尘仆仆赶到卫溪寒的别墅,想着自己大人有大度,还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结果一开门,在玄关处,她看到卫溪寒单手撑在墙边,衬衣半开,微微低头,臂弯下半搂着一个陌生女人在接吻。

唐酥酥脑子里当时就炸开了,噼里啪啦,炸碎了她一切理智。

也怪这对奸夫淫妇倒霉,唐酥酥可是刚从野战场下来的,满身彪悍铁血气,一个旋身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在了卫溪寒的胯部之上。

要哭要矫情要肝肠寸断必须回家,至少在卫溪寒面前,在他的新欢面前,她从没掉过一滴眼泪。

她只是恶狠狠地说:“卫溪寒,当年我真后悔救你。”

现在,卫溪寒把她安排在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区里,她也乐得自在,干脆脱了鞋半躺在沙发上,无聊时看看秘书团的黑丝大长腿,忙时就撑着头刷刷微博微信,卫溪寒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毫不留情地奚落她:“唐Sir,你这样子就像民国抽大烟的糙汉子。”

唐酥酥喜欢侧着身子玩手机,单论姿势其实还真像,她闻言,立马说:“我这不是便衣嘛,不用这样的姿势,我怕自己的一身正气侧漏暴露身份。”

卫溪寒冷笑:“就你这懒样,哪个男人看到敢要你。”

她刷微博的手指僵了一下,她想起以前她跟卫溪寒都还在上学的时候,两人每天一起上下学,他给她辅导功课,她一抱怨冬天手冷,他就每堂课下课后,准时给她换热水袋。

唐酥酥的父母有时都觉得卫溪寒对自家女儿好得太过了,可卫溪寒的妈妈说,儿子这条命是唐酥酥捡回来的,做什么都不会过。

现在想想,卫母的意思其实是有两层。

她的真正意思是,卫溪寒对她好,仅仅是恩情而已,不要想太多。

自己当年,怎么就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呢?

唐酥酥想到这儿,鼻子略酸,手指一松,手机吧嗒一声就砸在自己的嘴角上了。

卫溪寒也看到了,他在唐酥酥嗷嗷叫的时候走了过来,蹲下身,紧抿的嘴角松动了些许。他用指尖戳了几下她痛的地方,雪上加霜:“一说没男人要就吓成这个鬼样。”

他因为是半蹲在沙发边,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卫溪寒的左眼边上有颗泪痣,笑起来时很能迷惑人。

他继续戳:“这点痛都冒眼泪,还想学人当警察呢。”

唐酥酥特别受不了他打击自己这点,她在小事上是挺不能忍痛的,这都是被卫溪寒从小惯出来的。她嘟嘟囔囔别开头,捂住受伤的嘴角不让卫溪寒戳。

就在她的视线落在他那张夸张的大老板桌上时,她看到了摆在他桌面上散乱摆放的几瓶安眠药,有一瓶已经空了。endprint

卫溪寒的确以前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但都量不多,她一般会把药收到自己包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给他,但现在那几瓶药都半空了,她的心被狠狠一揪,好像五脏六腑都被堵住了,她干巴巴地回头:“你、你小心安眠药过量啊。”

卫溪寒沉默了一会儿,他走回去,从案台上抽出一沓资料,唐酥酥不明所以地接过,在看清那份资料是什么的时候,她脸色巨变,迅速一页一页扫视。

“我的私人侦探,已经找到当年绑架案的一个同伙了。”

他双手抱胸,她知道那是一个防备的姿态。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件事的阴影依然不能在他心中消去,卫溪寒的眼里有杀意,如同冰冷的剑,而且是十年所磨之剑。

“酥酥,只有你见过他,只有你见过那个人——我必须找到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你要帮我。”

他再次半蹲下来,以一个请求的姿势,从唐酥酥手里抽回那张调查报告。

“你必须帮我。”

唐酥酥第一次救卫溪寒,是六岁那年的寒假。

唐父唐母都是警局骨干,年底又是犯罪高峰期,便将唐酥酥扔到了离G市几百公里远的小镇外婆家。

唐酥酥从小就有当警察家属的觉悟,时时刻刻铭记为人民奉献的精神。于是,她召集了大院里的一帮小屁孩,每天按时巡街,务必将所有罪恶的苗头掐死在手掌中。

小镇在海边,早晨的沿海小道边一片萧瑟冷清,那天唐酥酥很郁闷,她的手下纷纷倒在了父母的糖衣炮弹下。

她迎着寒风,突然看到海岸边,杂草丛生间的一辆黑色小轿车里,偷偷摸摸地走出了一个高个儿。

唐酥酥看他左顾右盼,眼神警惕,顿时觉得十分可疑,推了推她身边唯一忠心的小弟:“二胖,你认识这个人不?”

二胖吸着鼻涕说:“酥酥,不……唐督察,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人看着有些可怕。”

唐酥酥严肃教育小弟:“作为督查,怎么能放任陌生人来镇上捣乱呢,你看他是不是打开车尾箱了?”

那男人的确打开了车尾箱,然后从地上捡了根木棍,狠狠往车尾箱里砸了数下。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到尾箱里面似乎藏着一个正在蠕动的大麻袋,上面星星点点沾着血迹。男人唾骂了一句,又狠狠盖上了车尾箱。

男人讲了几分钟电话后,迟疑地看了看掩藏在草丛中的轿车,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现场。

唐酥酥吓得魂都没了,扯过二胖,叫他立马去大院里找人,她在这儿等。

二胖离开后,她见那人一直没回,便胆大包天地过去,慢慢靠近车尾箱,用尽全力地砸,一下一下的,她甚至能听到里面呜咽喘息的声音。

她说:“别怕,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我是这里的督查,你可以叫我……叫我唐Sir,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十分钟后,二胖终于带回了救兵,撬开尾箱后,他们救出了一个十岁左右,全身赤裸又满身伤痕的男孩。

唐酥酥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卫溪寒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感,黑沉死寂,比死人好不到那儿去,但从车尾箱里被救出后,男孩的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唐酥酥。

他看着她手臂上绑着的巡逻队袖章,突然嘴巴嚅动,竟是冲她笑了下。

“唐Sir。”

卫氏独子在被绑架三个月后救出,是当年轰动一时的社会新闻,可无论警方如何调查,最终没有找到歹徒的下落。

这三个月中,年仅十岁的卫溪寒被剥光衣服,蒙住了眼,辗转关押在不同的木箱中,获救后更是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反感任何人靠近他,唯有看到唐酥酥的时候,才会像正常人一样开口。

心理医生无能为力,他们认为只有以唐酥酥作为突破口,才能引导卫溪寒一步一步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至少,表面上能像正常人。

五点半,下班时间。

唐酥酥准点收拾东西,她带走了那份详细的报告书,准备回家仔细研读。跟卫溪寒待在一个房间里,她心神不定地什么也看不进去。

地下停车场里,她顺手掏出车钥匙一按,正在打开车门时,有人叫住了她。

唐酥酥眯眼转头看去,那人从隔了几个车位里停着的奔驰车里下来,四十出头的年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是名副其实的中年美大叔。

“是酥酥吗?真是好久不见。”

来人是卫溪寒过世父亲的幺弟,卫溪寒的小叔卫明泽。

每次看到卫明泽,唐酥酥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二十年后的卫溪寒,叔侄虽然关系不咋样,但是长相神似,一样高挺俊美,让人心生仰慕。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卫明泽跟所有长辈一样感慨:“溪寒这阵子是玩得有些过,可他心里肯定还是念着你的,你大度点,别生他的气。”

就在她准备酝酿情绪找借口脱身之际,卫溪寒适时出现,挡在两人中间:“小叔抱歉,今晚我约了酥酥看电影,下次吧,有的是机会。”

卫溪寒对卫明泽的客气,近乎于客套。

唐酥酥很懂事地闭嘴,她看得出,卫溪寒对一个人越客气礼貌,笑得越斯文谦逊,心里就越是坏水横流。尽管卫明泽在卫溪寒眼里是外人,但表里不一绝对是成功人士必备的素质之一,叔侄俩融洽地分手告别,卫溪寒硬把唐酥酥往自己车里塞。

唐酥酥有苦难言地上了“贼车”,她说:“你这谎话一戳就破,刚刚你叔还看到我开车门呢。”

“管他的,谁理他信不信。”

卫氏集团的事,唐酥酥多少也知道一些,卫溪寒父亲去世后,虽然卫溪寒成功接管,但毕竟年纪轻,公司有党派之争,以卫明泽为首的一派没少给卫溪寒下绊子。

卫溪寒一路驾车到了市中心的美食街,看这架势还得一起共度晚餐,唐酥酥对此颇有微词,从小到大卫溪寒吃饭都慢条斯理,也从未表示过对任何菜的喜爱与厌恶,明明他吃什么都无所谓,但又偏偏喜欢夹唐酥酥爱吃的菜,面无表情地看唐酥酥气急败坏。

这回也一样,卫溪寒选了家火锅店,专攻唐酥酥涮好的毛肚、黄喉、鸭肠,她屡屡失手,气得直跺脚:“卫溪寒,你敢不敢自己烫!光抢我的啥意思!”endprint

人家卫总开口说:“这叫竞争意识,经过抢夺获得的食物会更美味。”

唐酥酥气得灌下一杯凉开水消气,他们坐的是雅座,中间以屏风做隔,就在唐酥酥起身去洗手间的途中,视线扫到了另外一桌。

一男一女,神态亲密,你给我夹猪脑,我给你喂鹅肠,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情侣。

这都没啥稀奇的,稀奇的是女人的脸唐酥酥见过,就在卫溪寒被劫持到天台的那天。

她可不就是歹徒那原女友吗!

唐酥酥被雷得外焦里嫩,她一直以为那女的现在是卫溪寒的新欢,难道真是给人戴绿帽者恒被戴之?

她冷静下来,越发觉得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以卫溪寒这种占有欲爆棚的脾气,怎么会容忍女友与他人暧昧,这些人肯定都是掩饰他也许已经不行了的障眼物!

卫溪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唐酥酥反射性用身子一遮,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顾及卫溪寒的自尊,她不想他在这个时候丢面子。

但卫溪寒特淡定地说:“遮什么遮,刚刚进门时我就看到了。唐Sir,我发现一旦在食物面前,你的观察力就呈直线下降啊。”

唐酥酥狠瞪了卫溪寒一眼,但因为锅中热腾出来的热气,她看不清男人此刻的脸色,只听他平静地说:“那女的是人力资源部的,你刚看到她的男朋友,是我秘书组的,是我特助。”

唐酥酥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这才难以置信地说:“所以,她出轨的对象,一直就是你的特助?”

“对啊,因为她那段时间往二十八楼跑得太勤,她前男友就以为她出轨的对象是我,话说唐Sir,你事后就没关心笔录结果吗?”

还真没有,这段时间以来,她就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內壳里,她不想去接触与卫溪寒有关的任何花边新闻,不想看卫溪寒新欢的笔录内容,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她就是害怕见到卫溪寒,害怕对方发现自己还喜欢他。

出了火锅店,卫溪寒好像再理所当然不过地握住唐酥酥的手,他的手指修长而具有力量,被这样的一双手握住,心里都会腾起一股温柔的力量。她呆呆地看着他,现在的卫溪寒西装革履,从发丝到鞋尖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大家都敬仰艳羡他,没人知道当年的他是如何挣扎求生。

她不敬畏他,但她心疼他。

她心疼卫溪寒在人前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的样子,为了成为世人眼里的“正常人”,卫溪寒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他的心里有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而现在因为她的一时冲动,连他的身体也被她踢坏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她用另外一只手,拉住卫溪寒的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地僵在车边。

“卫溪寒。”她眼里有泪,磕磕绊绊地说,“我,我知道了。”

卫溪寒狐疑地低头。

“那些人……都是借口吧。”她吸吸鼻子,觉得在大庭广众下红眼睛的自己特丢人,“是你的障眼法吗?”

卫溪寒沉默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手掌盖在上面,出奇的温柔,他说:“唐酥酥,你好像终于变聪明了点。”

唐酥酥开始将功补过,希望为时未晚。

她暗地里搜集各家男科医院的资料,卫溪寒要面子,如此难以启齿的隐疾,他肯定拉不下脸去问医生,唐酥酥捏着嗓子打医院的咨询电话,她说:“医生啊,我……我先生啊,那儿一不小心被我踹了下,现在似乎性情发生了颇为严重的转变,应该如何是好,有恢复的可能吗?”

电话那端说:“会阴晴不定,易怒易躁,喜怒无常,并常常对家人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举动吗?”

“这样一说的话……的确……”

“这是因为害怕自己会一直不行而深深恐惧,进而对家人患得患失啊,这是患者缺爱的表现,你们应该时常鼓励他,给他重夺雄风的希望!”

最近卫溪寒发现唐酥酥有点异常。

比如,卫溪寒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在办公桌上发现一杯鲜榨的豆浆,用保温杯装着,豆渣都被细心地滤过,一口喝下满嘴甘甜。

豆浆旁摆着香菇肉馅的大包子,还配自家腌制的可口外婆菜。

卫溪寒开始神色莫测地喝豆浆吃包子,他借着余光看唐酥酥,唐酥酥敏锐地捕捉到这股微妙的视线,她冲卫溪寒爽朗地笑,一口大白牙特招人喜欢。

卫溪寒不着痕迹地扭了下脸,说:“唐酥酥,你有什么阴谋,咱俩好的时候你都没给我带过吃的。”

唐酥酥一脸被玷污真心的表情:“我能有什么阴谋啊,我不就是看最近你加班瘦了,想对你好点吗。”

卫溪寒捏着包子看她,那眼神黑沉沉的,像亘古不变的宇宙。他嗯了一声,姑且是信了唐酥酥的话,然后低下头,认真地将包子一口一口吃掉。唐酥酥注意到他的耳根似乎泛着一层薄红。

唐酥酥在办公室里也不玩手机了,没事就撑着头看卫溪寒办公,要不就拿张素描纸描卫溪寒的半身像。世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话一点不假,卫溪寒偶尔蹙眉沉思,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叩在桌面上,入眼皆是画。

但卫溪寒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唐酥酥你够了,看了我那么多年都没看厌?”

要是往常,唐酥酥肯定会驳一句“看你还不如去看猪八戒背媳妇呢”,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吸了吸气,笑笑说:“怎么可能看厌啊,看一辈子都喜欢。”

说完,卫溪寒就愣了,而后他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半似凶狠半似冷酷地看着唐酥酥,这让她突然有种错觉,好像随着他的视线起伏,自己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锋利的刀片描摹了一遍似的。

卫溪寒垂下眼,遮住自己的神色,把手头的文件夹用力扔往一边。

“唐酥酥,如果对我没兴趣,就少来招惹我。”他说,“你知道,我心里有病。”

周末,卫溪寒受邀去一艘豪华游轮上参加活动,唐酥酥发扬牛皮糖精神,死皮赖脸也要了张邀请函,当然,是瞒着卫溪寒做的,直到登船那天,她才出现在卫溪寒面前。

卫溪寒铁青了脸要拽唐酥酥下船,她扒着栏杆不肯下,嚷嚷说:“是不是这里要举行什么淫乱派对你做贼心虚?”endprint

卫溪寒跟她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他冷冰冰地松开手,威胁道:“别惹事,好好在房里待着,哪儿都别去,知道吗!”

她赔笑说:“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她这话倒不是谎话,她真有点担心,这些天她跟卫溪寒雇的侦探在做当年嫌疑犯之一的背景调查,这个嫌疑人本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近期因为染上了毒瘾缺钱,才将当年绑架卫溪寒时从他身上拿走的定制手表拿去黑市抵押了。

顺着这块手表,他们找到了深埋于时间废墟中的些许线索。唐酥酥怀疑,当年绑架案的主谋,可能是卫家的人。

游轮上海风习习,蓝天碧海,甲板上正在举行小型鸡尾酒会,她看到卫溪寒众星拱月般站在中间,容光焕发地穿一身修身铁灰色西装,蓝宝石袖扣,宽肩窄臀,包裹在西裤里的长腿越发笔直修长,引得狂蜂浪蝶一浪又一浪地死在沙滩上。

她吸吸酸涩的鼻子便把资料塞回包里,因为低头想事,又走得快,硬生生地撞上了人,手袋里的资料也撒了在地。

“啊!卫叔,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

她撞上的正是卫明泽,男人大度地笑笑,帮唐酥酥捡起丢在地上的资料,一顿狂捡后,她这才发现卫明泽脸色颇为怪异。

而后她看到了他手上捏着的一张宣传单。

【不孕不育,无法勃起?来长升男科医院!】

糟糕,她把无意中给卫溪寒收集的宣传单塞错地方了!

卫明泽把被尴尬打击得浑浑噩噩的唐酥酥领走了,午饭时一直委婉劝她要对卫溪寒有信心,如今的科技那么发达,坚持外治加内治,一定可以重整雄风的。

唐酥酥有苦难言,心虚作祟下只好躲着卫溪寒,直到第二天,卫溪寒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临时公司有事,他得先坐快艇回岸上,让唐酥酥好好玩。

要挂电话时,卫溪寒突然说:“唐酥酥,那次吵架你说我是雏鸟情节,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喜欢你,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你想错了。”

“……”

“感激与喜欢,是两回事,你以为我笨到连这个都分不清吗?”

隔着电话,她听到了那边发动机开始运作的声音,有些吵,但他的声音依然很清晰:“我性格有问题,你从小就一直嫌我霸道,什么都控制你。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因为离犯人太近,手臂被划伤,养了两个月才养好,你以为我没发现,我是傻瓜才会没发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唐酥酥握着电话,在甲板上坐了很久,她姿势一动不动,耳边徘徊着卫溪寒的声音,夜晚的海风呼啸而过,她感觉到凉意。

起身回房的路上,有位戴着工作帽、穿维修服的中年男人弯着腰与唐酥酥擦身而过,她神态平常,但手指却在袋中不停地抖动,修理工肩上背着修理包,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等自己回过神时,唐酥酥心跳已经快得如擂鼓一般,她全身冷汗,手紧紧攥在围栏上,额头的冷汗吧嗒一声滴在手背上。

在擦身而过的一瞬,她看清了男人的侧脸,那本是一张毫无特色,扔进人堆里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脸,但偏偏唐酥酥认出了他。十七年前海滩边上的惊鸿一瞥,就像一个诅咒生根在唐酥酥的脑子里,她不可能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当年弃车离开的绑匪!

她立刻给大队长发了短信请求支援,唐酥酥并不冲动,但同时她很清楚,也许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就再也抓不住这个人了。

卫溪寒已经等了整整十七年,她怎么舍得他的期望落空。

思及此,她脱下外套,活动了一下身手,无声无息地顺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半夜的游轮走廊格外安静,在第三层的一间VIP房外,门缝里传来台灯微弱的灯光与交谈的声音。

那个声音温文儒雅,声线与卫溪寒近似,是属于卫明泽的。

他说:“这是你新的护照和身份,干完这次,你跟你的兄弟们就可以彻底过好日子去,这次绝不能失手!”

嘶哑的男声低低地笑了,回道:“卫先生,我在道上混那么多年,从未失手,反倒是你,别像上次一样到最后关头出尔反尔,让我底下的人白忙活一趟。”

“当年……我有我的顾虑,但这回不一样,这次万无一失,必须要让那小子有去无回!”

贴着房门,唐酥酥将这一切录入手机后及时撤退,她全身透凉,如今当务之急是联系卫溪寒,可他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标准的女音不停地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唐酥酥心急如焚,此时手机终于响了——

她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喂!卫溪寒我跟你说,出大事了!你叔叔他——”

电话那端是片刻的沉默:“酥酥,是我。”

唐酥酥冷静下来:“队长?你收到我的录音了吧,怎么样,能派支援过来吗?”

“唐酥酥,你要冷静。”队长的声音干枯得近乎沙哑,“你千万要冷静,卫溪寒出事了。”

两个钟头前,卫溪寒所乘坐的游艇在离岸三十海里的地方,爆炸了。

爆炸前游艇遭到了三艘黑艇的狙击,等警察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海上只漂浮着几块游艇的残片。

原来这就是卫明泽的计划,先引卫溪寒来游轮,再安排公司出事,让卫溪寒先一步坐快艇回岸,大海上,要让一个人消失,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大队长守在唐酥酥身边,看她不哭不闹,如朽木一样站在甲板上,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酥酥,别放弃希望,现在还没有捞到人,你看那儿离海岸也不远,卫溪寒水性不错,也许可以躲过一劫。”

唐酥酥想说什么,半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几个同事押着卫明泽与穿着修理服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唐酥酥说:“等等。”

队长一惊:“酥酥,别冲动!”

但已经来不及了,唐酥酥凌空一跃,长腿飞起,狠狠踢在卫明泽的脑侧,卫明泽躲避不及,直接被踢昏在地。

她蹲下身,一掌把卫明泽扇醒,她的动作又快又狠,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扑向绑架犯,一个扫堂腿一个旋身攻击,根本没给对方留任何喘息的机会,招招直取要害。绑架犯也不是吃素的,还手一击,硬生生打中唐酥酥右脸,力道之大,让唐酥酥吐出一大口血沫。endprint

唐酥酥像没事一样,飞身一脚,踹中犯人的膝盖骨,直逼得对方跪下身。

队长扑上去阻止:“酥酥,法律会制裁他们,不需要你来!你是警察,你不能知法犯法!”

唐酥酥赤红了眼,大队长从身后箍住她,她死不放手地扯着卫明泽的脖子:“你要害死他,他十岁时你害他一次,现在你又害他一次,他是你侄子你却要让他死,你就那么恨他?”

她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想起以前见过的吸毒者,疯癫狂乱,无法自控,她想此刻的自己应该也是这副德行,身体不受理智控制,像一条疯狗,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她失去卫溪寒了。

她失去了这辈子她最喜欢的人。

大队长在她身后吼了什么她一点都听不到,此刻的风,此刻的一切喧杂,都成了模糊的布景板,她觉得天在崩塌,支离破碎地击打在自己身上,将自己从头到脚劈成两半,鲜血淋漓的,痛不欲生。

卫明泽咳嗽不止,大声骂道:“我害他?那小子的爸爸非要赶我出卫氏,他不仁我不义,不过看谁手段高而已!”

唐酥酥气愤得肌肉都在抖动,队长从后将她压在地上,几个同事将她摁住,手臂一凉,有人给她注射了一剂镇静剂。

她被安置在救护床上,失神的双眼看着遥远的天空。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天空如洗,万里无云。

一切都安静如常,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所有人神态都那么平静自然,明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卫溪寒了。

镇静剂起了作用,无论怎么样,她都没法再起身,连眼皮都没法动弹,只有眼泪毫无知觉、无法停歇地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她做了个梦,是一个悠长的好梦。

梦里的卫溪寒还身处于少年时代,身材俊秀,刚刚开始拔高的身体像一株小白杨。卫溪寒不知从哪儿看到了唐酥酥的作文,作文的题目俗套老气,叫《我的理想》。

唐酥酥写的是,她想做一个警察。

卫溪寒生气了,少年时代的他并不像成熟的男人那样,能克制住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去找唐酥酥,狠狠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做警察,你知不知道,做警察就会聚少离多,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唐酥酥已经忘记了。

但她肯定没有告诉他实话。

她那么努力地去训练,并不是说她有多么热衷于获得力量,变强不过是一种途径,是一个手段——她最终想要的,不过想要保护他而已。

十七年前,卫溪寒从车尾箱破麻袋里被人抱出来后,他灰暗绝望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唐酥酥,她分不清他眼里的那种情绪是什么,但就是从那时起,被触动到的唐酥酥心头开始滋生出一种隐秘的责任感。

人家都说,事不过三,所以她救了他第一次,第二次,但终究是没办法救他第三次。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大队长来医院看她,让她把年假一起用了,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唐酥酥没问队长关于打捞结果的事,队长只是告诉她,顺着卫明泽的线,案子都破了,他的谋杀证据已经铁板钉钉,随时可以准备起诉。

“十七年前,本来卫明泽最后是让匪徒撕票的,但那时他无意知道了卫家老爷子的一份遗嘱,内容是如果卫溪寒不在了,那卫家半数股份都将无偿捐赠给爱心癌症基金会,卫明泽是私生子,卫家唯一有继承权的就是卫溪寒,如果卫溪寒一死,那他的资本也将大大缩水。”

唐酥酥背靠在病床上,盯着自己的手指,一动不动:“那为什么现在又要杀他?”

“卫溪寒估计早就怀疑卫明泽了,他几年前就开始暗中收购卫明泽手头上的股份,由卫明泽负责的几个大项目全都出事,卫氏董事会里已经有大半股东希望卫明泽隐退,狗急跳墙,于是他又找回了当年为他办事的亡命之徒。”

大队长走后,护士敲门通知唐酥酥下午记得要去牙科那儿补牙,她在甲板上被匪徒一拳正中侧脸,鼻子没打歪,内侧牙齿倒是被打掉几颗。以前唐酥酥特别害怕看牙医,每次都要卫溪寒陪着才肯去,但这次她听着那刺耳的钻子钻牙声,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行尸走肉一样,连痛都觉得麻木。

补完牙,麻药还没散去,她就坐在医院小花园里的长凳上晒太阳。

午后天晴,阳光普照。

一群来探病的熊孩子在花园里追追闹闹,冲淡了医院里惯有的哀伤。唐酥酥正发着呆,这时,一个腼腆清秀的小男孩跑到她面前,定定地站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唐酥酥。

唐酥酥冲他勉强笑笑:“小朋友,有事吗?”

小男孩站直,用小学生开学宣誓时的声音脆生生道:“姐姐,那个哥哥说喜欢你,让我知会你一声!”

阳光太盛,唐酥酥眨着眼,一时间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她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海棠树下,卫溪寒站在那儿,手抱一大捧玫瑰花,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因为镇静剂与麻药的原因而产生了幻觉。

但那人真的朝她走来,步伐很稳,一直沉默地走到长凳旁,蹲下身,温柔地看着她。

唐酥酥眼睛红了,她沙哑着声音说:“我想确定下,你是真的,可以吗?”

还没等卫溪寒开口,她就一巴掌呼了过去,打得卫溪寒半天扭不回头来。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觉得那儿还是痛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痴痴呆呆的样子,让卫溪寒心疼不已。他握住她的手,擦去她的眼泪:“你听我说,酥酥,我在半路上已经下了那艘游艇,有人来接我,爆炸的游艇上并没有人,我知道卫明泽的计划。”

唐酥酥愣愣地听着,半天回不过神。

“所以我不让你上游轮,不想让你跟着来,卫明泽想搞死我,我要趁这次机会引蛇出洞拿到证据,送他进牢房让他永不能翻身。这件事我已经计划很久了,我……没有料到你会发现那个匪徒,对不起酥酥,我没料到这个。”

所以在他看到她死皮赖脸地非要上游轮时才会勃然大怒,才会千叮万嘱让她好好待在房间里别乱跑,她想起那通电话最后卫溪寒的语气,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循。endprint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卫溪寒轻轻抚着唐酥酥被打肿的脸:“从那次你训练回来,撞见我跟那女的在一起的那时开始。”

“……”

“那女的是卫明泽雇回来的,成了我的秘书,她想勾引我,那时我已经开始私下跟卫明泽开战,我担心他会对付你,就假装被你发现跟你分手——我跟她一点事也没有,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唐酥酥,你不会不知道啊。”

强迫分手的这段时间,他甚至不能安稳地睡上一觉,思念与焦躁折磨得他食不安寝不稳,他早就习惯了她在身边,无人可知,他的心口有个洞,深不见底,那个幼年时代的,无助无能的卫溪寒一直被困在洞底,他走不出来,没有她,他根本感受不到活着的快乐。

这种近乎病态的依恋,只能是爱情。

他感受到她颤抖的手,他半跪在地上,将脸贴在唐酥酥的手上,那么高大的男人做出这种姿态,简直就像撒娇的野兽一样,令人心软不已。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他脸上,他不敢动弹,只听唐酥酥哽咽着说:“下次、下次你要是敢再瞒着我,我肯定不会原谅你,我牙齿都被打断了三颗,以后老了你说怎么办啊。”

“等我老了,我陪你变成没牙齿的老头,我们一起变老,好不好?”

唐酥酥抹眼泪,她说好:“卫溪寒,我喜欢你,就算你一辈子不举,我也会跟你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的!”

卫溪寒:“……”

旁观病友:“……”

半晌,卫溪寒温柔地说:“唐Sir,你最后一句,能再说一次吗?”

没注意到卫溪寒已经换了称呼的唐酥酥吸着鼻涕说:“我喜欢你啊,卫溪寒。”

“不,虽然我非常开心你能喜欢我,但,是再稍后点那句。”

“哦,就算你一辈子不举,我也会一辈子跟着你的!”

这回唐酥酥听出了男人口中忍耐的咬牙切齿的意味,她睁着哭成核桃一样无辜的眼睛说:“我都知道了,就是那一脚,我把你踢坏了是吧,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

卫溪寒站了起来,高大的个头遮天蔽日一样盖住了唐酥酥的头顶,他抱起唐酥酥往里走:“唐Sir,诽谤是要负责的,今晚你可以试试我坏没坏,明天你给个见证吧。”

“咦——咦咦——”

话说,她还是个病患可以晚点再开盒验机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