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荡漾（十五）

随侯珠

【上期提要】赵婵觉得李圳虽然号称是海龟，但必竟没有真材识学，但是没想到，他成为教练的爱徒后，比她还混得风声水起……

第二天晚上九点才轮到场地模拟。天气急剧转冷，露天考场上的灯全都被笼罩在白蒙蒙的雾气里。四个人轮流练习，轮到李圳的时候，他又把自己的练车机会让给了赵婵。所以别人练习一趟，她是两趟，这样练了几个小时下来，赵婵逐渐找到了感觉，最后几趟几乎没有犯任何错误。

赵婵笑嘻嘻地跳到李圳边上，仰着头看她：“我刚刚开得怎么样？”

李圳替她拢了拢外套：“挺好的，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李圳从哪儿弄来一杯热饮，递给赵婵的时候，赵婵差点热泪盈眶，先放在手里焐了焐，然后抬起头对李圳道：“我是你的什么？”

这个广告李圳也看过，他恶寒地拍了下赵婵的头：“以后少看这些洗脑广告。”

赵婵美滋滋地蹲在角落看李圳练车，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是消失了好几天的顾一鸣打来的。赵婵掏出手机放在耳边：“鸣鸣。”

顾一鸣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哈气：“婵儿，你知道我最近去哪儿了吗？”

赵婵也冷得哈气：“你也在外面？”

“是啊。”顾一鸣愉悦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我刚下飞机。上个星期我美国的小侄子出生了。”

赵婵脑子里浮现圆滚滚的小屁孩：“恭喜你啊，鸣鸣。”

顾一鸣：“睡了吗？”

赵婵：“没有呢，我在考场练车，明天就要考试了。”

顾一鸣：“你不是要先考英语四级吗？”

赵婵换了一只手接电话，将另一只冻得通红通红的手放进袋子里，然后继续说：“李圳也要考驾照，所以我跟他一块过来了。”

顾一鸣：“……”顿了下，“婵儿，明天我过去给你加油助威。”说完，便挂上了电话，干净利落。

“不用……”赵婵悻悻地放下手机。不远处李圳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另一个男生上车。李圳走到赵婵边上，低头看了眼蹲在地上的赵婵：“刚刚和谁打电话呢？”

“鸣鸣。”赵婵要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蹲太久，小腿又软又麻，李圳拉了她一把：“鸣鸣？哼，倒是叫得挺亲热的。”

赵婵怔了下，然后扬起一个大笑脸，拉上李圳的手：“圳儿。”

李圳猛地咳嗽出声，狠狠地剜了赵婵一眼，然后拿过赵婵手上的热饮：“轮到你了。”

赵婵练了一趟下来，要从李圳的手里拿过自己的奶茶时，李圳略尴尬地把喝光了的奶茶杯还给赵婵：“刚刚朕都喝光了。”

赵婵：“……”

李圳：“其实也没多少了。”

赵婵：“……”

早上六点，一辆白色本田开到了考区的旅馆门口。顾一鸣下车的时候，从副驾驶位上提了一袋早餐下来，三人份的早餐。

除了自己和婵儿，还有那个多余的人的。

《对付小女人三十六计》第十三章里写到：爱情保卫战里，如果我方处于劣势的时候千万不要直接与敌方硬对硬对抗，而是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作战方针。这就是著名的迂回战术。另外为了让敌方放松警惕，可以虚与委蛇，可以笑里藏刀，可以假仁假义。总之假装表面轻视实际重视，这样方能做到——谈笑间，情敌灰飞烟灭。

情敌灰飞烟灭，多么美好的一句话，想到这里，顾一鸣提着三人份的早餐加快脚步往旅馆走去。

早上李圳去买早餐，出门的时候特意问了赵婵想吃点什么。考场地处偏僻，也没有多少好吃的早点，赵婵想了会儿，不挑剔地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李圳面含笑意，然后抓了一把零钱放进袋子里就出门了。

赵婵在房间穿鞋子的时候，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赵婵只穿好一只鞋，来不及穿第二只便单脚跳到床头，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搁在耳边。

“婵婵，起床了吗？”是顾一鸣，声音里头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起来了，正在穿鞋。”赵婵随意说道，突然想到昨晚顾一鸣说要过来给她加油助威的话，不由得开口问，“你真过来了？”

顾一鸣不想跟赵婵兜圈子，单刀直入：“你在哪间房？”

赵婵也想不起自己房间的门牌号，说了句“等会儿”，然后穿好鞋打开房门，仰着头看上面的房间号。就在这时，一道夹着笑意的声音从左边飘来：“大傻妞。”

赵婵转过头，便看见“光头顾”提着一袋东西立在了长廊口。

对于顾一鸣千里迢迢送来的早餐，赵婵突然感到很为难：“谢谢啊，鸣鸣。不过……”

“谢什么，顺路买的。”顾一鸣故作大方地摆摆手，然后假装欣赏地瞅了好几眼整个房间的大小，开口问赵婵，“李圳睡哪间啊？让他一块过来吃吧，我买了三个人的分量呢。”

赵婵：“李圳已经去买早餐了。”

“哦？”顾一鸣叹叹气，“可惜了，那就我俩吃吧。是他没有赶上，没口福的家伙啊。”

“……”赵婵看了眼一大袋的早餐，“浪费太可惜了，我打电话让李圳回来吧。”

顾一鸣愣了下，然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赶快吧，不然就凉掉了。”

赵婵给李圳打电话的时候，顾一鸣一直在想“谈笑间，情敌灰飞烟灭”这句话。他的情敌可真够强大呢，九五之尊呢，呵呵。但是九五之尊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有着大男人思想的老男人。

赵婵挂断电话的时候，顾一鸣已经将自己和李圳的优势劣势分析了一箩筐。首先从硬件上来说，他比李圳的优势是更年轻更有钱也更……帅。至少他比李圳高两三厘米呢。他可是一米八五的身高，李圳呢，目测一下，一米八二左右，反正绝对没有超过一米八五。

软件上，他读的重本，将来还要读研，家底丰厚，年轻有为，而且从不招蜂引蝶。最重要的是有吸引女孩子的幽默感（不过这点可以忽略，因为婵婵那个傻丫头根本不懂他的幽默感）。至于李圳呢，他有什么？他高中貌似都没毕业吧？即使用这里李圳的身份，家产顶多算中产。而且还有一点，李圳的花花历史比他要多得多。endprint

另外李圳的优势呢，顾一鸣自信地抿了下嘴，貌似真不多。那方面的经验丰富算吗？如果算，那么就算一个。另外他有当过皇帝的经历，但是这个也不算什么工作经验吧？当然李圳也还有其他优势，比如近水楼台先得月，比如脸皮比他更厚一点。

果然男人跟女人一样，越活脸皮越厚，李圳的脸皮都赶上菜市场大妈了。想到这一点，顾一鸣颇头疼地叹叹气，然后抬头问赵婵：“李圳怎么说啊？要过来吗？”

李圳怎么说，赵婵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做人怎么可以那么厚脸皮呢：“他问你都买了什么，如果没有他喜欢吃的，就算了。”

顾一鸣微微笑，笑得嘴角抽痛，顿了下，格外有风度地开口：“没关系没关系，我的确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过不了多久，李圳回来，手里只提着一份早餐。是一份云吞面，打开打包盒的时候，热气腾腾，清香四溢。

李圳不咸不淡地看了眼顾一鸣搁在桌子上的各种早餐，对上赵婵想吃的眼神：“既然顾同学买了早餐，我就只买了自己的份，浪费了可惜。”

赵婵没话说，继续吃着顾一鸣带来的灌汤包。只是因为买来的时间有点长，灌汤包里的汤汁都凉了，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赵婵冲顾一鸣扯嘴一笑：“挺好吃的。”

早餐这一仗，顾一鸣觉得自己没有打好，不过也不算输，平手吧，主要对手实在是厚脸皮。

九点倒桩考试，赵婵排在李圳后头。李圳没考之前，她紧张；李圳顺利通过后，赵婵更紧张了。考场外头顾一鸣戴着一副墨镜，冲赵婵做了一个放轻松不要紧张的动作。

赵婵冲他点了下头。不远处李圳已经考完从考试专用过道走出来。教练是故意安排李圳在她前面考的，因为李圳考完后可以顺带将车的位子调整好。

李圳走到赵婵跟前：“别紧张，平时怎么练就怎么开。”

赵婵有点想临阵脱逃：“您不是说即使拿到驾照了也不让我开车吗？”

“现在倒听话了。”李圳将赵婵的衣领整了整，“但是你大学的技能学分不是没修满吗？”

李圳就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她的痛给扯出来。而且是无孔不入，连她大学技能学分没有修满都知道。

赵婵上次倒桩没有过，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她前面考的那个男生将车倒得东倒西歪。因为开考就不顺利，加上心理素质不过关，不仅撞了杆，还超时了。

这一次，因为李圳将车停得很端正，考试开头顺了，后面就容易了。虽然考得手心全是汗，不过这一次是顺利通过了。

赵婵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跑着来到等候大厅，对外面等着的李圳和顾一鸣说：“我通过了。”

顾一鸣：“不错不错，晚上本少爷带你庆祝庆祝去。”说完，看了眼身边的李圳，“我们就去之前常去的那家KTV，好好放松放松。”

李圳淡淡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拉上赵婵的手：“怎么都是汗？”

赵婵：“有点紧张。”

李圳轻点了头：“我将车的位子停好，是不是感觉好考多了？”

赵婵点头：“是啊是啊。”

边上的顾一鸣轻哼了声，然后对李圳说：“直接坐我的车回去吧。”说完，略挑衅地看了眼李圳。虽然较量这个有点无聊，但是他是有车一族，而且是用自己在股市里赚来的钱买的，这比李圳又多了一个优势。

李圳倒是没有拒绝顾一鸣的热情，只是当顾一鸣替赵婵打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李圳轻轻将车门关上，然后对顾一鸣说：“我和婵儿坐在后面就行了。”

顾一鸣突然觉得自己当司机当得有点憋屈，一路上一下踩刹车，一下踩油门，毫无规律地超车变换车道。

车在光明路的十字路口停下来的时候，顾一鸣开口了：“皇帝要去哪儿啊？我先载你过去吧。”

李圳轻抿了一下嘴：“传媒大学。”

顾一鸣按了下喇嘛，转过头：“到时候你还要转个车回去，太麻烦了吧？”

李圳摇头：“不麻烦，我在那边刚买了一套房。”

顾一鸣：“……”

李圳的确在学院路买了一套房子，不过里头什么也没有，连墙都没有粉刷。李圳的解释是：“朕还要看看装修图才能做决定。”

赵婵也建议说：“要不刷成黄色吧，客厅的墙面再画一条龙，这样子很有皇宫的感觉。”

结果李圳横了她一眼：“没有品位。”

然而在赵婵周末回家后，李圳却来到赵婵的房间，手里拿着一个U盘，从善如流地打开赵婵的电脑，将自己的U盘插了上去，然后招呼赵婵过来：“婵儿，过来看看这几张设计图，你觉得哪张更好点？”

“您不是说我没品位吗？”赵婵虽是这样说，还是走到李圳的边上，盯着电脑上的装修效果图，指着一张图片，“这里是客厅吗？”

李圳点了下头：“朕比较喜欢大气简单的，所以想要一个美式风格的客厅。”

赵婵“哦”了声，指了指空出来的一块地方，开口问：“这里怎么空着？”

“这里可以弄个酒柜。”

赵婵又“哦”了一声，然后问：“里面有几个房间啊？”

“算上客间，一共有六间。如果不够，我们只能再换个房了。”

赵婵一时反应不过来李圳说的“不够”的意思，便问：“为什么会不够呢？”

李圳突然摆起了脸：“那天你是怎么许诺朕的？”

一窝崽崽？赵婵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拉上李圳的手，略委屈地开口：“皇上，臣妾也不想被结扎……”

“结扎？”李圳略疑惑地望向赵婵。

赵婵重重地点了下头：“对，妈妈说的，多生了要结扎。”

李圳面色凝重，然后安抚地拉上赵婵的手：“这个让朕想办法。”

十二月中旬，让赵婵揪心的英语四级考试来临了。考前这几天李圳一直和她待在学校的图书馆，赵婵默写单词的时候，李圳对着一台黑色电脑敲敲打打。

然后赵婵分心地瞧了瞧李圳电脑里面的内容，结果被李圳伸手推了开去：“看你自己的单词去。”endprint

赵婵现在也敢取笑李圳了：“李海龟，你在写什么啊？”

李圳冷冷地看了眼赵婵：“那么闲，有信心能通过这次考试了？”

然后赵婵就安静了，拿着一张白纸一遍遍地写单词。李圳瞧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要有学习方法啊，死记硬背是行不通的。比如你记这个‘sight单词，是不是可以把后缀‘ight记住了，然后你就可以记住像‘tight、‘fight、‘night、‘might等等之类的单词了？”说到这里，李圳拿过赵婵的笔，语气柔和，边说边在纸上将这些单词写出来。

赵婵看着李圳写出来的单词，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李圳把笔还给赵婵：“总之，背单词切忌不专心，不要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看，而是要充分运用你的感官，耳听、嘴读、手写、眼看、心记……”

赵婵：“……”

李圳咳嗽了一声，拿过赵婵的单词书：“这样子吧，朕给你画些重点，你有选择地重点记一记。”

赵婵虽然点了下头，不过嘴巴上却不附和李圳了，抬眸瞅了眼李圳：“大学英语跟高中英语区别还是很大的，不管是学习方法还是知识内容。”只有高中学历的李圳，一时间让赵婵有点站住了脚的感觉，不过很快，她乐极则悲了。

李圳成为S大电子机械学院老教授王志贺的特招弟子，从一介无文凭人士摇身一变，成为S大的一名研究生。赵婵跑到李圳房间问他怎么进去的，李圳的答案很简单：“当然是凭实力进去的。”

然后赵婵无意在李圳的书架上看到一张美国本科学历证书，她指着学历上的照片：“这就是你的实力？”

李圳淡定地看了眼李父给他弄过来的本科学历证书，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证书放进自己的抽屉里：“敲门砖而已，敲完后朕自会扔掉。”

赵婵：“这是诚信问题。”敲门砖是没错，这砖块也是造假的好不好？

“诚信？”李圳突然一把将赵婵拉到自己的大腿上，“难道咱们的婵儿已经正直诚实到宁愿让你的丈夫只是一个高中学历的男人？”

原来李圳也知道自己只有高中学历啊，不是一直很得瑟吗？赵婵抿了下嘴，义正词严地说：“臣妾亦不是看重学历之人。”

“是吗？”李圳看了眼赵婵，“朕还以为你在这个社会多多少少会受到了一些熏陶，开始拿学历看人了呢。”

赵婵：“……”

赵婵并不是拿学历看人，只是拿学历看李圳而已，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优势。现在连这个优势也没有了。但是女人真的是矛盾的动物，当她看到李圳写给教授王志贺的论文登报时，心里涌现出来的骄傲感是为哪般呢？

【连载结束】《君心荡漾》连载就到这里了，赵婵最后到底会选择李圳，还是一直照顾着他的顾一鸣，他们之间还会发生什么搞笑的故事呢？“飞·言情”年度重点图书《君心荡漾》近期上市，全国各大书店，当当、卓越均有销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