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媒体拜物教批判

2014-03-03 11:49胡敏中张乐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4年5期

■ 胡敏中 张乐

当代媒体拜物教批判

■ 胡敏中 张乐

当今,我们已进入“媒体时代”,现代媒体(主要指网络)在社会运转和日常生活中起到了重大的积极作用。但同时也应看到,部分人过度依恋媒体、崇拜媒体,产生了媒体拜物教。当代媒体拜物教既有马克思所批判的拜物教成分,也有波德里亚所批判的符号拜物教成分。当代媒体拜物教具有虚假性和盲目性。媒体拜物导致社会舆论的混乱,从而提高了社会运作的成本;媒体崇拜滋生了个人浮夸和膨胀的心理和陋习,助长了形式主义的社会风气。要克服对媒体的崇拜,首先要使媒体回归本真状态,促使媒体人自律。

现代媒体;拜物教

不管我们置身在居伊·德波所说的“景观社会”,还是波德里亚所说的“消费社会”,抑或直接称为“网络社会”,它们都揭示了这样一个客观事实:媒体已渗透到社会生产、消费、交往等各个方面。可以说,生活在当今社会的人,不接触媒体、不与媒体打交道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足以说明媒体在当今社会发展和日常生活中的作用,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已进入到“媒体时代”。

到目前为止,尽管学者对媒体的认识不尽相同,例如“媒介即讯息”“媒介是人的延伸”①“媒介即任何用来传播讯息的单个或一系列物体,它是任何一种用来源距离传送或长期保存信息的装置。”②“大众传播媒介是一个简单方便的术语,通常用来指所有面向广大传播对象的信息传播形式,包括电影、电视、无线电广播、报刊杂志、通俗文学和音乐。”③“媒介是指介于传播者与受传者之间,用以负载、扩大、延伸、传递特定符号的物质实体。”④等等,但对媒体的性质和作用的认识则是基本一致的,即媒体是用来传播信息的工具和中介,可以说,媒体是用来收集、编排、传播、发布和储存信息的工具和载体。

自媒体产生至今,已经历了纸质、广播、电视、网络的历史发展过程,并进入网络媒体时代,网络媒体的出现,并没有宣告其他传统媒体的终结。网络媒体是集传统媒体于一身的多媒体,人们往往把网络媒体称为新媒体或自媒体。新媒体相对于传统媒体的显著优势就是信息传播的快捷、及时甚至同步、全球互联、互动和参与,从而在当今的媒体世界中独领风骚,具有强劲的发展速度和广阔的发展前景。

CNNIC发布的第3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2年12月,中国网民已达到5.64亿,网民中的微博用户达3.09亿。其中手机微博用户规模达2.02亿,接近总体微博用户的三分之二,并且还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截至2010年年底,全球网民数量已达20.8亿,手机用户数量已达52.8亿。这充分说明,以手机微博为主体的网络媒体已成为当今媒体的主导力量。⑤

不管网络媒体的科技水平多先进、功能多齐全以及人性化程度多高,总是改变不了它作为传递信息的工具的本质属性和基本功能。但我们也应看到,网络媒体的确有传统媒体不曾有的特性和优点,它的出现使当今的媒体世界变得更为复杂,甚至扑朔迷离。

媒体是采访、收集、编排、传递、发布和贮存信息的平台和工具。媒体信息是社会事件的真实再现,媒体把这信息不走样地传播给全社会甚至全球,这是媒体的客观本真内涵,也是人们对媒体的殷切期盼。但从现实性来说,媒体负载的信息同社会事件的真相又不能完全等同,这主要因为媒体负载的信息是经过蒸馏的,即是经过媒体人或媒体操控者的筛选和编排的。媒体人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甚至个人的喜爱无不影响着媒体信息的倾向性和真实性,从而使得媒体信息和客观的真实信息间总是有差异的,甚至是相反的。媒体所展现的信息实质上如现代美国著名的政论家李普曼所说的“拟态环境”或“拟态现实”。李普曼认为,媒体信息所展现的“拟态环境”都有一定的倾向性和指向性。拟态环境基于现实环境和客观真实信息,但对它们又有一定的偏移和修改,因此“拟态环境”既不等同于客观现实环境,也不同于主观环境,它是一种“象征性环境”。在当代社会,绝大多数人是通过大众传媒所展现的“拟态环境”去接受客观现实信息并对客观现实施加影响的。⑥议程设置理论也认为,媒体信息虽不能决定受众对某一事件的具体看法,但可以通过信息的先后次序排列、信息的重复频次来影响受众对信息的关注度和重视度。一般说来,受众往往重点关注头条新闻和高频次信息。“拟态环境”理论和议程设置理论都揭示了媒体信息的人为选择性和倾向性与真实信息的差异性和偏移性。

而网络媒体的全球互联性和互动性优点,就使得网络信息同客观真实信息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复杂。它不仅可以逼真和全方位地再现客观真实信息,并在第一时间甚至同步地向全球发布信息,也可以拟真和全方位地编排虚假信息,而这些虚假信息很难被人发现和识破,也难以被监管。

基于网络媒体的这些特性和功能,人们通过网络媒体进行信息交流,也用来管理国家事务和人的日常生活,同时,还通过网络互联进行学习、娱乐、休闲、购物和访友。可以说,网络使社会运转变得高效、快捷,使人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和更有意义。

但也有人利用网络大造舆论,大吹大擂,试图一夜成名,且不说有的明星和大腕大肆在网络中炫耀自己,连生活琐事甚至花边新闻也频频在网络中曝光,以便博得更多的粉丝和赢得更高的知名度,甚至一些官员和学者也频频现身说法,一方面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另一方面也试图通过网络媒体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更高的名望,甚至追求功名利禄。合理、合法的名利追求是无需指责的,但应当受到指责的是有意夸大自己的成绩,掩饰自己的不足,甚至用矫揉造作和作秀的方式来提高自己的名声和赢得粉丝的行为。

更有甚者,用造谣和谩骂他人的方式来吸引网民的眼球,赢得社会的声誉和地位,这就突破了道德的底线,为人所不齿,为法律所不容。

套用电视连续剧《北京人在纽约》的一句经典台词:如果你爱他,就把他挂到网上去,网络可以使他一举成名;如果你恨他,也把他挂到网上去,网络可以使他身败名裂。

可以说,当今媒体已构成一个既依赖现实世界又支配现实世界的景观世界或镜像世界。媒体是传递和发布真实信息的工具,因此媒体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再现,同现实世界具有同步性和一致性。媒体对真实信息进行选择和编码,既可以诱导真实信息的产生,也可以制造现实世界不曾发生的虚假信息,从而导致媒体世界同现实世界具有不一致性和差异性,在一定程度,它可以控制和支配现实世界。

正由于媒体的这种神奇的功效,在当今社会,人们越来越依赖媒体,甚至迷恋和崇拜媒体。在一定程度上,媒体已成为当今的拜物对象,出现了媒体拜物教。

拜物教最早出现在原始先民中,由于生存条件恶劣、生产能力极端地下,又受原始先民我向思维的支配,原始先民把生活中的自然物看做像人一样具有某些特性功效,甚至是超人的特性和功效,赋予自然物以神秘感,对自然物顶礼膜拜,从而产生了万物有神论或拜神教。

法国历史学家和语言学家德布罗斯于1760年出版的《论物神崇拜》一书中第一次使用“拜物教”(Fetischmus)一词,并用来进行比较宗教学研究。

马克思著作中对“拜物教”一词的使用来源于德布罗斯,但突破了德布罗斯研究的宗教学领域,广泛应用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研究。马克思在早期的《科隆日报》《1844年哲学经济学手稿》和成熟时期的《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都提出过拜物教概念及其思想,马克思拜物教思想的阐发最集中的是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拜物教思想大致有三方面内涵:第一,拜物教作为宗教意义上的对超现实的崇拜和信仰。但马克思又不是在纯宗教意义上使用拜物教,而是从人的感性和社会现实层面来看待崇拜和信仰,从而这种崇拜和信仰就处于现实和超现实之间的中间地带。马克思指出:“拜物教远不能使人超脱感性欲望,相反,它倒是‘感性欲望的宗教’。”⑦第二,在资本主义社会,拜物教集中表现在对商品、货币和资本的崇拜,并且这种崇拜在很大程度上是盲目虚幻的,甚至是颠倒的。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的商品、货币和资本只是现象、表象或偶像,甚至是假象和幻象,其背后是由资本主义社会关系所操控,而拜物教徒只看到现象,而看不到现象后面的本质,从而导致崇拜的盲目性和虚幻性。马克思指出:拜物教“把社会关系作为物的内在规定归之于物,从而使物神秘化”⑧。第三,拜物教既表现为拜物观念又表现为拜物行为,这拜物观念和行为的统一展现为资本主义的客观社会存在。这种社会存在就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采取了一种物的形式,以致人和人在他们的劳动中的关系倒表现为物与物彼此之间的和物与人的关系”⑨。当然,马克思的拜物教思想同对资本主义私有制、异化和剥削的批判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⑩

人类社会发展到当代,马克思的拜物教思想仍具有生命力,即人们对商品、货币和资本的崇拜仍然是一种普遍的社会存在,只不过是人们通过现代媒体特别是网络媒体展开对商品、货币和资本的崇拜和追逐。现代拜物教表现的形式、展现的内涵和背后的社会关系同以往拜物教相比,显得更为复杂和隐蔽。

波德里亚基于当代消费社会现实,对马克思的拜物教批判思想引申到消费领域,指出当代拜物教主要表现为符号拜物教。波德里亚指出:“人们忘记了我们首先所面对的是符号:普遍化的符码,差异的全面的任意的符码,并且正是在这个基础上,而不是关于它们的使用价值或它们生来俱有的‘价值’,好像是这些令人着迷。”(11)波德里亚认为,符号就是人的身份和地位。在当代消费社会,人们顶礼膜拜的不单是商品、货币和资本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更多的是物品所表征的文化符号和文化意义。符号拜物教不仅指涉商品、货币和资本背后的阶级关系和社会关系,更指涉基于使用价值和价值相统一的整体性,并通过文化符号表现出来的社会等级秩序和意识形态。

波德里亚所说的符号拜物教的符号泛指包含有文化和意义的物件及活动,媒体是比较典型的符号。媒体拜物教是指受众对媒体功能的神秘化,并对之进行崇拜。

在当代庞大的媒体受众(主要是网络受众即网民)中,可划分为两大群体:受众群体和参与群体。受众群体之间甚至受众同媒体之间能够互动,但接收信息是主要的;参与群体同时也是受众,但在媒体上发布信息甚至成为媒体的焦点则是主要的。受众群体和参与群体对媒体信息的崇拜是不一样的,受众群体对媒体信息的崇拜主要是依赖、迷恋甚至痴迷。特别是青少年一代,学习、交友、聊天、视频和娱乐几乎都是通过网络进行的。一旦离开网络,就像病人一样萎靡不振。他们很少看电视、很少看纸质文字,更不听广播,但却从网络上接收大量信息,进行广泛的社交活动。可以说,这一代人是典型的网民,是网络的粉丝、崇拜者和痴迷者,甚至是网络综合症患者。

媒体参与群体与受众群体不同,参与群体大多是成人,特别是官员和名人。他们有自己的独立见解,接收媒体信息已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深知媒体的神奇力量,网络能在短期内使人成为家喻户晓甚至全球的名人,拥有数以万计的粉丝,成为网络明星,不但如此,还能积累广泛的社会资源,进而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这样,一旦成为网络明星,就是名利双收。网络参与者深谙这一点,于是在网络上通过微博、微信大量发布自己或他人的信息,当然有些信息是真实的,有些信息是失真的,也有大量信息是造谣的,大V就是大谣。他们不关注信息的真假和发布信息的社会影响,他们关注的是网络的点击率,信息受众的数量。点击率越高,受众就越多,社会影响也就越大,自己的知名度也就越高。网络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或者是网民有一个奇怪的接收心理:真实信息反而不太能引起网民的注意和兴趣。这大概是习以为常的缘故。虚假信息特别是爆炸性虚假信息反而能引起网民的兴趣,甚至能产生轰动效应,有些网络参与群体正是靠发布虚假信息,用欺骗手段来博得自己的功名利禄。

这样,网络参与群体对媒体信息的崇拜的实质是对自己的身份与地位的迷恋和追逐,实质上是符号崇拜和符号拜物教。靠自己的不懈努力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赢得名利是无可厚非的,但通过不正当手段甚至用欺诈方式,企图在一夜间就名利双收则是可耻的。可见,参与群体对网络的迷恋比受众群体对网络的迷恋更危险。

当代媒体(网络媒体)崇拜具有虚假性和盲目性。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对商品、货币和资本的崇拜是虚幻的和错位的崇拜。因为,商品、货币和资本背后体现的是人与人的社会关系,而这种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对象化在具体的物品(商品、货币和资本)中,崇拜者看不到这种社会关系,只看到社会关系的具体物象表现,从而导致了虚假的、盲目的和错位的具体物象崇拜。

媒体崇拜也具有相似的情形,媒体是传播信息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有使用和操控工具的人,媒体操控者决不是普通人,而是具有一定的社会资本、权力资本、话语资本和经济资本的人,这样,他们就有条件发动、操作和终结社会热点和社会舆论。表面上他们是操控媒体,实质上通过操控媒体而操控媒体崇拜者。因此,媒体崇拜者同媒体的关系背后实质上是媒体操控者和媒体崇拜者的关系,人和媒体工具的关系实质上是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但媒体崇拜者被功能齐全和人性化的媒体所迷惑,看不到或者浑然不知自己被媒体背后的操手控制和支配,从而导致媒体崇拜的虚假性和盲目性。

另外,媒体崇拜者通过媒体(网络)同数以亿万计的受众产生关系。媒体明星和大腕正是在受众的关注、拥趸下而成名,但同时,受众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把媒体明星和大腕搞恶搞臭。成名和败名不是参与者能控制的,既有人为操作的因素,也有媒体技术的因素,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从这种意义说,媒体崇拜者只急于通过媒体成名,而很少看到受众作恶和骂名的风险,很少看到崇拜者和媒体的关系实质是崇拜者同受众以及媒体操纵者的关系,从而对媒体的崇拜显现其盲目性和虚假性。

原始先民的“拜神教”主要是由当时极端落后的生产力和十分恶劣的生存环境造成的,原始先民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难以生存的状况下,幻想有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来解救和帮助他们,使人种得以生存和繁衍。

资本主义社会的“拜物教”主要由资本主义私有制和人与人的剥削关系造成的。当代媒体“拜物教”主要由于当代媒体的先进性、多功能性、逼真性和虚拟性深深地吸引着人,使人对它产生依恋和崇拜。人对其身份、地位和利益的追求也是产生当代媒体拜物教的重要原因。可以说,在当代媒体特别是网络媒体上进行炒作,可以在短时间内名扬天下,这是通过其他任何途径都达不到的效果的。另外,通过媒体进行交好、交恶所构建的复杂人际关系以及这种人际关系的转变也助长了当代媒体拜物教的产生。

在当代社会,媒体的作用是巨大而积极进步的,而人们对媒体的依赖和喜爱是很正常的。如果把媒体看作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能使自己一举成名并飞黄腾达的工具,并且不惜触犯道德和法律底线,在媒体上发布虚假信息,甚至进行欺诈和犯罪,从而对媒体顶礼膜拜这于人于、己、于社会都是有害的。

如果媒体崇拜者发布虚假信息、进行欺骗和犯罪,会导致社会舆论的混乱,提高社会运作的成本。网络具有平面性和匿名性,即人人都可以在网上发布各种信息,这对于权力监督、共享信息起到了积极作用。但也有少数人利用网络发布虚假信息,网络水军就是专门从事发布虚假信息、误导社会舆论的网络崇拜者。管理者和网民很难甄别信息的真假,也很难确定信息的来源,这既有技术上的原因,也有制度不完善和执行不力等原因。这样,网上的海量信息真假难辨、鱼龙混杂,这会混淆人们的视听,加大人们识别真假信息的难度。

还有少数人利用网络媒体,从事欺骗和犯罪活动。网络自身的复杂性和隐蔽性,使普通人难以识别网络欺骗和犯罪,甚至公安机关也要花很大力气才能侦破网络犯罪活动。

政府针对网络谣言就应当辟谣,公安机关发现网络犯罪就应当侦破,这些都要花费很大的人力和物力,自然就增大了社会运作成本。

媒体崇拜滋生了个人浮夸和膨胀的心理和陋习。众所周知,微博和微信为发表个人的见解,并让大家来分享这些见解提供了很好的平台。有些微博写得情真意切,善恶分明,这对人、对社会都是大有益处的。但也不乏少数人利用网络媒体大肆炒作和作秀,网络上许多“大师”是炒作出来的,对自己一知半解甚至不知的东西大吹大擂,吹得云遮雾罩,吹得神乎其神,欺骗社会和网民。还有些人不是大肆炒作自己,就是大肆炒作他人,甚至是搞恶搞臭他人,以便抬高自己的身价。这些人不顾道德底线,总是披露他人的隐私,并以此为荣为乐,自己也间接地出了名。还有些人对别人落井下石,一旦某某人出了点坏事,就大搞人肉搜索,非得把他儿时的事甚至祖宗八代的事全都倒出来,来说明他是地地道道的恶魔。相反,一旦某某出了点好事,也要对他进行人肉搜索,说明他天生就是好人。这种通过网络来无限抬高自己和他人,或是把某人打入地狱的做法,是一种极端的思维和行为,对己、对人和对社会是有害的。同时,这种极端的思维和行为滋生的不切实际的空谈、浮夸,个人主义膨胀的心理和坏习,是有害无益的。

媒体崇拜助长了形式主义的社会风气。媒体(网络)对于社会各部门、各个单位及时发布信息,让全社会甚至全球共享起到了其他媒体不可替代的作用。这对于凝聚人心、鼓舞意志、推动本部门工作,甚至推动全社会工作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应看到,有些部门和单位非常依赖媒体,认为媒体信息的运作重于实际工作,甚至在媒体上有意炒作、作秀,媒体形象非常好,成绩非常突出,其实际情况远不是这样,甚至完全相反,这样就助长了弄虚作假和形式主义的不良风气。如有些单位和部门刚刚启动一项工作或活动,就急忙在媒体上发布信息;工作还没有善终,就预先在媒体上宣布工作的圆满结束。工作或活动开展得怎样,成效如何,不是取决于人的努力和工作本身,而取决于媒体的报道。即使工作业绩平平,经媒体的渲染和炒作,似乎工作本身的业绩就上去了。这完全颠倒了媒体信息和真实信息的关系——媒体信息不是依赖真实信息,而是主宰真实信息。

由于对媒体信息的过度依赖和崇拜,不少人过度关注自己在媒体上的文字信息和视频,不少单位也过度关心本单位一年的媒体报道,就连严肃的学术期刊,把文摘、下载和网络点击率看作是学术水平高低的最重要指标。我们无可否定,在当今媒体时代,人和单位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媒体宣传而树立起来的,再优秀的个人和出众的单位如果不通过媒体的报道和宣传,是不会为人所知的。但媒体中的优秀和出众不一定就是实际的优秀和出众,因为媒体有放大、夸张和歪曲真实的可能。因此,媒体本身和媒体崇拜会滋生追求虚荣、不尚实际的形式主义风气。

青少年沉溺和迷恋网络,不仅影响其学业,还会对身心造成不良影响。网络和多媒体教学对扩大学生的知识面,强化学生的参与互动,激活学生的感官和思维等起到了积极作用,并产生了明显的效果。但如果学生过度依恋网络来学习,甚至迷恋网络游戏,不但会减弱师生之间的现实人际交往,而且会影响学生之间的现实交往和接触真实的社会现实,这对学生的健康成长是不利的,甚至会影响学生身心的正常发展,对网络的过度迷恋和崇拜造就的不少宅男宅女和网迷,就是真实的写照。

媒体是传播信息的工具,我们要充分利用当代先进媒体为信息的传播服务,进而为建设我们的社会服务。但要克服对媒体的过度依赖,消除媒体拜物教。

消除媒体拜物教,应当从让媒体回归工具的本位做起。媒体是传播信息的,就媒体作为工具来说,在技术上有传播真实信息,也有传播虚假信息的可能。传播真实信息是媒体发明的初衷,也是媒体能发展到今天的网络媒体的生命力,因此,我们要让媒体回归到它的本质和本真状态。

但在现实的媒体传播中,有大量背离现实的虚假信息的传播,这不能归罪于媒体本身,而应归罪于媒体参与者和媒体操控者。受人的私欲、利益和意识形态的驱使,媒体在传播信息过程中,有意歪曲、夸大、缩小真实信息,甚至无中生有制造虚假信息,使媒体信息与真实信息不符甚至相反,并用来诽谤他人,抬高自己,故意歪曲事实,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要使媒体回归其本真状态,关键在于媒体人的自律和对客观事实和信息的尊重。媒体的本质是传播真实信息,信息的真实客观,是媒体的生命所在。作为媒体人一定要有这种职业意识和职业操守,只有这样,才能保障媒体传播信息的客观可靠。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消除人们对媒体的神秘感和拜物教,让媒体在现代生活和社会发展中发挥出更好更大的作用。

注释:

① [加]马歇尔·麦克卢汉:《人的延伸——媒介通论》何道宽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页。

② [美]德弗勒、丹尼斯:《大众传播通论》,颜建军、王怡红、张跃红、刘迺文译,应谦校,华夏出版社1989年版,第8页。

③ [英]戴维·巴勒特:《媒介社会学》,赵伯英、孟春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9年版,第12-13页。

④ 邵培仁:《传播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98页。

⑤ http//pcedu.pconline.com.cn/315/3152985.html.

⑥ [美]沃尔特·李普曼:《公正舆论》,阎克文、江红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⑦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2页。

⑧⑨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85、427页。

⑩ 本文对马克思拜物教思想的概括参考了刘召峰在《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12年第1期发表的《马克思的拜物教概念考辨》一文。

(11) 转引自仰海峰:《拜物教批判:马克思与鲍德里亚》,《学术研究》,2003年第5期,注释16。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编辑部编审、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博士生导师;张乐系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张国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