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涛
(北京大学中文系 北京 100871)
自古至今,历代学人志士或致力于古圣先哲“微言大义”的解读,或致力于经典诗文“风雅之奥”的探寻,其文卷浩繁,令人喟叹。然而同样需要人们去思考和诠释的民俗文化史料却没有引起各代文人学者的足够重视。直接来源于生活的谣谚,可与史互鉴,能补史之不足,对其研读,能帮我们对一个时期的社会状况有更清晰、更深刻的了解。只是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中,虽有古今文人烟海浩渺的著作,却未给我们留下多少有关谣谚文化的言论。因此,我们很难得知某个时期谣谚文化的细节,只能从一些文集的引用和辑录中窥视一斑。所以,谣谚文化亟需我们做出进一步的研究。
先秦时期,《左传》、《国语》、《孟子》、《韩非子》等典籍为了行文的需要,征引了许多远古时期的谣谚作品,涵盖范围从尧舜时期至周代①。这使得谣谚的文化职能得到一定的发挥,也使前世的谣谚作品得到保存和继续流传,并为后人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艺术样式和表现手法。这些谣谚无论是生活事迹的客观描述,还是文辞中夹杂着一些神秘的色彩,抑或带有一定的传说性质,皆客观存在于民众的日常生活之中,为后世研究前代的政治、历史、文化、民俗等保存了可贵的资料。谣谚发展到汉代,其创作和流传更是蔚为壮观,汉代社会的很多内容和信息都在谣谚中有所反映。《史记》、《东观汉记》、《汉书》、《后汉书》、《盐铁论》、《潜夫论》等历史典籍和文人著作,亦把其作为重要的史志资料而大量引用,这充分说明了谣谚在汉代社会的重要地位。
可见,谣谚文化在先秦已表现出蓬勃发展的趋势,汉代继承了这一趋势,在此基础上创造了谣谚文化的盛世,并使得这一特殊的文化现象继续保持着旺盛的发展势头,一直传至后世。本文拟从文本内容、艺术特征及其对后世的影响上分析汉代谣谚文化在中国文化史上的重要地位。
汉魏六朝时期,文人典籍为行文的需要记载了大量汉代谣谚作品,据统计达200余首。虽然相对于汉代400多年的历史来说,这些记载只是少数,但也为我们了解汉代这一文化概况提供了不可多得的信息。这些谣谚创作于汉代不同的时期,分属于不同的地域,多数作品载有其产生的背景,每首皆有其时代特色和流传的魅力所在。从具体的文本出发,我们能对汉代谣谚文化得到直接而鲜明的认识。
典籍中所载的多数汉代谣谚内容是关于时事、政治、社会现象的,从中可以看出汉代民众对国政大事、官场官风、时政措施有较强的关注意识。这些时政谣谚又可具体分为以下几类:
1.刺贪刺虐的怨谣
怨谣在汉代数量非常多,涉及面广泛。试举例如下:
“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1]2847(《史记·魏其武安侯传》)横行乡里的灌氏家族,强取豪夺,食客众多,家累数万,人民对此痛恨,这首儿谣就是对灌氏家族的诅咒。
“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2]471(《后汉书·刘玄传》)西汉、东汉之交的更始时期,外戚专权,任人唯亲,以至群小、膳夫皆滥授官爵。这是民众对此种状况的失望和愤恨。
2.称赞人与事迹的颂谣
这是民众对时人品行或官员政绩的充分肯定,是民众心声的流露。举例如下:
“大冯君,小冯君,兄弟继踵相因循,聪明贤知惠吏民,政如鲁、卫德化钧,周公、康叔犹二君。”[3]3305(《汉书·冯野王传》)这首歌谣的创作背景为:汉成帝时,冯野王为上郡太守,其后弟冯立亦自五原徙西河、上郡,冯立居职,公廉治行,略与野王相似,而多知,有恩贷,好为条教。吏民嘉美野王、立相代为太守,乃为之作此歌。
“弃我戟,捐我矛,盗贼尽,吏皆休。”[2]1242(《后汉书·张霸传》)这首童谣是称赞东汉永元中会稽太守张霸的。张霸采取开明的政策使郡界得到治理,不烦士卒劳力,所以会得到民众的认可。
3.其他一些描述时政事迹或时政现象的谣谚
例如:
《史记·淮南厉王传》中载有民众歌淮南厉王的歌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1]3080孝文帝时,淮南厉王(高帝少子)常废法不轨,文帝不忍置于法,乃载以辎车,处蜀严道邛邮,遣其子母从居,淮南王绝食而死。民众为此作的这首歌谣,代表了时人对这一事件的看法。
《汉书·五行志》记载成帝时的童谣:“燕燕尾涏涏,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3]1395汉成帝刘骛喜欢游乐,经常与富平侯张放外出作乐,于阳阿公主家遇赵飞燕而幸之,召入宫,后立为皇后,其妹合德亦被立为昭仪,两姐妹受到专宠,显赫一时。“燕燕尾涏涏”形容赵飞燕的美貌,“木门仓琅根”是说她将为皇后。后合德贼害后宫皇子,两姊妹具伏罪。这首童谣即是这一段历史事迹的缩影和评判。
在汉代,关于时政事件描述和评价的谣谚还有很多,这里不再一一列举。汉代时政是汉代民众街谈巷议的主题,谣谚的创作使这些时政要闻在民众间迅速传播,并传达着汉代民众的情感与心声。从上面列举的谣谚作品中可以看出,汉代民众不仅对关系切身利益的时政事件与行为关心,而且对与自身利益无甚大关联的政治事件也颇为关心;不仅关注地方官吏政治,而且关注京都、宫廷的政事。可见,汉代社会弥漫着浓厚的文艺创作风气,汉代民众有着至深的艺术修养和品质,化用谣谚的形式发表一番评论或牢骚,从中展现的是民众个体知性的高扬。两汉之交和东汉末是政治复杂混乱的时期,面对这样的政治背景,往往会出现大量相关的谣谚创作,以怨谣居多。由此可看出,汉代人民有强烈的时事观、历史观及参政意识。
严格意义上来说,谣谚最初来自民间,在民间自发传播。我国古代农业社会的主体是最大多数的下层民众,他们在劳动过程中受世俗的影响,创作了一些与自身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农业经济谣谚。这些谣谚有的是劳动经验的总结,有的是对当时社会经济面貌的反映。
从事农耕的劳动者,在长期的耕种生活中形成了许多与生产有关的农谚,使得农业生产经验、技能或生活知识以简便、快捷的方式在民众中传播,代代相承。如西汉晚期农学著作《氾胜之书》所载的农谚:“子欲富,黄金覆”[4]102是一首关于小麦种植的农谚,“黄金覆”者,谓曳柴壅麦根,即保护小麦的根系发育。又有“土长冒撅,陈根可拔,耕者急发”②,也就是耕者在孟春时节开发其地时,可拔去朽烂陈根,急速开发其地。东汉时期崔寔所著的《四民月令》引农谚曰:“三月昏,参星夕;杏花盛,桑叶白。”这是一首气象农谚,意思是:三月的黄昏,参星出现在天空西方,这个季节杏花盛开,桑树也长出了有光泽的嫩芽。这类农谚是劳动者在长期生产中形成的,具有长期的应用性和指导性的特点。
政府的经济措施会给地方的农业经济带来一定的影响。《汉书·沟洫志》记载民谣:“田于何所?池阳、谷口。郑国在前,白渠起后。举臿为云,决渠为雨。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3]1685这是民众对兴修水利带来生产增益的歌颂。汉武帝时期,白公建议在原来郑国渠的基础上扩建渠道,使得灌田范围扩大,生产收益增多。但从这首歌谣的风格、语气上看,具有文人化气息;从形式上看,为整齐的四字句,似是文人的改化之作。与之相似的还有《后汉书》中载的汲县长老为崔瑗歌:“上天降神明,赐我仁慈父。临民布德泽,恩惠施以序。穿沟广灌溉,决渠作甘雨。”[5]9而对破坏农民生产设施的行为,民众也会用谣谚形式对其进行辛辣的讽刺,如《汉书·翟方进传》中载有童谣曰:“坏陂谁?翟子威。饭我豆食羹芋魁。反乎覆,陂当复。谁云者?两黄鹄。”[3]3440在汉代,汝南曾有鸿隙大陂,翟方进为相时决去陂水,使得本来富饶的地方变得贫瘠不堪,这首童谣即是对此事的追怨,同时表达了民众心中对往日繁盛的向往。以上这类农业经济谣谚和政治是分不开的,经济是基础,政治是保障,在反映农业经济的同时,也再现了当时的时政措施。尤其在我国古代以农业经济为主体的时代,农业政策的正确与否与最广大群众的利益息息相关,更是民众关注的对象。
随着社会的发展,生产力的提高,汉代的商品经济得到一定的发展,这在一些谣谚中也有所反映。《史记·货殖列传》载谚曰:“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1]3271这明显是人们在日常商品交易中得出的经验,因为百里贩樵、千里贩籴是无利可图的,所以这一关系人民切身利益的经验性谚语得以广泛流传,后逐渐成为文人说理的工具。《后汉书·廉范传》载有汉建初时期歌谣:“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袴。”[2]1103这是东汉蜀郡地区百姓称颂太守廉范的歌谣。成都民物丰盛,旧制禁止民众夜作,以防火灾,但对百姓生计造成很大的影响,以致百姓偷偷“夜作”,使得火灾时有发生。廉范到职后,废除旧令,允许“夜作”,要求人民储水防火。从此歌谣的创作背景中可以窥测出,汉代农业经济发展之余,地区手工业也迅速发展,并给人民带来很大的收益,同时也反映了汉代民众生产观念的转变。而生产观念更大的转变又体现在另一则谚语中:“以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3]3687这条谚语出自《汉书·货殖传序》,说的是:要想快速致富,男人务农不如做工,做工不如经商;女人靠做针线过活,不如依豪门卖伎。这是对传统农业生产观念的转变,从中可以看出汉代一定时期社会经济发展的特点。
汉代民众在长期丰富的日常生活中,对社会中一些普遍性的现象、事迹或风俗风貌背后所潜藏的内在规律进行总结概括,形成具有一定哲理性的谣谚在社会中流传,常常被人加以引用说理,给人以规劝、警示或借鉴。如,“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1]278(《史记·秦始皇本纪》司马迁引),“尺有所短,寸有所长”[1]2342(《史记·白起王翦传赞》司马迁引)。这类谣谚在汉代尚有很多,如: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1]2878(《史记·李将军传》司马迁引),意思是桃树李树虽不能言,但因有甘甜果实,而招来很多人的青睐。以此比喻一个人只要有高尚的品德或奉献精神,不用特意夸耀,自会受到人的尊敬。
“作舍道边,三年不成。”[2]1203(《后汉书·曹褒传》肃宗引)意思是:在大道旁边盖房子,过往人多,众口纷纭,使主人拿不定主意,所以很长时间也盖不成。以此说明,办理事情一定要有一个果断的决策者,人多口杂,反而使事情进展缓慢。
“掩目捕雀。”[2]2249(《后汉书·何进传》陈琳引)意思是:蒙上眼睛捕捉麻雀,比喻自己骗自己,盲目行事。
分析上面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具有哲理性的谚语多是从文人口里记录下来的,用其说理简洁明了、形象生动。这类谚语往往具有普遍的应用性、长久的适用性,所以他们在汉代虽应用很多,但并非皆创作于汉代,有些可能是先秦时期传承下来的。司马迁、班固等汉人在史书中记载、征引前代谣谚,也说明了这一继承关系。广泛性、长久性、适用性可以看作这类谚语的特点。
除时政谣谚、经济谣谚、哲理谣谚外,汉代还流传着其他一些性质的谣谚,同样在社会生活中有着很大的反响。
反映家庭关系、孝悌行为的谣谚。如,“父母何在在我庭,化我鳲枭哺所生”[2]2480(《后汉书·仇览传》);“孤犊触乳,骄子骂母”[2]2480(《后汉书·仇览传注》);“虽有亲父,安知其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其不为狼?”[1]2860(《史记·韩长孺列传》)。从这些谣谚中可以看出汉代亲族之间家庭关系、人伦关系的变化。
对男女观或男女地位认识的谣谚。如,“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1]1983(《史记·外戚世家》);“儿妇人口不可用”[1]2060(《史记·陈丞相世家》);“生男如狼,犹恐其亢。生女如鼠,犹恐其虎”[2]2788(《后汉书·列女传·曹世叔妻》)。
关于社会心理的谣谚。如,“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2]853(《后汉书·马廖传》);“一犬吠形,百犬吠声”[6]49(《潜夫论·贤难》)。这表明,因利害关系会导致人们共同的心理趋向,并表现为一种社会风气。“痛不著身言忍之,钱不出家言与之。”[6]262(《潜夫论·救边》)这是一种只重自我,不管他人他事,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
对生活中一些现象进行认识的谣谚。如,“美女入室,恶女之仇”[1]1984(《史记·外戚世家》);“骄子不孝”[1]2091(《史记·梁孝王世家》);“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1]2471(《史记·邹阳列传》);“何知仁义,已飨其利者为有德”[1]3182(《史记·游侠传序》);“鬻棺者欲岁之疫”[3]1110(《汉书·刑法志》);“徒见二千石,不如一缝掖”[2]1643(《后汉书·王符传》)等。这些都是民众在日常生活中对常见的或突出的事件、现象、行为进行的客观认识。
品评一些社会人物或事迹的谣谚。如,“得黄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诺”[1]2731(《史记·季布传》);“欲为论,念张文”[3]3352(《汉书·张禹传》);“谷子云笔札,楼君卿唇舌”[3]3707(《汉书·楼护传》);“夜半客,甄长伯”[2]503(《后汉书·彭宠传》);“荀氏八龙,慈明无双”[2]2051(《后汉书·荀淑传》);“贾氏三虎,伟节最怒”[2]2217(《后汉书·贾彪传》);“五经无双,许叔重”[2]2588(《后汉书·许慎传》)等等。这类谣谚在汉代非常多,以文人、官吏间传播为主,有些具有固定或相似的句式,在社会中逐渐形成一种风气。
描述一些日常生活片段的谣谚。如,“东家有树,王阳妇去。东家枣完,去妇复还”[3]3066(《汉书·王吉传》);“五侯治丧楼君卿”[3]3707(《汉书·楼护传》);“生世不谐,作太常妻,一岁三百六十日,三百五十九日斋”[2]2579(《后汉书·周泽传》)。这是民众对一些生活异事、趣事的主观描绘,从中可窥视汉代一地一时的民俗风情。
反映时代观念变化的谣谚。如,“何以孝弟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何以谨慎为?勇猛而临官”[3]3077(《汉书·贡禹传》)。
通过上面的举例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几点认识。首先,从称谓上来看,汉代谣谚艺术由两大类构成,即“谣”和“谚”。“谣”和“谚”在各自的规定性上又有不同的叫法。“谣”主要分为两类,一是通常叫法的“谣”,另一个则是“童谣”③。“谚”除了通常的叫法外,还有“语”、“号”的称谓④。这些称谓的同时出现,预示着时人对谣谚作品从某方面做出了归类或区别,为人们的利用提供了可选的角度。这也在客观上反映了汉代谣谚文化的多样与成熟。其次,从艺术对象上看,汉代谣谚的创作主要针对三类对象:针对某人而作;针对某事某现象而作;为总结经验而作。为某人而作的谣谚,主要是那些标榜性、品评性的谣谚⑤;为某事某现象而作的谣谚,主要是对时政事迹或时政现象的描述;为总结经验而作的谣谚,主要体现在那些具有生活指导作用的格言性、哲理性的谣谚作品上。当然,创作主体对这三类艺术对象的选取没有严格的界限区分,有的作品在创作过程中,既是对人的论述,又反映出一定的社会现象;有的作品在描述某事件或现象时,也不免会涉及某人,只是侧重点不同而已。再次,从谣谚作品所体现的社会应用性上来看,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适应民众情感需要;二是适应民众日常生活需要。前类作品的特点是社会即创性,即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随时对谣谚艺术加以利用,或乐观、或忧郁,或赞扬、或批评,或感慨、或表达一种态度,从中可观民众的喜怒哀乐之情,汉代社会大部分谣谚作品都属于这类。后类作品的特点是精雕细琢性,即一件作品在生活实践中经过了长时间的流传和反复验证后,依然具有生活指导性的谣谚。汉代社会中那些哲理性、格言性的谣谚和反映农业种植的谣谚作品多数属于这一类。这类作品是历史生活经验的积累,可使人避免走弯路,亦可使人明智。
可见,汉代社会有着十分丰富的谣谚资料,其涉及内容和领域非常广泛,完全可作为史料来看待。从中既可以看出汉代谣谚文化的多样与成熟,又可看出汉代民众对现实生活中各类现象的敏感,以及汉代民众对真理与经验的渴求。谣谚在丰富史书内容的同时,还可以弥补史书之不足,让我们看到了更多有血有肉的东西,能使后人更直接、更深刻地了解汉代历史的发展概况和社会面貌。从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汉代民众深邃的群体创作智慧和丰厚的文化素养,这直接影响着后世民俗心理的成长和民俗文化样式的创作。所以,汉代谣谚文化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不可触动的地位,对汉代谣谚文化的研究尤显重要。
除以上所述及的部分汉代谣谚具有强烈的情感色彩外,综观汉代谣谚艺术的整体,他们在体式和风格上亦呈多姿多彩之势,不仅很好地体现出时人的喜怒哀乐与是非爱憎之情,而且对后世谣谚艺术及相关艺术的成长提供了多样的艺术借鉴和丰厚的文化土壤。
汉代谣谚作品形式多种多样,这一方面是由于谣谚从一开始就产生于不同的群体、不同的地域中,无统一标准而言;另一方面是因为松散、杂样的体式,能使创作思维自由、不受拘束,更适合民众的主观创作要求。从而使汉代谣谚艺术的创作异常丰富。综观两汉的谣谚创作,有的是简洁的一句话,有的两句一首、三句一首,直至六句一首,乃至多句一首皆有。
一句一首的,如“利令智昏”[1]2376(《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赞》)、“欲投鼠而忌器”[3]2254(《汉书·贾谊传》)、“盗不过五女门”[2]2161(《后汉书·陈蕃传》)。这种谣谚在汉代存在不多。他们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意味深长,能深刻地揭示事件的本质,这也是其能称之为谣谚并传世久远的原因。
两句一首的,如“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1]3145(《史记·酷吏传》)、“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3]3107(《汉书·韦贤传》)、“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1]3209(《史记·滑稽列传》褚先生引)、“腐木不可以为柱,卑人不可以为主”[3]3252(《汉书·刘辅传》)、“道德彬彬,冯仲文”[2]1004(《后汉书·冯衍传》)等等。从中可以看出,虽然他们都是两句,但三字句到七字句,甚至杂言句都有,大多数为押韵之作,并且有的讲究对仗、对偶。
三句一首的,如“伊徙鴈,鹿徙菟,去牢与陈实无贾”[3]3730(《汉书·石显传》)、“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2]3284(《后汉书·五行志》)。虽也多为杂言句式,但体式上很工整,“三三七”句式的运用是一大特色。
四句一首的,如“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2]3281(《后汉书·五行志》)、“君不我忧,人何以休。不行界署,焉知人处”[7]2140(《太平御览》卷四六五《人事部》引《陈留耆旧传》)、“安所求子死?桓东少年场。生时谅不谨,枯骨后何葬”[3]3674(《汉书·尹裳传》)、“欲求封,过张伯松。力战斗,不如巧为奏”[3]4086(《汉书·王莽传》)、“时岁仓卒,盗贼纵横。大戟强弩不可当,赖遇贤令彭子阳”[7]1619(《太平御览》引谢承《后汉书》)。三言、四言、五言乃至杂言句式都有,而且结构工整、句法整齐。即使是杂言体也并非无章可循,像“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2]1510(《后汉书·胡广传》)是对仗句式,“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2]2362(《后汉书·公孙瓒传》)是“三三七七”句式,形式工整。
五句一首的,如“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1]3080(《史记·淮南厉王传》)、“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袴”[2]1103(《后汉书·廉范传》)。五句一首的谣谚在汉代不多见。从二例看,前部为整齐的三言四句体,后加一句杂言,可看作是四言句的发展。
六句一首的,如“我府君,道教举。恩如春,威如虎。爱如母,训如父”[8]1224(《乐府诗集·卷八十七》)、“五侯初起,曲阳最怒,坏决高都,连竟外杜,土山渐台,象西白虎”[3]4024(《汉书·元后传》)。六句一首的谣谚在汉代不算少,三言、四言、五言体都有,而且也是结构工整、句式整齐。语句的增加,容量的增大,使得这类谣谚所反映的事件更为具体、全面。六句一首的杂言体,如“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2]3281(《后汉书·五行志》)。其中多用七言句,风格比较接近文人诗歌。这些六句一首的谣谚透露出过多的文人化气息,有些可能为文人所作或经过文人的改编。
七句及七句以上的杂言多句体的谣谚在汉代也有一些,但数量不多。如“城上乌,尾毕逋。公为吏,子为徒。一徒死,百乘车。车班班,入河间。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石上慊慊舂黄粱。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2]3281(《后汉书·五行志》)。此首以三言句居多,三言句可能更符合当时人的口语习惯。杂言多句体同六句体一样,流露着很多的文人化气息,从语气风格、用词及所描写内容看,都不似下层民众所知、所写。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见,汉代谣谚以二句体、四句体居多,可视为汉代谣谚的主体。汉代谣谚的创作形式多样,基本上包含了后代诗歌创作的一般体式,对文人诗歌创作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形式与结构的多样性,使谣谚的创作更显得灵活有趣。汉代民众在具体的创作过程中,往往会刻意追求作品的形式美、韵律美,以便使作品更具感染力。从上面的举例分析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对偶、对仗、押韵等手法应用非常普遍。人们在刻意追求着这些相似的东西,所以,谣谚的创作在保持语言简洁、短小精悍、指意明确这些总体性特征的同时,随着创作历史的继续发展,表现出趋同的创作模式。除前面提到的多用对称、对偶的创作结构外,像“前有召父,后有杜母”[2]1094、“前有赵张,后有三王”[3]3067,“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1]3145、“宁逢赤眉,不逢太师”[3]4175、“宁负二千石,无负豪大家”[3]3668等,这种“前有……,后有……”、“宁……,无(不)……”的具体创作结构和“五经纵横,周宣光”、“关西孔子,杨伯起”表现出的语言惯性传承等,逐渐在人们心中形成共同的创作模式,这种创作风气使谣谚的创作表现出大众化的特征,更能为人所理解、接受和模仿。
汉代社会流传着大量不同内容、不同形式的谣谚作品,而且这些谣谚分属于不同地域、不同阶层的创作群体,从而使汉代谣谚文化变得丰富多彩,亦使汉代谣谚艺术呈现出多样的风格特征。
多数谣谚的创作都是脱口而出,直取主题,未经雕饰,保留着口语化的色彩,甚至粗鄙之语运用其中,相对于文人诗而言,显得通俗易懂、质朴自然、活泼直露。汉代谣谚绝大多数都体现了这种风格。这主要是因为谣谚是大众化的文化,力求在大多数人中传播并为多数人所理解,单章短小的结构利于普通民众记诵、传播。一些谣谚在社会中起着舆论宣传的作用,也有一些起着传递某些信息的作用,所以平实直率、质朴自然、活泼直露的风格显得尤为重要,能适合绝大多数人的口味。当然这种风格的形成也与作者的文化素养、社会的创作风气分不开。
仔细分析汉代的谣谚艺术,某些作品又体现出异样的风格特征,显得趣味横生、耐人寻味。有些谣谚显得诙谐幽默,如“五鹿岳岳,朱云折其角”[3]2913(《汉书·朱云传》)、“车如鸡栖马如狗,疾恶如风朱伯厚”[2]2171(《后汉书·陈蕃传》)。有的谣谚隐晦风趣,如“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2]3285(《后汉书·五行志》),这是东汉末年民众诅咒董卓的童谣,“千里草”为“董”字,“十日卜”为“卓”字,这种猜谜式的谣谚在群众中悄然传播,而快意一时;“谐不谐,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2]3280(《后汉书·五行志》),这则童谣说的是:更始时期,刘玄为赤眉起义军所杀,刘秀起兵河北扑灭起义军的这段历史;“出吴门,望缇群。见一蹇人,言欲上天。令天可上,地上安得民”[2]3281(《后汉书·五行志》),王莽末年,隗嚣(从小跛足,即为蹇人)起兵天水,后欲为天子,这则童谣即是对其必然失败的预言。这类隐晦的谣谚多是针对政治人物的,所以一般不会直接披露,隐晦中透露着风趣,天真烂漫之情蕴含其中。一些谣谚则显示出端庄稳重的特点,以谚语居多,尤其是哲理性的谚语,这与其自身的性质有关。如“人貌荣名,岂有既乎”[1]3189(《史记·游侠列传》)、“千人所指,无病而死”[3]3498(《汉书·王嘉传》)、“苛政不亲,烦苦伤恩”[3]3386(《汉书·薛宣传》)等等。而一些生活谚,如“东家有树,王阳妇去。东家枣完,去妇复还”[3]3066则显示出潇洒自然的风格,与“牵牛径人田,田主夺之牛”[1]1580(《史记·陈杞世家》)相似,又透露出些许田园化的风格气息。
多样风格的汉代谣谚,使人读后回味无穷,给汉代社会文化带来了蓬勃的生机,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朵奇葩。
汉代社会丰富的谣谚文化对后世的影响是巨大的。首先,这一文化现象以旺盛的劲头一直绵延于后世。后世谣谚文化在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政治活动中,同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创作与传播也与汉代无异。如果仔细分析汉世之后历代谣谚作品,又可以看出,人们生活中的为人处世、立志修身、尊老尚贤、教子育人、婚丧嫁娶等事项,都在谣谚中有所反映,这些皆源于汉代谣谚艺术的开创。本文拟从世风世俗和文人诗歌创作两方面来分析汉代谣谚文化对后世的影响。
抛开史书对文人官场的过分渲染,谣谚文化能使我们直接观测到一个时期真实的世俗风貌。考察汉代的地域谣谚,可观我国古代一时一地的风习风貌,如“幽冀之人钝如椎”[9]1580(《太平寰宇记·六十三》),“关西出将,关东出相”[2]1866(《后汉书·虞诩传》)。又如一些涉及农作物种植的谣谚,亦可从中观察我国古代地方农业的发展情况。后世所见到的农作物,如小麦、大麦、水稻、粟、豆、芋魁、韭菜、桃、李、杏、枣、桑椹,在汉代谣谚作品中都有描述或涉及。其中郑白渠歌:“……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3]1685(《汉书·沟洫志》)是对汉代关中地区水稻种植的描写,其中涉及当时对“河沙”的认识与现代迥异。渔阳民为张堪歌:“桑无附枝,麦穗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2]1100这是对渔阳地区桑业种植和小麦种植的描述。汝南鸿隙陂童谣:“坏陂谁?翟子威。饭我豆食羹芋魁……”[3]3440这涉及到汝南地区豆类、茎类农作物的种植。
联系上文,仔细品味汉代的每首谣谚作品,从中可以看到不同时期的人们对不同时政的评述,可以看到不同时期的人们对生活往事与经验的各种总结,可以看到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风情人貌,可以看到不同时期人们不同的社会观念,可以看到不同时期社会民众的各种心理倾向,等等。民人生活、社会风情、自然万物,都在谣谚文化中体现出来。这些比史书的记载还要全面、细致,有的甚至是史书未涉猎之处。可以说,汉代的谣谚文化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一些汉代谣谚作品在后世得到进一步发展,成为日常生活用语。如“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后世发展为“让礼一寸,得礼一尺”、“让一寸,饶一尺”、“尔敬我一尺,我敬尔一丈”;“欲投鼠而忌器”,后世则发展为成语“投鼠忌器”。一些汉代谣谚所表现出的固定形式也为后世所继承,如“前有召父,后有杜母”,后世则有“前有王、句,后有张、廖”(《三国志·王平传》)、“前有沈、宋,后有钱、郎”(《新唐书·卢纶传》)等。由谣谚助成的汉代品评人物的风气更是为晋代所继承,品评士人是晋代社会浓厚的社会风习。汉代许多谣谚具有非凡的生命力,有的流传至今,仍然习用。可以说,谣谚艺术给每个时期、社会各界人士,都带来了精神上的满足,影响是多面的。在今天看来,其中的每一方面都有其研究的价值所在。
汉代谣谚文化主要有两个应用主题:一是民众作谣谚反映时俗,表达态度情感。我们知道,绝大多数的谣谚作品都有着鲜明的情感表达,尤其是社会动乱时期产生的那些反映时事的歌谣,描述生动、风格质朴,从中可观民风民俗。二是文人引用谣谚进行说理。文人引用谣谚进行说理的风气在春秋战国时期即已出现,汉代是对这种现象的延续。
虽然在人们的传统意识中,中国古代文化大概分为民间文化和士大夫文化两类,但二者之间并没有严格的界限之分,他们之间总会存在着必不可少的联系。从汉代谣谚文化与文人诗歌的关系上来看,谣谚文化与乐府、文人诗歌之间都有着相同的情感内蕴,都是写实精神的体现,它们在取材、风格、用语等方面有着很大的相似性。其实,在汉代,社会各界都参与了谣谚文化的创作,文人士大夫在心理上对谣谚艺术并不排斥,所以谣谚艺术与文人诗歌之间存在着很强的内在联系也是必然。
不仅如此,谣谚艺术还为文人诗歌的继续创作提供了素材,甚至文人会直接模仿谣谚艺术直露的表达方式。如杜甫《大麦行》:“大麦干枯小麦黄,妇女行泣夫走藏。东至集壁西梁洋,问谁腰镰胡与羌。岂无蜀兵三千人,部领辛苦江山长。安得如鸟有羽翅,托身白云还故乡。”其文辞与语境明显取材于汉代童谣“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又如白居易的《时世妆》:“时世妆,时世妆,出自城中传四方……”正是取用汉世长安语“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中的典故。
而我国汉代形成的“举谣言,观风俗,知薄厚”⑥的政策,逐渐稳固于后人的心目中,这直接影响到后世文人的文化活动,如唐代的“新乐府运动”即主张恢复采诗制度。此外,一些文人的诗歌作品中也可以看到它的影子,如元结《题孟中丞茅阁》“公欲举遗材,如此佳木欤。公方庇苍生,又如斯阁乎。请达谣颂声,愿公且踟蹰”;李白《赠清漳明府侄聿》“赵北美佳政,燕南播高名。过客览行谣,因之诵德声”;杜甫《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喧喧道路多歌谣,河北将军尽入朝”。这些,都是汉代谣谚文化余韵的影响所及。
谣谚的句式结构对后世文人诗歌创作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中载:“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所谓“邪径童谣”,就是指西汉成帝时的童谣:“邪径败良田,谗口乱善人。桂树华不实,黄爵巢其颠。昔为人所羡,今为人所怜。”[3]1396(《汉书·五行志》)这是一首整齐的五言六句体,刘勰将其看作早期完整的五言诗。
以此可见,汉代谣谚与世风之间,汉代谣谚与文人诗的创作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研究空间,值得我们去仔细探索。
“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代赵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亦可以观风俗,知薄厚云。”[3]1756(《汉书·艺文志》)汉武帝时,致力于歌谣采集事业,亦能“观风俗,知薄厚”,现在我们重新对汉代的谣谚作品加以采撷研究,又何尝不是!汉代的谣谚文化距今已匆匆过往两千载,当历史的云烟悄悄湮没于时间的长河时,我们今天重新对这部纯朴的民俗史料加以品味,它依然为我们展示着我国早期民族文化的独特风韵,这部丰富的社会风俗资料,给我们留下的是深沉的思考与无限的感叹。
所以,我们不应忽视汉代谣谚文化的研究。汉代历史时间长,谣谚文化丰富,要使研究走出表面化,就应赋予其多功能的视角。首先,既然谣谚文化是客观存在于人们生活中并发挥影响的,我们就要赋予其应有的文化地位,把其看成文化研究领域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努力挖掘其社会、政治、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功能。其次,在对谣谚文化进行文献考察的基础上,应对谣谚作品进行本事考察,把其同民俗研究结合起来,从谣谚的流传中观看民情,进而在谣谚的分期、地域、类别上做出研究,以便深刻体察社会各阶层的思想情感,认识社会、认知历史。再次,对风行于汉代社会的谣谚文化的艺术运用情况做出研究,具体地说,应包括对汉代谣谚艺术的创作者、各阶级各阶层对谣谚艺术运用的场合与方式,以及汉代谣谚艺术在社会中的传播和变异情况做出深入的研究,以便人们详细了解汉代社会谣谚艺术发展的细节。最后,通过文献考察与分析,我们大概可知,汉代谣谚文化的兴盛既是谣谚艺术本身发展的结果,又与官方的文化政策及社会各阶层对谣谚艺术的精神需要分不开。所以,谣谚艺术的初基文化性、艺术性,与文人诗歌、乐府的创作,与当时世俗风情的形成,都有着难以分割的联系,对此做出深入的研究,有利于人们了解我国古代文化发展的基本脉络。这些,是我们研究汉代谣谚文化都应注意的,也是最基本的。
注释:
① 如《列子·仲尼》篇载尧时的《康衢谣》;《孟子·梁惠王篇》引夏谚;《左传·隐公十一年》引周谚;《国语·郑语》载周宣王时的童谣;《韩非子·六反篇》引先圣谚,等等。
② 出自《礼记正义》郑玄注引《农书》,孔颖达正义曰:“郑所引农书,先师以为氾胜之书也。”见李学勤主编《十三经注疏·礼记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463-465页。
③ 春秋战国时期“童谣”即已存在。因为“童谣”多是对政治事件的预言,所以多产生于政局混乱的时期。如西汉末年的元帝、成帝时期,东汉顺帝、桓帝时期一直到东汉末年,产生了很多“童谣”。
④ 如《汉书·王莽传》载长安语:“欲求封,过张伯松。力战斗,不如巧为奏。”《后汉书·刘玄传》载长安中语:“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史记·酷吏传》载关东吏为宁成号:“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汉书·楼护传》载长安号:“谷子云笔札,楼君卿唇舌。”
⑤ 对人物进行标榜、品评的谣谚,从西汉昭帝、宣帝时期渐趋抬头,到东汉达到繁盛,尤其是汉桓帝时期,因为特殊的政治格局和政治斗争的需要,人们利用这种谣谚作舆论来结成党派,从而使品评性谣谚的创作达到鼎盛。
⑥ 如《汉书》卷三十《艺文志》载:“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代赵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亦可以观风俗,知薄厚云。”
[1]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范晔撰,李贤,等注.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3]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4.
[4]石声汉.齐民要术今释[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7.
[5]杜文澜.古谣谚[M].北京:中华书局,1958.
[6]王符著,汪继培笺.潜夫论笺校正[M]//新编诸子集成本.北京:中华书局,1985.
[7]李昉.太平御览[M].北京:中华书局,1998.
[8]郭茂倩.乐府诗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9.
[9]乐史.太平寰宇记[M].北京:中华书局,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