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青,李瑞雪
(运城学院 中文系,山西 运城 044000)
文学研究
赵姨娘与尤二姐悲剧命运成因探讨
李燕青,李瑞雪
(运城学院 中文系,山西 运城 044000)
《红楼梦》中的赵姨娘和尤二姐在贾府中似乎算是半个主子,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地位:她们艰难求生,却不得善终,成为封建大家庭妻妾争宠的牺牲品。考察二者在贾府中的处境和由此而形成的种种心态,有助于理解她们悲剧命运的成因。
《红楼梦》;赵姨娘;尤二姐;悲剧命运
赵姨娘和尤二姐是《红楼梦》塑造的众多妾妇形象中的两个典型代表。在小说中,赵姨娘是个让人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女儿探春不认她,唯一守着的儿子贾环又不成器,芳官作为丫鬟敢公然跟她吵架;在下人面前没有主子样,在主子面前又摆不起主子款,愚蠢昏聩又坏事做尽。与赵姨娘不同,尤二姐最初与贾珍父子俩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后又嫁给贾琏,痛改前非,得到了作者的同情,被塑造成美丽温柔的苦情形象。被王熙凤骗入大观园后,尤二姐受尽折磨,最后吞金惨死,赚足了读者的同情。赵、尤二人,同为妾室,一恶一苦,虽然地位有别,在贾府这个等级森严的大家庭里艰难求生,却都不得善终。她们这种悲剧命运的成因,值得我们作些深入细致的探讨。
赵姨娘和尤二姐同在贾府为妾,身份地位和所受到的待遇却不相同,这与她们的出身有着莫大的关系。赵姨娘是贾府的家生奴婢,只能做末流的婢妾;尤二姐虽是平民的女儿,却是贾珍之妻尤氏的异母妹妹,因此她能做贾琏的二房。她们地位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对婚姻的选择权上。赵姨娘是贾府的家生子,她的婚姻,要么由主子做主将她配给小厮,要么被主子看中收做房里人。贾政是如何纳赵姨娘为妾的,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赵姨娘对于“开了脸”做姨娘这件事,不管愿意与否,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是终身依附的家生奴才,没有资格说不。这样的例子在贾府还有很多:贾宝玉在十几岁的年纪,王夫人就已经为他物色了袭人;贾赦想讨鸳鸯做妾,鸳鸯誓死相拼才暂时躲过,贾母死后,鸳鸯失去靠山,只能选择以死亡来逃脱贾赦的魔爪。可见这种事在当时的封建大家族中很正常,丫鬟们除了顺从,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相比赵姨娘的“无奈”,尤二姐要自由得多。她完全可以选择嫁给张华做正妻,虽然生活会贫苦平淡,但至少不用受其他妻妾的压制。可尤二姐母女是因为生活境况不好投奔尤氏的,尤二姐本身又是一个“花为肚肠,雪作肌肤”的女
子,宁做凤尾不当鸡头,兼之张家已然败落,根本无法与钟鸣鼎食的贾府相比。赵姨娘听从主子安排成了妾,尤二姐因生活所迫自甘选择做妾。由此可见,出身低下,是女子命运的基石。她们做妾,或多或少都会有自身的无奈。
赵、尤地位的差别,在贾府中有明显的体现。尤二姐虽是贾琏在外私娶,但是与贾琏“拜过天地,焚了纸马”,一应礼数周全,多少有一些正式婚姻的意思。而赵姨娘作为贾府的奴才,她成为贾政的妾,是不需要这些礼节的。或许只要主子一句话,便可放在房中成为姨娘,甚至哪天主人不喜欢了,可以将她买卖甚至杀害。尤二姐在被王熙凤骗入大观园后,虽然凤姐虚情假意,但表面功夫做得还是很到位的,“姐姐、妹妹”不离口。尤二姐能和凤姐同桌吃饭。对于平儿,凤姐也只是说“妹子只管受礼。她原是咱们的丫头……”。下人们对尤二姐的称呼也较为恭敬,称“二奶奶”,意思是她的地位仅次于大奶奶王熙凤之下[1,p731]。就连尤二姐死后,贾母也说过“好歹二房一场”的话。
相比之下,赵姨娘只是婢妾,是妾这个阶层中最低下的身份。她在贾政、王夫人甚至在宝玉以及自己的子女面前,只有伺候的份,与王夫人姐妹相称、同桌吃饭简直是天方夜谭。下人们对赵姨娘的称呼,放尊重了说,也就是一句“姨奶奶”,芳官私下里就敢称她是“赵不死的”。王熙凤甚至可以当面呵斥她。在“王熙凤正言弹妒意”一回中,王熙凤听见赵姨娘训斥贾环,反而将赵姨娘训诫了一番,指明了贾环的教育与赵姨娘不相干,“他现在是主子,不好了,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1,p211]庚辰本在此处批注:“嫡嫡是彼亲生,句句竟成正中贬,赵姨实难答言。”[2]这就十分明确地表示了赵姨娘始终摆脱不了奴才身份,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有义务抚养,却没资格教育。赵、尤二人,同为妾室,尊卑立现。然而,这种种的不同,却没能从根本上改变二人共同的悲剧命运。
在读者心目中,赵姨娘一直都是一个愚蠢恶毒的妇人,而尤二姐却是温柔美丽惨遭迫害的可怜人。然而,赵姨娘身上纵然有奴才的劣根性,尤二姐又何尝没有丧伦败德之处呢?其实,赵、尤二人的共同之处就是她们对于金钱、权势、地位的追求。这就使她们丧失了正常的心态。赵姨娘为了摆脱屈辱,使出浑身解数,屡次暗害宝玉,逐渐丧失善良的本性,变得贪婪、恶毒。而尤二姐“虽属世之忧忧之族,却想凭自己的一点姿色去向贵族阶级邀宠,去追求贵族阶级的富贵。”[3]为了追求安逸的生活,甘愿与姐夫贾珍、外甥贾蓉乱伦,一生烙上“品行有亏,淫奔不才”的罪名。
我们先来看赵姨娘。在第二十九回张道士要为宝玉说亲事时,贾母已经言明,贾府选媳妇的标准是模样好,性子好[1,p310]。即使是选妾,也必定是这样的标准。可见赵姨娘年轻时,必定也是模样极好,性格温柔的人。可是作者笔下的赵姨娘,被描写成只有“阴微卑贱见识”的“愚妾”。那么,是什么原因使赵姨娘从“宝珠”堕落成“鱼眼睛”的呢?生活在贾府,赵姨娘一直有一种危机感,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正经主子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人在多种场合数落、喝骂她,亲生女儿探春自称“不知道什么偏的庶的,只管认得老爷、太太”,并不认她这个娘;儿子贾环不成器,也不服她管教,连丫鬟们都小瞧她。这些可怕的因素都刺激着赵姨娘。她非常渴望摆脱这种屈辱,希望在贾府有一席之地。为了实现这一“梦想”,赵姨娘勾结马道婆对王熙凤和贾宝玉施以巫蛊之术;指使贾环在贾政面前诋毁宝玉致使宝玉几乎被贾政打死;为了兄弟丧事的赏银与探春争执;央告彩云偷了王夫人房里的玫瑰露,引起贾府下层社会的大动荡……这都是这位“忒昏聩的不像了”的赵姨娘的杰作。
一直被作者、读者同情的尤二姐的登场则伴随着荒淫无耻的气氛。尤二姐在第六十三回首次出场,贾蓉听说两位姨娘来了,“便和贾珍相视一笑”。贾珍平时对贾蓉相当严厉,但说到尤二姐姊妹时,父子二人却能相视一笑,可见他们之间已经到了不知羞耻的地步。贾蓉见了尤二姐后,说出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这样轻薄无耻的话语。尤二姐并不生气,只是和他说笑,还将杏仁渣吐了贾蓉一脸,贾蓉都用舌头舔着吃了[1,p713-714]。这一切都发生在丫鬟们面前,毫不避讳。首次出场,尤二姐的淫丑之态就暴露无遗。尤二姐的母亲也是一个金钱至上的人,她默许了女儿和贾珍的乱伦行为。之后,尤二姐又一错再错,和外甥贾蓉乱伦,终于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尤二姐并非没有是非观念,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当,但在富贵舒适的生活面前,她仍旧选择低头。贾蓉向尤老娘说“要寻两个根基富贵的,好聘嫁两位姨娘”,这里的“根基富贵”正点出尤二姐嫁给贾琏的核心,所以在贾琏情遗九龙佩时,尤二姐欲拒还迎的态度就表明了她十分情愿攀上贾琏这个富家公子哥儿[1,p727]。
赵姨娘和尤二姐,她们做女儿时,也肯定是宝玉所说的“水做的骨肉”,清爽美丽。但是,低下的出身让她们都想为改变自己的命运搏一搏,在追求欲望的斗争路上,赵姨娘的心理和人格逐渐扭曲,变得阴暗狠毒;美丽温柔尤二姐也轻薄地丧失贞洁,甚至奢望坐上“琏二奶奶”的宝座,最终堕落到不可挽救的深渊。
赵、尤二位既为妾室,不管出身如何,平民女子也好,奴婢也罢,做了妾,她们的地位永远都在正妻之下,要服从正妻的管束。正房妻子,就是等级森严的宗法制度的执行者,她们能对妾室发号施令,可以随意处置婢妾,买卖
或者打杀。而妾室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只能尊正妻为母亲,称自己为姨娘。探春就明确地说她只认王夫人的兄弟王子腾为舅舅,而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只是贾府的奴才。
赵姨娘的顶头上司虽是贾政,但日常生活中,正妻王夫人才是权力的行使者。曹雪芹对这位正妻王夫人的评价似乎很好,说她终日“诵经念佛”、“最是怜贫惜老”,性格和善。但是事情一旦牵扯到她的儿子宝玉的时候,她就变得狠辣起来:死金钏、撵晴雯、抄检大观园,件件都是冤案,究其原因,都只为了宝玉。因为维护宝玉的健康和存在,就是维护王夫人自己的利益。就像她对袭人说的:“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1,p831-844]赵姨娘既然生下了贾环,自然而然就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钉。即使王夫人没有使手段暗害赵姨娘母子,但平时的压制是必不可少的。贾环因不满宝玉与彩霞玩笑,故意将热油泼在宝玉脸上。因此,王夫人叫了赵姨娘来骂:“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1,p258]王夫人性格再好,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这一次,王夫人对赵姨娘不留情面的呵骂,就是对赵姨娘的警醒。她必须以正妻的身份时刻压制住赵姨娘,以防她们母子翻身。与赵姨娘一样,尤二姐初入贾府,正妻王熙凤就显示出了她的手段,先是背地里指使张华将事情闹大,在众人面前搞乱二姐的声名,表面上依旧与二姐亲厚,暗地里又吩咐下人苛待尤二姐。王熙凤两面三刀的手法逼迫得尤二姐有苦难言。显然,不论是宽仁慈厚的王夫人,还是狠辣无情的王凤姐,她们作为宗法制度的维护者和特权的执行者,丝毫没有放松对觊觎高位之人的打压,她们的压制也是妾室们受到的第一重也是最直接的迫害,是促使妾室走上绝路的直接原因。
且不说赵姨娘和尤二姐在正经主子面前摆不起款,地位好歹比丫鬟们高,可贾府的这些人,“一双富贵眼”、“看人下菜碟”。赵、尤二位即使“荣升”为姨娘,没有家族、经济的靠山,也免不了受到下人们的欺负。在“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来茯苓霜”一回中,因芳官把茉莉粉当作蔷薇硝给了贾环,加之夏婆子的挑唆,赵姨娘冲进园子里找芳官算账,却遭到芳官“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的奚落,与小戏子厮打拉扯,闹了一场笑话。这些小戏子虽是小孩子,却清楚地知道赵姨娘与她们一样,都是奴才,因此并不惧怕。赵姨娘这种斗争虽然很不体面,甚至是愚蠢,换来的依旧是嘲笑和谩骂,但她毕竟有胆量抗争不公平。
同样是被下人怠慢的尤二姐,却选择了隐忍不言的态度。尤二姐在进入贾府三天后,丫鬟善姐就已经不听使唤,吃穿用度上给二姐气受,送来的饭菜无法下咽,王熙凤的和睦态度使得二姐无法开口诉苦,以免别人说自己多事。她以为“终身有靠”的丈夫贾琏是个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公子哥儿。可是贾琏得了秋桐为妾后,就将尤二姐抛诸脑后。自此后,秋桐也加入了欺凌尤二姐的队伍,辱骂尤二姐是“先奸后娶没人要的娼妇”,向贾母王夫人打小报告,使得贾母也厌弃二姐。因此众人更加往下践踏,就如作者所说,“弄得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
赵姨娘和尤二姐在贾府的处境可以说是“四面楚歌”:正妻的压制,丫鬟们的谩骂嘲笑……使她们遭受着身体上、心理上、精神上的三重迫害,毫无幸福欢乐可言。她们的内心逐渐扭曲、变异,改变自身境况的愿望愈加强烈。在她们看来,唯一能改变她们命运的就是子嗣。赵、尤二人都有一个母以子贵的梦想,而她们之所以存这份心思是有原因的。先说赵姨娘,她有最有利的筹码——儿子贾环。首先,贾环的竞争对手不多,贾政一共三个儿子,贾珠、贾宝玉、贾环。贾珠已死,宝玉虽然体弱,却是王夫人唯一的依靠,一旦他病死或者养不活,贾环继承贾府的希望就非常之大,赵姨娘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些。因此,她处心积虑要置宝玉于死地。第一件事,串通马道婆对宝玉和熙凤使用巫蛊之术,几乎害死二人。然而,凤姐和宝玉逢凶化吉,这次斗争以赵姨娘的失败告终。第二件事,赵姨娘指使贾环向父亲贾政告状,添油加醋诬陷宝玉因强奸金钏不遂致金钏自杀,加上琪官的事情,贾政对宝玉大施笞挞,如果不是贾母、王夫人来救,几乎将他打死。宝玉挨打之时,王夫人向贾政哭喊“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要绝我?既要勒死他,索性先勒死我,再勒死他……”[1,p351]。从王夫人的苦苦哀求中,我们可以看出,虽是地位尊贵、家世显赫的正妻,却也必须依赖子嗣生存。赵姨娘两次暗害宝玉,几乎是致命的,因为一旦除掉这个眼中钉,不仅能打击削弱王夫人、王熙凤的势力,最重要的是能够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命运之神并没有眷顾这个可怜的愚妇,她为了权势地位所做的恶事终究没有得逞。赵姨娘除了想为贾环扫清“障碍”,还希望借助女儿探春的势力。在第五十五回中,赵姨娘因兄弟丧事赏银的事与探春争吵,说出了这样的话:“太太疼你,你该越发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可以看出赵姨娘希望在女儿掌权期间能帮扯自己一把,但在森严的等级制度面前,赵姨娘的期待,只是空想而已。
尤二姐想凭借子嗣获取一定的权势和地位,并不是不可能,因为她和赵姨娘一样,都是有希望的“候选人”,只是她表现得不像赵姨娘那般强烈。王熙凤是荣国府的管家女人,十分争强好胜,虽怀过孩子,却因她“素日操心太过”的缘故而没能保住,加之她没能用心调理,身体亏损,再怀孩子应该很难。尤二姐身体健康,若有朝一日能为贾琏生下儿子,自然终生有靠。尤二姐虽是贾琏的外室,在外宅中,与贾琏恩爱和睦,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可二姐的目标并非是外宅这么简单。她轻信贾琏一旦凤姐一死就扶她做正室。正因为存有这份心思,尤二姐才会在王熙凤不
怀好意的邀请下,不顾警告,急急地走进贾府。在贾府的日子,王熙凤的两面三刀,丫鬟的轻视怠慢,秋桐不堪入耳的辱骂,尤二姐都一一忍受,始终不发一言。一方面,尤二姐一直因为“品行有亏”为耻,不敢落人口实,最重要的是,尤二姐相信自己离“琏二奶奶”的宝座已经不远,不愿意再生是非。在四面楚歌的贾府,尤二姐虽有幸怀了一个男胎,但在凤姐、秋桐、善姐一干人的欺压下,心思郁结,胎儿也危在旦夕。在此境况下,尤二姐只能向丈夫贾琏求助:“我这病便不能好了,我来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预知男女。倘天见怜,生了下来还可,若不然,我这命就不保,何况于他。”[1,p780]尤二姐的这段话可悲可悯,这次求救说明她对生下孩子抱有很大的希望,更何况她处在这样生不如死的境地。孩子,是她的救命稻草。即便如此,这棵稻草也没能存活下来,被胡君荣这个庸医打了下来。至此,二姐的名分梦、子嗣梦彻底破碎了。细想来,尤二姐的胎儿确实死于庸医之手吗?王熙凤会允许尤二姐怀孕与其争宠吗?当然不能,万万不能。小厮兴儿就曾用几句话评价王熙凤:“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都占全了。”[1,p739]试问有这样一个狠毒的正妻在旁,怎容尤二姐生下一个胎儿呢?与尤二姐相比,赵姨娘算是有福的,她不仅安全地生下了两个孩子,而且还能抚养自己的儿子贾环,虽说失去了儿子的教育权,但比尤二姐胎在腹中就惨遭荼毒要幸运的多了。
赵姨娘和尤二姐有“母以子贵”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终究是痴心妄想。她们没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妄图跻身正经主子的行列,最终落得悲惨死去的下场。赵姨娘生前爱折腾,死的时候也不得安宁,疯闹了一天一夜,受尽折磨而死,死后只得到儿子的眼泪和周姨娘感同身受的同情,不久便遭人遗忘[1,p1246-1249]。尤二姐生性懦弱安静,死去时也是静悄悄的。
赵姨娘与尤二姐,同是被压迫被损害的女性形象的代表,她们“做偏房侧室的下场头”让我们叹息、同情,更让我们反思:一夫多妻制度由男子制定,以便自己玩弄女人,满足自身的需求。可悲的是,在这种制度下,女人们之间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缺少应有的怜惜和同情。且不说赵姨娘的行为如何,至少她有胆量对不公平现象做出反抗;尤二姐面对欺凌虽是逆来顺受,但她走进贾府的行为何尝不是为了改变命运搏一搏。她们存着一份改变命运、反抗不公平世道的痴念,但她们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终究成了封建大厦下的两缕冤魂。
在21世纪的今天,男尊女卑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女性的自主权利得到了充分的保障。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应该感到幸运、欣慰,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婚姻,不必再像赵姨娘那般听从主子安排决定一生命运。当然,在拥有这种权利的同时,也不能像尤二姐一般,为了富贵荣华,甘愿做情人,以致丧失人格,遭人唾弃。新时代的女性,在婚姻问题上,应更加注重人格尊严的独立,努力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幸福快乐的生活。
[注释]
① 本文撰写过程中参考了以下文献:周汝昌.红楼小讲[M].北京出版社,2002:101-103,135-138;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M].北京出版社,2004:100-101,116-120;朱一玄.红楼梦脂评校录[M].齐鲁书社,1986: 588,592,596-599;赵娅.别样吁叹,一样悲哀——赵姨娘与尤二姐形象之比较[J].青年文学家,2011(2): 192-193;高娟.抗争与妥协——赵姨娘与尤二姐形象之比较[J].红楼梦学刊,2012(5):139-152;袁方,李世忠.赵姨娘性格成因分析[J].咸阳师范学院学报,2009(1):75-80;张楠.从“宝珠”到“鱼眼睛”——袭人与赵姨娘悲剧漫谈[J].语文学刊,2012(10): 30,43.
[1]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俞平伯校.启功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2] 朱一玄.红楼梦资料汇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1985:329.
[3] 崔耀华.否定群雄解红楼[M].北京: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07:380-381.
(责任编辑、校对:王文才)
The Causes of Aunt Zhao and You Er-jie’s Tragic Fates
LI Yan-qing, LI Rui-xue
(Department of Liberal Arts, Yuncheng University, Shanxi 044000, China)
In the novel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unt Zhao and You Er-jie seem to be masters in Jia Manor. But in fact, as two concubines, they have no status in the family. They survive in difficulties and become two victims of feudal systems of harem at the end. Making a deep survey into their psychologies which originate from their living circumstances can be helpful for us to understand the causes of their tragic fate.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unt Zhao; You Er-jie; tragic fate
I207.41
A
1009-9115(2014)01-0055-04
10.3969/j.issn.1009-9115.2014.01.015
2013-09-04
李燕青(1972-),男,山东曲阜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元明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