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说《白鲸》叙事艺术

2014-02-12 15:51马庆霞
天津商务职业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玛利莫比捕鲸

马庆霞

郑州大学西亚斯国际学院,河南 新郑 451100

一、引言

赫尔曼·麦尔威尔是19世纪美国著名的小说家,小说《白鲸》是其创作的一部海洋题材小说,该小说被誉为“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海洋传奇小说之一”,许多评论家也认为,《白鲸》是“美国想象力最辉煌的表达”。在石油被发现和开采之前的19世纪初期,美国用鲸鱼油照明、当工业原料,因而捕鲸业是美国当时的重要产业,在捕鲸业的鼎盛时期,美国有七百多艘捕鲸船,有两万多人从事捕鲸行业,每年能为国家增添七百多万美元的收入,小说《白鲸》就是当时捕鲸业的真实写照。

小说《白鲸》描写了亚哈船长追杀白鲸莫比·迪克,并最终与白鲸同归于尽的故事。“裴廓德号”捕鲸船的亚哈船长曾被凶残狡猾的白鲸莫比·迪克咬掉一条腿,亚哈船长发誓一定要捕杀这条大白鲸,他带领船员走遍整个大洋,终于找到了白鲸莫比·迪克,在三天三夜的搏斗中,亚哈船长用叉集中白鲸,但捕鲸船也被白鲸撞破,最终所有船员与白鲸同归于尽,仅有水手以实玛利得救。小说《白鲸》的叙事视角、叙事结构的非常独特,作家以追捕白鲸莫比·迪克为贯穿始终的主要线索,使小说故事情节充满悬念,同时作家又淡化故事情节,将自己的思想观念、鲸类学知识等杂糅到小说之中,实现文体形态和叙事视角的自如转换。

二、《白鲸》的叙事主体

与传统小说相比,《白鲸》的叙述主体前后不一致,叙述视角变换复杂,纷繁交错,可以将《白鲸》的叙事内容归结为“感性的捕鲸故事”、“理性的综合思考”。“感性的捕鲸故事”包括打算出海、登上“裴廓德号”、“海上捕鲸”等内容。“理性的综合思考”指在捕鲸学知识以及作家对哲学、生活、人生、政治的探讨,主要由幸免于难的以实玛利来叙述,同时作家也直接介入捕鲸过程之中,使故事情节曲折复杂、引人入胜,充满艺术张力。

在小说前二十章中,以实玛利是叙述主体,他向读者讲解故事、介绍人物,为后来的捕鲸故事做了铺垫,但在登上“裴廓德号”捕鲸船后,以实玛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作家以全知视角介绍了“裴廓德号”捕鲸船的捕鲸过程以及亚哈船长、斯达巴克等人的内心独白。小说中水手以实玛利就是水手麦尔威尔,幸存的以实玛利就是作家麦尔威尔,这种叙述主体、隐含作者、故事内容之间相互变换拉近了读者与作品的距离,创造出身临其境的艺术效果。

1.水手以实玛利。小说《白鲸》开篇就是“叫我以实玛利吧”,在接下来的二十二章中,第一人称叙述者以实玛利讲述了登上“裴廓德号”捕鲸船之前所发生的故事,叙事中夹杂了以实玛利的人生感悟、对白鲸莫比·迪克的好奇、对航海生活的向往等,并通过大鲸客店的遭遇、小教堂的水手墓碑、预言人以利亚等渲染出一种哥特式氛围,为捕鲸之旅笼罩了浓重的悲剧气氛。水手以实玛利参与了捕杀白鲸莫比·迪克的全过程,但自从捕鲸船起锚之后,水手以实玛利就消失了,在涉及捕鲸的七十四章中,以实玛利仅在十章中出现,出现时多沉浸于冥想或短暂的沉思中。此外,以实玛利的性格也处于变化之中,随着海上捕鲸活动的深入发展,以实玛利逐步从好奇的探索者变成了理性的思考者。例如,在结识了魁魁格之后,以实玛利学会了尊重不同种族和宗教信仰;在刚登上“裴廓德号”捕鲸船时,以实玛利对亚哈船长非常敬畏,认为船长是“像神而不敬神的人”;在捕鲸船上以实玛利的思想认知又发生了变化,他赞美了珍贵的友谊,歌颂了爱的力量。

2.幸存者以实玛利。在“裴廓德号”葬身海底之后,幸存者以实玛利回忆了亚哈船长带领“裴廓德号”捕鲸船捕杀莫比·迪克的故事,向读者展现了18世纪资本主义征服海洋、掠夺海洋的图景,歌颂了大自然的神秘莫测、雄伟壮阔,批判了现代文明、理性主义和启蒙运动,对人与自然关系进行了反思,对疯狂掠夺自然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提出了质疑。在讲述捕杀大白鲸的故事时,以实玛利也讲述了鲸类学、捕鲸学等知识,比如,第三十七章介绍了鲸类学、捕鲸学等知识,这些文本资料多来源于科学文献、航海记载、旅行日记等,琐碎的鲸类学知识与捕杀莫比·迪克的紧张场面相互融合,提升了小说的艺术魅力。《白鲸》中不仅探讨了捕鲸业史、鲸类学知识,也借幸存者以实玛利之口批判世态炎凉、人世不公,表现出朴素的民主观念和人道关怀。

3.选择性全知叙事者。亚哈船长追杀莫比·迪克的故事属于追寻主题的作品,亚哈舍弃安逸的生活来到险象丛生的大海上,不仅仅是为了追杀白鲸莫比·迪克,更是为了找寻自我、实现人生价值,唯有运用选择性全知叙事,才能进入亚哈船长的内心世界。为了更好地展现“裴廓德号”与莫比·迪克搏斗的激烈场景以及亚哈船长复杂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作家使用了选择性全知叙事。例如,“对我来说,那条白鲸就那堵墙……真理是没有边的”,亚哈的这段内心独白表达了强烈的复仇愿望;“可怕的老人呀!谁支配他……我已看出一种会把我吓坏的阴森森的邪恶神气”,大副斯达巴克的自言自语,表达了水手既憎恨又敬畏亚哈船长的心态。

三、《白鲸》的叙事结构

学者刘建军将西方小说结构分为糖葫芦串式结构、蜘蛛网式结构、网状结构三类。流浪汉小说多为糖葫芦串式结构,现代小说多为蜘蛛网式结构,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是典型的网状结构。《白鲸》仅讲述了亚哈船长带领“裴廓德号”追杀白鲸莫比·迪克的故事,显然不是糖葫芦串式结构;小说情节简单,人物较少,显然也不是网状结构。蛛网式结构多以表现对象为中心,通过梦魇、内心独白、联想、幻觉等向四周辐射,使故事情节变得支离破碎。虽然小说《白鲸》中也有许多议论、幻觉、内心独白,但并未彻底解构故事情节,小说仍有开头、发展、高潮、结局等。可见,《白鲸》是一部介于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叙事结构特殊的小说。

在《白鲸》中,亚哈船长捕杀白鲸莫比·迪克是全篇的主干,也是最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但它并未覆盖全篇内容。虽然亚哈船长是故事情节的主角,但水手以实玛利却先于亚哈船长出场,两人的关系也非常微妙,当以实玛利出场时,亚哈处于隐退状态;当亚哈出场时,以实玛利开始消失。可见,以实玛利与亚哈分属于不同的叙事层面总体上看,小说叙事结构可以归纳为 “以实玛利—魁魁格”、“亚哈捕鲸—鲸学知识”双线结构,这两者是两条相互平行、方向相反的线索。小说前二十五章中,以实玛利交代出海的缘由,在大鲸客店中以实玛利遇到了魁魁格,两人结为好友,一起登上了捕鲸船“裴廓德号”,而亚哈船长则始终没有出现。作家通过预言者以利亚、梅普尔神父、船东法勒、比勒达等人,为亚哈捕杀白鲸莫比·迪克营造了一种悲剧氛围。第二十六、七章描写了“裴廓德号”的大副、二副和标枪手,第二十八章之后亚哈船长粉墨登场,开始了捕杀大白鲸的行动,同时,作家也大段讲述了捕鲸业的历史、鲸的分类、鲸的内部结构等,直到第一百三十三章“裴廓德号”捕鲸船和白鲸决战,所有人都葬身海底,仅以实玛利幸免。

“以实玛利—魁魁格”结构探讨了现代文明与原始文明的依存和交流。以实玛利是一个无亲无故、无钱无业的年轻人,他厌恶现代文明,想在航海中找寻自我;魁魁格是科科伏柯岛部族酋长之子,他想以水手的身份融入现代文明,但他对现代文明失望透顶,两人在大鲸客店中偶遇,并成为挚友,一起登上了“裴廓德号”捕鲸船。以实玛利脱离现代文明,融入自然,最后得以幸免于难;魁魁格脱离原始文明,融入现代文明,最后被自然吞噬,从而回归自然。

“亚哈捕鲸—鲸学知识”结构表达了对理性精神和启蒙思想的质疑。“裴廓德号”起航之后,作家描写了捕鲸业的历史、捕鲸学的内容、鲸的分类,批判了人类的盲目自信、过分自大。被复仇蒙蔽了双眼的亚哈船长是这条结构的主角,亚哈船长也是《旧约》中凶狠残暴、刚愎自用的以色列国王亚哈的象征。船长亚哈桀骜不驯、刚愎自用,被复仇欲蒙蔽了双眼,疯狂地追捕莫比·迪克。小说中亚哈捕鲸、鲸学知识总是相互交替,当亚哈下达捕捉白鲸的命令后,下文就是对白鲸知识的讨论。在斯塔布等捕鲸时,作家讨论了鲸的结构、处理、象征意义等。此外,作家在讲述鲸学知识时,始终表达着对现代文明的不信任,而“裴廓德号”的毁灭更是人类征服自然的毁灭性失败。

小说《白鲸》是一部耐人寻味的作品,叙事结构纷繁复杂,叙事主体多元化,这使作品有着丰富的思想内涵和文化意蕴,能够从多个视角进行解读,为后世文学创作提供了许多可借鉴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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