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炜
我们开始于黑暗,而曝光是我们的死亡。
这是古希腊著名悲剧《安提戈涅》中,俄狄浦斯女儿安提戈涅的开场白。若是套用在贪官身上,简直天然契合。贪官的结局,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按理说,十八大后,中央高度重视反腐,大小贪官本该缩着头过一段“紧日子”,然而在2013,一些贪官们在贪腐之路上却并未停歇。
社科院在年末发布《反腐倡廉蓝皮书》。其中显示,2012年,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共接受信访举报130多万件(次),其中立案15.5万多件,结案近15.4万件,处分16万多人。
已经花白头发的薄熙来,自不必说,辅以曾经精干的蒋洁敏、李东生、郭永祥等,改革开放30多年来的任何一个腐败阵容,都不能与2013 的这个相提并论。
即使刘志军在火车头上汗流浃背的一站就是一整夜,即使薄熙来把红歌唱得震天作响,即使李东生在焦点访谈中坚持用事实说话,即使蒋洁敏在回家探亲时都遵循着父亲“步行进村”的家训,但他们都没想过,这个终究都打着黑暗烙印的群体,在褪去了恶魔的面具,一旦见光,注定得接受末日审判。大多数人已不会觉得那些“大老虎”显得遥远、惊奇和不可能。
所以有人说,人们但凡做出超越某个界限的事情后,确实会带来一些拥有,即便如此,没多少人愿意最终去承受代价,比如贪官在伸手的那一刻。
常人喜欢用金额来丈量贪官犯下的罪行,但在100万、1000万、1亿的之中,蕴含着的腐败后果,造成了多大伤害?时间持续越长,代价必然越高昂,且不意味着,揪出贪官后,就一定能弥补之前的损失。
在生活中的贪官不一定愚蠢,但绝对贪婪。或许,他们内心也曾有过担心和害怕,甚至痛苦,尤其是在欲壑难填之时,恐怕已经没有足够的事物、思想和情感去填满。审判席上,他们中的大部分则虚睁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其实早已是一口口空洞的枯井,可谓是不同的原因,一样的孤独。
有人戏言,贪官的公审,一般是伴随着大提琴般沉重的音乐为起,以奋进的金戈之律作承转,最后用一段不留喘息的、冰锥似的小提琴收尾,紧张的庭审节奏则随着宣判,如洪钟一声,促贪官们“安魂”。
柴静在《看见》后记中说:“我写这本书最大的顾忌,是一个记者在书里写这么多‘我是否不妥。”后来张立宪提醒她,关键问题其实不在于写的是不是“我”,而是写的是不是“人”。廉政瞭望20多年来进行的反腐败报道其实也是这样,贪官也是人,也有人性,我们愿意写有血有肉的人的事情,而非一张张五颜六色的脸谱。
就像我们这次回看2013年一样,究竟能看得多深,看到多远,还是一个疑问。比如说对一些大要案的查处,除了阐述反腐败的决心和对后来者的警示,我们还能提炼出更多的哪些?只有继续探索,我们才能真正去深入思考,追求真实,触动人心,了解读者真正希望从我们这里想读到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