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普希金在《驿站长》中塑造了俄国文学史第一个“小人物”的形象维林。社会的黑暗、阶级的压迫,造成了维林死亡的悲剧命运。长久以来,人们都强调作家对维林的深切同情,而忽视了作者对维林温和的讽刺。本文试图通过分析维林,来揭示作者对维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情感。
关键词:维林;同情;讽刺
作者简介:胡楠(1989-),女,河南省郑州市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5-0-01
《驿站长》是《别尔金小说集》中最脍炙人口的一篇小说,也成了普希金的传世名作。他在《驿站长》中塑造了俄国文学史第一个“小人物”的形象——维林。小说以叙述者三次访问驿站的见闻展开了故事情节。描绘了小人物维林之死的悲剧命运。小说篇幅短小,情节清晰简单,却饱含深刻寓意。长久以来,人们都强调作家对“小人物”维林的深切同情,其实细细读来,我们会发现作者对维林的情感除了同情之外还包含温和的讽刺,确切来说,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一、深切的同情
作者开篇就用四个掷地有声的反问句,把一个卑微的驿站长形象展示在我们面前,接下来具体阐述驿站长在自己的工作中受到的委屈,一个和善却饱受欺负的弱者形象顿时跃然纸上,使我们对驿站长的不易和艰辛产生同情之心。
维林就是这样一个驿站长,工作即使有万般不易,他也心满意足,因为他有女儿杜尼娅的陪伴。她是维林的骄傲和生存的精神支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儿,却和贵族青年明斯基一起出走。当老人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立时倒在那个年轻骗子昨夜躺过的床上。”[1](P128)维林病倒了。大病初愈,维林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女之路。然而寻找结果事与愿违,老人的寻找换来的只是女儿地晕倒和明斯基的“你给我滚!”[1](P131) 还有那些不见了的“几张揉皱的五卢布和十卢布的钞票” [1](P129) 老人备受打击,回到驿站,从此生活发生了巨变。“我”第二次到访时,备受震撼,“他衰老的多厉害啊!……怎么三、四年的工夫竟把一个精力旺盛的汉子变成一个衰弱的老头。”[1](P122-125) 失去女儿的打击对维林是致命的,老人的落魄成为读者心中永远的痛。我们对维林的同情之心极速升华。
在没有希望的生活中,维林郁郁而终。“我们来到墓地,一片光秃秃的地方,没有栅栏,满眼都是木头十字架,没有一棵小树遮阴。有生以来我不曾见过这样凄凉的墓地。”[1](P133) 维林死了,甚至墓地也是如此凄凉,至此,我们对他的同情心达到了顶点。
作者有层次的将我们的同情心引到顶点。长久以来,这样一种同情感也成为我们强调作家对维林情感的思维定势。
二、温和的讽刺
作为一个先进的贵族阶级,普希金敢于描写下层人民的遭遇,但是阶级距离感使他态度审慎,同时也挖掘出了“小人物”身上的弱点和缺点。对于这些,普希金没有回避,没有批评,而是给予了温和的讽刺。对维林即是这样。
我们不否认维林是一个善良、需要同情的小人物,但是他也有缺点。作者在小说中明显予以讽刺的有三点:传统守旧、笃信命运;逆来顺受、软弱;强烈的自卑感。
叙述者第一次到访驿站时,唯一详细描述的是屋内浪子回头的图画,而这些挂画就是维林传统守旧、笃信命运的最好证明。在维林的认知世界里,一切人都要安分守己、安于现状,不能被诱惑所吸引,否则就会被抛弃,还是要回到原点。正是因为坚守着这样一个传统,他无法理解女儿追求爱情的渴望和明斯基对爱的渴求,他固执地认为女儿就是画中的浪子,是一只“迷途的羔羊”,被诱惑吸引,迷失了自我,下场只能是被贵族青年始乱终弃,这是改变不了的命运,所以毅然决然地要去挽救女儿。当寻女无果后,他又认为这就是命,要逃也逃不了,一股脑把所有责任推给了命运。这样一种因循守旧的想法使他的生活开始偏离轨道。
如果说固守传统是维林悲剧的开始,那么他性格中的逆来顺受和软弱则注定了悲剧的发生。当维林找到明斯基时,本可以理直气壮地要回女儿,但他却用颤抖的声音恳求明斯基说“大人!……请行行好吧……”“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至少,请您把我可怜的杜尼娅还给我吧。您已经把她玩够了;别白白毁了她。”[1](P129) 可是明斯基丝毫不让步,气势凌人。驿站长接二连三收到侮辱之后,只好让步了,连“告状”都不敢。[3] 自己呆呆地离开了。当他看见自己衣袖里面的钞票时,“他把钞票揉做一团,扔在地上,还用鞋后跟踩了一脚,走了” [1](P129) 看到这里,我们以为维林在羞辱中终于要突破软弱,爆发自己的愤怒时,作者笔锋一转,“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想了一想,又回转身来” [1](P129) 他想拿回自己的钞票。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的朋友劝他去控告,然而“驿站长想了一想,把手一摆,决定就此作罢。”[1](P131) 多么软弱的维林啊,对于阶级的压迫,只会选择逆来顺受,委曲求全。普希金毫不吝啬地讽刺了维林身上的奴性意识。
寻女无果以后,维林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借酒浇愁,来逃避对女儿的思念,郁郁而终。这样一个悲剧的结果令人惋惜,但细细想来,维林自己难道没有责任吗?其实贵族阶级明斯基并没有利用权力直接迫害维林,只是表现出了贵族阶级惯有的傲慢和自大,倒是维林心头的“不平”,心底的“嫉恨”表现出了巨大的杀伤力。这种破坏性的情绪都源自维林内心的自卑感,与生俱来的阶级自卑感。软弱和逆来顺受也是这种阶级自卑感衍生出的恶果。
“小人物”维林在大時代中消亡了,我们为他的悲剧命运深深惋惜,同情不已。作者也是如此。但从上文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发现,作者的情感并不只是我们长久以来认为的同情,在深切的同情中还蕴含着一种温和的讽刺,讽刺维林身上的守旧软弱,还有他心中无法摆脱的阶级自卑感。套用我们的俗语来说,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参考文献:
[1]卢永选编.普希金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12月第1版.
[2]张文郁. 《驿站长》浅析[J].名作欣赏,1999,(69):5-6.
[3]张建华.人性的尴尬与人格的缺憾——关于普希金《驿站长》的再思[J]. 俄语学习,200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