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慕李心田先生

2013-12-29 00:00:00薛凯洲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3年5期

童年里珍贵的往事,不管历经多少年,总不会被随随便便抹掉的,特别是儿时看电影的场景,那绝对称得上是终生难忘的。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一直是我童年记忆里的美好形象,不过对创作者是谁,是不会去上心的。尽管电影屏幕上有一行字幕“根据李心田同名小说集体改编”。

我的人生与李心田先生有交集已是2002年冬天的事情了。有一天单位举行离退休教师座谈会,在会议结束的时候送一位退休教师王秀玲去坐公交车。谈起了小时候看的电影《闪闪的红星》,至今印象很深,王秀玲老师说自己与小说的作者是邻居,平时多有往来。我心里那个激动呀,从小看着《闪闪的红星》电影长大的,突然听到小说的作者就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既感到突然,又感到幸运。得知这一信息后,便利用业余时间到书店买了两本书《闪闪的红星》和《跳动的火焰》,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委托王秀玲老师帮忙,希望能够得到李心田先生签名。可能是李心田先生认为我是王老师的学生,就在扉页上写道:“薛凯洲同学,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后来王老师说是自己的同事,李心田先生又把“同学”字改成了“同志”。在一本1975年出版的《闪闪的红星》电影宣传册页上,李心田先生郑重地写道:“谢了,感谢你二十多年的珍藏!”多年来,我一直珍藏着这三本书,每每有客人到我家来,我都会高兴地拿出来让客人和我一起欣赏,经常感受到客人羡慕的眼光。从此,我就有意识地收藏李老的作品和与他有关资料。

2006年4月29日,在王秀玲老师的引领下,来到了李心田先生的家。我将自己收集到的2003年12月的一张《济南日报》拿出来给老人家过目。其中有一篇李老的《守己》文章,李老看了后说这是第一次看到这篇发表的文章,如果早看到的话,会将其收在自己的散文集《用笔之难》一书里。李老高兴地在这张报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来我又将这张报纸送给了文章的主人河北花山出版社的申强先生。原来由花山文艺出版社的申强编辑了李心田的《闪闪的红星》和《夜间扫街的孩子》两本小说,编辑质量之高,得到了李心田先生的认可。高兴之余,李心田先生给编辑申强同志写了一封感谢信,并寄去了1000元人民币略表心意。没想到的是,申强同志将1000元退了回来。李老便写了这篇《守己》的文章,并为申强书写“守己”二字。我大着胆子提出了请李老题赠书法的想法,李老便从书房里取出了以前写好的“守己”两个字,并将书写“守己”二字的原由,以及我来拜访并赠送我的原因用钢笔写清注明,一件墨宝就这样诞生了。看着老人家送给自己的墨宝,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有什么能比拜访了大家又得到大家的墨宝而高兴的事情呢!并相约以后有时间再交流。

2006年7月26日,再次来到李老家。我们从书法谈到了书,李老对自己创作的《闪闪的红星》感情颇深。许多出版商未经老人同意就出版发行《闪闪的红星》,我在图书市场上买到李老的另一本书《两个小八路》,竟然作者都印错了,令老人QieAtAa2TmNnkPJvNivKBKZlJX+gJ50F9VDTOhXaeho=大失所望。李老笑着说:“名字印错了不要紧,内容不错就行,别误导了大家的阅读。”好一个宽容的心态!我们编辑的责任心丢了,而李老的宽容心还在。

随着与李老的交往和交流,我逐渐开始了对李心田文集的收集和整理。期间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聊的话题从文学、史学、到社会、人生等等。李心田博学多才,这在山东文学界是公认的。在散文、小说、诗歌、剧本、电影等方面卓有成就。

李老从反映人性的儿童小说《闪闪的红星》,到反映文化大革命中的《十幅自画像》,再到反映新中国法制建设的《屋顶上的蓝星》,对国家、民族、未来、命运的思考,这是难能可贵的,这是一个作家的使命。后来李老把《屋顶上的蓝星》寄送给温家宝总理,倡导要大力加强民主与法制建设。随着儿童文学的发展,李老又写了《第六演播室》,引起我们对教育问题的思考。李老除了儿童文学之外,成人文学的真正代表作是《梦中的桥》、《寻梦三千年》、《结婚三十年》这三部长篇小说,对中国知识分子生存状态做了比较客观的分析。李老说在《寻梦三千年》中有人装着遗忘,有人制造遗忘。自己有点遗憾,没有把自己真正思想表达出来。李老深刻地发现社会问题,用自己耿直的文字抒发对这些问题的反思。

1972年,《闪闪的红星》出版后,全国有十八家出版社来要印书纸型,累计印数要在数百万册。小说出版后好评如潮,原北京市教育局长、儿童文学作家韩作黎还专门发文评论,称赞“《闪闪的红星》是对儿童教育的好教材”。接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连续广播这篇小说。《闪闪的红星》一下子传遍了全国,不久又被译成英、日、法、越等文字,传至国外。

197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在烟台召开小说座谈会。时任社长的韦君宜说:“‘文革’期间,社里出了几本书,《闪闪的红星》由于是‘文革’前写的稿子,受‘文革’影响较少,那是按文学规律写出的小说。”

《闪闪的红星》代表了李心田在儿童文学方面比较高的成就,当时肯定一本书是多么不容易啊,是李心田对社会、对政治的看法以及对生活的那个年代的反映。李心田非常自豪的话语里有点哽咽:“这毕竟是我披星戴月写了三年的作品,里面有我对生活的积累,有感情的凝结,有艺术的追求!”《闪闪的红星》从1972年5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至2012年,全国数家出版社出版发行,甚至一个出版社又多次出版。据统计,《闪闪的红星》目前国内出版的版本有36种不同文字版本。1973年德文版出版;1974年外文出版社出版了8种文字的外文,有英文版、越文版、泰文版、朝文版;1975年出版的法文版、罗马尼亚文版;1976年的阿拉伯文版、印地文版,1978年出版西班牙文版。

如今,虽然时代不同了,但《闪闪的红星》非但没有从人们的记忆中消逝,各种版本的《闪闪的红星》还在各种舞台上竞相辉映,尤其是由著名的舞蹈演员黄豆豆主演的舞剧《闪闪的红星》还获得全国大奖。中宣部也将《闪闪的红星》列为“百部爱国影片”,成为教育年轻一代的经典教材。

李心田的另一部著名儿童小说《两个小八路》也是一再出版,自1962年初版以来,先后有20家出版社出版,被译成朝、壮等少数民族文字。阅读李心田的儿童文学作品会发现开头都告诉你故事发生的时间,如《闪闪的红星》开头“1934年,我七岁。”《船队按时到达》开头“1942年”,在注意历史的环境下,让孩子们去认识这段历史,体会民族的艰难,李老的用心可见一斑。

李老在《用笔之难》里写道,因为教学的需要,读了一些语文的专业书籍,如陈望道的《修辞发凡》,吕叔湘和朱德熙的《语法修辞讲话》。他自己还感觉不满足,不系统,于是又下决心系统自学中国文学史,将中国文学史与中国通史同时学习。从《诗经》到明清小说,凡是单位资料室能找到的书他都读。因为要读的书很多,又要坚持正常的工作,李老的学习时间全是靠自己挤出,即使星期天也很少休息过。夏天,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其他人睡觉了,而他却躲在资料室里读一个小时的书,再打一会儿瞌睡,接着就上班了。而对于诗词,他将李煜、李清照、岳飞的词作,用一个月的时间全背下来,秘诀是多读几遍,抄一遍,默诵两遍,再默写一遍。时至今日,李老经常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而我们今天能够像他一样静下心来仔细研究学问的能有几人?

如今,李老八十多岁了,至今宝刀未老,继续从事着文学的创作,又写出了十万字的《玉乳山庄》和十万字的《风筝误》。

“东篱赏菊,南山悠悠。人间尘世一边丢,更喜他,看一盆清水,老态不丑!”这是李老在其文学创作六十周年纪念会上自作诗的结尾,我衷心祝愿老人家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