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流淌

2013-12-29 00:00:00陈忠村
上海文学 2013年2期

草尖上的景色

挑在草尖上的露珠是一处景

它是尘土可以看到自己的镜子

这个时间很短 短到一个生命的消失

草在成长 希望已盼成落日

我就是那滴不敢归家的露珠

草尖上打个盹也算心灵的安抚

其实我在你的心中已经腐烂

我不是游子 只是没有理由回来

时间消失得太快没能停下来疗伤

路上看到很多戴面具的人

半成品的残缺的,完美的很少

大家都在奔向一个没竣工的场

人在异乡藏久了容易失去自信

百无一用是醉酒的状态

来吧,像快刀的闪电请快点来吧

请你把我偷饮的那滴露珠击出。

断了钨丝的灯再亮一次

这份收入让我少了两次梦境

幸福只是我生活后的主题

像吊在房顶上断了钨丝的灯

亮一下,只能在晚上的梦中

看到满河的水 波光粼粼

一袋漂浮的垃圾划伤了水面

仿佛在暗示什么给生活

风来了 广告牌散了

劣质的广告架也随着消失

记不住那牌上的广告语和产品

孤独的铁柱是台风留给我们的影子

我们两个在夜晚享受着生活

数着星星 谈论着自己的价值

镰刀割小麦的声音

那是镰刀割小麦的声音

整个晚上我都在打磨这个词

写下它 仔细辨认

我的目光干涸 墨和笔无言

在上海写故乡孙庄的麦地

耗尽我的思想和才华

夜中 另一个我慢慢漂着

沉入到黄浦江底把自己留存

那是变了音的蝉鸣吗?

要把种子播在树根下的土壤

活着时,你我都飞不远

土地正在分娩 我们都是她的孩子

所有的出走和流浪

笼罩在镰刀割小麦的声音中

竖排、繁体和线装本的孙庄

默默走远的故乡是孙庄

像一根发黄的草立在秋天

温度要降 候鸟开始迁徙

站在异城高楼的十九层 我眺望

孙庄,一场早到的霜让红薯失去绿叶

要把心中我的孙庄整理出来

那些竖排的繁体字

必须查字典才能识别

静止的风景册是线装的版本

我把故乡用纯棉绣在内衣上

雨水可以养它 自来水可以养我

霜打压不了麦苗的暖色

它顶着一点白,真像唐诗中的汉字

故乡的树上有疤痕

我的脸部有胎记

孙庄是一本发黄、竖排

繁体和线装的书

温暖是和温度不相干

河的冰上,我看到你走过的痕迹

天空还没有复苏的意象

思念就是有情人的一剂毒品

一旦抽上就会深深上瘾

路。究竟多远才有驿站

绝望的时候听到一种声音像你

带着漫天的星过来 我仍然不认识一颗

温暖是一件和温度不相干的事情

咀嚼那片偏蓝色的月光

一阵风 多像你的体温

轻轻安抚一个午夜失眠的人

我知道那是梦幻的景色

可能将来的再相遇

我只是你天空浮云中的一个碎片

今晚我无法切断对这剂毒品的依赖

站着的影子像路口的十字架

一个个十字口让路的腰挺直

有些人不顾一切地闯红灯

很多落叶抱在一起在路边睡觉

雨赶着我的路 漫无目的淌流

我试图说服自己 世上

从来没有近路只有直路

脚印是前进中的证据

只有收集多了才能有佳音

路上不能走失 落地的是叶不是我

我反复地吟唱那河流动的水

载满了像是故乡的阳光

偶尔,我在它面前看一下自己

里面消瘦的人比我还从容

正午 我在张开双臂高呼

影子站着,像路口的十字架

灵魂把我葬在路灯中

路灯亮着 在午夜

是对资源最大的糟蹋

没有车行没有鸟飞 睡不着

我让灵魂出来陪路灯站着

我所回忆的故乡应是没有电灯亮的

勤劳的萤火虫是飞舞的童年

奶奶讲的故事略长于父亲的呼噜声

窗户上的纸可以阻挡冬天的寒风

现在的电视正转播一场足球赛

观众的叫声让灯光忽明忽暗

我用手又摸一下今天的工资单

谁能知道我的阳台已经高于故乡的炊烟

保持这种姿势也是对异乡的敬重

今夜,灵魂把我葬在路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