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弹词唱腔的继承与创新

■吴伟东

苏州弹词唱腔的继承与创新

■吴伟东

评弹，对于老听客而言，不用听见清丽婉转、美妙悠扬的吴侬软语，脑海中即会浮现出：江南水乡、粉墙黛瓦、三弦琵琶、长衫旗袍、唱古论今、舌底波澜……这么说吧，当你听到评弹，就会感受到苏州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美妙韵致，甚至仿佛闻到了茉莉花的馥郁和碧螺春茶的清香。古城苏州历经两千五百多年的人文积淀，为评弹提供了绚丽绽放的舞台，而评弹也俨然成为了苏州的代名词。

苏州评弹自明末清初兴起，历时四百余年，口传心授而经久不衰，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达到了鼎盛时期，留下了众多优秀的书目和二十多种流派唱腔供后来者学习、继承、发扬、光大。对于评弹的后辈们来说，就该孜孜不倦地去努力挖掘评弹的艺术宝藏，并在当今的舞台上展现出骄人的时代风采。在此，我仅想以我自己的学习和实践的体会，谈一谈弹词唱腔的继承与创新。

苏州弹词的流派唱腔虽然有音乐形态、节奏快慢、声腔特征、演唱技巧等方面的不同，但一般来说都比较朴素纯净。那为什么人们在欣赏唱段时，对有的演唱赞不绝口，而对某些演唱又不太认同呢？这里除了演员本身的演唱水平有高低之外，还和演唱者的意识有关。我的观点是对于传统的经典唱段要尽量多继承少改动；而对于新作品一定要赋予新意，对唱腔注入新元素。

一.传统唱腔的继承。书场里老听众听书时，由于他们经常听，所以对于许多的流派唱腔都极为熟悉，对各个流派如数家珍，懂得其中韵味，特别对一些传统名段更是如此，乃至台上唱“窈窕风流”，下边会接着哼唱“杜十娘”。他们会把常听的某位艺术家的唱腔来作对比，当旋律与韵味相重合时，便会摇头晃脑好似得到了一种满足，产生一种艺术欣赏的愉悦。许多艺术家的代表作，如蒋月泉的《战长沙》、《莺莺操琴》、张鉴庭的 《误责贞娘》、《芦苇青青》、严雪亭的《密室相会》等著名唱段，各自都拥有着一批热情追捧的老听众。他们无需一直盯着书台上看，甚至是闭目养神式的欣赏，便能知道演员的表演水准，达到一种“物我合一”的境界。所以演唱这类作品，我们一定要打好基础，学唱时对每字每句、每个动作眼神、每个琵琶三弦的过门都要学得仔细，融汇贯通，尽量掌握理解艺术家的真谛和神韵，这样的话，老听众应该对你会接受和满意的。但是假如碰到新听众就不一样了，如一些远道而来的游客偶然听到了评弹，他们对评弹初次接触很有新鲜感，可他们对弹词的流派唱腔一无所知，感觉不出不同流派的韵味，对他们如果一味演唱传统唱段反而吃力不讨好，他们听着觉得变化不大，听多了显得单调，就会影响他们继续听下去的欲望，而失去一些新听众。所以这时往往一些改良过的“评歌”式的小曲更容易吸引他们的耳朵，觉得这样的旋律更美妙。例如《苏州好风光》、《四季歌》、《紫竹调》等曲牌小调。这样可以吸引他们听第二次、第三次，逐步培养成为评弹迷。

二.新唱腔的改革。评弹的唱腔需要革新，任何艺术如果一成不变，缺乏新意，那肯定是没有出路的。然而革新关键在于一个“度”，往往过于激进的改革等于“自杀”，反而会“赶”走了一批忠实的评弹粉丝。所以评弹流派的形成中有的很容易被接受，称之为某人的新流派，而有的却不被接受，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老听众听评弹，是因为心里有了内在的基调以后，要求演员的唱按他们心中的这种愿望来唱，而产生一种共鸣。所以听众不只是被动的接受演员的改变，他们能够辨别。如果在较长的时间内，还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便破坏了他们的欣赏兴趣。例如一些演唱会采用大乐队、甚至是交响乐队来伴奏，虽然不乏成功之作，但大多是束缚了演员的发挥。评弹演员平时有自己控制节奏和乐器过门的习惯，突然失去了自由，这样对演唱者有很多约束。而且唱腔设计变化过大，节奏相对固定死板，又会使得听者不满意，认为是不成功的改革。

而如果唱腔的革新，能应景适时地出现，就会收到好的效果。前辈艺术家都非常注重于互相学习互相切磋，这类观摩不仅仅限于本曲种，还包括其他曲艺、戏剧、影视等各个艺术领域，借鉴吸收其他艺术的精华，为其所用。例如蒋月泉先生在创造了自己的“蒋调”后，还经常学习京剧、大鼓来丰富自己的唱腔；杨振雄先生则长期向昆剧泰斗俞振飞请教，所以他舞台上的一招一式，一腔一句无不透出昆曲的雅致神韵。这说明前辈们也在不断地改革，他们的继承和创新使他们超越了他们的老师，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

近年来，我通过参演中篇弹词《雷雨》就颇有一番心得。因为这是新作品，甚至有些情节是话剧中都不曾有的原创。所以唱腔设计的宗旨要为书情和人物服务，要宜情宜景。此时，若仅凭单纯的响弹响唱就不合适，立刻会给听众传递一种“传统唱腔”的信息，有老旧照搬的嫌疑，同时还会破坏书情。要适合《雷雨》中大多压抑、沉闷的场面，唱腔设计难度的确很大。第一回《山雨欲来》中，表现周萍面对古板威严的父亲周朴园以及与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后母蘩漪，他那种惊恐、悔恨、意欲摆脱的复杂心理。此时的唱腔设计和演唱技巧等都必须要注重一个“情”字，然后再通过肢体语言、动作眼神的辅助表演，才能较准确地去塑

造一个胆怯、懦弱、内心矛盾而又百般无奈的周萍的形象。因此，在我完成演出时，我自己也无法找出哪句唱腔是旧的，哪句唱腔是新的，只觉得这样处理似乎比较适宜，更符合此情此景下的周萍。令我欣慰的是，演出不但得到了老听众的认可；在高校为大学生们演出时，更得到了这批年轻听众的欢迎和赞许。这也许就算是一次成功的创新。

所以评弹演员既要掌握好评弹传统的说噱弹唱技艺，打好基础，更要不断地思考和学习，对评弹的唱腔在继承优秀传统的基础上，勇于创新且善于创新，使自己的表演在不断地艺术实践中，努力走向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