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春
琴人晋成
■鹏春
一位年轻女孩,在飞机上认识了几位来华演出的莫斯科乐手,相谈甚欢。走出机场,蓦然发现有些不对。这些结巴说着中文的音乐家们,为何没带乐器?他们的大提琴、大贝司呢?就差打110了。异邦乐手们掏出的名片,解开了女孩的疑问。俄罗斯人告诉女孩,大型乐器的托运费用不低,手续繁琐,倒不如在演出城市就地租用,既省钱还省心省力。如今大多来华演出的乐团都是这样。当然这必须要找对主儿,供租的乐器需有相当专业水准。泰兴的晋成琴行是他们不时光顾的合作伙伴。
泰兴是当今中国的小提琴之乡。上百家提琴制作厂家,星罗棋布;上万人的从业人员,队伍庞大;全世界四分之一的提琴,在这里出生。厂家或称集团,或曰公司,或叫做工厂,唯有“晋成”称谓“琴行”,于是老板赵晋成被人称为赵行长。
琴行之称谓,令人想到银行、洋行、内行的说法。既然弃“店”称“行”,理应是同行中的翘楚,外行中的内行,方有如此底气,如此大胆,才敢摆出这一副行家里手的架势。
艺高者胆大。在泰兴提琴制作界,经营高手比比皆是,如若让他拉一曲,“走两步”,便似丑媳妇见公婆,不敢抬头;或是如游子归来,一脸“近乡情怯”。
晋成本就是专业剧团的演奏员,三十多年的修练,虽没有步入郎朗的境界,但也把乐器的秉性特点摸透得如同自己的妻子儿女。而多年在剧团兼任提琴厂厂长的经历,使他有机会和音乐大家、提琴制作大师亲密接触,把酒畅谈。酒过三巡,与大师称兄道弟;敞怀一醉,和名家抵足而眠。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行长功夫在诗外。他在倾情交往的过程中,用心求教,凝神谋艺,博采众长,让自己的耳朵更灵敏,眼神更锐利,从而提高自己的能力,把提琴摆弄得更加到位。
一块木头,要变成会歌唱的提琴,需经上百道工序,早晚磨炼;要唱出经典的天籁绝唱,更是要万般调理,精心呵护。提琴手们谁不想有一把能唱天籁的琴?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灯火阑珊处,是那一家晋成琴行,是那一个姓赵的琴人!
有幽默的朋友,戏称晋成是“调情(琴)高手”。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院长俞子正先生,赐给晋成“小提大作”四个大字。将“小题大作”的成语反其意而用之,一是赞其能将小提琴事业精心做大,二是夸其努力将小提琴做成大作品。俞院长的夸赞并非谥美之词,从上世纪八五年开始,晋成就一直为南师大音乐学院提琴专业的师生们制作、维修提琴,巧手、笑脸自然为声誉加分。中国音乐教育界泰斗、学院首任领导陈洪老先生在世时,就常和晋成人来信往,切磋琴艺。友情延续至今,而今的南师大音乐学院泰州学院教学实践基地便选定“晋成”。
晋成对自己事业的一脸满意,全都画到了晋牌提琴的商标上。那设计很古典,也很时尚;很写实,也很写意。粗粗看来,半是风柳半是雨丝,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还有情。细细凝神,宛如一盆晋朝的霜菊,应是陶渊明的东篱菊,帘卷西风,悠然见南山;也可看作琴上音箱的两扇窗,挂出两束长青藤;亦或是五线谱上长出的音符,弯成了鲜嫩的豆芽菜。当然,上半部还可以读成亚洲的亚,下半部读作石鼓的符号。主人之心,悄无声息地自吹自擂:要做亚洲老大,指日可待——
我仿佛听到晋成的辩解了:纯粹误读,绝无此意。我甚至看到他摇头摆手的神态,听到他的谦虚之词:莫斯科国立交响乐团、美国爱乐乐团、维也纳交响乐团都用了我的琴,我已经很满意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会拿出和以色列美女小提琴演奏家恩琳·思妮娜的合影,颇为得意地叙说,美女是如何把芳名签在了给她带来鲜花和掌声的晋牌小提琴上的。那一脸暧昧的表情,宛如电视上“非诚勿扰”的男嘉宾牵手了一位绝色佳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