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旋
(梧州学院图书馆,广西 梧州 543002)
上世纪20年代,印度图书馆学之父阮岗纳赞提出了著名的“图书馆学五定律”,其中最后一条(定律五)是“图书馆是一个不断生长着的有机体”。从中国近代以来图书馆的发展演变看,由传统的图书馆到数字图书馆,进而出现将传统、数字融为一体的复合图书馆,近几年射频识别技术(RFID)又催生出“智慧图书馆”(Smart Library),这些都呈现出图书馆与时俱进、不断成长的强劲生命力。在图书馆研究中,历来分为技术和人文两大派,然而每一次图书馆有机体的成长,我们看到最多的是新技术的“闪亮登场”,而人文关怀相对被弱化。因此,针对正在逐步成为万众瞩目的热点的“智慧图书馆”,结合相关研究成果,笔者从人文关怀的角度提出几点拙见,希望有助于业界客观理性地认识、接受和推动“智慧图书馆时代”的到来。
(1)正如图书馆学科的建立要明确其研究对象的属性一样,在我们迎接“智慧图书馆”光临的时候,也首先要弄明白“智慧图书馆”是什么,然而“智慧图书馆”的建构及其研究刚刚起步,目前业内还未能达成共识。较有代表性的观点主要有华侨大学严栋的“模式说”,“就是以一种更智慧的方法,通过利用新一代信息技术来改变用户和图书馆系统信息资源相互加交互的方式,以便提高交互的明确性、灵活性和响应速度,从而实现智慧化服务和管理的图书馆模式”。在提出定义后,严栋还列出一个公式来说明“智慧图书馆”的组成,即智慧图书馆=图书馆+物联网+云计算+智慧化设备,并指明它是通过物联网来实现智慧化的服务和管理。其最高阶段就是各部分都由图书馆智慧化地完成,无须人工干预,达到“智慧状态”。随后北京邮电大学的董晓霞等人提出了“感知说”:“智能图书馆(即智慧图书馆)是利用物联网等感知技术让图书馆的建筑环境、设备资产、文献资源以及读者等主要构成要素能够‘说话’,即:能够实时主动地获取相关感知数据。并对图书馆工作人员提供一个智能化的管理平台,为读者提供一个无所不在的智能化的服务环境。”相对于严栋强调新技术的交互性的定义,董晓霞等人更强调新技术的感知特点对图书馆读者服务产生的巨大影响。而山东曲阜师院的韩丽认为:“智慧图书馆是指通过物联网等智能感知技术,为用户提供智慧化服务和管理的一种数字图书馆的高级发展形态。它是数字图书馆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物联网技术在数字图书馆广泛应用的集中体现,也是数字图书馆发展的最终目标。”该定义能将智慧图书馆视为数字图书馆向前发展的结果,无论结论是否正确,其图书馆发展史的视角都值得肯定。
(2)截至目前,对智慧图书馆研究力度最大的当属上海社科院的王世伟先生,虽然他没有明确给出智慧图书馆的定义,但围绕智慧图书馆的模式和基本特点都进行了深入探讨。他在《未来图书馆的新模式——智慧图书馆》一文中更为全面地指出:“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是智慧图书馆的信息技术基础,人与物的互联是智慧图书馆的核心要素,而以人为本、绿色发展、方便读者则是智慧图书馆的灵魂和精髓。”2012年底,他在《图书馆杂志》上进一步将智慧图书馆的互联性推演到极致,他认为除了书与人的互联要素之外,还存在馆馆相联、网网相联、库库相联、人物相联。其观点的最后指向“图书馆未来的生存智慧”,即试图为未来图书馆的发展准确定位。王世伟先生对智慧图书馆的模式及特征的归纳包含一定的人文关怀,实在难能可贵。
(1)上述关于“智慧图书馆”的正名都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但笔者认为它们均不同程度忽视了从史学角度对“智慧”一词的内涵,未做清晰、完整的论证。从多数文章的回溯来看,“智慧”源于2009年IBM提出的智慧地球的概念,随之出现智慧城市、智慧企业、智慧医疗、智慧校园等一系列冠以智慧的概念。国内首先提出的是“智能图书馆(Intelligent Library)”其着眼点是图书馆建筑和技术。“智慧图书馆”是对“Smart Library”的翻译,国外最早在2003年前后“Smart Library”是作为芬兰奥卢大学图书馆提供的一项新服务。2009年6月,“智慧图书馆”一词在中国文献上最早见于互联网上一则题为《台北市立图书馆应用RFID成立无人服务智慧图书馆介绍》的报道;在大陆,2010年严栋的论文《基于物联网的智慧图书馆》正式出现“智慧图书馆”概念。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王世伟先生认为智慧图书馆是智能图书馆研究与实践的进一步深入,王先生的判断忽略了一点,即智慧图书馆与智能图书馆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仅仅是引进时词语翻译和侧重点不同。考虑到智慧图书馆与数字图书馆的承接关系,我们还不能将“智能图书馆”视为图书馆成长的一个独立阶段。
(2)从“智慧”冠名的由来看,智慧和智能基本上是一对同义关联词,而最初运用到图书馆定义上,主要侧重于信息技术的应用。但这个概念显然忽视了智慧用于图书馆时特殊的人文含义。智慧与图书馆历来有着不解之缘,但此前更强调的是人的智慧、知识的智慧。中国图书馆学教育之父沈祖荣先生早在20世纪初为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制定的校训“智慧与服务”即包含“智慧”一词。1998年6月,当代图书馆著名学者程焕文先生担任中山大学图书馆馆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智慧和服务”作为该馆馆训。仅此不够,他还亲手撰写馆训释义:“我们崇尚智慧,因为图书馆是智慧的殿堂、智慧是馆员的力量、智慧是知识的光芒、智慧是生命的灵光;我们至诚服务,因为图书馆是信息的海洋、服务是馆员的天职、服务是理想的天堂、服务是人生的弘扬。”正如王世伟先生将“智慧图书馆”的互联性演绎发挥到极致一样,程先生也将智慧与图书馆的关系阐释推崇到巅峰。当然他在此重点强调的是图书馆员的“智慧”,在他眼里,没有智慧的图书馆员,图书馆文献信息资源的智慧就无法得到完美的开发和传播。
(3)由是观之,尽管没有在图书馆前面冠以“智慧”一词,但程先生眼中的图书馆俨然也是智慧的宝库、智慧的化身,完全等同于“智慧图书馆”。不同在于物联网时代“智慧图书馆”的概念侧重于技术设备的智能化,而程先生理解的智慧乃是建立在传统图书馆定义之下及文献所承载的智慧基础上,强调馆员的智慧,也即素质。令人遗憾的是,当前围绕“智慧图书馆”的种种定义,鲜见将图书馆员智慧也纳入定义之中,这是一种无意的疏忽,还是故意的偏见?是技术话语的霸道还是人文呼声的微弱?十分值得探究。
(1)考量物联网背景下的“智慧图书馆”定义及传统图书馆时代“智慧”与图书馆的关系,当前有关“智慧”图书馆的定义无不指向物联网技术的应用,主要是智能化机器设备的智慧,而非现代图书馆员的智慧。新技术给读者和图书馆员带来极大的方便,诸如自助借还书、图书定位、预约座位、图书防盗管理一体化,等等。于是有研究者大胆预言:“智慧图书馆由于每本书刊早已'智慧化',这将极大简化采购、加工和典藏等工作,原采编中的添加磁条、编目、粘贴馆藏标志(书标和条形码)等加工工作甚至不需要。”“信息资源和实体资源建立直接通道,借还工作可批量处理,这一切使原有流通部门工作极大弱化,柜台式借还和馆员看守式阅读不再需要。”类似的惊人之语其本质是技术至上,也是技术主导一切思维的生动体现,但此类论断其实缺乏对图书馆员的人文关怀和实际工作的深入调研。科学固然是第一生产力,但迷信科学而忽视了人的作用,也有失于偏颇。毋庸置疑,技术在未来的图书馆建设中必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再先进的技术终究需要人来操作、维护、改进。这正如当年有人预言电子书将取代纸质书,传统图书馆会消亡一样,最终会成为技术至上者的一厢情愿。
(2)面对技术主义者宣称的“智慧图书馆”时代的到来,图书馆馆员也不能漠不关心,毫无作为。毕竟,新技术对传统的图书馆工作方式、内容还是具有相当大的冲击力,那些不思进取、浑噩度日的少数人必然会遭到新技术的无情淘汰。新时代的图书馆馆员应该学会将自己的智慧——工作经验、理论研究融入且丰富“智慧图书馆”的内涵。未来的“智慧图书馆”馆员构成应该是技术型的专家和人文型的学者平分秋色,图书馆的服务工作将主要由智能设备完成,而图书馆员则将精力、时间主要应用于科研、管理、咨询等高知识含量的工作。只有各种关系调整到位,“智慧图书馆”的研究者才不至于漠视图书馆馆员的智慧,作为一名图书馆馆员,才能真正感到做一名智慧型、学者型馆员的价值和荣耀!
综上所述,当前关于“智慧图书馆”的定义过于侧重新技术设备的智慧,而忽略了图书馆本身的属性——人类知识汇总的智慧宝库,图书馆人的主体属性——管理智慧载体的智慧人。缺少这两个内涵的“智慧图书馆”定义其实质就是缺少应有的人文关怀,因此我们必须将智慧图书馆定义为:由技术专家和人文学者构成的图书馆员,在物联网背景下,通过智能化设施,充分利用各种信息资源,为读者提供信息资源服务的新型图书馆。而诉诸数学公式,应该且必须是:智慧图书馆=图书馆馆员+智能建筑+信息资源+智能化设备+云计算。
[1]陈 莹.从现代视角对图书馆“技术”与“人文”对立关系的思考[J].图书馆,2012(4):20—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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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董晓霞,龚向阳,张若林,等.智慧图书馆的定义、设计以及实现[J].现代图书情报技术,2011(2):76—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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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世伟.未来图书馆的新模式——智慧图书馆[J].图书馆建设,2011(12):1—5.
[6]王世伟.再论智慧图书馆[J].图书馆杂志,2012(11):2—7.
[7]台北市立应用RFID成立无人服务智慧图书馆介绍[EB/OL].[2013 -02 -06]http://tech.rfidworld.com.cn/2009_6/2009618954168830.html.
[8]程焕文.实在的图书馆精神与图书馆精神的实在——《图书馆精神》自叙[J].大学图书馆学报,2006(4):2—14.
[9]王 伟,吴信岚.物联网技术的应用是提升高校图书馆管理水平的有效手段[J].科技情报开发与经济,2011(9):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