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掠影

伍加

一

长途出差，车马劳顿，时差调整，寝食不安，所以同事中许多人都不愿意出远门。唯我乐此不疲，公费旅行，坐头等舱，住好宾馆，欣赏各地风光，尽尝各地美食，何乐而不为？平日里为生计当牛做马，摸爬滚打，难得忘掉一切，出门放松一把。2008年10月29日晚九点半乘坐航班从亚特兰大起飞，开始了中东之行。

阿联酋是穆斯林国家，信奉伊斯兰教，到圣城麦加朝圣是伊斯兰教的五大支柱之一，所以飞机上的显示屏不停地标出此刻飞机距麦加的距离。飞机上供应的城宝石红酒很对我的口味，这种酒产于加州城堡酒厂，虽然便宜（十几块钱一瓶），但味道颇佳，刚一进口，就有樱桃的味道，甘而不腻，空腹连灌三杯，立马晕晕忽忽。好在波音777-200头等舱的座椅可以放平成沙发床，趁着酒劲，呼呼大睡。飞机途经纽约、加拿大，穿越欧洲，进入中东，飞行近十四小时共七千多英里，第二天晚上七点钟到达阿联酋的迪拜。

伊斯兰教禁酒，但游客可以在旅馆的饭店喝酒，其他公共场所或大街上的饭馆餐厅均不许喝酒。穆斯林虽然禁酒，却不禁烟，在当地餐馆中能看到许多人抽烟，而且有一种特殊的“水烟”，很有特色。

到迪拜后的第二天晚上，到一家阿拉伯餐馆就餐。刚进餐馆时，发现每个桌子旁矗立着一个或数个像炭火盆样的东西。我心想，这大热天气，肯定不需要烤火盆，它们必有别的用途。这玩意儿用来吃火锅则火力不足，用来烧烤则口径偏小。细看之下，这炭火盆之下有个大肚瓶，一条软管一端连着大肚瓶，一端拿在食客手中——原来是个水烟壶！抬头看到餐馆入门处的墙上写着：“Are we sheeshing today?”“sheesha”就是“抽水烟”的意思。几个人一起抽水烟已经成为阿拉伯人社交的一种方式。数人围着水烟壶席地而坐，长长的烟管在人们手中传来递去，轮流吸烟，一块享用，这有点儿像一圈儿人轮流喝着一碗酒。在这种环境气氛中，人们或叙友情，或议时政，传播趣闻轶事，商讨婚丧嫁娶，或出豪言壮语，或出奇思怪想。因而有人说，阿拉伯知识分子的思想，就装在他们的水烟壶里。您也许会想，一个烟嘴在众人口中传来传去，多不卫生呀！其实每人都握有自己的烟嘴儿，轮到自己抽时，就套上自己的烟嘴儿。这种方式比数人共饮一碗酒更卫生。

水烟壶由壶身、烟碗、烟管、烟嘴四部分组成。烟碗放在壶身上，它有一个小金属碟子，用来盛木炭灰。碟子上面是一个装烟草和木炭的杯状小碗，碗上盖着一个锥形帽子。水烟的烟丝其实只含有百分之三十的烟叶，另外百分之七十都是由水果和糖浆组成。有的烟丝据说是由以麝香、冰片为主的多种草药组成的，具有医疗作用。壶身的下部是一个大水罐，烟气从水中穿过时能起到过滤作用。烟丝用带小孔的锡纸包好，上面放烧红的木炭。这种木炭的材质也很讲究，因为它会影响到烟的味道。不仅烟气芳香四溢，吸烟时听到咕噜噜的水声，也为抽水烟带来了别样的情趣。水烟壶体积庞大，烟客不必自带，在餐馆中有各式各样的水烟壶供顾客选择使用。

水烟有几十种不同的风味：草莓、玫瑰、樱桃、橘子、菠萝、香草等等。我们去的餐馆，菜谱上就标出了各种烟丝的价格，大约在二十到三十迪拉姆。迪拉姆是阿联酋的货币单位。一包水烟丝可以抽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并不昂贵，难怪它极其流行。我本想亲自尝试一下阿拉伯水烟，但遭到同行朋友的反对，只好做罢。

迪拜的物价虽贵，但在普通的阿拉伯餐馆，饭菜并不算贵。我们三人晚餐总共才花了241迪拉姆。阿拉伯风味的开胃菜中，我最喜欢的是用奶制成的酱汁，酸甜可口，果真开胃。主菜中配有香酥的大饼，上面撒上芝麻，四周焦脆，中部松软可口，有一种纯粹的面香。

中国人喜欢吃酱油。据说唐代鉴真大师将酱油生产技术带到日本，后又传入朝鲜、越南、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无论生抽还是老抽，都是由大豆或小麦经发酵晒制而成，有“酱”而无“油”。阿拉伯人吃的酱油可是酱和油分离的。餐桌上放有双层玻璃酱油瓶，内层装酱，外层盛油，内层的开口在瓶的顶端，外层的开口在瓶的中部。用阿拉伯面饼先蘸酱，再蘸油，吃到嘴里既有鲜美的酱味，又有醇郁的油味。

第三天晚上，我们到一家西式的海鲜自助餐厅用餐，每人153迪拉姆。没有抽水烟的当地人，没有一身白袍的阿拉伯人。尽管这里金碧辉煌，五光十色，各种海鲜应有尽有，我还是觉得没有头两天晚上吃得过瘾。

二

迪拜的发展很像中国的深圳、珠海，昔日的渔村借助于改革开放的东风，受惠于经济特区的政策，一跃成为中国南方的先进城市。迪拜几十年前是一片荒漠，今日成为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城市，这也源于本地政府的改革开放政策。站在宏伟壮观的人造棕榈岛上，环顾四周豪华别墅，遥望对面林立的摩天大厦，几句顺口溜忍不住蹦了出来：

明珠璀璨迪拜酋，

巨变沧桑赖石油？

昨日穷酸成豪富，

一朝沙漠变绿洲。

作为阿联酋七个酋长国中最具魅力的一个，迪拜的经济发展其实并不依赖于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据2006年的资料，石油天然气收入仅占迪拜年总收入的百分之六，而房地产、建筑业则占到百分之二十三。虽然阿联酋盛产石油，已探明石油储量占全球石油储量的三分之一，但在迪拜酋长国，石油储量并不丰富。不过迪拜的地理位置优越，处于“五海三洲”（里海、黑海、地中海、红海、阿拉伯湾及亚、欧、非洲）中心点的重要战略位置。迪拜酋长的目标是把迪拜建成沟通亚、非、欧三洲的窗口型城市。这里已经成为吸引全球投资的国际金融城市，它也是全球发展最快的城市，经济发展每年平均增长16%。目前最活跃的是房地产建筑业，到处是工地，到处在建楼。面积3，885平方公里的迪拜酋长国，就有七百公里的海岸线，其中一百公里位于阿曼湾。在阿拉伯湾的海岸线上有许多珊瑚岛和沼泽，非常适合开发旅游项目。现代化的迪拜国际机场拥有九十家航空公司以及联结世界上一百三十个大城市的直飞航线。可以看出，迪拜酋长国的产业重点已成功实现了从石油工业到贸易和旅游业的转移。

迪拜的最大特点是什么？一言以蔽之，标新立异创第一。建楼就建最高的摩天大厦——迪拜塔；建旅馆就建最豪华的七星级宾馆——帆船酒店；建商场就建世界上最大的商场——迪拜购物商场；连迪拜商场中的水族馆，也要凑个世界第一：它的玻璃幕墙面积世界最大。迪拜有世界上最大的航空展，世界上最豪华的赛马、赛船，世界上最大的蛋糕，世界上最大的购物袋，世界上最大的人工岛，世界上最好的室内滑雪场。有谁能想象在热带沙漠中还能滑雪？

迪拜塔设计高度八百一十八米，共有一百六十四层。今年6月份，有报道说它的建筑高度还要增加，但具体的增高数字保密。迪拜塔于2004年9月开始施工，预计明年9月竣工。

迪拜塔像一把利剑刺破天穹，它将成为迪拜最重要的地标。迪拜商场就建在迪拜塔旁边。这个号称世界上最大的购物商场，近日才开张，有一千多家商店，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正如一条招揽顾客的广告词所说：“Nothing to do?Do Buy!”（没事干？ 购物！ ）“Do Buy”是Dubai的谐音，巧妙地说明迪拜是购物天堂。有一个号称世界上最大的室内金店，包括二百多家金铺与珠宝首饰店，金碧辉煌，奢华无比。其实迪拜商场是一幢多功能建筑，集购物、餐饮、消闲、娱乐于一身，其中的水族馆有三万三千多种水生动物，包括沙虎鲨和金枪鱼等。该商场还设有科教中心、潜水、溜冰场等教育娱乐设施，商场附近建有餐饮城和喷泉广场。站在连接迪拜商场与餐饮城的廊桥上，昂望迪拜塔，装修好的塔身在阳光下闪耀着银光，俯瞰数千人在广场上劳作，令人叹为观止。

除了迪拜塔，号称七星级的帆船酒店也是迪拜的另一景观。首先它是世界上建筑高度最高、造型最别致、装修最豪华的酒店。它建在离海岸线二百八十米处的人工岛上，共有五十六层，二百多间客房，其中最小的房间最低房价也要一千五百美元一晚上，还需要提前一年预定。最豪华的总统套房有七百八十平方米，金沙发、金壁炉、金床榻、金浴盆，奢侈到极点。整个酒店装修就用掉二十六吨黄金。这又验证了西方人常挂在嘴边的一条谚语：“If you build,they will come.”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筑有金巢凤自来。听说游客到这家酒店看一看就得掏一百迪拉姆，我自忖，咱非“凤凰”，没必要去瞧那鸟巢。

从外观上看，这家酒店就像一艘鼓满风帆的帆船，正驶向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此种设计，独具匠心，富有诗意。

为了促进旅游业及房地产建筑业的发展，迪拜政府开启了建设世界第八大奇观——三个人造海岛的浩大工程。这些人造海岛位于波斯湾海岸线外侧，每个海岛都呈棕榈树的形状，故称棕榈岛。由于造型奇特，岛上每幢楼房都是“面海”而建，这样居然为迪拜平添了五百二十公里的海岸线。

那些“长”在主干上的每一片棕榈叶子都是一片豪华别墅，棕榈树干则是主要街道。Jumeirah棕榈海岛最近建成，其中超级豪华别墅居然在七天之内售罄，令人不禁感慨万千。

三

谋事在人，事在人为。任何一个国家、地区的高速发展，都依赖于该地区有精明强干、勤劳奋斗的人民。最后谈谈对迪拜人的印象。

以前听说阿拉伯男子可以娶四个老婆，一直没有亲自实证。这次在迪拜的一所大学里，我读到该传闻的例证。有一位女生在毕业论文前面的致谢部分，衷心感谢她的爸爸、四位妈妈、十一位兄弟、十五位姐妹们。由此可见一夫可娶四妻所言不虚，而且看来他们这样的大家庭生活得还挺和谐美满。每位妻子平均生六个半孩子，生产率之高，令人赞叹。毛先生曾说：“人多，热气高，干劲大。”看看西班牙族裔在美国逐渐翻身的成功经验，看看黑人在美国的辉煌战绩，高生育能力不仅让大伙热气高，干劲大，还能左右政客言行，甚至能产生权力统治网络，下至警察、市长，上至议员、州长，直至本族裔的国家总统。量变最终能产生质变。没有量，哪儿会有质？中国人在国内是被迫计划生育，来到国外则是自觉计划生育，看看在美的中国人家庭，有几家养有多于三个孩子的？凤毛麟角。殊不知，长此以往，华人危矣！虽不至于断了香火，但出个华人美国总统的希望实在渺茫。生男生女，男人是关键因素；生多生少，女人起决定作用。女同胞们，任重而道远哪！

在中东地区，阿联酋相对比较开放，女人虽然包头，但能露脸。我在迪拜停留七日，只在机场看到数位将全身包裹得只露双眼的阿拉伯妇女，她们肯定是从外地来的。迪拜经济发达，受西方文化影响较大。在一所当地的大学校园，大约有一半的女生穿着与美国人无异，另一半女生虽然穿着黑袍，戴着头巾，但脸部和手则完全暴露在外。典型的阿拉伯男人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白纱巾，脚上穿拖鞋或凉鞋。阿拉伯女人则身穿黑色长袍。与当地阿拉伯人接触不多，无法对阿拉伯人作出准确的描述，但在入关出关时看那些迪拜边防警察慢慢腾腾的工作方式，机场安检人员纯粹是应付差事，实在弄不清楚这样习惯于慢条斯理，工作拖拖拉拉、马马虎虎的人民，怎么能让迪拜如此高速发展？

在海关，只看到一两名女工作人员，在饭店、宾馆里，服务人员是清一色的男性。在这里，女性是绝对不能为男性提供服务的，无论是端端盘子还是打扫房间。迪拜属沙漠气候，冬季温暖晴朗，夏季则炎热潮湿。天气偏热，人们注重清洁。

目前迪拜的常住居民中有百分之八十为外来人口，来自一百五十多个国家，中国人大约有七万。

为了探讨迪拜高速发展的原因，我对迪拜领导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就是迪拜酋长谢赫·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谢赫·穆罕默德生于1949年，是阿联酋前副总统兼总理、迪拜酋长马克图姆之弟，曾先后就读于英国剑桥大学语言学院和英国皇家指挥学院。1971年任阿联酋国防部长，1995年被指定为迪拜王储。2006年1月，马克图姆逝世，谢赫·穆罕默德继任迪拜酋长，并就任阿联酋副总统兼总理，同时继续兼任国防部长。传统的打扮，现代的思想——这是对谢赫·穆罕默德的准确刻划。正是他长期奉行的“政治中立，贸易开放”政策，使迪拜成了全球最富裕的地区之一。

身为迪拜酋长，谢赫·穆罕默德目前身价达一百四十亿美元，个人财富主要来源于石油、房地产、海港、飞机场、休闲以及金融服务领域。他酷爱赛马，他的两架波音747私人飞机中有一架就是他爱马的专机。他还痴迷足球。去年7月伊拉克男足国家队夺得亚洲杯冠军时，他自掏五百五十万美元予以重奖，并包机将其送回伊拉克。

2008年11月5日，为时一周的迪拜游结束了。从迪拜返美的飞机是夜里起飞的，望着逐渐远离的城市灯火，心中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今日挥手别离，何时再重来？

波斯海浪耀明珠，

迪拜风情世界殊。

十年不怕行囊旧，

棕榈海滩读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