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华的汉语方言研究及学术思想述略

2013-11-14 07:15余颂辉
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3年3期
关键词:许先生宝华方言

余颂辉

(澳门科技大学通识教育部,澳门)

引 言

许宝华,男,1933年生于原南通县四甲区(今海门市)。曾经当过小学教员,1956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并留系任教。曾任复旦大学中文系副系主任、学术委员会委员、学位委员会委员,语言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兼吴语研究室主任,1990年经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评定为现代汉语专业博士生导师。20世纪80年代以来,先后担任上海市语文学会副会长、会长,中国语言学会常务理事、中国音韵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副会长,日本京都外国语大学客座教授,是享誉海内外的汉语方言学家。

大学阶段受业于张世禄、吴文祺、胡裕树等语言学家。毕业时适逢国家推广普通话高潮,他被派往北京,参加教育部和中国科学院举办的“普通话语音研究班”,得到丁声树、李荣等名师直接指导,回校后即投入到方言研究及方言区学习普通话的社会服务研究。在汉语方言学领域,许先生已耕耘50多年,他汉语方言研究为基础,逐步拓展学术领域,在方言学、语音学、音韵学、汉语史、语言学史和辞书学等诸多领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许多研究具有开创意义。他是新中国成立后新修订《辞海》的编委兼语言文字分科主编,《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编委兼方言分支学科主编,为两部大型辞书的编纂做了很多有意义的工作。这两部书是海内外语言文字工作者和语言学习者必备工具书。他与汤珍珠教授共同主持的国家社会科学“六五”规划语言学重点项目成果《上海市区方言志》先后荣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1994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首届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二等奖(1995年)、复华教学科研奖励基金科研奖(1996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优秀成果奖三等奖(1999年)。他与宫田一郎主编的《汉语方言大词典》从草创到出版凡12个寒暑,是海内外第一部贯通古今南北,篇幅凡1700余万字的大型汉语方言工具书,曾先后荣获上海市和教育部颁发的人文社会科学优秀著作一等奖。他是《现代汉语》教材(胡裕树主编)及其配套教材的主要作者之一,与詹伯慧、李如龙先生合编的《汉语方言及方言调查》获国家教委第三届普通高校优秀教材奖。

许先生不仅亲身从事语言学研究,更重视教书育人,奖掖后学。先后开设了10余门专业课程,为我国语言学培养了许多高层次人才。许宝华先生曾多次赴境外进行学术交流,与国外学者合作研究。他是我国首批招收外籍汉语方言学博士生的导师,为促进中外文化交流及中外语言学科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在长期的教学和科研生涯中,许先生不仅取得了厚实的学术成果,还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研究风格与学术理念,本文拟就许先生著述中体现的学术思想尝试性地做一些解析。

一、方言调查实践:以人为本,以口语为核心

语言学是实证科学,语言材料是语言学研究的立足之本,对语言事实的调查和发掘是方言学的学科生命之源。对于如何获得语言材料,怎样进行语言调查和研究,以及如何处理好不同层级方言之间的关系,在长期的方言调查研究中,许先生形成了自己的理论准则和实践路线。

(一)以人为本:从源头做起,严把发音合作人的选择关

方言调查的材料主要来源于发音合作人的配合,发音合作人知识水平、文化素质、社会阅历、语言敏感度等方面的不同,往往会导致调查结果的差异,而语言学的研究又要尽量保证材料的客观性和同质性,以避免后续研究中因材料的差异而衍生的悖离客观事实的结论。在发音合作人的选择上,许宝华先生很重视按照严格的科学标准,选定最为恰当的发音合作人,从源头上保证语言材料的同质性和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同时他又很注意在对共时语言差异进行比较研究时,着重探讨发音合作人的籍贯和生长经历等背景性因素,发掘潜藏在语言现象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这样的原则贯彻他方言调查研究的始终。他在上世纪60年代初和80年代初先后与汤珍珠、汤志祥合作的《上海方音的内部差异》、《上海方音的共时差异》中就鲜明地体现了这一治学理念,如谈到上海方言内部区分尖团音的问题时这样表述:“部分老年人包括祖籍为原苏州府地区的50岁以上的人保留尖团的区别,一部分在向不分尖团的方向过渡,过渡的方式各有不同”。在谈到上海方言内部是否区分ɿ、□两组韵母时说:“A派(按,分ɿ、□)为本地籍和从原松江府迁来的少数老年上海人;B派为多数人,□音已完全失落”,等等。这看似简单的只言片语,其背后蕴藏了作者的多少心血,限于篇幅,恕不尽举。他在与弟子陶寰合编的《〈上海方言词典〉引论》中专门提到了其选择发音合作人的标准及对方言材料取舍的态度:“本词典所记的语音以城区老派为准。词汇则兼收老、中、青三派,必要时也酌收郊区的说法。如农事方面的词语,城区一般不很熟悉,我们补充了松江话的材料。但在注音上,我们一律折合成市区老派,经发音人认可决定。发音合作人两位:秦树屏先生,1916年生,三代居住上海县城城隍庙附近,口音纯正。齐惠芹小姐,记音时二十五岁,四代居住南市区。调查时我们也注意到;有些语音现象不太稳定,尤其是较晚产生的词,老派的连读变调与中派调形较相似时,实际发音往往有改用中派调形的情况。对此我们据实记录,未进行折合。”这种“苛责”的规矩和严谨的学风,令学界叹服。

众所周知,许先生用力最勤的是上海方言研究,他和汤珍珠教授带领弟子对上海方言开展了广泛而持续深入的调查研究。细心人会发现,他的关于上海方言的研究成果中,不同著述所载上海方言的音系不尽相同,这并非作者在整理音系时疏漏所致,而是在尊重客观事实的基础上做出的妥当处理。他不仅在论著的显著位置标明不同材料的来源,更难能可贵的是,许先生亦致力总结工作,他在上世纪末比较了九部19世纪中叶以来上海方言的研究论著凡11种存在差异的上海方言音系情况,并尽可能考证了各种材料所记录的不同的音系来源,在科学地进行上海方言的历时和共时比较的同时,也提醒读者注意异质材料的差异,希望后人在借鉴这些材料进行研究时得以避免出现一些舛误。

(二)宏观着眼,微观着手:注重字词基本调查,不断发掘活态的话语

一般来说,调查记录语言和方言的方法有二:一是根据事先设计的表格,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先从字音(词音)入手,依次调查记录词汇、语法,进而调查记录长篇语料,汉语方言古今很有规律的传承关系使得这种研究方法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相对有效地将取得语料的过程和语言研究的过程结合在一起,因而此法自高本汉以来得到了广泛而普遍的采用,但随之而来的漏记、误记甚至因调查者引导不当而产生的舛误亦多;另一种方法则是类似于人类学田野调查的方式,直接记录自然的口语语料,特别是完整的句群和长篇会话,在此基础上再归纳其语素,分析其音系,剥离出词和短语,总结语法规律,这种研究方法符合描写主义学派的操作守则,比较容易获得更多、更深层次、更接近于真实状态的鲜活语料,因而国外很多语言学家在调查印地安语言、非洲、南太平洋以及印度次大陆等地的各种语言时被普遍采用,有力地支撑了西方语言学的发展和世界语言学研究中心的转移,但由于其“成本”较高,自20世纪上半叶被引入汉语研究中来以后,至今只在小范围内得以运用,而许先生正是这方面的闯将。

许宝华先生自60年代对上海方言进行田野调查时即注重从长篇语料中总结语言规律,整理归纳语言系统,如他和汤珍珠先生当时整理的上海音系即选择了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沪语组播音员所说的上海话”为代表,这既有出于代表性的考虑,又有长期耳濡目染的因素。这种研究方法伴随着许先生的学术生涯不断到加强和改进,到主编《上海市区方言志》时,由游汝杰执笔的语法部分这样申明:本章“所描写的材料采用本地普通市民未经筹划的自然语言,不采用事先经过筹划的广播语言、演说语言、课堂语言或舞台语言。”“我们收集自然口语的方法有两种:一是随听随记,二是用录音机录制。绝大部分材料是用第二种方式取得的。录音是在说话人没有意识到被录音的情况下进行的。”“我们总共录取了三十多个小时的自然口语,包括三十六万个以上的音节。”它们都是“不同年龄、职业、阶层和性别的上海市区本地居民在不同场合使用的。其内容相当广泛,包括政治、经济、商业、文化、教育、工业、农业、交通、家庭生活等等方面。”可以看出,许先生此时的研究方法注重贯彻描写语言学的基本原则,同时又包蕴了社会语言学的思想精髓,因而所取得的材料是科学、客观、可信的。

正是因为对实际生活中口语材料的长期关注,浸淫于身边的方言事实,许先生不断积累语言材料,词汇研究方面,在完成《上海市区方言志》后,又与原编写班子不断增补词条,合作完成了《上海方言词汇》,于1991年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他和陶寰合编的《上海方言词典》是李荣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的分卷本之一,从篇幅来看,其正文共396页,居目前已出版的42册分卷第六,仅次于《广州方言词典》(506页)、《福州方言词典》(440页)、《厦门方言词典》(440页)、《扬州方言词典》(409页)和《徐州方言词典》(406页),远超42册分卷本的平均篇幅(332页),直到今天,中国境内这样篇幅的方言词典也仍屈指可数,还需要指出的是,相较于前述几部词典的编纂者,许、陶二位学者并非上海本地人,方言学者在编纂非母语词典时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这完全得益于许先生扎实、踏实、充实的治学理念。学术工作需要积累,到2007年,许先生和钱乃荣、汤珍珠合编的《上海话大词典》出版时,收词已达 15,000余条,学无止境的治学精神在老一辈学者身上得到了体现。

(三)以点带面,厚积薄发

许先生在现代汉语方言学主要研究重心是吴语,其中又以上海方言为重点,在他已出版的17部著作中,有6部是关于上海方言的;已发表的论文中,有关上海方言的研究占了很大比例。上海是中国经济的中心,自19世纪中叶开埠以来,不断吸引外来人口前往定居,来源复杂而又居住相对集中,方言间的相互影响显而易见。可以说,上海方言既是吴方言的新型代表,也是研究汉语交融过程的天然实验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上海方言的深入发掘和研究不仅有其社会意义,更有方言研究的典型性意义。普遍寓于特殊之中,对某一具体方言的深入研究不仅是在描写该方言的特征,更是在比较中揭示整个汉语方言的共性。许先生正是因为长期潜心于上海方言的研究,由点滴积累开始,逐渐从必然达到自由,在深邃之中游刃有余,不仅创造了丰富的学术成果,更成就了其学术地位。上海方言的研究,贯穿许先生学术生涯的始终,长期细致深入地挖掘上海方言的特性,从静态描写到动态研究,方方面面的攻关必然带来对整个汉语方言乃至汉藏语的思考。“博”与“专”在许先生身上和谐共存,由专而博,由博返约,他的文章以小见大,往往能借助研究一两个普通的问题,发掘其背后方法论的意义。《汉语方言研究中的考本字问题》就是许先生在对以上海方言为代表的现代吴语持续研究了30年后,在比较汉语其他方言及汉藏亲属语言的基础上的一篇重要文章,该文从文献考证和历史比较两个方面,探讨并提出了汉语方言研究本字考证的基本原则,他指出:“考求本字的基本方法是运用传统小学中形、音、义相互推求的方法,要求所考本字同现代方言口语中有音无字的方言词在音、义上的密合。”方言研究中本字考辨的当否与研究者的音韵学、文献学功底有极大关系,“密合”一方面是要求研究者在考求本字时要切合历史文献的记载,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慎用“一声之转”,这种客观忠实历史文献的态度本身就包含了对历史文献的正确解读、分析和考辨,不对文献进行长期深入研究并经历反复实践是难以有这种科学思辨的。同时又提出:“汉语在发展过程中曾吸收不少别种语言中的词语,对于一部分底层词,就不能用传统方法来考求本字,而必须用历史比较法来解释它的来源。”许先生在文章中以大量语言事实论证其学术主张,在大陆学界较早提倡在语言研究中将文献考证与历史比较相结合的研究方法,这类方法在不久以后得到广泛推崇。

二、方言文献的汇集和编纂

许先生是汉语方言学界较早提出并实践将文献与方言研究紧密结合的学者,他所提倡并利用的方言文献,不仅包括传世的历史文献,还有现代方言学者的研究成果,以及民间谱牒、方志、文学作品等,无所不包,其广度和深度一般人确实难以企及。

(一)方志是研究方言史的重要资源

自赵元任等先生创立现代方言学以来,方言研究得到了飞速发展,成果也广为世人所知。饮水思源,在进行方言共时研究的同时,还要考察方言的演变和发展,中国的历史文献浩如烟海,许先生不仅熟稔于方言的历史比较研究,更致力于历史文献的考索。罗常培先生在1933年总结汉语方言研究史的时候,从方音史的角度提出传世的音韵学文献也可以考察历史上的汉语方言情况,加上西洋传教士所记录的汉语方言材料和“扬雄《方言》一类的书”,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构成了人们考察汉语方言史的主要材料来源。上世纪80年代初,许先生回顾汉语方言的研究历史时,在继承前人的成果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真知灼见:“在概述汉语方言研究的情况时,还应当提到一种常被忽视的材料——地方志中的方言资料。据朱士嘉先生的《中国地方志综录》统计,现共有地方志7413种,计109143卷,其中清代编修的地方志,很多都有方言的专栏,参与编修地方志的不少是语文学家。……我们从地方志的方言部分,可以窥见当时当地方言的内部派别和方言情况,了解具体方言的形成及其演变的若干情况,里面关于语源和本字的考证,也为词源学和词汇史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大陆学界,方志谱牒等民间材料常被视作“小道”,并未在传统的语言研究中引起足够的重视,即使是在传统古典文献学领域也应用不足。许先生的提法源于其深厚的文献基础及广泛的文献考证实践,随后与弟子游汝杰一起,“搜寻并一一目验上海地区的府志、州志、市志、厅志、县志、镇志、乡志、村志共一百十九种,包括手稿本、传抄本、木刻本、缩微胶卷、影印本、石印本和铅印本”,考察了这些材料中所记载的上海地区明清时代方言的“历史音韵”、“各土语的地理分布及其特点”、“上海话的较早源头和上海地区权威土语形成的历史过程”、“几种造词法”、“代词系统”及“历史词汇”,丰富和补充了他以前的观点。他将方志中的材料大致分为“可信可用的材料;讠为讹而不可信的材料;修纂者误以为是讹误的材料;需要经过鉴别才能决定弃取的材料;需要加以修正才能采用的材料”等五类,提出“我们在利用方志的时候,必须小心谨慎,去芜存精,考正订讹”,从方法论的角度对如何利用文献材料考察方言史进行了规范。当时,日本学者波多野太郎的《中国方志所录方言汇编》刚被介绍进中国大陆,方言学界已叹为观止,而许先生这篇文章实际所参考的上海地区方志竟比上书所辑多35种,接近3倍。如今,方志谱牒之属已成为文献大宗,金石甲骨竹木等出土文献也被广泛用来考证方言的历史演变,学者们在搜罗文献、采铜于山的同时,还要对其进行有效的甄别、弃取、剪裁、分析、组合使用,许先生的上述理念和实践方法,对汉语方言学理论建设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二)方言文献要贯通古今南北

汉语方言学的研究范畴甚广,在调查现代语言事实的同时也要关注前人及时贤的已有成果,在继承和发展的基础上,以期持续创新并永葆青春。中国历史悠久,传世文献浩瀚如海,当世文献亦无数,研究者限于主客观条件,并不能尽读前人丰赡的成果,也难以遍览时贤著述,这也就造成了很多遗憾及不足。许先生非常重视方言文献的发掘,高度肯定其学术价值,也深知汲取他人营养对于方言研究是何等重要。为“满足一般读者和各学科专业人员参阅、查考古今汉语方言词汇的需要”,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他和日本汉学家宫田一郎一起组织50多位学者,制作卡片60余万张,利用5年的时间编纂完成了中国第一部贯通古今、综合南北的大型方言工具书——《汉语方言大词典》。曾有人戏言“要惩罚一个人,莫过于让他去编词典”,辞书编纂之难,常令语言学家咋舌。许先生曾主持多部辞书的语言文字学和方言学编纂工作,对辞书学有独到见解,“《大词典》是一部查考型的专科性质的大型辞书,在收词方面应古今南北兼收,具有完备性。……同时,《大词典》也注意跟规范型的以收录共同语词语为主要任务的汉语词典的分工,不收已经没有方言色彩的普通话词语。”较之于通用性语文辞书,要达到以上目标,编纂者不仅需要有穷尽搜罗文献的能力,还需要有极强的材料甄别和处理能力,他领导的项目组成员在充分利用馆藏资料和自身的藏书资料外,还向全国汉语方言学界发信联系,征求汉语方言研究的未刊稿,使读者得以了解许多前人未公开发表的方言研究材料,这其中所体现出来的汉语方言学界同仁互谅互助,精诚协作的传统至今传为美谈;另一方面,他为《汉语方言大词典》确立的5条收词原则,贯彻了“方言词典要姓方”的编辑方针。这部工具书收录“词目21万余条,引用数十万个口语例证和文献书证,涉及古今语言文字类文献资料一千余种,其他各类文献资料如诗文、词曲、戏文、笔记、小说、野史等近三千种。”是汉语方言的集大成工具书,也是国内外语言学者案头工具书之一,收录的古今语料也为人文社会历史相关学科深入研究某些具体问题提供线索,蕴涵的学术文化价值不言而喻。

三、方言学研究要服务社会生活

学术研究的目的在于创造价值,除学术价值之外,尚有其社会价值,汉语方言学尤其如此。许先生曾指出,现代汉语方言研究要“有助于贯彻国家三大语文政策”、“有助于提高汉语史和汉藏语系比较语言学的研究水平”、“有助于发展普通语言学理论”、“有助于汉语史、文化史和其他学科的研究”、“有助于培养语言学工作者”,这些方面他都亲力为之。自青年时代起就致力于将方言研究与应用结合起来,为配合国家推广普通话运动,编写了《上海人学习普通话手册》(1958)、《海门人学习普通话手册》(1959),在调查方言的基础上,归纳方言与普通话的对应规律,促进了当时社会语文生活的发展。另一方面,作为主要编写人之一,他和范可育先生一起承担了胡裕树先生主编的高校文科教材《现代汉语》(1962)语音部分及相关资料的编写工作,如今国内许多语言学研究人员正是在大学中文系“现代汉语语音”课堂上开始了人生第一次语言学系统知识的学习。胡裕树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至今被许多高校采用,数年前印数已逾100万册。许先生利用在大学教授“语音学”等专业课程的机会,将方言学知识与这些课程内容结合起来,使整个课堂生动、活泼。他与颜逸明等先生编写的《汉语拼音广播讲座》(1977)、与汤珍珠先生合著的《语音》(1981)无不折射出对方言学知识和汉语方言现象的深度考察,从这些普及性著作中可以了解作者让汉语方言知识为社会现实需要——大力推广普通话服务的学术思路。

结 语

以上简要梳理了许宝华先生在汉语方言学的研究及相关学术思想和理念,难免挂一漏万。从学术视野来看,许先生的方言学研究既有高瞻远瞩的广度,又包含精雕细作的深度。表面看来,涉猎的领域不算太多,但仔细研读其著作,可以发见其中厚实的文史基础。由方言调查入手,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文献资料和口语材料相结合、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相结合、理论联系实际的治学道路和治学方法”,成就令人瞩目。如今他虽已年届耄耋,但依然关心汉语方言学的建设和发展,孜孜矻矻地从事汉语方言研究工作,他的治学理念将影响方言后学在立足发掘身边语言现象的基础上融会贯通、探索和创新。

[1]许宝华,汤珍珠,汤志祥.上海方言的共时差异[C]∥许宝华汉语研究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6:407-420.

[2]许宝华,陶寰.《上海方言词典》引论[J].方言,1995,(4).

[3]许宝华.上海地区方言的入声及其演变[C]∥许宝华汉语研究文集.中华书局,2006:442-453.

[4]许宝华,汤珍珠.上海方音的内部差异[C]∥许宝华汉语研究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6:382-406.

[5]许宝华,等.上海市区方言志[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8.

[6]许宝华,陶寰.上海方言词典[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7.

[7]钱乃荣,许宝华,汤珍珠.上海话大词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

[8]许宝华.汉语方言研究中的考本字问题[C]∥许宝华汉语研究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6:186-198.

[9]罗常培.汉语方音研究小史[C]∥罗常培语言学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163 -184.

[10]许宝华,汤珍珠.略说汉语方言研究的历史发展[J].语文研究,1982,(2).

[11]许宝华,游汝杰.方志所见上海方言初探[C]∥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研究所吴语研究室编.吴语论丛.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8:184-192.

[12]许宝华.《汉语方言大词典》编后[M]∥许宝华汉语研究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6:542-549.

[13]许宝华.《汉语方言大词典》编纂中的理论和实践问题[M]∥许宝华汉语研究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6:524-541.

[14]许宝华.试论研究现代汉语方言的意义[M]∥许宝华汉语研究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6:132-147.

[15]陶俊.博士生导师许宝华教授[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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