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早期电影史上的《玉梨魂》

2013-11-09 01:09
新文学评论 2013年2期
关键词:影戏上海小说

◆ 李 斌

中国早期电影史上的《玉梨魂》

◆ 李 斌

书写电影史时容易忽视鸳鸯蝴蝶派先驱徐枕亚,他虽未直接从事电影活动,但其小说《玉梨魂》却被改编成中国电影史名作,“其在艺术上的成功,为历来各片之冠”,为第一部有广泛影响的哀情片,开创了电影人与鸳鸯蝴蝶派合作之新时代。电影《玉梨魂》与同名小说的创作、阅观、批评与翻拍等行为形成影响深远的通俗文化现象。从小说《玉梨魂》到电影《玉梨魂》的嬗变轨痕,正是通俗文学影响早期电影的明证。

徐枕亚的哀情小说与哀情片显然有关,当时“欧美电影,名著者类皆□拾名家说部,如贼史、罗宾汉、歌场魅影等……摄制家以名小说为电影之剧本,其名贵是可想见……我国电影,以小说编为剧本者,惟明星影片公司之《玉梨魂》。此书为徐枕亚所作,粤人最爱读者也”。乃至到了后来,有些电影甚至直接取自哀情小说原本,或由哀情小说家编剧。哀情片无疑充当了早期中国电影的先锋。

小说《玉梨魂》的杰出性不仅体现在文学叙事上,而且还可能与第一批电影女性观众的诞生有关。

徐枕亚写给陈佩芬的情书。

从女学生到女读者、女观众、女演员的生成揭示民国时期性别权力的复杂调整,而从“看”走向“被看”的主动选择,也进一步印证了自徐枕亚小说始的哀情创作之风对社会进化与文化转型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们可随当时报刊记载“一睹”电影《玉梨魂》的艺术风采。

首先,它采用以喜衬悲的表现形式。

第二,电影受通俗小说影响,字幕以文言写成,颇具古雅之风。

自电影《玉梨魂》后,字幕始得电影制作者、批评者的重视。从字幕之争亦可看出国片借鉴通俗文学资源逐步形成独特风格的复杂转型轨痕。

第三,诗意的布景光线与去舞台化的镜头处理,更显国片摄影术之发展。

第四,自电影《玉梨魂》始,重内心视像的本色表演在哀情片中广泛采用。

王汉伦。来源:《良友》,1926年第2期

1924年5月12日,电影《玉梨魂》在恩派亚影戏院公映的消息被放置在《申报》的影讯栏目中:

这篇挤在众多外片公映消息中、承担国片广告功能的消息既展示国片令人尴尬的现实处境,也凸显国片的发展潜质。外片公映的消息充斥“欧洲著名影片”、“著名女伶米勒”、“著名明星翁马亚”、“颇得观者之赞许”的字样,显示诸如《秘密拆白党》《海上魔王》《情味苦》《紫罗兰》《金莲花》《铁血江山》等好莱坞影片仍占据各大院线的主流,但电影《玉梨魂》的“进入”透出国片蓬勃欲出的讯息。

徐枕亚为实验牌保肾固精丸题写的广告词。

这篇广告不仅介绍作者背景、电影背景,而且对表演、情节做了分析,更对《孤儿救祖记》和《玉梨魂》进行比较,巧妙借势,充满鼓动性,不啻为优秀的影评。这种吸取文学元素形成独特“文学性”的创作风格展示了中国电影广告的独特一面。观众也喜欢在半文半白的类影评的绍介中进入电影的情境,享受“读”电影的欢喜。

更有意思的是,广告宣传重点的变化发生于影院“硬”功能的弱化与电影内容的“软”功能的强化。之前广告中常出现的设备、座位、票价、开映具体时间的字体缩小,渐渐让位于“玉梨魂”三个大字,以及围绕“玉梨魂”的众多的美誉、明星公司的介绍及内容的介绍。虽然并非每部国片的广告皆如此,但电影《玉梨魂》广告仍揭示早期中国电影内容原创性的艰难却令人欣喜的萌芽以及国人审美心理的微变,并有可能昭示“国片时代”莅临。

注释

①冰心:《玉梨魂之评论观》,《电影杂志》1924年第2期。

②徐枕亚《玉梨魂》并非鸳鸯蝴蝶派参与创作的第一部影片。1923年冬,鸳鸯蝴蝶派之一的朱瘦菊与但杜宇合作摄制的《古井重波记》上映,为中国最早的在艺术上比较完整的爱情片,但其情节、人物表演和社会影响显然无法与《玉梨魂》相比。

③毅华:《国产电影取材名小说之先声》,《良友》1926年第1期。

④1901年徐卓呆赴日留学,专攻体育。后来回国就进入上海。他涉猎过很多领域,首先在上海创办中国体操学校及体操游戏传习所,开中国体操专门学校之先河。前后开办近十年,到了1910年,徐卓呆转而致力于戏剧改良,后接触电影。

⑤1912年,徐枕亚抵沪后,与好友吴双热受聘为《民权报》编辑,1934年回常熟。

⑥周瘦鹃有与陆澹庵一起观影的记录,他在1919年的《影戏话》中指出:“吾友陆澹庵,有小说曰黑衣盗,本影片而作。由交通出版,传诵一时。”(见周瘦鹃:《影戏话》,《申报·自由谈》1919年9月23日。)说明此时陆澹庵已在上海。

⑦江红蕉为世界书局沈知方邀请,主编月刊《家庭杂志》,而该杂志在20年代初即有刊行。“在二十年代,上海世界书局,即有《家庭杂志》的刊行。”见郑逸梅:《回忆往昔的家庭杂志》,《家庭》1985年第1期。

⑧1924年4月,友联影片公司成立,徐碧波担任影片编辑,所以推断他1920年代初已在上海。

⑨徐耻痕记载与陈小蝶一起看电影,“辄偕李常觉、陈小蝶、丁慕琴诸君先就倚红楼聚餐。餐罢则往爱伦观新片”,根据记载时间1927年推算,陈小蝶至少在20年代中期已来到上海。具体时间不详。见徐耻痕:《中国影戏大观》,上海合作出版社1927年版。

⑩1927年,郑逸梅应邀去上海影戏公司任职,“上海影戏公司职员方面,凭我记得的,杜宇自居总理,秦绍亮任营业主任,管际安任监理,蒋梅康任剪接,夏维贤任布景,钱病鹤、陈秋草、方雪鸪、潘思同、方之庆都任绘图,我和姚苏凤、江红蕉先后任编辑,黄少岩任庶务”。见郑逸梅:《从“海誓”敲到上海影戏公司》,《电影艺术》1957年第3期。

[作者系苏州大学文学院博士生、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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