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街头采访“你幸福吗?”有效度及问答错配研究

2013-11-04 06:39:38李向农
关键词:答语重音受访者

李向农,钱 颖

(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2012年下半年中央电视台“走基层·百姓心声”节目连续九期播放了对全国各地三千五百多位不同行业的民众所进行的街头采访。记者采用突然发问的方式询问被采访者“你(觉得)幸福吗?”和“幸福是什么?”两个问题。该节目策划人在最后一期节目中谈到“把大家平时来不及想的幸福话题直截了当的真诚的提出来,唤起大家对幸福感的体味。采用街头采访的方式,展开海量采访,为了尽可能多的问到多种多样的人,这样才能看到老百姓的生活百态,而记者用突然发问的方式,让受访者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做出下意识的回答,也非常的真实。”

我们认为,这种街头采访固然真实,但是记者所采用是带“吗”字的是非问句形式(“你幸福吗?”)提问,而“吗”字是非问句的确信度和疑问程度通常比较容易受到语言交际等因素的影响。在街头采访时,要想从受访者那里得到不受诱导的、真实的想法是有较大难度的。那么,采访时影响这一问句的提问有效度的因素有哪些?采用哪种形式提问才能更有效地提高采访的有效度?本文将从“你幸福吗?”这一问句出发,通过对“走基层·百姓心声”九期节目真实语料的分析来探讨以上问题,并对新闻记者在街头采访时适宜采用何种问句形式提出建议。

一 “你幸福吗?”的疑问程度与猜测度

吕叔湘在《中国文法要略》中就依据疑问程度的高低将疑问句分为询问、反诘和揣度三个小类。[1]此后的研究者将疑问句的疑问程度量化为不同的等级,李宇明、唐志东按照疑问程度的高低把疑问句分为三类:疑问值为“1”的高疑问句、疑问值为“0”的无疑问句和疑问值在“0-1”之间的低疑问句。[2]徐杰、张林林把疑问句的疑问程度量化为100%、80%、60%和40%四个等级,主要考察了疑问句类型和疑问程度之间的关系。[3]本文考察的“你幸福吗?”属于句尾带语气词“吗”的是非问句,徐文认为“吗”字是非问句的疑问程度为80%,邵敬敏认为“吗”字是非问句是“信1/4,疑3/4”。[4]

也有学者认为“吗”字是非问句的疑问程度并非都是80%或3/4,根据疑问程度还可将其进一步细分。郭锐根据说话人在潜知中对问句的命题S真假所作的认定程度,把“吗”问句的确信度区分为0-1 之间的五个等级:全确信度、高确信度、中确信度、低确信度和零确信度。[5]

A.全确信度:C=1,即完全相信所问之事为真。如:你来了吗?请屋里坐![6]

B.高确信度:C→0.75,即对肯定的答案有所猜测。如:你想到天安门广场去吗?行,我来给你当导游。

C.中确信度:C→0.5,即对所问之事无所猜测。如:他懂英语吗?我必须了解这一点。

D.低确信度:C→0.25,即对肯定的答案抱有怀疑。如:这照片里的人就是你吗?完全认不出来了!

E.零确信度:C=0,即对所问之事持否定态度,也就是反问句。如:难道我是神仙吗?这事我干不了!

A 和E 都是假问句,其询问程度最低,猜测度最高。因为在A 全确信度句和E 零确信度句中,说话人根据语境对命题S 的真值已有明确断定,并不期待听话人回答,是“无疑而问”。

C 是中性询问句,其询问程度在五个等级里面最高,猜测度却最小。因为在中确信度句C 中,说话人根据语境无法对命题S 真值的两种可能性作出选择,并期待听话人的回答,是真正的“有疑而问”。

B 和D 的询问程度比C 要低一点,猜测度次高。因为在B 高确信度句和D 低确信度句中,说话人根据语境对命题S 的真值虽然尚不能明确断定,但在潜知中已有明显的倾向,是表示怀疑和猜测,并希望从听话人那里得到证实的问句。

那么据此可以发现,说话人潜知中对S 为真的概率(确信度)和询问程度、猜测程度是相关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下面的图1 和图2 表示:

如图1 所示,确信度与询问程度具有相关性,当确信度接近0.5 时,询问程度增高,反之,当确信度远离0.5 时,询问程度降低。图2 说明确信度与猜测程度具有相关性,当确信度接近0.5 时,发话人对命题的猜测降低,反之,当确信度远离0.5 时,猜测度增高,问话人的主观性增强。

根据“吗”是非问句确信度的差异,我们也可以把“你幸福吗?”分为不同的等级。

A 句:在第二期采访北京退休老人时,说:您二位在这吃着西餐下着围棋,您觉得这算幸福生活吗?

B 句:在采访安徽黄山景区的西安游客时,说: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C 句:在没有语境情况下,对一个普通的路人采访,如第八期对清华学生的采访时说:你幸福吗?

D 句:在采访新疆拾花工时,如果说:你这样辛苦,你觉得幸福吗?

E 句:在采访浙江海宁捡瓶子的老人时,如果说:捡瓶子的生活,你觉得幸福吗?

上面的C 句询问程度最高、猜测程度最低,确信程度为0.5,是最有效的询问。根据该节目策划人的初衷,是想通过突然发问的方式“唤起大家对幸福感的体味”,但通常情况是,突如其来听到“你幸福吗?”时,受访者还没真正理解“幸福”的含义,就很容易联系当前语境,把自身的状态或感受作为评价“幸福”的标准,以至于把“幸福”片面地理解为在所处语境下的开心、满足、高兴的心理状态。可见询问的有效度明显受到语境的影响,只有在正确理解“幸福”含义的基础上,在不受到语境和其他语言因素的影响下,采用C 句才能采访到受访者对这一问题的真实态度。

二 影响“你幸福吗?”询问有效度的因素

“你幸福吗?”询问的有效度主要与确信度有关,当确信度在0.5,猜测程度为0,询问程度为1时,“你幸福吗?”采访的有效度最高。那么又有哪些因素会影响“你幸福吗?”的有效度呢?

(一)句子重音对有效度的影响

郭锐认为确信度与句子的重音有一定关系,但没有深入讨论,仅指出确信度与韵律特征之间的关系需专门研究。[5]我们认为句子重音和确信度的基本联系表现为:重音在主要动词或否定词上时,一般为低确信度,如:

(1)你'觉得幸福吗?

(2)你'不觉得幸福吗?

由于这种提问方式具有低确信度,带有发问者比较明显的主观性,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应答者的回答,因而不太适合用于街头采访。

当重音在宾语上时,问句一般为肯定式的中确信度C 句或否定式高确信度B 句,如:

(3)你觉得'幸福吗?

(4)你不觉得'幸福吗?

肯定句具有中确信度,即0.5,其猜测程度接近0,询问程度最高,因此重音在宾语上的肯定句是较适合用于客观性询问的,也是在“你幸福吗?”调查中,相对于其他重音形式最适宜的句子重音表达形式。而宾语为重音的否定句为高确信度,是无疑而问,即反诘句,发问者心中对受访者是否幸福已经具有自己的评判标准,所以询问程度低,猜测程度高,应该也不适宜用于该节目的采访形式。

(二)焦点的位置对有效度的影响

焦点的位置会影响“你幸福吗?”的确信度。“吗”字是非问句中,当焦点在整个谓语或主要动词上时,句子的背景信息较小,即事先假定的事实很少或根本没有,确信度就不高。当焦点在状语、补语、主语或宾语等位置上时,句子大部分信息就成了背景信息,确信度就比较高。如:

(5)记者:您现在幸福吗?

受访者:幸福着呢,孩子!(第二期:宁夏银川菜市场买菜大妈)

这个问句带有时间状语“现在”,如果焦点在状语上,那么这个问句就属于高确性度,提问的有效度就降低了。根据郭锐的观点,高信度的“吗”是非问句是可以用“对”回答的,上面的例子受访者的应答语就可以加入“对”,成为“对!幸福着呢,孩子!”。如果焦点是整个谓语“现在幸福吗”则可以成为中确信度的,中确性度的问句不能用“对”回答。

(三)语境对有效度的影响

问话人根据说话的场景、背景知识、受访者现状等因素,对命题S 的真实度具有某种推测。因此,“你幸福吗?”很容易受到语境的影响,成为是高确信度B 句或低确信度C 句。比如在第二期中,记者采访北京退休老人:

(6)记者:您二位在这吃着西餐下着围棋,您觉得这算幸福生活吗?

受访者:这就算呀,老百姓嘛。(第二期:北京退休老人)

当这对老人正在吃着西餐下着围棋,很惬意的时候,记者问“你幸福吗?”是高确信度的,对方可以回答“对”。这样高确信度的B 句,明显受到了语境的影响,询问的有效度显然不高,同时记者在询问时,添加了背景“您二位在这吃着西餐下着围棋”和指示词语“这”,这些背景信息和焦点因素共同作用下,使问句带有极高的确信度和猜测度,而询问度降低,很难客观地询问到受访者对于幸福的看法。

再例如,在第七期中,记者采访宁夏银川老年公寓里的一位已经金婚的老人:

(7)记者:你觉得这60年的结婚生活幸福吗?

受访者:幸福,特别幸福!感情特好,所以她病了以后,我就抱着感恩的思想,伺候她。(第七期:宁夏银川老年公寓)

面对已经金婚的老人问道“你觉得这六十年的结婚生活幸福吗?”,同样是受到了语境的制约,使得句子的询问效度降低。因此也不能得到受访者对于幸福的全面的看法,仅是对于婚姻生活幸福的感受。

(四)推测标志词

当“吗”问句带有推测标志词时,通常会是高确信度B 句或低确信度C 句。郭锐认为,有一些词语本身就标示了“吗”问句带有推测性,这些词语可以叫推测标志词,如“那、不是、真的、非…(不可)”以及表示证实的“是”等。[5]语料中也有出现了推测标示词的例子:

(8)记者:那您幸福吗?

受访者:幸福吧。(第一期:山西清徐县务工人员)

(五)“你幸福吗?”和“幸福是什么?”出现的先后顺序

我们注意有的采访过程先后用了两种问句向受访者提问,问句Q1 是非问句“你幸福吗?”,问句Q2 特指问句“幸福是什么?”。这两个问句出现的先后顺序在采访时不是一致的,通常询问顺序是Q1→Q2,少数情况下是Q2→Q1。我们认为这两种提问的先后顺序也会影响提问的有效度。当受访者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问到第一个问句Q1 时,对于幸福的定义并不全面,可能会受到语境的影响而猜测记者是对自己现在工作状态的是否满足,因此Q1→Q2的有效度没有Q2→Q1高。Q2→Q1的询问语序更能有效的反映受访者对于幸福的态度。例如:

(9)记者:(Q2)您觉得幸福是什么?

受访者:向着幸福的方向走还不一定幸福,因为中国人的人均收入在世界排名中一百多位,所以说奋斗的任务还挺重,但是方向是正确的。

记者:(Q1)那您现在感觉幸福吗?

受访者:算小康式的幸福吧。(第五期:四川三星堆博物馆游客)

这个询问方式有效度极高,因此当记者问道“你幸福吗?”时,出现了语料中极少见的部分肯定的回答,比较真实、有效地反映了受访者对于幸福的态度。

三 问答错配及间接应答的动因分析

通过分析语料发现,大部分受访者都能在“询问-回答”的模式下直接回答记者的提问,但是仍然有不少受访者出现应答错配(主要表现为答非所问)或间接应答的情况。

(一)应答错配及动因分析

在节目的第一、二期曾出现例(10)、(11)这样的“无厘头”回答,我们觉得看似“无厘头”,但其背后却有着深层的语言动因,其中一个因素就是词重音的影响。

(10)记者:您幸福吗?

受访者:我姓曾。(第一期:山西清徐县务工人员)

(11)记者:我问一下,您幸福吗?

受访者:不姓?姓什么?

记者:幸福。

受访者:哦幸福嘛肯定幸福……(第二期:天津大胡同市场节日礼品摊摊主)

记者在进行采访时,由于采访环境比较嘈杂,对于受访者的普通话程度也难以把握,为了让受访者听清问题,记者在提问时通常不会采用正常的语速,而会降低语速,特别是判断受访者文化程度水平不高时,语音的变化更为明显。因此,没有了正常的语流音变,也没有词重音,而是比较机械地对每个字发出本音。“幸福”('xingfu)的词重音本在“幸”上,但是放慢语速后,“幸福”每个音节都得到了重音,成了('xing'fu),两个都读成了本音。这样根据大脑对重音的识别会认为“'xing'fu”是一个词组,而不是一个词,于是被理解为一个动宾结构的“姓+福”。

除了词重音的影响以外,人的大脑对语音和谓语动词处理的神经机制也起了作用。在日常生活中,语音信号具有很大的可变性,如音强、音高和音长等特征,并且还经常夹杂着环境噪音。[7]采访过程中,记者本身的语音特征、说话语速和环境噪声使语音信号的物理属性发生很大变化,受访者从一串语音流中提取出单词信息,要根据音系学和声学背景把接收到的声音分割为不同的语音片段。[8]听觉皮层首先对语言信号的可变性作出应变,即听觉皮层不仅需要处理语音信号,还要处理多种声音信号之间的关系,并在复杂变化的语音信息流中获取并且形成有效的抽象的客体概念。[9]王晓冬认为“这一抽象的能力对于语音感知非常关键,语言的感知需要在语音中解码复杂的声波。根据大部分口头词汇识别的认知模型,在词汇从声学信号被提取为词前的语音范畴之前,这种复杂性就已经被处理了。”[10]当“幸福”的重音和声调特征发生变化时,受访者为了处理这些变化,听觉皮层需要不断地从语音信号提取抽象的声学特征来和大脑中的词库进行匹配,同时由于是日常口头采访,“幸福”作为书面语比起“姓福”这种口语的短语结构更难激活。同时,由于动词性谓语句比形容词性谓语句更具有典型性,因此,动宾结构“姓福”充当谓语比形容词“幸福”单独充当谓语更具有典型性,更容易被人脑识别和激活。

(二)间接应答及动因分析

间接应答语是答话人出于某种目的,刻意使用的、需要问话人经过联想、推理才能得到有效信息的答语,以及在直接应答语之后所作的补充、说明或评价等。间接应答语作为间接的应答手段,具有多种形式。由叹词、称呼语等词汇形式构成的独词句,单句形式的陈述句、祈使句,反问句、感叹句、回声句或者复句和句群都可作为间接应答语。语料中回答“你幸福吗?”的间接应答语有如下两种常见的形式:

一种是反问句间接应答语。反问句作间接应答是一种较常见的应答模式,韩巍认为,除了陈述句,间接应答使用最多的形式是反问句。[11]在语料中就有多例反问句应答语,例如:

(12)受访者:咋不幸福?幸福啊!(第一期:新疆拾花工)

(13)受访者:每天上班挺好的不就是幸福吗?挣钱。就是股票有点跌,呵呵,对不对啊!(第一期:天津曙光市场个体商户)

上面两例都是反问句间接应答。根据朱晓亚在考察指向疑点的答语语义类型时划分的等量答、增量答、减量答、含糊答和待启答五种类型,[12]例(12)(13)两例反问句间接应答语属于等量答。等量答语的信息不超过也不少于问句所询问的信息,但是有加强语势的作用,且等量答中最常见的表达形式就是反问句,答话人在等量间接应答时大多会使用反问句的形式,而其它类型的间接应答都属于语义上的增量答。[11]

另一种是句群间接应答语,例如:

(14)记者:您觉得幸福吗?

受访者:我是癌症病人,做完手术之后恢复的挺好,这不就是高兴吗?做手术的时候儿女在跟前,他们都挺孝顺的,这不也是挺高兴的吗?个人的事也高兴,另外一方面有退休工资,生活无忧无虑的,这也高兴呀!(第七期:宁夏银川老年公寓)

从语义特征上看,上例中的间接应答语是受访者人针对“你幸福吗”作出间接肯定,通过句群给出间接肯定的理据、条件、结果等。

Thomas 曾认为,尽管使用间接答语既费力又冒风险,但间接答语是人们有意识的、理性的行为。那么受访者不用直接应答语,而用间接应答语,其动因何在?在“询问-应答”的过程中,问答双方遵循的前提是答话人愿意遵循合作原则,如果答话人的回答违反了合作原则,那么必定是出于其它的某种需要。[13]这种需要或者说动因是受访者在应答过程中为了争取主动,特别是在新闻采访时避免被动而采用的语用策略。庞秀成也指出“间接答语的运用,是人们避免在交际中陷于被动而采取的形式。”[14]

四 “你幸福吗”问答模式对新闻采访的启示

虽然央视“你幸福吗?”采访策划在有效度上存在一些问题,但并不能否认在新闻采访时采用“吗”字是非问句提问的重要作用。张伯江提出了疑问域的概念,①所谓“疑问域”指疑问句中往往包含一个供答话人选择推敲的范围,这个范围由问话人划定,一般情况下答话人答语的内容不超出这个范围,这个范围就是疑问句的疑问域。“疑问域的不同反映信息量的不同。因此在话语交际中三类疑问句表现出了强度不等的倾向性功能:疑问域小的问句所需答案的信息量小,往往标志着一个话轮的结束;而疑问域大的问句所需答案的信息量大,常标志着对一个新话轮的诱导。”[15]

从疑问域的大小来看:是非问>选择问>特指问;

从对话论转换的作用来看:是非问>选择问>特指问。

可见,不论从疑问域大小还是话轮转换的作用看,是非问句都比选择问句和特质问句具有更高的倾向性。因此,在新闻采访时采用疑问域大的是非问句向受访者发问,更能有效的让采访者提出新话题和转化话轮,引导采访继续进行。

此外采用是非问句提问还可以让受访者在应答时有更多的间接应答语。疑问句的疑问域可分为量级域、集合域和综合域,其中量级域又分为开放量级域和封闭量级域。通常在没有特定语境制约时,问话人总是使用开放量级域,同时也为答话人提供了最大的选择和推敲范围;封闭量级域只能出现在特定语境中,其变量受到问域起点和终点及移动方向的制约,同时对回答人制约更多。问域越开放,答话人对问题的“发挥”空间越大,产生间接应答的可能性就越大。是非问引发间接应答的可能性最大,出现的间接应答数量最多,其实现手段也丰富。由于是非问句具有为了让受访者在应答时除了直接应答语以外有更多的间接应答,采用是非疑问句提问是可取的。有的应答者在不完全同意或者还没确定观点时,回答甚至没有直接应答语,全部是间接应答语。例如:

(15)记者:大姐,打扰一下,我问一下,您觉得自己幸福吗?

受访者:怎么说呢,这话,不缺吃不缺喝的是不是,家里都挺好,孩子父母都倍儿好,是吧。(第二期:天津幸福里大道水果摊老板)

(16)记者:干这工作幸福吗?

受访者:我觉得啥是幸福?这幸福的标准不一样,有的人开着宝马他说他不幸福,有的捡破烂的吃点馍馍咸菜他觉得幸福,个人概念不一样。(第七期:甘肃兰州铁路车辆钳工)

以上两例,受访者没有直接应答,可能是还没完全想好是否肯定回答记者的提问,故而采用间接应答语。

五 结语

通过以上对央视街头采访“你幸福吗?”的探讨发现,在新闻采访时,使用开放量级域的是非问句提问,问域中的变量可以做无限制移动,答话人除了直接对“吗”字是非问句的询问做出选择外,对问题的“发挥”空间也较大,产生间接应答的可能性也较大。当然,“吗”字是非问句提问也是一把双刃剑,其提问的效度会受到语境、焦点等因素的影响,当问句带有提问者的主观猜测时,就会成为高确信度B 句和低确信度D 句,从而影响提问的效度。因此,记者在调查采访时要尽量提出高效度C 句,避免带有自己主观猜测的倾向和态度,以保证调查结果的真实性、客观性、有效性和准确性。

[1]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7.

[2]李宇明,唐志东.汉语儿童问句系统习得探微[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3-4.

[3]徐杰.疑问程度和疑问句式[C]//载徐杰.汉语描写语法十论.郑州:河南教育出版社,1985:130-145.

[4]邵敬敏.现代汉语疑问句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2.

[5]郭锐.“吗”问句的确信度和回答方式[J].世界汉语教学,2000(2):13-23.

[6]黄国营.“吗”字句用法初探[J].语言研究,1986(2):131-135.

[7]Obleser,J.,Eisner,F.Pre-lexical Abstraction of Speech in the Auditory Cortex[J].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2009(13):14-19.

[8]Holt,L.L.Speech Categorization in Context:Joint Effects of Nonspeech and Speech Precursors[J].J Acoust Soc Am,2006(119):4016-4026.

[9]Mcclelland,James L.,Jeffrey L.Elman.Interactive Processes in Speech Perception:The TRACE Model[C]//James L.McClelland,David E.Rumelhart,the PDP Research Group.Psychological and Biological Models.Cambridge,MA:MIT Press,1986:58–121.

[10]王晓冬.用汉语声调研究注意前阶段抽象听觉规则的提取[D].合肥:中国科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

[11]韩巍.汉语问答中是非问句的间接答语系统研究[D].北京:北京语言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12]朱晓亚.现代汉语问答的结构模式系统研究[J].汉语学习,1996(2):48-51.

[13]Thomas,J.Pragmatics and Indirectness[C]//何兆熊.语用学文献选读.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343-362.

[14]庞秀成.由间接答语构成的问答语对[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0(3):71-76.

[15]张伯江.疑问句功能琐记[J].中国语文,1997(2):10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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