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程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广东,广州510610)
戴浩一 (1988)从汉民族认知角度出发提出了汉语句法结构中的时间顺序原则 (The Principle of temporal sequence, 简称 PTS)。 还通过对大量动词和动词附加语语序的考察将他的发现进一步深化,提出了时间范围原则(The Principle of temporal scope, 简称 PTSC)。 时间顺序原则可以表述为: “两个句法单位的相对次序决定于它们所表示的概念领域里的状态的时间顺序” (戴浩一,1988)。这里, “句法单位”属于语言层面, “概念领域”属于认知层面。也就是说,汉语符号的顺序可以反映汉民族的心理认知模式,即强调语言具有象似性。这是对索绪尔提出的语言任意性这一语言学界公认的真理提出的挑战。象似性是近三十年来认知语言学研究的一个重点。所谓象似性, “是对语言的任意性而言的,主要是指语言的结构,特别是句法结构甚至句法规则是非任意的,是有理有据的,也就是说,语言结构直接映照人的概念结构” (沈家煊,1993)。汉语在顺序象似性、距离象似性、数量象似性、重叠象似性和对称象似性研究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戴浩一的研究在汉语语法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谢信一 (1992)将时间顺序原则进一步深化,把时间分为 “真实的、推断的和想象的”三类。阚哲华 (2000)在论述PTS和PTSC的同时,引入方位主义观对PTS进行了补充。 杨德峰 (2005)从汉语 “动词 +复合趋向动词”带宾语的句式出发,从共时和历时两个方面证明了PTS。学界也不乏对戴表示怀疑的观点,蒋绍愚 (1999)认为PTS是“夸大临摹原则”的结果,并指出PTS不适用于先秦汉语中的处所表达。孙良明、金敬华(2002)则认为即便是从共时角度出发,PTS也不能解释所有的汉语语序,他们认为 “PTS只是句法规则之一”。张冠芳 (2011),刘晓丽、于善志 (2011)则从汉语的空间性出发,认为时间顺序归根结底是由汉语的空间性决定的。
或因PTS是较前沿的语法理论成果,或因学界对PTS的看法存在争论,目前还没有研究将PTS与华文教学联系起来。邵敬敏、罗晓英(2005)指出,汉语语法本体研究与汉语语法教学间的关系是双向互动的。笔者认为,对于在汉语本体中有争议但在华文教学中有价值的研究,可以暂且搁置争议,有选择地引入教学,为我所用。在英语教学研究中,已有大量文章将象似性和英语教学联系起来,大多指出英语象似性的研究对英语教学有极大的应用价值。而在汉语教学研究领域,笔者只发现寥寥几篇,而且多是研究距离象似性在汉语教学中的应用,缺少对顺序象似性在汉语教学中的应用的考察。
和印欧语言不同,汉语不依赖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而是借助语序等语法手段来表达语法关系和语法意义。在华文教学中,语序是学生汉语习得的一个难点,极易出现偏误。有鉴于此,本文将对PTS进行考察,着重研究PTS对汉语语序的解释效力和教学价值。
本文采用语言偏误分析①本文的语料来自多篇语序偏误研究的文章,在此不再一一列出。和语言对比分析②文中的中英、中日翻译由美国友人和日本友人完成,在此表示谢意。的方法,从PTS对语序偏误的解释能力、语序偏误的预测能力、近义异序的解释能力和汉语语序教学对策四个方面来考察PTS在华文教学中的应用价值。
戴浩一 (1988)已经论证PTS和PTSC可以用来解释许多现代汉语中的不相关的语序问题。而这些语序问题基本囊括了学生常见的语序偏误。
戴浩一认为,当两个谓词短语表示连续的行为动作时,它们之间的线性次序依据概念领域里的时间顺序。简单来说,多项谓语的语序即主体的行动先后顺序。学生在该方面容易出现的偏误适合用PTS进行解释。不过这方面的语序偏误比较少,多见于连谓句、递系结构等。如:
(1)*我们 [吃饭回家]。
(2)*我 [取钱去银行]。
(3)*我 [睡觉上床]。
世界上很多语言都是属于后置词语言,即通常把状语置于中心词之后,由于母语负迁移,很多刚开始学汉语的学生都会误把汉语的时间状语后置。如:
(4)*你来 [明天]。
(5)*你妈妈说你应该回家 [晚上七点前]。
(6)*他没有来 [上次]。
这类语序偏误同样可以用时间顺序原则来解释。 如句 (4), “你来” 的状态要晚于 “明天”到来的状态发生,我们可以把句 (4)图解为:
图1
根据PTS,先发生的状态在线性排列上要放在后发生的状态前,所以正确的语序是 “你明天来”。
再如句 (5), “晚上七点前”的状态是以“妈妈”说这句话为起点的。 “回家”的状态肯定晚于这句话说出的状态。所以正确的语序应该为 “你妈妈说你应该晚上七点前回家”。
在汉语中,时量补语只能出现在动词后面,但是学生常常把时量补语提前。如:
(7)* [两三个小时]我逛商场挑选了一个娃娃去收银台。
(8)*我 [十分钟左右]撕烤馕。
(9)*我 [那么长时间]学习做网站。
我们可以用PTS对句 (7)这样解释,“逛”的状态始于 “两三个小时”的起点,它的意思是说 “我”开始逛商场以来逛了有多久。所以时量补语要出现在动词后面。
受母语状语后置的迁移,学生经常出现情状状语错位的偏误。曾有学者对PTS能解释情状状语语序表示过质疑,认为用PTS解释情状状语前置太过牵强。但笔者认为可以解释。如:
(10)*她同意了 [不高兴地]。
(11)*她说 [愁眉苦脸地]。
(12)*我们欢迎中国代表团 [热烈地]。
戴浩一 (1988)认为 “描写施事心理状态的情状副词处在动词前面,这一位置表示心理状态先于动作起点,同时又伴随整个动作过程”。如句 (10), “不高兴”的状态肯定是在 “同意”之前就发生了,并一直伴随整个动作的始终。我们可以把这个句子扩展为“虽然她很不高兴,但是她还是同意了”,这样就能更容易地看清它们之间的时间关系。所以根据PTS,正确的语序是 “她不高兴地同意了”。
趋向补语也是学生习得的难点,学生在造句时常常出现以下偏误。如:
(13)*不过我还是想回 [来]韩国。
(14)*我不好意思地低头进 [去]教室了。
(15)*我对弟弟说: “快点汇 [来]钱”。
(16)*我把书还 [回去]图书馆。
(17)*猴子爬树 [上去]。
杨德峰 (2005)指出,过去我们把趋向补语中的宾语看作是 “动词+趋向补语”这一整个谓语结构的宾语, “但实际上这种句式应是一种连动式或兼语式,它们同样反映时间顺序原则”。
如句 (13)实际上是一个连动句,可以分解为 “我想”、 “我回韩国”和 “我来”三个结构,其中 “我想”表示计划, “我回韩国”和 “我来”是具体实施,计划肯定要先于实施,这是毋庸置疑的,学生也不易在此处出现偏误。众所周知,趋向补语也是一种结果补语,趋向动词表示动作的结果。句中 “来”这个趋向动词是 “回”这个动作的结果,所以应该先出现动作,再出现结果,正确的语序应为“不过我还是想回韩国来”。
再如句 (15), 可以分解为 “(弟弟)汇钱”和 “钱来”两个结构, “钱”既作为 “弟弟”的宾语,又作为 “来”的主语,它实际上是一个兼语句。 “(弟弟)汇钱”是动作,“钱来”是结果,根据PTS,动作肯定先于结果出现,所以正确的语序是: “我对弟弟说:‘快点汇钱来’”。
介词短语的偏误是学生的老大难问题,这也是受他们母语中状语后置的影响。他们常常把应该放在谓语前的介词短语置于句末。如:
(18)*我买很多水果 [在水果店]。
(19)*谢天谢地,他们自己出来 [从冰下面]。
(20)*我今年二月毕业 [从蔚山大学研究院]。
(21)*他走到学校 [从 central]。
(22)*我们出发 [从胡志明市]。
(23)*这道菜是我学来 [从我妈妈那儿的]。
(24)*我们写了日记 [用红笔]。
(25)*她不去上课 [为照顾奶奶]。
(26)*大年初一我吵醒了 [被鞭炮声]。
(27)*你有什么看法 [关于这个问题]?
(28)*王小姐吃午饭 [跟巴西朋友们]一起。
其实汉语的许多介词都带有实词的意味,很多介词都是从古汉语的动词虚化而来。如“在”、 “用”在现代汉语中都还有动词的义项,而 “从”、 “为”、 “被”、 “跟”虽然在现代汉语中已经没有动词义项了,但在古汉语中它们本身就是动词。所以在处理介词语序偏误时,我们可以采取分解句子的手段,如句(18),可以把句子分解为 “我买很多水果”和“我在水果店”两句话,学生就能清楚明白地理解只有先 “在水果店”,才能 “买水果”。所以根据PTS,正确的语序应该是 “我在水果店买水果”。
汉语比较句的语序也是学生习得汉语的一个难点,由于母语负迁移,常常造出符合母语比况结构却与汉语比况结构相悖的句子。如:
(29)*她溜得好 [跟我一样]。
(30)*姐姐喜欢看电影 [一样我]。
(31)*我看到爸爸妈妈 [高兴一样他们]。
(32)*我弟弟要学习食品管理 [一样我]。
(33)*她漂亮 [比我]。
(34)*他有多 [比我两块钱]。
PTS能够非常自然地解释汉语比较句的语序。每一种语言的比较句都是由比较主体、比较基准、比较标记和比较结果构成的。由于汉语的高度临摹性,所以汉语的比较句语序最为自然。如句 (29),主体是 “她溜冰”,比较基准是 “我溜冰”,比较标记是 “跟”,比较结果是 “一样好”,要产生结果,必先进行比较,所以比较结果一定置于比较主体和基准之后,所以正确的语序应该是 “她溜得跟我一样好”。
看来,汉语的时间顺序原则对汉语语序的确具有很高的解释价值,用PTS能够解释学生在汉语语序习得过程中出现的大部分偏误。可是单单知道PTS对汉语语序的高效解释力还不够,还需要把这种解释力用一种简单明了的方式移植到教学中去。
鲁健骥 (1984)认为,第二语言习得者产生偏误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母语与目的语的差异,即母语对目的语的负迁移。但深究下去,母语和目的语的差别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同民族之间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模式存在差异。PTS是从汉民族认知的角度提出来的,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对语序偏误起到预测作用。张兴 (2005)对日语的语序进行过考察,通过对日语复句、复合动词、 “V+テ+补助动词”、格成分等的语序排列调查,发现它们都遵从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并认为“日语在一定程度上也遵循PTS,并且认为日语在语言顺序上也具有临摹性,尽管程度不如汉语”。与欧美民族的抽象思维不同,汉民族一般被认为是具象思维的民族。由于历史和地理位置的关系,大和民族受汉民族的影响较大,故其思维与认知上和汉民族有相似之处。反映在语言习得上,就是日本学生在语序上的偏误少于欧美学生。通过比较,我们可以看出汉语、日语和英语在语序上的一些差别。如:
(35)我吃过饭,你再打电话给我。
(36)我们工作一结束,他就来了。
(37)你给他钱,他才给你书。
通过三种语言的比较,我们可以发现,由于日语在复句中和汉语一样遵循PTS,其语序都是AB,而英语不遵循PTS,其语序是BA。所以在这类复句语序的习得中,日本学生较少出现偏误,而欧美学生却常常受母语影响,出现较多偏误。
日语复合动词的组合也遵循PTS,所以在习得汉语结果补语时,日语母语对汉语目的语的习得会起到正迁移的作用。而目标的达到对英语动词像 “to build”、 “to find” 来说是内含的,同样的意思在汉语里则采用动结式的动词复合来表示。譬如 “盖—好”、 “找—到”。我们看下面两个例子就可以发现汉语、日语和英语在结果义表达的语序差别了。如:
(38)他念完了这本书。
(39)他做成了这件工作。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日语和汉语在表达结果义时,都遵循PTS,其语序都是123,而英语在表目的的达到、动作的结果时不遵循PTS,其语序与汉语完全相反,是321,所以在结果补语习得过程中,以英语为母语的外国人会出现很多偏误。
通过对汉语、英语和日语在复句语序和结果义表达的对比中,我们可以发现,由于欧美民族同汉民族的文化、心理以及认知上存在较大差别,故他们的语序多不遵照PTS,所以在这类语序习得中容易造成偏误。而大和民族由于文化、心理及认知同汉民族趋同,反映在语言上,就是日语在一定程度也接受PTS,所以日本学生能够比较容易地习得这类汉语语序。
汉语不依赖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来表达语法意义,而更倾向用不同的语序来表达不同的意义。有时候,同样的句子成分用不同的语序表达出来将会产生或大或小的差异。笔者把这种现象命名为 “近义异序”。那么在遇到这类情况时,应该怎样处理呢?
(40)我拿书去图书馆。
(41)我去图书馆拿书。
(40)、 (41)两句的句子成分完全相同,我们可以把它们解构为 “我”、 “拿书”和“去图书馆”三个成分,根据PTS,我们可以得出: (40)句 “拿书”先于 “去图书馆”发生, (41)句 “去图书馆”先于 “拿书”发生。故 (40)句更倾向于表示 “我拿书”的目的, (41)句更倾向于表示我 “去图书馆”的目的。两者的差异完全通过语序表达出来。
戴浩一 (1975)曾经提出理解汉语中带“在”的处所状语的位置的总诀,即它出现在动词之前表示事情发生的地点,它出现在动词之后表示事情过后参与者所处的位置。其实用他的PTS解释更有说服力。如:
(42)他在船上跳。
(43)他跳在船上。
(42)句 “在船上”的状态先于 “跳”的动作,所以他在船上跳,并没有发生位移。而(43)句 “跳”的动作先于 “在船上”的状态,表示 “他”从某地跳到 “船上”, “他”发生了位移。
王小溪 (2004)分析了 “往 NP+V” 和“V+往NP”两个格式语序的不同,正好印证了PTS。其中 “往NP+V”表示先对准某方向才发出动作,而 “V+往NP”表示动作要到达的目的地总在动作发生之后,也就是说先发出了动作才会到达目的地。所以她分析,表示方向的 “往NP”要位于动词前。表示目的地时,“往NP”既可以放在动词之后,又可以放在动词之前,但是一般为了凸显NP的终点义,常常将 “往NP”置于动词之后。如:
(44)往地上扔。
(45)*扔往地上。
(46)往北京飞。
(47)飞往北京。
(44)、 (46)、 (47)句均是符合汉语语法的句子,只有 (45)句有悖于汉语语法。(47)、 (48)两句的 “北京” 既可以当作“飞”的目的地又可以是 “飞”的方向。而由于 “扔”是个不持续动词,动作在瞬间发出,其后面的 “地上”只能表示一个方向,而不能表示目的地,故 (45)句错误。
汉语的语序对句子意义虽不可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但语序的改变的确会引起句意的变化,而PTS正好能够解释部分近义异序的句子。在华文教学中,我们要利用汉语时间顺序原则的特点向学生清楚解释不同语序对汉语句子的影响,让学生树立起正确的汉语语序观念。
前文已经谈到汉语本体研究与华文教学的关系,华文语法教学需要从汉语语法本体研究中汲取营养,当然在引入语法本体研究成果时需要化繁为简、为我所用。
在为学生讲授语序规则和意义的过程中,如果能够将其理据加以阐释是大有裨益的,对规则形成过程和动因的认识,可以帮助学生从认知规律上更加顺畅地接受汉语顺序,而尤其汉语语序是遵从自然时间顺序的,它临摹了现实世界中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是易学易教的。
虽然PTS对汉语语序教学很有价值,但是我们不能不加分析地随意引入,我们可以通过以下几个步骤逐渐让学生建立起汉语语序的时间顺序观念。
第一、在华文教学中要建立起汉语时间顺序的思维模式,向学生介绍汉语的时间顺序原则,让学生对汉语语序有个初步大致的理解。由于PTS只能解释受特定时间约束句子,一般的说明不能用PTS解释。如 “他用筷子吃饭。”和 “他吃饭用筷子。”两句都符合汉语语法,前一句是受特定时间上约束的特定事件,因为一个人吃饭必须先拿起筷子,故用PTS解释,而后一句只是表示一般的说明,不能用PTS解释。PTS虽然能够解释大部分受特定时间约束的句子,但也有例外。因为一种语言中,不可能只有单一的临摹性,也不可能只有单一的抽象性,语言中的临摹性与抽象性是相互竞争的,只不过反映在汉语上,汉语的临摹性暂时占了优势。关于这一点,谢信一 (1992)也曾论证过。如根据PTS,汉语的频率副词一般是置于动词之后的,但是“常常”、 “很少”之类的频率词却要置于动词之前。所以在帮助学生掌握汉语时间顺序这个大原则的基础上,还要对一些例外进行强调。学生在这一点上也能够理解,因为一种语言,不管它的系统有多么完善,其中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例外的。
第二、汉语属于分析性语言,所以对句法的解释宜分不宜合,让学生有意识地对汉语句式进行解构,其时间上的先后自然清晰明了。前文笔者对例句的解构,就是基于这样的思想。学生既可以把原句解构成一个一个受特定时间约束的特定事件,如前文笔者把 “我拿书去图书馆”解构为 “拿书”和 “去图书馆”两个事件,它们之间的时间顺序便一目了然。学生也可以将原句解构为两个句子,如前文笔者把 “我在水果店卖水果”解构为 “我在水果店”和 “我在买水果”两个句子。这样,句子之间的时间顺序会变得更清晰。学生还可以通过添加关联词将两个特定事件的先后表达出来。如前文笔者在 “她不高兴地同意了”这句话中添加 “虽然”和 “但是”两个连词,将句子改写为 “虽然她不高兴,但是她同意了”,这样 “不高兴”和 “同意”之间的时间顺序也变得明显了。
第三、在利用PTS进行语序教学时,当然不能把汉语本体研究的成果直接搬到教学中去,老师要会把枯燥难懂的叙述性语言用一种学生易于接受的,简单明了的形式表达出来。图示法就是一种有效的手段。前文已经尝试着将一些汉语语序用图示表述出来。下面笔者再举两个例子,如介词短语错位的 (26)句:“大年初一我吵醒了被鞭炮声。”学生将 “被鞭炮声”置于谓语之后,因为将这句话对译成英语是:I was woken up by the fireworks,英语的“by the fireworks”就置于句尾。根据PTS,这句话可以解构为两个事件即 “鞭炮响”和 “我醒”,并用图示表述:
图2
这样,学生就能清楚地知道,鞭炮声是始于我醒之前的,故正确的语序是 “大年初一我被鞭炮声吵醒了。”如果能在教学中在添加一些实际的图片,比如在 “鞭炮声”处添加一幅鞭炮的图片,在 “我醒”处添加一幅睡眼惺忪的小孩儿的图片,学生就更易于接受了。
再如我们比较 “在+NP”与谓语顺序调换所产生的两种意义时,可以将两种句子的区别用以下两幅图示表达出来:
图3
图4
这样学生就能明白 “他在船上跳”中的“他”不发生位移, “他跳在船上”中的 “他”要发生位移。当然,如果能用动态的视频来解释效果更好。
汉语是一种临摹性很高的语言,它的语序实际上反映了人类一般认知的规律。我们不苛求汉语所有的语序都可以用PTS解释,毕竟语言中抽象性会与象似性相互竞争。综上所述,PTS对学生语序偏误的解释、语序偏误的预测、近义异序的解释都有极强的效力。适当地将PTS引进华文教学,可以提高学习者学习的兴趣,减轻其记忆负担,增进教学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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