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 兵
(深圳职业技术学院 应用外国语学院,广东 深圳 518055)
自从Lakoff 和Johnson的Metaphors We Live By[1]一书出版后,隐喻认知和习得受到日益广泛的关注。在二语习得背景下,隐喻既具有文化共性,又具有文化差异[2]。这种差异不仅表现在语义网络的丰富性上,也体现在网络各个节点之间的激活水平上。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的词汇联想能力如何?他们的联想能力对隐喻理解是否有促进作用?他们的隐喻理解水平发展得怎样?这些问题值得深入探讨。
当代认知语言学中关于心理词库的组织有四大模型:层次网络模型(Hierarchical Newwork Model)、扩散激活模型(Spreading Activation Model)、语义特征模型(Semantic Feature Model)和思维适应特征模型(ACT Model)。尽管后面两种模型是在前两个模型之上建立的,但并不适用于解释本研究结果,因此,本文主要介绍前两个模型。
心理词库模型需要回答两个基本问题:一是词汇网络连接路径;二是词汇提取路径。Collins和Quillian[3,4]依据电脑存储的“认知经济”原理和对所有动物名词的研究提出层级语义网络模型。该模型主张,每个词都有一个由上层概念和从属概念组成的层级网络。大脑记忆组织方式是按概念的层级进行储存的,笼统的概念位于层级网络的上层,从属概念或具体的特征则位于下层。在这个层级网络中,每个节点都代表一个不同的概念,每个节点连接处都储存着一个具体相应的语义特征(如大小、形状、颜色等),而那些共同的、更有代表性的特征都与上层节点相连,这样就会产生认知的经济性。该模型受到后来学者的质疑。Conrad[5]指出,层级网络模型中的“距离效应”是建立在两个刺激词的反应速度上,而这种反应速度并不等于心理距离,因此,无法说明两个概念之间的联想强度。Fillenaum和Rapoport[6]的研究也表明,并非所有概念储存方式都是按层级排列的。
Collins 和 Loftus[7]的扩散激活模型继承了层次网络模型中的语义网络思想——语义记忆是一个巨大的网络,网络节点对应概念,概念之间通过一定的路径相互联系。一旦某个节点被激活,它产生的兴奋点会沿着节点间的路径向四周扩散,从而激活其它节点。兴奋强度会随着扩散距离的延伸而逐次减弱。越近的节点越容易被激活,这些容易激活的节点所表征的概念与原节点之间具有较高的关联度。该模型较好地整合了层级语义模型中的语义距离和语义空间的概念。除了指出概念节点路径的长短决定概念之间的关联度外,该模型还提出了概念之间的强弱度。该模型指出,激活在网络中的传播受到路径强度的制约,路径强度越高,激活扩散的越快,路径的强弱受制于使用频率的高低。
扩散激活模型为我们观察二语词汇联想网络与隐喻理解的关系提供了一个最佳视窗,不仅让我们能够探讨二语词汇语义储存的方式、语义网络的丰富性和稳定性,也为二语隐喻理解机制提供更好的认知阐释。
Aitchison[8]将词汇联想连接关系归纳为:并列关系、搭配关系、上下义关系和同义关系。词汇网络与隐喻思维之间存在紧密的关系,语义网络的本义、转义或喻义网络之间是相互连接的,彼此可以相互激活的。交际中的参与者由于具有共同的词汇网络架构,隐喻化的言语才能得到理解。反之,如果参与者彼此缺乏共同的词汇网络,隐喻理解就会产生偏差甚至误解。Littlemore[9]发现,英国大学教师用本族语授课时,经常使用隐喻表明自己对特定主题的态度,而英语为二语的学生,因无法正确解读这些隐喻,往往会对教师的态度做出误判。笔者认为,可能是二语习得者的词汇网络和母语者的词汇网络差异所致。母语者使用的隐喻并没有激活二语习得者心理词库中相应的词汇联想节点,二语心理词库中也许不存在相应的词汇知识(生词、熟词生义)或者词汇知识贫乏、也可能词汇网络连接强度不够,网络结构不稳定。Zareva[10]通过对母语者和二语习得者的二语联想能力进行调查,发现高级二语习得者与母语者的心理词库组织模式的最大区别在于广度而不是深度,而中级水平的二语习得者与高级水平和本族语者无论是在词汇联想量上还是质上都具有显著差异。这就引出了本研究中的研究问题:①中国英语专业习得者的心理词库组织发展处于何种水平?②在纵聚合和横组合联想能力发展中是否会出现词频效应(词频越高,联想网络也丰富、稳定?其发展路径是否遵循先高频词后低频词?)?③二语词汇联想力是否能促进二语隐喻理解力的发展?本文试图把英语词汇量、词汇联想以及词频水平分别作为自变量,以词汇纵聚合和横组合成绩、二语隐喻判断和解释成绩作为因变量进行研究,以探讨中国英语专业习得者的词汇纵聚合、横组合联想网络的发展水平、词汇网络发展中的词频效应以及词汇网络的发展水平对二语隐喻理解的影响,并在扩散激活模型框架下对研究结果给予阐释。
本研究受试为深圳大学英语专业三年级学生60名(收回合格试卷48份,合格率为80%)和某高校英语教师40名(合格试卷为35份,合格率为70%)。
词汇联想能力测试 1套[11]①。隐喻判断和解释测试工具各1套[9]。隐喻能力测试前一周,先对100名受试进行英语水平测试(5K-10K,源自Compleat Lexical Tutor)。所有试卷无需署名,试卷按编号发放和统计。工具发放顺序依次为联想测试(20分钟),隐喻判断(10分钟)和隐喻解释(10分钟)。受试一律用英语答题。
隐喻判断共25题,分值为5档(1-5分),满分125分。5名外教负责隐喻解释评分。评分前,先让外教各自写出 5个隐喻的各种解释,再一起制定评分办法。每题按1~5分给分,答案完全符合的5分,完全不符的1分,满分为25分。抽出三种不同水平的试卷6份,让外教先给3份评分。三名外教评分基本相同,2名外教的评分偏低,经过协商,再对另3份进行评分,5名外教评分结果基本一致。Littlemore[9]的研究只统计了受试解释的数量,没有考虑受试解释的合理性。本文认为,判断解释能力的流利性,解释的数量和解释的合理性都应考虑。尽管隐喻的合理性存在争议,不同的人对同一个隐喻会给出不同的解释[12],但隐喻解释必须具有交际价值,否则受试解释的随意性就无法控制。
本研究根据词汇量水平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将83名受试分为高(30~50分)、中(21~29分)、低(6~20分)三组,满分为60分,各词汇水平满分为10分。三组人数依次分别为28、27、28,数据为实际得分。联想测试正确答案160个,纵聚合72个,横组合88个,表中数据均换算为百分率。一元方差均值检验结果显示,三组词汇量组间差异显著(df=2,F=174.9,p=.000﹤.001)。为了检验词汇联想中的词频效应,我们以目标词的词频为独立变量,按照Brown语料库中的词频表,对 40个目标词进行词频统计,词频跨距在186(general)到12618(fertile)频次之间,采取对分法,以3000频次以下为高频词组(186~2576,共 21个),以上为低频词组(3044~12618,共19个)。为了探讨词汇联想与隐喻理解的关系,我们以词汇联想成绩为独立变量进行分组(高分组,109~141,N=27;中分组,91~108,N=29;低分组(47~90,N=27),以考察词汇联想水平对隐喻理解能力的影响。本研究用一元方差对三组的纵聚合和横组合联想、隐喻判断、隐喻解释均值分别做了 Scheffe多重比较分析。
表1 中国英语专业习得者词汇量描述性统计结果(N=83)
表2数据显示,词汇量水平对纵聚合、横组合两类联想能力具有显著影响,但不同词汇水平对两类联想能力的影响也有细微差异。高分组纵聚合成绩高于中分组(MD=9.1588,p=.004),均差在.01水平上差异显著;高、低组之间虽有差异(MD=6.7114,p=.046),但显著值已接近.05水平;中、低组没有显著性差异(MD= -2.4444,p=.666),在.05水平上没有差异。从均差为负数来看,中分组的纵聚合成绩要低于低分组。高、中两组的横组合均差(MD=9.7561,p=.016)在.05水平上差异显著;高、低组均差(MD=12.4968,p=.001)在.01水平上显著;中分组的横组合成绩高于低分组(MD=2.7407,p=.719),但在.05水平上没有差异。
表3数据显示,词汇联想网络的构建中,词频效应对两种联想水平不具有显著影响。高频词纵聚合正确反应的百分比均值与低频词均差在.05水平上没有显著差异(F=3.590,p=.066>.05),高低两组横组合正确反应的百分比均值在.05水平上也不具有显著性(F=3.543,p=.067>.05)。从表3中的均值来看,高频词纵聚合的正确反应率只有51.99%,低词频44.28%;高频词横组合的正确反应率51.17%,低频词44.36%,高、低两组没有显著性差异。
表4数据显示的是2个高频词和2个低频词四个正确反应和错误反应的百分率。像“professional”和“fresh”这样的高频词对受试来说应该是多义熟词,但出乎意料的是,其聚合反应“paid”和“another”的得分率分别只有18%和9.6%,“fresh”的第二个正确反应“cool”的得分率也只有36%。两个的横组合正确反应率分别为“advice”(75.9%)、“manner”(39.7%)、“musician”(80.7)和“raw”(71%)、“water”(89.2%),横纵迁移比较明显。
表2 词汇量与纵聚合与横组合成绩%Scheffe多重比较结果
表3 高频词和低频词与纵聚合、横组合的关系一元方差分析表
表4 高频词83名受试的联想反应正确反应和错误反应百分比(%)
表5 词汇联想能力与隐喻能力的一元方差Scheffe检验结果
表5数据显示,不同水平的词汇联想力对隐喻理解力具有显著的影响。高水平组与中、低水平组隐喻判断的均差显著(p=.001=.001;p=.000<.001),而中低组的均差(p=.546>.05)不够明显,中低组的均差(p=.546>.05)也不显著。高水平组与中水平组隐喻解释的均差(p=.058>.05)没有明显差异,与低分组的均差(p=.003<.01)非常明显,中低组的均差不明显(p=.529>.05)。为了节省版面,我们将一元方差描述性统计结果与多重比较结果合为一个表。表5增加了均值项,以说明三组受试隐喻能力发展水平。隐喻判断满分为125分,三组的平均得分率分别为68%,55%和52%;隐喻解释满分为25分,三组平均得分率依次为61%,49.2%和41.2%。总体来看,隐喻判断和隐喻解释得分率偏低。
本研究结果可以归为三点:①二语词汇水平对词汇联想网络的构建具有显著的影响;②词汇联想网络构建中,词频效应不明显,两种联想能力发展不完善;高频词汇知识有待重组;③二语联想水平对二语隐喻理解有促进作用,但隐喻理解能力总体水平较低,具体表现为隐喻判断模棱两可情形偏多,隐喻解释力不够,尤其是“Nature is a vast Laboratory”和“Evolution is a lottery”两个隐喻的解释,多数受试找不到本体和喻体之间的相似性。
李红[13]通过对中国英语专业学生语义提取研究发现,在二语词汇高水平组的网络中,属于同义、反义和其它语义关系连接类型的比例都高于低水平组,表明二语词汇水平对词汇联想能力的提高具有促进作用。我们可以从表2数据中得到同样的结论。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的词汇联想能力随着词汇量的增加而增强,无论是纵聚合还是横组合能力均和词汇水平的增长有着紧密的关系。这说明英语专业学习不仅提高了词汇知识的宽度,也在纵、横两个维度提高了联想水平。表2数据还显示,在纵聚合和横组合两个维度,中、低两组没有显著差异。原因可能有二:第一、本研究实施时适逢大三学生准备英语专业八级考试时间,备考可能大幅提高了低分组学生的词汇量,但忽略了纵聚合联想网络的构建;第二、另一部分受试为职业院校教师,长期高频词(1K到5K)的讲解会导致严重的词汇量减损,但却提升了高频词的纵聚合联想水平。这两种原因均可产生纵聚合水平向中间靠拢的趋势。直接词汇学习可以快速提升词汇量,但心理词库中语义网络的构建,特别是词义所表征的概念之间的联系却需要大量的可理解性输入的夯实和强化才能有效提高词汇网络的扩散激活水平。
本研究中词汇联想目标词均来自大学词表,词频跨距在186到12618之间,属于高频词范畴。按照词频效应,词频越高,被习得率越高,词汇网络越完整、网络连接强度越高。但表3数据表明,这种效应既没有产生词汇网络量的差异,也没有带来网络质的稳定和丰富性。根据扩散激活模型,激活在网络中的传播受到路径强度的制约,路径强度越高,激活扩散的越快,路径的强弱则受制于使用频率的高低。在高频词被激活时,在零语境条件下,高词频的各项语义所表征的概念都能被激活。如果高频词纵聚合和横组合网络不完整,不牢固,网络之间的激活水平就较低。从表1、表2和表3的数据可以看出,在心理词库中,本研究受试无论是词汇知识宽度还是深度都停留在中、低水平,而纵聚合和横组合联想水平也不完善。虽然本研究和张淑静[14]对英语专业学生的词汇联想研究工具不同(张采用的是自由联想,本研究采用的联想反应识别),但结论基本吻合:对于相当部分高频词而言, 词汇语义网络不够健全,网络中各种连接不够紧密, 激活水平较低。
表4数据充分反映出二语习得者心理词库中高频词的词汇知识重组概貌。在中国英语专业二语心理词库中,母语在其激活扩散模式中依然起着关键的媒介作用,母语是刺激词与概念之间的桥梁。即使部分知识到了第三阶段,形式与概念的整合也是部分的,不完整的。其主要原因是,中国二语习得者离不开母语对等词,而且词汇学习策略主要依靠词表,中国的英语词汇表释义基本采用母语释义或给出母语对等词,这样不利于二语词汇概念的整合。以目标词“professional”为例,该词在《英汉大词典》的释义是“专业的”、“职业的”,反义词为“业余的”,“专业的”和“业余的”虽然能在母语中能产生聚合联想,但汉语词典对“专业”的释义是“专门从事某种工作或职业的”。两者的区别性概念特征“付费的”在汉语词典中是隐性的,在朗文词典的解释中“someone who earns money by doing a job or sport or an activity”,“paid”却是显性的。高频词一词多义,除了词形的频次外,另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问题就是多义词的语义频次问题。以描述性语言学为基础的词典中,核心义项或具有典型性的义项排在首位,其它义项依次排列。在二语教学中,排前三位的义项会受到特别的关注。这就导致了高频词习得往往深度加工不足,网络结构不全。“fresh”的第二个聚合反应“cool”的正确反应偏低,原因就在此。在朗文高价英汉双解词典中,其释义“cool/clean”排列第八位,而《英华大词典》(1996)未收纳该项语义。即使中国习得者接触过位列偏后的义项,在二语教学环境中加工水平不高,按照扩散激活模型,该义项所表征的概念节点在网络中与其它节点之间的连接强度较低,距离原点距离较远,被激活的水平也低。当反应时间有限时,兴奋点无法传播到较远的节点。这可能导致排位较后的义项出现两种可能:①较远的节点提取时间长,②进入到工作记忆加工时,强度减弱。
从表5数据来看,联想能力越强,隐喻理解能力越好。这个结果同样可以在扩散激活模型中得到充分解释。
语言加工需要激活大脑多个区域,如视觉、听觉和触觉感知区域[15]。语言理解不仅需要语言知识本身,更需要语言外的知识和体验。要理解本研究中的隐喻“A soft-boiled egg is a guillotined aristocrat”,不仅需要需要激活句子所有词汇的本义,更重要的是词汇语义网络的激活能传播到语言外的知识系统,比如“guillotine”和“aristocrat”的知识,仅靠这两个词的本义连接是不够的,该隐喻理解所需要的是这两个词在心理词库中所表征的知识体系。中国学习者心理词库中必须具有“断头台”和“贵族”相关知识网络的存在,才有可能真正理解该隐喻的喻义。而中国英语习得者无法在目标语环境中去真实体验目标语所反映的外部世界,只能通过语言材料本身去体验或认知,这个体验过程就是二语词汇知识重组、概念网络构建的过程。二语概念重构的质量取决于二语语言输入量和输入方式。丰富的词汇语义网络加上目标语外的世界知识结构可以有效提升二语理解加工水平,包括隐喻理解。
新隐喻理解需要在本义或喻义加工做出判断和选择,并对喻义做出解读。对二语习得者来说,隐喻判断和解释都需要二语词汇联想网络的丰富性和稳定性。二语词汇网络不仅只是本义所表征的那些概念,也包括词汇的喻义所表征的网络——反应出二语习得者通过二语输入所获得的由二语体现的外部世界的知识体系。以本研究工具中的第一个刺激词“beautiful”为例,其纵聚合联想反应为“enjoyable”。而“beauty”属于上层范畴“能给感官带来美感的事物”、“令人心理或精神愉悦的事物”,下层范畴包括各类美丽的事物或人。《韦氏新大学词典》(第九版)给“beauty”的定义是:“the quality of aggregate of qualities in a person or thing that gives pleasure to the senses or pleasurably exalts the mind or spirit”,给beautiful的定义是:“having the qualities of beauty; exciting aesthetic pleasure”,其语义网络中,既包括同义关系:enjoyable; pleasurable; pretty; fair; attractive等,也包括反义关系:ugly, hideous等。“beauty”源自于拉丁语“bonus”,表示“good”,好的东西的根本特性是“能给人感官、心理或精神上带来快乐”,因此,其语义发展到用来描述任何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事或物,不仅漂亮的“face”能给人视觉上的享受,美妙的音乐“music”和怡人的天气“weather”都能给人快乐。按照概念隐喻的说法,它们都属于同一个概念“美”,我们可用味觉形容词“sweet”来描述听觉名词“voice”、视觉名词“smile”,反过来,我们可用视觉形容词“beautiful”来描述“voice”、“music”,甚至一个动作“catch”,我们把它们都归属于上层范畴“美好”,它们都是这个上层范畴的子集。在母语心理词库中,这些范畴之间是一个完整的网络系统,每一个节点的激活都可以同时激活其它节点。因此,当出现新隐喻时,通过激活相关网络节点,借助语境抑制无关信息,使得工作记忆可以轻松从长期记忆中提取所需的信息进行加工处理,以完成隐喻的理解。本研究受试中,86.7%认可“Face is beautiful”,72.3%认可“Music is beautiful”,只有59%认可“Weather is beautiful”。因为前两者与汉语是对等的,而后者却不完全对等。汉语常说“天气怡人”,而不说“天气美丽”。 同样,如果中国二语心理词库中,“fertile”的语义网络中只有极少的节点,如“肥沃的”,这个节点会得到强化,并排斥其它如“多产的”、“丰富的”等节点的建立。结果是,本研究受试56.6%认可“growing”为同义词,32.5%认可“fertile eggs”,33.7%认可“fertile mind”,而“fertile soil”的认可率却有57.8%,这充分说明中国英语专业习得者心理词库中本义习得优先的趋势。而这种趋势严重影响了二语隐喻理解能力的发展,这也是本研究受试二语隐喻判断和解释水平偏低的原因之一。
基于扩散激活模型,本文对中国英语习得者词汇联想能力与隐喻理解能力的影响、二语隐喻判断和解释水平偏低的解释是:①在中国英语专业习得者心理词库中,词汇网络节点的建立可能有两种主要途径,一是二语语言输入,包括词汇的本义和喻义。本义节点优先于喻义节点的建立,这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隐喻理解能力的发展;二是个人的认知体验和世界知识途径,包括通过一语或二语途径,也包括言外途径,这种途径为隐喻理解提供了共同知识背景。②每个节点激活的是相应的概念,而不是词汇本身。母语者良好的隐喻理解能力正是建立在概念网络基础上的,而二语习得者的隐喻理解能力不如母语者,其原因可能停留在词汇本身,即 Jiang[16]所说的母语词目协调阶段,没有达到概念层。
本研究以扩散激活模型为概念框架,探讨了中国英语专业习得者词汇联想能力对隐喻理解的影响问题。结果表明他们的词汇知识水平对词汇纵聚合和横组合联想能力具有显著影响,英语词汇网络构建中词频效应不显著,纵、横两种网络均需重组、网络联系仍需进一步加强。二语词汇网络发展的不足导致二语隐喻理解能力偏低,尤其是隐喻的解释缺乏想象力。该项研究结果对外语教学的启示是,在二语习得中,词汇概念网络的重组需要学习者重新调整词汇学习策略,改变对英汉词典的过渡依赖。英语课堂教学也应尽可能用英文讲解,促进词汇知识的重组、提升概念流利水平。
注释:
① 选择WAT的理由,除了Read自己在其专著《词汇评价》(2010:185-186)所列5大理由外,主要原因是本研究受试的词汇量水平在9K和10K水平上均值偏低(每一档满分为10分,9K:3.5;10K:2.89)。WAT的选词范围来自UWL,其选词范围和本研究受试的词汇水平较吻合,这有利于提高研究的效度,不会产生因生词问题导致的无反应或盲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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