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莹
(如皋高等师范学校,江苏 如皋 226500)
沙元炳字健庵,晚年自号石為髯。清同治三年(1864)生于如皋城里一个富厚的书香人家,曾祖赠奉直大夫,祖父是嘉庆六年拔贡生,安徽青阳县学教谕,赠通议大夫。沙幼年受到良好的教育,光绪七年(1881)入庠,光绪十五年(1889)入当时的最高学府南菁书院读诗(沙元炳入学时,由著名学者黄以周与缪荃孙分主书院经学、词章讲习)。光绪十七年(1891)中举,次年会试中贡士。光绪二十年(1894)应殿试取进士,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光绪二十四年(1898),散馆试后授编修。此时沙元炳在京师再次相遇已经投入实业的张謇,他们一起住进会典馆,一起参加了保和殿散馆试。之后,他们目睹了自己的恩师、帝党首领和戊戌变法枢纽的相国翁同龢被开缺回籍以后,“忧心京京,朝局至是将大变,外患亦将日亟矣”,痛失信心。沙元炳“以二亲年高,谒告归养”,六月三日,他与张謇一起离京南返。沙元炳回家后名其书斋曰“志颐”,决心“读书养志,以终其身”。[2]
沙元炳在实业、教育方面的建树卓然,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沙元炳自京返乡后,看到家乡养猪业发达,腌腊业大有发展前途,为避免权益外流,发起创设“广丰腌腊制腿公司”,如皋火腿先后在檀香山国际博览会、南洋劝业会、巴拿马世界博览会、江苏物品展览会和西湖博览会展出获奖,由此声名鹊起,与金华所产“南腿”齐名,称为“北腿”。加上云南宣威产的“云腿”,合称中国三大名腿,蜚声于世界。光绪二十九年(1903)五月,沙元炳与张謇合办大达内河轮船公司,公司初定名为“通州大达小轮公司”,后改称“大达内河轮船公司”,公司由张謇任总理,沙元炳任经理,他和任协理的江石溪(江泽民的祖父)同心协力,密切合作,使公司的业务迅速发展,为晚清民国时代的交通运输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光绪二十九年(1903)沙元炳负责集股筹建广生油厂在唐闸建成开车。民国元年(1912)沙元炳发起的广生德中药号开业。民国七年(1918)沙元炳与堂弟沙元榘(士度)和汪云龙等合议创设皋明电灯股份有限公司。民国十年(1921),沙元炳在其住宅南侧创设裕如钱庄,办理存款、放款、汇划和代收田赋。民国十一年(1922)沙元炳购得鼎丰碾坊,代客加工碾米,并自购稻谷碾米出售。民国六年(1917)沙元炳发起在掘港场南滨海地区成立大豫盐垦公司,该公司成立至沙去世,一直由沙任董事长。另外沙元炳还投资于大生纱厂、新生面粉厂、资生铁冶厂等企业、以及东台沿海的垦牧公司等。值得一提的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如皋商务分会”创建,沙被公推为总理。
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朝廷实行“新政”,废科举,兴学校。在这一潮流中,沙元炳同张藩、马文忠等筹划创办如皋师范学堂。这是我国第一所独立设置的公立师范,一百多年来保持了原貌、原址、原办学方向,有“师范教育活化石”之称,现已建成中国师范教育博物馆。在创办过程中沙元炳全力以赴,邀请张謇、李磐硕等知名人才来如商讨办学事宜。他四出奔波,延聘教师,筹措经费,勘察校址,规划校舍,事必躬亲。1902年9月即开班授课,1903年校舍全部建成。开始,他任创办总理,学校建成后改任监督,即校长之职。值得一提的是:在建校的过程中,要拆庙搬掉偶像,在当时封建迷信力量尚有较强影响的情况下,能够如此,是要具备勇气和胆识的。沙元炳非常重视师资建设,他举贤任能,不论亲疏,不分畛域,南至福建,北达直隶,旁及浙江、安徽、湖北等地广揽人才十余人,有沈海秋、朱祖荣、许树玢、张藩、王福基、项本源、黄家瑞等。到1905年,如皋师范学堂又设附属初等高等小学,沙元炳任校长。1906年,创办如皋私立乙种商业学校于范家桥南,沙元炳兼任校长。同年,沙元炳还参与了通海五属公立中学(即今江苏省南通中学)的创办。光绪三十三年(1907),与沙元炳同榜进士的如皋知县周松孙与沙合力创设徒学堂,招收13 岁以上的初小毕业生。工科分木工、漆工、染织、贴绒等科。
1911年的辛亥革命,实现了推翻清朝封建统治的目的。11月,如皋宣告光复,沙元炳被推举为临时性的县民政长。不久,省派李大年为如皋县民政长,沙元炳就卸职了。1913年,沙元炳年50 岁,被选为江苏省议长,后因对辛亥革命之后,袁世凯、段祺瑞等掠夺革命果实,各自谋取私利而不顾国计民生的混乱局面深恶痛绝,赴任途中托病辞去。1914年,沙元炳担任如皋县水利及附设测绘局会长,主持测绘如皋县全境(包括现在如东县的大部分)地形图。在水利建设方面,他主持建造水闸两座,修坝一座,修筑范公堤。在旱情严重的1923年,他据理力争,使如皋县部分地区的农田得以转危为安。此事在立发一带农民中曾受到广泛传颂。1919年,沙元炳主持创办如皋公立医院。这一年夏季,苏北疫疬流行。沙元炳得到讯息后立即跟县长商量,采取措施,拦截疫源。民国十年(1921)清丈局成立,沙兼任局长,陈其嘉、张相二人为副,将全县各区熟田丈量告竣,仅余沿海的灶田(烧盐、堆盐的)和江滨新涨的沙田以及市区内土地未及完成。沙任职直至民国十五年冬病。1922年,沙元炳被推举为如皋中医医学公会名誉会长。1925年被推举为如皋医学研究社会长。1926年秋末得病,虽延请名医会诊,终因年老虚弱,药物无效,于1927年农历12月26日逝世,享年63 岁。其生平载于1995年出版的《如皋县志·知名人士》。
尽管以上成就足以使一个人名垂千古,但这些还不能完全概括沙元炳的一生,应该说沙元炳首先是个文人,《志颐堂诗文集》便是最好的佐证。沙元炳遗存的诗文在他去世后,由门人项本源(子清)、姚祖诏(泽人)、谢仕选(慕逸)、宗孝忱(敬之)、黄文濬(哲人)合力整理,编成《志颐堂诗文集》十八卷刊行。集中共收论辩6 篇(其中《如皋疆域考》目录下注:“长篇另行”),序跋23篇,书启3 篇,传状10 篇,碑志23 篇,题记6 篇,赠序10 篇,哀祭10 篇,骈文11 篇,诗824 首,词10 首,题跋75 篇。前有泰兴金鉽《志颐堂诗文集序》,后有项本源《先师沙先生石為髯遗籍跋》和《先师沙石為髯先生事略》。现存的《志颐堂诗文集》有三个版本,即1933年本中华书局铅印六册线装本,1973年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印本(通常叫沙壬影印本)以及1977年台湾沈云龙主编文海出版社印行的《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二十四辑 志颐堂诗文集》。孔子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我们可以从这824 首诗中看到作为文人的沙元炳在他的诗歌世界里更是异彩纷呈。志颐堂诗各体皆有,包括咏物、赏景、忆旧、悼亡、唱和、题画、抒怀、记事等等,晚年更膺中华学术院诗学研究所所长的李猷这样评价沙翁的诗:其诗在放翁、东坡之间,有放翁之苍劲,兼东坡之散豁,不经意处,亦不让遗山,惜久处乡里,与外界少有聊吟,世遂只知江苏北部有张季直、范伯子,论者每遗先生,我读《志》数遍,览其诗极有可介,爰为述之。[3]。在柳诒徵作序的金鉽80 寿辰纪念集《江山小阁诗文集》中将沙健庵与周彦升、朱铭盘、范肯堂、张謇并提:“鼎鼎盛名,大江以南,莫之逮也。”[4]
沙元炳有别具识见的诗学观。沙元炳之诗,有深厚绵远的家学渊源,其“冀能表襮旧德以歌诗,为先人遗言缀辑尤勤,……十余年间,共得诗若干篇,勒为四卷。于是吾沙氏之诗,庶几可存矣(《如皋沙氏家集·序》)p9”。他因转益多师而有良好的师承,直至进入同光著名诗人黄体芳门下。他有着与其科举道路相始终的规范的诗艺训练,其三十四岁散馆试毕,学诗几达二十年。他有相伴一生而吟咏的癖好,其八百余题诗作便表明其不失为那个时代不容忽视的诗人。沙元炳科举成名以后,便有不少学子慕名而跟随学诗,这在他人序跋、诗集中均有反应。更兼如皋历史悠久、文化丰厚,宿儒新秀甚多,沙元炳在清社雅集谈诗论艺的壇坫上每执牛耳。沙元炳又特别爱诗——其《春永堂文集·序》中说道:“予夙好收采乡正之言,自壮而老,得诗几百数十家”[5]既得而必考核审订,因此,其诗学修养,其诗艺见解,必会异于常人。可惜,如皋毕竟偏僻,沙氏又淡于名声,大江南北、旧邦新邑的各类诗人邀其序跋的不多,即便如此,在有限的序跋述论中,还是能看到他关于诗学的可贵见解。
沙元炳的诗学,集中表现在对诗功用的认知与对诗风格的推崇两大方面。
1.诗“本于教化、取在风雅”的功能
《苹影轩诗集(翁萍湘著)·序》是沙元炳最重要的诗学著作,第一节中就亮出诗的教化观……然观三代之制,自天子以至庶人,教学必以诗。[6]“教学必以诗”,诗的教化作用,纵不是教化的唯一,至少是教化的首选,这就是沙元炳对诗教化功用的定位。教化是有一定标准的,这里沙元炳亦是以“风雅”作为弃取的标准。他在跋汪秀峰所刻《撷芳集》有这样一段关于选诗如何编选的话……诗亦榛楛勿剪。虽云以人存诗,究有戾于风雅,宜为容甫所訾。[7]他批评汪秀峰的“榛楛(杂芜平庸)勿剪”,提倡“风雅”。“风”,就是教化,雅就是雅正、纯正。
2.诗“通于国政、关乎政亡”的功能
《苹影轩诗集(翁萍湘著)·序》中还特别强调“诗亡政熄”说,其开首即以“诗之亡也,其乱世之征乎”以振聋发聩,接下来论述道:孔子言:“诗通于政。”孟子谓:“王者之迹熄而诗亡。”伊古圣贤视诗之关系国政,固甚重且大者,其故何欤?……圣人知诗者所以柔民之具,故乐和於上,诗畅於下。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戒。渐而驯之,荡而平之。使之怨不至于怒,怒不至于乱。[8]
沙元炳充分肯定孔孟关于诗的这一见解,并为圣者立言阐旨。其结尾还在强调:“予因叙翁诗,为述诗亡政熄之故,以释翁之悲。”这里,沙元炳把诗的功用抬到极为重要的高度。张謇在南通造梅欧閣,向海内名家征诗,订为一集,最后邀其同榜进士又精于诗艺者沙元炳作序。沙元炳是这样开头的:极天下之娱者,皆足以易天下之情,而况乎乐乎?吾读《卫》、《王》诸风,世敝甚矣。而“俣俣硕人”,始夸而终叹;“阳阳君子”,言乐而意悲。彼遭际乱世,全身远祸,隽哲同焉。而独溷迹于伶官,托其才艺,平心反性之益,冀以自效,厥志尤隐,故圣人取焉。——《梅欧阁诗录·序》[9]沙氏下半段的转折承接,基本文不对题。但是上半段的叙述,还是看出他的本意的。他从《卫》《王》之风中,看出时敝世衰。因此,他从“俣俣硕人”与“阳阳君子”中看到的是“叹”与“悲”,看到梅欧的男扮女装是乖异!他不是看到艺术,而是“遭际乱世”的“全身远祸”。可见,他把诗的“通于政、关乎亡”的功能看的很重的。
民国第二年是癸丑年,恰是王羲之之“癸丑”兰亭修禊之第二十六个轮回,该年上巳,如皋文人在雨香庵会饮赋诗。这种春日修禊,本重除旧更新,休沐游观,人们又推深孚众望的沙元炳作《癸丑三月三日雨香庵修禊诗·序》:诸客杂座谐笑,俯槛四望,波光树色,凄神沁骨。每思陵谷变迁之际,尤得斯乐,辄舍然而喜。既而念故国遗老旧时觞咏之地,寻所谓枕烟亭、湘中阁诸遗址,菜黄麦翠,茫然莫辨其处。则又愀然以悲。于是俯仰今昔,往复吟叹,……吾犹进焉。自晋永和以逮,今历千五百六十年矣。治乱兴废之迹,不可缕记……至于今日丁吾国五千年未有之奇变,二十二史之所载,诸子百家之所记,皆扫地无余,勿论其大。历法变矣,时序变矣,后此数十年,恐不知有癸丑,不知有上巳。名且亡矣,实於何有?……[10]众人原是春游畅怀之诗,沙氏本当撰助兴记趣之文,然而硬是与清末的衰腐、民初的动乱系联,甚至“粟离之悲”,这些,确是源于他对诗的功能的认知。
3.诗“泄怨抒郁、畅下达上”的功能
这是他反复申明的重要观点。在《苹影轩诗集·序》说得很详尽:盖天覆地载,人处于中,其气皆不能有舒而无惨,有乐而无戚。舒乐之 气散惨戚之气凝,凝之久而无由自宣,皆足以发为沴戾,以祸于世。……其 于人也,小则为疾病疹疠,凶荒夭扎(札);大则武韋(祸异体字)乱篡夺之祸,嚣然起矣![11]在沙元炳看来,若不宣泄怨郁之气,小处说关乎人命,大处说则关乎世安!沙元炳在为其乡先贤《冒德庵、嵩少两先生年谱·序》中说道:古人著书,必其中有堙郁不能宣之隐,乃或发为声诗,以纾其愤懑……[12]沙元炳的同窗南通孙伯龙,将经、史、论、说以及诗、词、歌、赋合为一集曰《自怡轩杂著》,邀沙元炳作序。孙伯龙分明说“自怡”,而沙氏“序”云:“……意殆曰‘吾以自怡而已’,——呜呼,孙子其有忧患乎!”沙元炳总是说,凡作文吟诗,必是抒发怨尤的。
在《水绘园补禊图题记》中说道:至康熙乙巳修禊,海内已安,与其会者多世家遗老,犹有惓惓故国之思,故其把玩风物,发为诗歌,藉以抒荡其伊郁也。[13]梅兰芳、欧阳予倩演出的男扮女装,不过是表演的形式,至多让人产生猎奇的兴味,而沙氏在《梅欧阁诗录·序》之末,竟然慨叹道:“若夫藉视听之娱以鬯堙郁之气,非知微君子未易观省也。”他把戏剧演出的男扮女装亦竟然理解为宣泄堙郁的凭借了。他在《书复社<钱彦林>画册后》(即跋语)中写道:盖悲愤抑郁,无聊不平之意,言语所不能穷,诗歌所不能写。独长山巨 川、深林怪石、云岚烟霭、飞瀑旋涛……委屈穷尽……[14]这里他又进了一层,诗歌所不能宣泄者,尚可借助更为抽象朦胧的图画。
总之,他把诗歌视如人们宣泄情感,特别是怨郁的最重要的渠道。这虽然有夸张之嫌,却有其深刻处。沙元炳所认知的中国五千年历史,无时无处不存在社会基层人们的愤懑怨郁,他还认识到有宣泄管道的重要性,其对于调适和谐社会,是有其可取之处的。
1.尽词畅意的通达
这是吟诗的基本要求。诗人多处说过类似“平正通达”、“尽其辞、畅其意”,“任心而出、意竟而止”的话,我们尤其从他的比较述说中可以看出对这一意思的表述。他在《白云居士诗集·序》中,对作者瀣仲石的诗风与著名的吴野人(吴嘉纪)的诗风作了对比:其(瀣仲石)所为诗,任心而出,意尽而止。萧廖闲旷,冲和静穆,亦如其为人。……(吴嘉纪)语所为诗,则劖刻峭厉,言哀声咽,使人雕肝伤脾,闷悒寡欢,视先生之诗,则有间矣。[15]此“有间”,是说区别,这里说的基本是相反之处。他肯定的自然前者,即是尽意冲和的表达风格。他对诗教中的类似于吴嘉纪“劖刻峭厉”的风格亦作了否定。或故为廋词诡语,视若谶纬,其学士大夫,秉觚为诗,大都雕缋景物,藻饰宫府,去风人之旨,愈辽阔矣。[16]他抨击的“廋词诡语”的艰涩,推崇的即是其反面的通达。
2.简淡闲旷的雅正
简淡的诗风备受沙元炳的推崇。他称扬瀣仲石的诗“萧廖闲旷、冲和静穆”,他嘉许春永堂诗之“淡而洁,简而有法”,他赞许了《山堂萃稿》作者诗的“平正通达”,批评的是其诗之“伤于浅易”。由此可见,沙元炳是极为欣赏“简淡闲旷”的诗风的,他在《书苏门集后》诗中写道:明代追唐格,谁知浑却虚。稍矜王孟格,能决李何疽。神洁地难限,才高名不如。……[17]此说明人学诗,虽追慕唐风,似乎学到了,却常常只是表面的,虚空的。而一旦学到王维、孟浩然的通脱旷达、开朗简明的风格,就能冲决李梦阳、何景明倡导而形成的臃肿压抑的惨淡。甚至在对画的题跋中,犹在提倡这种的诗风。他在《包山先生画册·跋》中说道:包三翁,籍隶通州,而于吾家为同族,工诗善画,诗境冲淡,雅近韦孟。[18]“诗境冲淡,雅近韦(應物)孟(浩然)”,这就是他崇尚的诗风。韦应物的诗风就是冲淡平和,与王孟接近。沙元炳题跋韦应物的诗集竟达七次之多;沙氏诗中还每每表露学陶赞陶的倾向,这些都表明他所倡导的“简淡闲旷”的风格。
3.探险披幽的新奇
纵观沙元炳的诗风,似是保守恬淡一路,实际上,作为一个勤于吟咏而又深于思考的人,深知文学创作中的创新的重要性。他在与好友探讨诗艺的过程中,有一篇堪称振聋发聩的论诗,十分精辟地提出并阐述了这一重要的思想。
书丹仲诗卷端
诗家古万万,境亦万万变。蹞步蹈古人,人贵己已贱。
譬作名山游,耳熟目已餍。安知山外山,灵境时待献。
披云探新赏,幽险出奇艳。一孔藏天地,仙灵或未见。
悠悠行路人,乌识山真面! 勖子千年心,勿惜两足趼。
…… ……[19]
人万家,诗万境。亦步亦趋于古人,只能一孔窥天、一叶障目,徒得人贵己贱而已。因而当“勿惜两足趼”,“披云探新赏,幽险出奇艳。”创造出自己诗的崭新的境界。所以在清末民初那个前所未有的大变动时期,新旧交替,中西撞击,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结束,传统文化也历尽劫波。清末民初的文人诗人看着旧时代的结束,感受着西学汹涌的大潮,沙元炳没有像同光体诗人一样选择固守传统,成为最后一代传统意义上的士人——传统文化的担承者,而是在传承历史的同时,他不仅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诗学观,而且创造性地学习西方的先进文化技术,办教育,兴实业,造福乡梓,尽一己之力,推动地方现代化的进程,这种历经变局之后的选择,不仅仅是一种政治态度,更多的是一种文化选择。
[1]吴俊升. 志颐堂诗文集序[A]. 志颐堂诗文集[M].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印本,1973.
[2]高广丰. 沙元炳与张謇[DB/OL]http://blog. sina. cn//dpool/blog/Artread. php? nid =896ec9eb0100wpnl
[3]李猷.如皋沙健庵先生的志颐堂诗[G]. 如皋文献.艺文纪事.271.
[4]柳诒徵.金蘅意江山小阁诗文集序[A]. 柳诒徵劬堂题跋.华正书局,1996.
[5]沙元炳. 志颐堂诗文集[M]. 中华书局,1973,P13.
[6][8][11]沙元炳. 志颐堂诗文集[M]. 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印本,1973,P16.
[7]沙元炳.志颐堂诗文集[M]. 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印本,1973,P318.
[9][10]沙元炳.志颐堂诗文集[M]. 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印本,1973,P17.
[12]沙元炳.志颐堂诗文集[M].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印本,1973,P8,P15,P55,P153,P229,. P294,P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