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必军
任何一门学科都必须重视其基础理论的研究,统战学也毫不例外。统战学要想成为一门学科,首先必须回归基础理论研究,只有回归其基础理论的研究,才能使统战学的构建成为可能,也才能使统战学学科大厦稳若磐石。目前,关于统战学研究的成果主要有:李景源的《统战学基础理论研究》(2002年华文出版社),丁三青的《统战学》(2004年中国矿业大学出版社),罗振建的《统战学研究》(2005年重庆出版社)等几部专著,以及《关于统战学学科界定的理论思考》、《新世纪统战学学科建设策略研究》、《统战学学科建设情况的整体思考》等少许论文。尽管这些研究虽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也存在明显不足。这些研究基本上都是沿用传统的对统一战线的研究范式或框架进行,对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不够,只是停留在统一战线的一些实践或经验研究,没有上升到学科的基础理论研究层面。其次,就是对统战学与统一战线的关系认识模糊,没有厘清二者之间的关系,研究视野过多的停留在统一战线工作方面的对策性研究,没有与新时期统一战线工作中出现的新现象、新问题与新内容进行有机的结合,对统战学中的一些基本概念、基本范畴和主要范式缺乏细致的研究,其解读不够深入或存在偏差。
在人类的知识系统中,各个学科门类的知识体系同它的基础理论之间总是存在着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的关系。当某个科学门类的知识越是具有科学性时,它就越需要铺筑起坚实而又丰厚的基础理论。而当某个学科门类的知识日益走向整体化、体系化时,作为支撑力量和内在骨架的基础理论就能清晰地显露出来,愈是重视基础理论的研究和积累时,这门学科的知识就更富有科学性,更能走向体系化,就更能成为一门真正的科学。
对统战学的基础理论进行研究,其意义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明确统一战线工作在社会知识体系中的地位。长期以来,统一战线在党和国家的工作处在一种重要的地位,是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社会主义建设取得初步成就的重要法宝之一,在实践探索中,统一战线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尽管毛泽东同志早七十多年前就提出了“统一战线是一门科学”,尽管关于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三大法宝”中的两大法宝:武装斗争已有马克思主义军事学,党的建设有党建学科,统一战线却仍然停留在毛泽东同志的提法上,在我国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中也没有自己的学科体系,在社会科学理论界中没有地位或地位甚微,这不能不说是统一战线工作研究的一种遗憾。因此,只有重视对统战学基础理论的研究和积累时,才能使统战学的知识更富有科学性,更能走向体系化,就更能推动统战学学科建设,使统战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有利于明确统一战线在社会科学知识体系中的地位,为党统一战线工作提供合法性。二是指导统战实际工作的需要。加强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探讨统一战线工作和实践中的基本理论问题和主要内容,不但能明晰当前我们统战工作范围、内涵和主要任务,还能结合新的形势对统战工作中的一些概念进行新的解读,为当前的统战工作的开展提供理论支撑,进一步推进新世纪新阶段统一战线工作的发展。三是创新统战工作的需要。对统战学的基础理论进行研究,还能促进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的大繁荣大发展,为新时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完善增添新的内容,为文化强国战略的实施提供新的依据和新的坐标。
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是明确统战学的一些基本内容,为统战学的构建提供理论支撑。研究的内容主要是对统一战线的一些基本理论问题和主要范式进行理论的解读和学理的深化,涉及的范畴不但内涵丰富,而且外延也十分广阔。因此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主要应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些学者认为,一门学科是否是科学,能否在一门学科上冠以“科学”的美名,可以从两方面来衡量。一方面是从学科知识的来源、作用及其对其知识的验证来衡量;另一方面则是从学科知识体系的基础、方法和逻辑结构来衡量。所以,首先我们要强化统一战线的实证研究和理论研究,明确统战学要解决的根本问题,准确地概述统战学的定义、内涵与外延,对统战学的研究对象进行科学界定,科学地分析和定位统战学的学科性质与知识体系。一些人怀疑和反对统战学是不是科学,那是由于他们从所观察到的一些统战现象的非规范性、统战行为的非确定性、统战价值的盲目性而肆意得出的结论。对统战学的怀疑,也是因为对科学性与主观性、科学性与价值性、科学性与意识形态性、科学性与统一性之间的张力认识不够,对思维水准与学科差异理解不透而形成的。只有把握了这些认识和知识,以统战学为研究专业的学者们才能回击和反驳那些持怀疑论者。
范畴就是基本概念,是人的思维对事物、现象普遍本质的概括和反映。从不同侧面揭示了事物普遍联系和发展的基本环节。任何一门已经获得初步发展的科学,都必须通过一定的范畴体系来表现其知识形态的,统战学也不例外。统战学的范畴及其范畴体系从来就是分析和研究的对象。由一系列的范畴所组成的统战知识体系概括和反映了统战活动的普遍本质,是实现对统战活动进行描述、认知、预测和改造的思维工具。统战工作的发展水平,一方面与统战关系、统战制度的成熟程度、完善程度有关,另一方面则与统战理论特别是统战范畴体系的完整程度、严密程度有关。统战学研究必须对比较稳定的一些主要范畴,诸如统战关系、统战行为、统战制度、统战文化等,并且采用了一些新的研究方法进行入微的剖析,同时也指出了统战学发展的主要任务,那就是在于不断地提炼和制作科学的统战学范畴,在于探索和勾划统战学的范畴体系。
范式的概念和理论是美国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提出并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系统阐述的,它指的是一个共同体成员所共享的信仰、价值、技术等等的集合。指常规科学所赖以运作的理论基础和实践规范,是从事某一科学的研究者群体所共同遵从的世界观和行为方式。我们知道,一门学科的理论总是由一些基本范畴和主要范式组成的,对统战学的主要范式的研究能够推动了统战学的发展。统战学理论是对统战活动中客观存在的、具有内在确定性和重复性联系的质素作出的理性把握。统战学理论命题中包含价值、实施和理性三个要素。统战学研究中的主要范式是在组织相关概念、命题和理论时体现出来的理论逻辑模式。一般而言,统战理论范式主要有规范的统战理论范式、实证的统战理论范式和理性的统战理论范式三大类型。对于统战学自身的理论进行分析和建构的理论构成统战学的元理论,统战学的元理论构成统战学理论体系最深层、最基础的部分,构成对统战科学一切认识所包含的哲学思维成分的反思。
众所周知,一门学科必定有自己独特的、有别于其他学科的方法体系,才能真正成为一门学科。统战科学方法体系有多个层面,处于基础层面的方法论必然是哲学认识方法和逻辑方法;处于主干层面的方法有相当部分是与其他相关的社会科学共通的方法,如历史的方法、比较的方法、结构功能的方法、系统的方法,也有自身特有的方法,如制度的方法等;处于枝条层面的大多是从自然科学中移植过来的技术,如试验研究技术、调查研究技术、定量分析技术等。从统战学研究方法体系的基础层面来看,在统战学研究中必须澄清三个方面的关系。首先是统战学理论与统战学方法之间的关系,研究方法一旦成功地运用到统战活动中来,就必然要与统战理论结合起来。只有相互结合、相互补充,才能构成一个足以将统战活动的本质、结构、过程与发展规律完全揭示出来的方法体系。其次是统战学中认识方法与逻辑方法的关系,要求做到演绎与归纳、历史与逻辑、理论与实践充分结合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把统战学研究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再次是统战学研究的方法与研究技术的关系,统战学的认识方法与逻辑方法的扩展构成统战学理论,而它们与现实的统战活动实践的结合就成为应用或操作技术。统战学需要研究技术,而研究技术促使研究方法定量化、实证化、科学化。
明确统战学的学科性质和学科知识体系是强化统战学研究的基础与前提,同时由于统战学的很多研究内容与方法又与其他一些学科相交叉,因此统战学研究除了要以交叉学科视野开展统战基础理论研究,还要明确统战学与其他相关学科的关系。
1.统战学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关系。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运动发展规律的科学,它研究的是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性质、条件和一般目的及其相互关系,而统战学的基本问题则是无产阶级解放运动中的自身团结统一和同盟军问题。随着统一战线实践和理论的发展,已经有愈来愈多的问题远远超出科学社会主义的视野。日益形成一系列专门的学问,已经逐渐在工作实践的基础上整合为一个独立的学科群。可以这么说,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是统战学的母体,它孕育了统战学,但无法替代统战学。
2.统战学与政治学的关系。从研究对象看,政治学研究政治关系及其发展规律,统战学研究的政治联盟也是一种政治关系,但是一种特殊的政治关系,即团结合作关系。在当代中国,政党制度与其说是一个政治学问题,不如说是统战学问题。多党合作就是各个政党围绕国家权力结成的政治联盟,就是统一战线。没有政治联盟,没有统一战线,就没有多党合作。统战学的研究不仅涉及政治领域,还涉及广阔的社会领域,比如知识分子问题,新的社会阶层问题,民族问题,宗教问题等等,这些研究领域已经远远超出了政治学的范围。
3.统战学与社会学的关系。社会学把社会作为一个整体,研究社会各个组成部分及其相互关系,探讨社会发生发展的规律。统战学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是社会各阶级、各阶层的状况及其相互关系,但统战学是从政治联盟的角度研究这些问题,侧重于通过执政党和政府的一系列方针政策,全面兼顾和实现社会各阶层的利益,使全体人民各尽其能、各得其所而又和谐相处,为社会发展提供一个和谐稳定的环境。统战学可以借鉴社会学研究社会问题的概念和方法,但不能照搬,更不能用社会学来代替统战学。
4.统战学与民族学的关系。民族学以民族为研究对象。它把民族这一族体作为整体进行全面的考察,研究民族的起源、发展以及消亡的过程,研究各族体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但统战学着重于从国家政治的角度,特别是从维护国家政治统一的角度研究民族问题当前,统战学要研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民族关系的新变化,要通过理论研究提出与实际情况相适应的民族政策,致力于构建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致力于巩固各民族的政治联盟。或许可以说,统一战线关于民族问题、民族政策的理论,是民族统战学。
5.统战学与宗教学的关系。宗教学是认识宗教现象的本质、揭示宗教产生和发展规律的科学。但统战学研究宗教问题偏重于政治联盟,主要着眼于执政党及政府同宗教界的关系(政教关系),信教群众同不信教群众的关系,信仰不同宗教群众之间的关系。统战学研究宗教问题的突出特征是它的实践性和政策性。研究的目的是为正确认识和处理宗教关系,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努力实现宗教与社会和谐相处,各宗教和谐相处,信教群众与不信教群众、信仰不同宗教群众和谐相处,把广大信教群众紧紧团结在党和政府周围,共同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而奋斗。从这个角度说,统战学关于宗教问题、宗教关系的研究,归根结底还是为巩固和扩大政治联盟服务的,可以称为宗教统战学。
6.统战学与人民政协理论、多党合作理论和参政党理论的关系。2006年《中共中央关于巩固和壮大新世纪新阶段统一战线的意见》中提出“把统一战线理论研究纳入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而胡锦涛在庆祝人民政协60周年大会的讲话中提出要“发挥各级人民政协理论研究会的作用,切实把人民政协理论研究纳入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纳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总体发展规划”。这就要求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者要加强统战学与人民政协理论、多党合作理论和参政党理论的关系研究。
统一战线自确立以来,一直是为党的总路线、总政策服务的,一直是伴随着我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发展的。统一战线理论来源于统一战线实践,同时又指导着统一战线实践,随着中国现代化建设的深入发展,统一战线已经发展成为相对独立的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统一战线理论和实践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由于统一战线理论研究本身具有很强的政策性和实践性,我们长期以来对统一战线问题的研究重点放在统战政策与实践层面,忽视对统一战线理论研究的基础建设,忽视对统一战线的本体性研究。因此,我们要推动统一战线的理论与实践创新发展,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就成为我们当前最紧迫、最重要、最核心的时代命题。如何加强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使统一战线理论科学化,在我国哲学社会科学体系中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就必须要求统战学知识走向制度化。就某种意义而言,科学性是通过知识的严密性、系统性表现出来,无法系统化的、缺乏严密性的知识绝不能称为严格意义上的科学知识。统战学知识的体系性来源于统战活动的日益整体化和规范化。统战学要真正发展成为一门科学知识,并且要使这门知识迅速走向整体化和体系化,就必须借鉴成熟学科发展的同时,制定出能反映统战活动的历史、现状和未来趋势的一整套范畴、概念。统战学知识制度化的一个重要标志是统战学自身范畴的完善,这种完善及表现在反映现实统战活动的概念数目不断增加、内容与外延更为确定上面,也表现在范畴间的逻辑关联更为准确地反映现实统战活动中各种统战现象之间的真实关系上面。在统战学知识制度化过程中,知识体系的内在层次结构也会逐渐形成,但更具有普遍性的形式向下一个层次沉淀,这种沉淀或积淀,在知识体系的最低层就形成了基础理论。基础理论越丰厚、扎实,它所吸附和容纳的统战学知识也就越多,科学的统战学和统战学的科学化就越来越成为可能。因此,今后加强统战学的基础理论研究主要要从两方面进行:一是强化统战学的基本范畴和主要范式研究,二是强化统战学的知识体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