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泽娜
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付出了沉重的道德代价。积极调控道德代价、降低道德代价,已经成为当前和今后一项非常紧迫的历史任务。而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调控道德代价以降低道德代价,“是一项复杂而艰巨的社会系统工程”,必须“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文化体制改革、司法体制改革,完善法律法规,使有道德的企业和个人受到法律的保护和社会的尊重,使违法乱纪、道德败坏者受到法律的制裁和社会的唾弃。”[1]从调控道德代价的视角看,在需要深化的系列改革中,最关键的就是要深化政治体制改革,而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的关键又在于加强执政党的道德建设。如此,才能从根本上降低道德代价的付出。
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认为,“政治、法律、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等的发展是以经济发展为基础的”[2],“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3]。列宁也指出,“今后在发展生产力和文化方面,我们每前进一步和每提高一步都必定要同时改善和改造我们的苏维埃制度。”[4]换而言之,经济发展了,政治体制改革也必须同时启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迅速发展、经济社会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经济运行市场化,利益主体多元化,经济成分、利益关系、分配方式多样化;对外交流的广度、深度不断推进;与此同时,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道德观念、行为选择、精神文化需求等等也产生了巨大变化。经济社会生活的这种深刻变化,必然要求现行的政治结构进行相应的调整,政治体制也必须进行更深层次的改革。邓小平同志曾指出,“政治体制改革同经济体制改革应该相互依赖,相互配合。只搞经济体制改革,不搞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也搞不通”[5],“现在经济体制改革每前进一步,都深深感到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性。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不能使经济体制改革继续前进,就会阻碍生产力的发展,阻碍四个现代化的实现”[6]。到了今天,政治体制的改革显得更加迫切。大力改善党的领导作风、领导形象,有利于治理社会上诚信缺失、假冒伪劣盛行的现象,当前部分政府部门缺乏信仰和组织生活,在群众中公信力不足,其形式主义、弄虚作假等现象,使党作为社会道德楷模的地位受到削弱,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感受不到执政党的领先、模范作用,对个人自身的道德要求也会降低。当前,党的建设在基层和中层领导干部中一定程度上流于形式,经济和社会体制改革正处于克服“中等收入陷阱”和社会管理创新亟待加强的敏感时期,“如果社会不满严重累积的话,那么社会就会变成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库”[7],党的群众基础受到一定损害、国内的敌对势力有所抬头等等,使得政治体制改革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客观而言,在当前的阶段,大力推行社会改革对平缓社会矛盾在短期的确会有助益,但社会改革不可能代替政治体制改革。因为社会改革必然触及权贵利益,利益问题又必定会引起各方博弈,最终还是要由政治体制改革来调整权力问题。循序渐进地进行中国特色的政治体制改革,以保障社会的公平正义、从根本上解决当前沉重的道德代价问题、维护党的执政地位。十八大以来,中央在组织、廉政、思想政治建设方面的新举措恰恰是为同时稳步推进社会体制改革和政治体制改革开拓新的局面作出努力。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政治体制改革是我国全面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继续积极稳妥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发展更加广泛、更加充分、更加健全的人民民主”,指出“要把制度建设摆在突出位置,充分发挥我国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优越性,积极借鉴人类政治文明有益成果,绝不照搬西方政治制度模式”,强调要“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以保证人民当家作主为根本,以增强党和国家活力、调动人民积极性为目标,扩大社会主义民主,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发展社会主义政治文明”[8],非常明确地回答了政治体制改革要不要改、改什么、怎么改的问题。
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在中国政治体制中处于核心地位,是整个国家和社会的领导力量,同时也是政治体制改革的直接推动者,这是我们思考政治体制改革的前提和出发点。
由此而论,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必须把握两条基本原则:第一,改革成功的关键是政府职能的转变,而政府体制改革和职能转变的关键,是执政党自身的改革;第二,党的自身改革旨在改善党的领导和执政,而不是取消党的领导。因而,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与否,最关键还是在于执政党自身的改革。执政党自身的改革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加强党的道德、思想、组织、队伍等各方面的建设,增强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二是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改革、改善党的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提高党的科学执政水平、民主执政水平和依法执政水平,巩固党的执政地位。但在执政党自身的改革内容中,最关键的还是加强执政党的道德建设;要降低社会发展进程中的道德代价,最关键的也还是要加强执政党的道德建设。
首先,加强执政党道德建设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执政党执政道德与执政党的执政合法性之间紧密关联。“合法性意味着某种政治秩序被认可的价值”,“只有政治秩序才拥有着或者丧失着合法性,只有它们才需要合法化”[9];而合法性是政治体系权威或政党权威的基本来源。一个执政党执政合法性的获得,一方面要依赖于合法律性(其产生是否合法、执政后是否依法执政),另一方面依赖于合道德性。在西方自然法学家看来,合法性的“法”指的是“自然法”,而不是“实体法”;评价一个政治秩序是否合法,首先在于它是否符合以自然法为基础的道德标准,因而“合道德性优于合法律性”[10]。执政党道德是执政党治党治国所应当具备的行为规范体系的总称,是执政党治理国家、整合社会的道义基础。执政党道德状况是否良好,关系着执政党的形象和执政合法性,关系着执政党所提供的政治秩序是否得到大众的认可。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以及世纪之交墨西哥革命制度党、印度国大党这两个长期执政的政党也失去政权,尽管其中原因多样,但共性问题都在于党自身出现问题,执政党道德建设乏力,导致政党脱离群众、腐败严重、官僚主义现象突出、威望下降,失去民众的认可和支持,以致失去政权。因而,执政党要巩固自己执政的合法性地位,必须重视自身的道德建设。不论是在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在执政后的和平年代,中国共产党都非常重视道德建设。但从理论和实践上来看,执政党长期执政,本身容易产生“道德麻痹症”[11],导致权力寻租、官僚主义、执政腐败等现象,从而危及到党执政的合法性。要防止这种“道德麻痹症”的产生和蔓延,就必须时刻重视执政党道德建设,把它作为一项关系党的生死存亡的战略任务来落实。
其次,加强执政党道德建设之所以重要,是由执政党的领导地位决定的。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12]因此,执政党所倡导的道德规范在全社会道德规范体系中占主导地位;而且执政党所展示的道德水平,也直接影响社会道德建设的成效,就如古人所言,“官德如风,民德如草,风行则草偃。”。如果执政党及其成员不断践行、示范其所倡导的道德规范,那么这些道德规范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一般社会成员,并逐渐转化成社会大多数成员自觉接受的道德规范。这些道德规范转化得越多,执政党所提供的秩序也就越高程度地被社会成员所认可和接受,这个社会也就越稳定、越和谐。相反,如果执政党在道德规范的倡导和践行上出现反差和脱节,那么其所倡导的道德规范体系往往缺乏说服力,其所推行的道德建设的成效也会大打折扣。而一旦执政党道德风尚衰变,社会整体道德风尚也会随之衰变,二者还会互相拖动,造成社会风气败坏、每况愈下,使社会所付出的道德代价更加高昂。此外,作为执政党,其组织和成员的道德状况如何,还直接影响到其对党和国家的各项路线、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从而影响到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因而作为执政党,中国共产党必须对自身的道德建设保持警醒意识,必须加强自身的道德建设,以产生和强化社会示范效应,从而切实推进社会道德建设的顺利展开,实现调控道德代价、降低道德代价的目标。
加强执政党道德建设,主要包括组织和个体两个层面:
第一,在组织层面,包含三个基本内容。首先,必须树立“以人为本、执政为民”的核心价值理念。执政党道德建设必须有一个核心的价值理念,这个理念反映执政党的性质、立党宗旨、执政目的、理想信念,决定执政党道德建设的方向,也为执政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制定提供价值取向。中国共产党是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政党,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决定了“以人为本、执政为民”是中国共产党道德建设的核心价值理念。胡锦涛同志曾强调,“只有坚持以人为本、执政为民,我们党的执政地位才能牢不可破,我们的事业才能蓬勃发展。”[13]其次,必须切实推进执政党道德建设的制度化。核心价值理念属于方向性引导,但要转化为现实必须通过制度化的途径,因为“价值规定了行为的总方向”,但“价值并不告诉个人在既定的情境中干些什么”[14]。所以核心价值理念要依靠制度化来实现。我国近年来出台的《中国共产党党员领导干部廉洁从政若干准则》、《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暂行条例》、《党政领导干部任职回避暂行规定》等的出台,是党在执政党道德建设制度化方面的积极探索。它们既可以为执政党执政行为提供道德评价的标准,也可以强化公职人员的道德责任感。再次,必须重视和加强执政党内部的道德教育。“人不学,不知义;玉不琢,不成器。”高尚的道德情操绝不会自发地产生和保持,需要不断地灌输和学习。因而应重视和加强执政党内部的道德教育,要把执政党伦理道德教育作为各级党校的必修课。
第二,在个体层面,包括两个基本内容。首先,要加强理论学习,形成良好的道德认同感。“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良好的道德实践需要正确的道德认知作为指导。而确立正确的道德认知,一种重要的途径就是通过理论学习。对执政党成员而言,理论学习是提高执政党党员的道德修养的第一步,只有有了深厚的理论知识和道德善恶、是非的知识,才可能形成正确的道德判断和健康的道德人格。执政党成员的理论学习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进行哲学社会科学的学习。通过学习,把握历史发展的动向和规律,自觉调整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形成正确的权力观。二是进行党的理论、方针、路线的学习,坚定和提升对党组织的信仰、信念。“一个政党合法性危机的起点是党员对本党的纲领和章程所确立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发生动摇和转移,这是对执政党合法性提出的最严峻的挑战。”[15]执政党党员要确立对党组织的坚定信仰,必须认真学习党的有关理论,深刻认识党的根本宗旨和使命,形成心理认同和道德认同,才不至于在现实的各种诱惑中迷失方向。其次,要强化执政党成员的道德自律意识。康德曾指出,自律原则是唯一的道德原则;马克思也指出,“道德的基础是人类精神的自律。”[16]自律是道德主体能动性的重要表现,也是道德在最高原则,即道德主体的自我立法,是人们能够达到的一种精神境界。加强执政党道德建设,应重视道德自律的积极作用,鼓励党员领导干部不仅在行为上“不违法”,而且还要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由他律转为自律。只有当执政党成员“使这些原本外在于自己的道德,成为自己的道德,成为自己的需要时,即成为主体的道德。唯有这样,道德主体与道德规范才达到了相互依存、不可分离的程度;唯有这样,道德的力量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17]
[1]温家宝.加强道德文化建设必须深化政治体制等改革[OL].http://www.china.com.cn,2011-04-18.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32.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3.
[4]列宁选集(第四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13.
[5][6]邓小平文选(第三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75、176.
[7]陈武明.新的历史跨越——关于当前的政治体制改革[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8:64-117、124.
[8]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 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R].http://www.xj.xinhuanet.com,2012-11-19.
[9][德]哈贝马斯.交往与社会进化[M].张博树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184.
[10]李建华等.执政与善政——执政党伦理问题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7.
[11]陈宝生.政治秩序的道义基础与以德治党——论执政党的秩序供给与道德建设[J].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03,(3).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8.
[13]胡锦涛在第十七届中央纪委第六次全体会议上讲话[N].人民日报,2011-01-12.
[14][美]塔尔科特·帕森斯.现代社会的结构与过程[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8:145.
[15]王邦佐.中国政党制度的社会生态分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276.
[1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19.
[17]夏伟东.道德本质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