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眷恋：张兆和的情爱世界

张 新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 阜阳分校，安徽 阜阳 236000）

一生的眷恋：张兆和的情爱世界

张 新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 阜阳分校，安徽 阜阳 236000）

张兆和和沈从文的爱情故事是民国文坛上的一段佳话。面对沈从文的苦苦追求，张兆和最终应允。相守则红袖伴读，伴出令人击节的经典《边城》；相别则鸿雁传书，传成温馨悦人的《湘行散记》。抗日战火，避难云南乡下相濡以沫；解放前夕，沈从文自杀未遂，张兆和最终唤醒沈从文。文革中不离不弃，夕阳中偕老余生。

张兆和;沈从文；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张兆和，选择了沈从文，也成就了沈从文，甘为沈从文光环下的阴影。人们对沈从文钟爱有加，对张兆和却知之甚少，才子与才女的婚姻往往是一出没有女主角的戏。目前，众多论者喜欢谈论沈从文与张兆和曲折的恋情，关注沈从文的奇特情缘，却对张兆和关注不多。本人试图从张兆和的角度加以论述。

张兆和出身安徽合肥名门贵族，曾祖父张树声是著名的淮军将领，历任两广总督和代理直隶总督。父亲张武龄是民初教育家，创办苏州乐益女中，在合肥有良田万顷，年收入十万担。张武龄为了子女教育，举家迁至上海，后又定居苏州，成为苏州城里的名门望族。张武龄有四个女儿，分别是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由于出身名门，个个才貌出众，聪慧过人，知书达理，并且精通昆曲。四姐妹分别嫁给了昆曲名伶顾传玠、语言学家周有光、小说家沈从文、美籍德裔汉学家傅汉思。张家的四朵金花都是大家闺秀，绝代名媛，文学家叶圣陶说：“九如巷张家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1］9

一、抵挡不住的爱情追求

张兆和1928年在上海中国公学读书，她皮肤黝黑，活泼开朗，不仅功课好，还是一名运动健将，是中国公学响当当的校花，雅号“黑凤”。

就是在这所学校，18岁的张兆和遇到了26岁的沈从文，便被沈从文一见钟情，紧追不舍。那时沈从文是经好友徐志摩介绍被胡适聘为中国公学讲师的，但沈从文只有小学学历，是个满口湘西口音的“乡下人”，第一次上课不免紧张万分，呆立在讲台上十几分钟讲不出一句话，接着又用十分钟把准备了一节课的内容背了下来，最后只好在黑板上写下：“第一次讲课，见到那么多人，我怕了”［2］。这是沈从文留给张兆和的第一印象。

沈从文心仪张兆和，却羞于启齿，无奈向张兆和写起了情书。面对沈从文的情书，张兆和却一概不回。据说张兆和身后有很多追求者，每天收到很多情书，张兆和也从来不回，只把他们编成“青蛙一号”、“青蛙二号”、“青蛙三号”，二姐张允和取笑沈从文只能排为“癞蛤蟆十三号”。沈从文苦苦追求，张兆和沉默不语。沈从文茶饭不思，夜不成寐，以致传言要为张兆和自杀，张兆和不得不提着一大摞沈从文的情书去找校长胡适。张兆和说，老师不应该这样，但胡适夸奖沈从文是天才，并说：“他非常顽固地爱着你。”张兆和坚定地回答：“我很顽固地不爱他。”［3］胡适的劝说没有效果，沈从文的情书一封又一封，但总是得不到回应。1930年9月，爱情受挫的沈从文离开上海，前往武汉大学执教。1931年9月又转入青岛大学任教。1932年7月底，再也忍耐不住的沈从文要与张兆和摊牌，利用暑假来苏州看望已从中国公学毕业的张兆和。沈从文来到张家，虽没有见到张兆和的父母，却得到了同在中国公学读书的姐姐张允和的热情接待，她早就知道张兆和和沈从文的事情，有心力促这桩婚事。张兆和也已被沈从文的情书打动，开始有所同情，后又转为爱情。沈从文是有备而来，他接受好友巴金的安排，卖掉了一本书的版权，带了一大包礼物给张兆和，全是英译精装本的俄国小说，有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的，还有一对书夹，上面有两只有趣的长嘴鸟。张兆和觉得礼物太贵重，只收下《父与子》和《猎人日记》。

沈从文又托二姐张允和征询她父亲的意见，并说：“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乡下人喝杯甜酒吧。”张武龄历来开明，向来主张儿女自由恋爱，并说：“儿女婚事，他们自理，与我无干。”所以欣然认可沈从文。于是张允和给沈从文发了一封电报，只有一个“允”字，张兆和担心沈从文看不懂，又发了一封电报：“乡下人，喝杯甜酒吧。”［4］至此，沈从文长达四年的爱情马拉松终于到达了终点。

1933年9月9 日，张兆和与沈从文在北平中央公园水榭举行婚礼。

二、相濡以沫的牵手人生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1］9这是沈从文对张兆和的情话，成为20世纪文坛的经典情话。张兆和对于沈从文来说，不仅是生活中的忠实伴侣，而且是创作中绝好的模特，沈从文的很多小说都有张兆和的影子。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创作上沈从文一生都离不开张兆和，张兆和是沈从文事业上的得力助手。沈从文接编《大公报·文艺》后，张兆和经常帮他看稿、改稿。

沈从文多次在家书中写道：“你已变成我的一部分，属于血肉、精神的一部分，没有你，一切文字是不会产生的。”“我有了你，我相信这一生还会写得出许多更好的文字。”这些肺腑之言，曾给予了张兆和怎样的情感滋润。战火纷飞的岁月，张兆和向沈从文低诉：“在这种家书抵万金的时代，我是北京城里最富有的人了。”

订婚后，张兆和随沈从文来到青岛，由于爱情的甜蜜，沈从文进入了他创作的又一个高潮期，发表了大量作品。新婚不久，因母亲生病，沈从文回了一趟湘西，在路上，他给张兆和写了许多情书，张兆和往来应和，这就是后来汇集出版的《湘行书简》。《湘行书简》完全是优美的散文，信中沈从文称张兆和为“三三”，张兆和叫沈从文为“二哥”。沈从文回湘西的路上，张兆和担心：“长沙的风是不是也会这么不怜悯地吼，把我二哥的身子吹成一块冰。”［5］45沈从文安慰她：“三三，乖一点，放心，我一切好！我一个人在船上，看什么总想到你。”［5］49如果没有爱情，没有张兆和，沈从文可能不会把湘西的景色、风土人情那么细致地记录下来。

1937年8月12 日，沈从文因战乱离开北京南下。张兆和由于幼子刚刚出生不久，无法同行，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和九妹沈岳萌留守北京，生活艰难可想而知。分别的日子里，沈从文依旧给张兆和写信，她依旧回信，来往情书结成了后来的《飘零书简》。直到1938年11月4日，张兆和带着两个孩子和沈岳萌由北平辗转来到昆明，与沈从文团聚。由于日军的狂轰烂炸，张兆和不得不把家搬到昆明乡下，周末沈从文来乡下与家人团聚，张兆和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教书生涯。1945年的结婚纪念日，沈从文一夜写成了一篇题为《主妇》的小说，作为送给张兆和的礼物。

三、不离不弃的最后岁月

1948年12月15 日，北大校长胡适南飞。沈从文家也一度说客盈门，一方面北大校方送来了直飞台湾的飞机票，一方面地下党希望他不要去台湾。沈从文此时“竟只想回家乡隐居，或到厦大或岭南大学去，对于革命，除感到一种恐怖只想逃避外，其他毫无所知。”［6］最后，他选择了留下。

沈从文没有料到留下来是他的一场劫难，北大校园里贴出了全文抄录郭沫若《斥反动文艺》的大字报，沈从文被郭沫若定为“桃红色反动作家”。教学楼上挂出了“打倒新月派、现代评论派、第三条路线的沈从文”等大幅标语。沈从文用剃刀把自己的脖子划破，两腕脉管割开，又喝了一些煤油，试图自杀。经抢救后，张兆和悉心照料、安慰沈从文，一刻也不离开沈从文身边，由于张兆和的关爱，沈从文得以好转。但沈从文教不成书了，被送到华北大学学习，不断地写那没完没了的检讨。张兆和不离不弃，与沈从文风雨同舟，和衷共济。

文革中，沈从文再次受到冲击，单位成立“沈从文专案组”，被抄家八次，停发工资，写检查，打扫女厕所，三间宿舍被压缩成一间，所藏图书丧失殆尽，二人生活非常困难。面对别人对自己的批判，沈从文极为不满，常常私下喋喋不休地议论，从而牢骚很多，似乎偏离了作家的轨道，大多纯粹是私人的抱怨。这时张兆和再次给他分析当下的实际情况，指出沈从文内在的矛盾淤积，疏导他看到好的一面，好好走自己的路。当看到沈从文取得成绩时，张兆和及时鼓励他，一起和他分享成功的快乐，成为贤内助。1969年9月26日，张兆和随同事一起下放到湖北咸宁的“五七”干校，沈从文得知后几近崩溃，离开张兆和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不久，沈从文也下放到咸宁“五七”干校并转到湖北双溪。1971年秋沈从文和张兆和在湖北丹江口终于团聚，直到1973年才回到北京。后经努力，中国作协分给沈从文两间房，地点在羊宜宾胡同，条件有所改善，张兆和开始两边奔波忙碌，打水洗衣，取药做饭，都是张兆和承担，沈从文专心完成周恩来总理交给的任务，编写《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

沈从文最后的岁月里，由于张兆和的照顾，他得以出差到上海、杭州、南京、镇江等地考察新出土的文物；得以赴敦煌考察，去美国讲学，南下广东湖南。1988年5月10日，86岁的沈从文走完了人生旅程。沈从文留下的著作和成果还需要整理，张兆和自觉担当重任，四处收集沈从文的文稿，她要用作品来证明沈从文的文化成就。2002年12月，32卷本的《沈从文全集》出版，总字数超过1000万，这是张兆和用尽生命的全部能量为沈从文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三个月后，心愿已了的张兆和追随丈夫而去。

勿容置疑，张兆和与沈从文一生的眷恋，对沈从文的创作影响是巨大的，并且这种影响是正向的。沈从文也因此而创作了一篇篇精美的作品。沈从文从张兆和受惠之大，无论怎么评价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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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岚枫.沈从文与张兆和：悬崖上的虎耳草［J］.全国新书目，2011.

［2］止戈.星月皎皎水边城——沈从文与张兆和的情爱世界［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9：3.

［3］成家.沈从文：如椽巨笔“写”人生 ［J］.钟山风雨，2010（4）：40-43.

［4］江怀.沈从文离奇曲折的恋情［J］.档案时空，2004（5）：32-33.

［5］张兆和.与二哥书［M］.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2007.

［6］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 27 卷［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53.

A Lifetime Attachment:the Love Story of Zhang Zhaohe

ZHANG Xin
（Fuyang Branch,Anhui Radio&TV University Fuyang 236000,Anhui,China）

The love between Zhang Zhaohe and Shen Congwen was a much-told tale in the literary world during the Republican of China.After persistent courtship,Shen Congwen won her heart at last.Accompanied by his beautiful wife,Mr.Shen was inspired to writeBorder Town,a praiseworthy classic.When separated,however,they kept writing letters to each other,which were selected into the sweet and pleasantSketches of A Trip to Hunan.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they took refuge in the countryside of Yunnan and helped each other amid tribulation.On the eve of the liberation,Shen Congwen has attempted to commit suicide,but was saved by Zhang Zhaohe.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the couple grew old together,neither leaving nor forsaking each other.

Zhang Zhaohe;mutual help amid tribulation;neither leave nor forsake each other

I207

1007-5348（2013）09-0064-03

2013-06-29

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合肥张武龄家族文学研究”（SK2013B197）

张新（1969-），男，安徽太和人，安徽广播电视大学阜阳分校讲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王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