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句子深层扩展功能认知

张金云，王 晓

（1.燕山大学里仁学院 基础教学部，河北 秦皇岛 066004；2.华北电力大学 教务处，北京 102206）

一、引言

英文句子结构尽管纷繁复杂却有其语言内在机制所形成的固定形式，也有其一套完整的扩展生成机制。刘宓庆（1992）认为不同语言的基本句子具有不同的扩展形式，“扩展”是基本句结构随着思维的发展而呈现的线性延伸，并认为英语句子的扩展，从左到右延伸，呈LR 线性延伸式，它的句尾是开放的。Flynn（1984）谈到句子扩展时也曾说汉语是左扩展语言，英文是右扩展语言。国内许多学者对此说法引述颇丰。但纵观英文句子的扩展现象，从简单句到复杂句，从短句到长句，不难发现英文句子的扩展是很复杂的问题。一般来讲，英文句子中，修饰限定成分出现在中心词或主干成分的左边叫左扩展结构（leftbranching），出现在中心词或主干成分的右边叫做右扩展结构（right－branching），出现在主干成分中间就是向中间扩展（mid－branching），有时甚至会出现一句话中同时使用两种以上扩展手段的多重扩展现象（multi－branching），但更多的则是右扩展，或说英文句子是右扩展结构占优势。

对句子扩展现象背后的内部机制的探究更加复杂。它不仅是一个如何使用词语连接扩展的词法问题，而且是一个涉及句子成分和句型的句法问题，更是一个包含着信息传递和交际功能的语用学问题。国内学者对此问题的探究也各有侧重，深浅不一。

二、英文句子扩展一般性分析

英文句子大部分都有主干结构即主谓（宾）结构，且非常突出（下文例句用黑体标出主干成分）。其它成分则围绕主干成分或左或右或中间扩展开来，形成树式结构特点。分支结构（用下划线标出）越多句子越长越复杂，句中的信息越生动具体。

体现英文句子左扩展的典型句子是圆周句（periodic sentence），又称“掉尾句”，句子的主要概念，就是句子的主干成分放到句尾，对主干起支持作用的修饰限定成分放在主干成分之前。左扩展的语法结构特点是把关键概念一直推迟到句尾，句义层层递进，形成一种高潮或悬念，到信息结束时，产生豁然开朗的效果。例如：When scientists in the United States，fearful that the Nazis might develop an atomic bomb，sought to alert American authorities to the danger，they were scarcely heeded.

英文句子右扩展更突出，英文单词、短语、从句作修饰语时一般都可放在被修饰的中心词后面，形成尾部开放（open ending），不断增添的信息量没有局限，限定动词后面的从属成分通常从小到大排列，较长或较复杂的成分也常出现在句尾，只是在扩展时要考虑意义的清晰和表达效果。体现右扩展的典型句子是松散句（loose sentence），把对句子主干成分起支持作用的修饰限定成分放在主干成分之后。主要概念说清后，不断添加支持性信息，娓娓道来，能产生自然、放松、简洁、直接的效果。例如：I found another Twain as well—one who grew cynical，bitter，saddened by the profound personal tragedies life dealt him，a man who became obsessed with the frailties of the human race，who saw clearly ahead a black wall of night.

英文句子中间扩展一般是将一个成分插入主语与谓语，或者助动词和主要动词之间，经常放置修饰性信息，大多是较短的副词或短语。插入分句和较长的介词短语状语，不仅是平衡句子结构的手段还可达到某种特殊语言效果。例如：Man，being afraid of his newly won freedom，was obsessed by the need to subdue his doubts and fears by developing afeverish activity.

三、英文句子扩展机制探究

一般认为，英文句子结构以主干为基础，主语和谓语为核心，凭借介词、连词等添加并整合其它句子成分（从词到短语再到从句，长短不一），由主列次，层次扩展，形成结构复杂，却条理清晰、形聚意合的树形结构。究其原因，学者们通常认为这就是西方民族及其语言特质。认为西方民族思维模式和语言讲求形合，习惯于这种结构复杂的抽象思维。方梦之（2002）认为英语的造句心理趋向于复合，英语的词组间、句子间的结构关系和逻辑联系必须交代得十分清楚。英语有着丰富的介词、关系代词、关系副词、连接词等关系词，靠这些关系词的连接，从形式上来维系句内和句间的各种关系。

也有很多学者从句型及句子成分的角度来探讨英文句子的扩展。Vilém，Mathesius（2008：154）认为决定语言词语顺序的第一个原则就是语法原则（grammatical principle），认为句子成分的位置取决于其充当主语、谓语、宾语和状语的语法功能。英语句子线性序列一般为：主语—谓语—宾语—状语，时间状语、地点状语、方式状语等各种状语一般都处于句尾。句子中的不定式短语、分词短语、介词短语和定语从句等定语成分也通常后置。刘宓庆（1992）认为英语句子LR 顺序线性延伸潜势、修饰语后置语序的灵活性、英语基本句SV（SVO）提挚功能的普遍性带来的后续语句的衍生潜势等几个方面造就了英语句尾开放现象。然而英语修饰语的位置相对灵活，前置后置比较自由，有各种独立成分的嵌入和倒装句等，再加上逻辑关系和句子平衡的考虑，使得英文句子的扩展显得纷繁复杂，单就句子成分的语法角度来探究略显单薄。

值得注意的是有更多的学者把主位－述位的信息结构论拿来探讨英文句子结构，Vilém，Mathesius（2008：156）的功能句子观（functional sentence perspective）认为功能句子观在很大程度上是决定句子词序的一个原则。这种观点就认为，语句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表达语境已知信息或自然出现的信息，即正在评论的主题（what is being commented upon），这就是主位（theme）。另一部分是包含有新信息的述位，即对主题所作评论的内容（what is being stated about something）。主位通常放在句首，述位紧随其后，即从已知信息到正在传达的信息（what is being made kown），但说话人在表达情感色彩而不理会受话者时，或许采用述位在前的顺序，先说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信息。Halliday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小句信息观也将句子分成主位和述位两部分，主位以概念成分为内核，述位以动词谓语为内核。从功能上看，已知信息通常由主语表示，是传递信息的出发点，新信息通常由谓语表示，是信息传递的着重点。从内容上看看，主位主语信息已知，一般用词较少，述位新信息用词较多，是信息中心，结构复杂，这也构成了句子结构形式上一般所说的尾重原则。主－述位论和功能句子观在一定侧面为句子的扩展提供了理解线索，但新信息也会出现在已知信息前面，而主－述位的概念决定了述位先于主位的模式是不存在的，使得相关解释难免晦涩，且主－述位和信息新旧的这种两分法在具体分析句子扩展机制时略显泛泛。

四、英文句子交际动态功能指向

语言本身有着交际性的本质。

英语表达意义十分精确，体现出来的是语言上的高度形式化。句子是表达一个意义的基本语言单位，句子结构便是形式问题，而“形式决定于它要表达的内容和交际的需要”。（方梦之1998）。

Firbas的 交 际 动 态 论（communicative dynamism，或CD）立足于交际功能，认为句中成分对交际进一步发展的贡献程度，也就是交际动态程度，是不一样的。在交际过程中，语言成分占据一定的位置并体现与其位置相应的交际动态程度，这是交际的内在性质。评价交际动态程度，要考虑三个相互作用的因素：线性修饰（linearity）、语言成分的语义和语义关系特点、在先行语境中信息是否具有可以找到的可检索性（retrievability）。就语义因素来看，在没有其它成分时，动词（限定动词）完成交际的发展。如果有其它成分（语境独立信息）比动词更能推动交际的进一步发展，甚至完成交际，那么这些成分交际动态程度更高，成为动词竞争者（competitor）。它们包括：不依赖语境的宾语、主语补语、宾语补语、状语和主语等。

Firbas提出英文句子有两种指向，即句子的交际目的或是提出一个具体事物或是赋予事物以某种性质（quality），交际的发展因此或是指向此事物或指向这一性质，后者也包括指向作为性质扩展信息的具体细化成分（specification）。Firbas的“性质”概念有广泛意义，包括一个动作或状态，无论是长期的还是暂时，也无论是具体还是抽象。句子是交际动态程度的一个分布场，这个分布场使句子指向负载最高交际动态程度的成分。Firbas提到了两种基本指向模式：

Set（ting），Pr（esentation of Phenomenon），Ph（enomenon presented）；

Set（ting），B（earer of Quality），Q（uality）Sp（ecification），and F（urther）Sp（ecification）。

我们可以简单总结为背景——主干和背景——主干——具体细化两种模式。

总之，如果没有其它因素的作用，句子成分的安排要考虑到线性修饰和交际动态程度的逐渐上升态势，可检索信息的交际动态程度低于语境独立信息的交际动态程度，句子内部交际所指向的成分，无论是独立成分还是从属成分，倾向于占据尾部的位置。交际动态论提供了信息焦点（负载交际动态程度最高）的理解，明确了交际目标。

五、英文句子深层扩展机制综合分析

对于英文句子扩展的探讨，传统语法的解释和主－述位的分析略显泛泛，缺乏深层机制的驱动，交际动态论刚好提供了这一深层机制。以交际动态论的句子交际程度功能指向为理论框架，再结合传统语法和句法（提供了基本的句型框架）及信息传递论（提供了扩展所依据的新旧信息及其位置的平衡安排），突出强调交际动态论提供的信息焦点（负载交际动态程度最高），明确了交际的目标，知其型而又知其何以成型，更好地解释句子的扩展现象。下面用句子功能指向理论为框架的综合分析法来解释英文句子的深层扩展机制（Firbas的句子指向主要集中在简单句的层面，本文也是扩展性应用）。

In the streets between houses with red roofs and under avenues of trees，past great parks and public buildings，processions moved.

这是一个典型的左扩展圆周句，作为主干成分的主语和谓语总共两个词放在了句尾。左分支是可从直接相关的先行语境中检索到的信息，是语境依赖成分，通常都处理为背景信息，即便不考虑语义和句子位置通常也负载较低交际动态程度，对于交际的发展贡献小，语境依赖特点阻止它在CD 程度上超出语境独立成分。Firbas提到的两种基本句子指向模式中都以背景（setting）成分开头，其实，英语中作为状语、定语、同位语等的时间、地点、职务、背景知识等非主干信息一般都处理为背景。另外，句子看似遵循游行队伍经过地点的先后顺序，实际上这几处地点信息就交际动态程度来讲也是不同的，比如后面的体现公众福利的“漂亮的公园和公共设施”比最前面的“街道”交际动态程度就高，因为它与下文中小孩个人的可怜处境形成对照，交际意义就更大。与前面背景信息相比，从语义层面来看，谓语动词“moved”的交际程度就相对较高，另外，把限定动词放在后面，它的信息是语境独立的，动词后面又无有力竞争者，就是说限定动词终止了交际的发展，句中没有表达提出事物的成分或没有具体细化的信息，动词作为承载未知信息的焦点成了句中交际动态程度最强的成分，就是交际指向的成分，对于完成交际贡献最大，进而引出下文庆典游行的叙述。

I was just walking out of the local library，having unsuccessfully sought employment there，when I saw a man walking across the road with the obvious intention of talking to me.

这是一个右扩展的松散句，主语和谓语放在了句首，符合常识上英文句子句尾开放性的特点。前面“走出图书馆”和“求职未果”都属于已知背景信息，交际动态程度相对较低，而后面“看见一个人走过来”是未知信息，它的交际动态程度相对较高。然而，“走过来”这一性质（动作）带有语境独立的竞争者，也就是具体细化状语信息“带有明显要和我说话的意思”，句中，它也是终止交际发展的成分，这一信息交际动态程度最强，成为句子的交际指向，进而带来下文“我”与此人、与法律的正面冲突。句中把最先发生的求职未果这一信息放在中间，看似不合先后线性，其实它在此句中有它的交际作用，突出强调求职未果的糟糕心境，本该有下文的牢骚，却是没想到有更强交际动态程度的“要与人发生冲突”的信息。

I，thinking of the difficulty of these intelligence tests，realized that my auto－repair man could not possibly have scored more than 80.

这是最常见的把主语和谓语成分用插入到中间的扩展成分分隔开来的中间扩展语句。“想到智力测验的困难程度”这一信息属于共知的背景信息，放在中间。相对于下文“我这个修车师傅得分超不过80”这一信息来看，交际动态程度就低。另外，此中间扩展成分也有它特殊的交际功能，交际者在叙说之时有意识地增添此分词结构形式的背景信息，也符合英美人喜欢把次要的信息则用从句、分词短语来描述的心态。句首、句中和句尾的三个位置中，句首的位置很重要，是信息的出发点，在此是主位，是主语，是代词“I”，是已知信息；句中地位最弱，所以造句时用中间扩展的方法把用于铺垫、修饰等添加类的信息放在中间；那么也就只有句尾的位置重要了，整句交际动态程度指向是上升的，焦点是句子的后部。

Instantly，from the dark holes all round，there was frenzied rush of Jews，many of them old grandfathers with flowing grey beards，all clamoring for a cigarette.

这是一个提出式指向句子，围绕主语和谓语左右分枝扩展。句子交际先指向句子主语“飞奔的犹太人”，它前面的状语成分是语境依赖的背景信息，交际动态程度较弱，后面的语境独立的主语补足成分“许多是银须飘摆的老爷爷”交际动态程度又高于主语，是有力的竞争者。然而句子的交际动态指向却是最后的独立主格充当的状语成分，交际程度最高，“嚷嚷着要香烟”才带来下文对于此处穷人来讲一支烟就是奢侈享受的论述。

Being very short of money and wanting to do something useful，I applied，fearing as I did so，that without a degree and with no experience in teaching my chances of getting the job were slim.

这是一个围绕主干成分左右分支拓展又有中间拓展的多重扩展的典型句子。左分支“缺钱又想做点儿有用的事”是背景信息，是主干信息“提出申请”的原因，交际动态程度较低。右分支分词状语是语境独立信息——“担心希望渺茫”。它是限定动词的具体细化，是动词的有力竞争者，交际动态程度高，是句子的交际动态指向，进而带来下文中有关求职心理变化的叙述。英文句子的这种左右扩展更能平衡句子的结构，也更符合上文提到的“背景——主干——具体细化”的模式，表达背景信息的状语放在动词前，具体细化信息放在动词后。首先，这种语义特点使得语境独立成分在CD 程度上超出动词而不用考虑线性修饰，其次，又通过线性修饰使得它们成为成功的竞争者，因此与线性因素相得益彰。另外，右扩展的分词结构中“as I did so”是让步意义的从句，是本分词结构中放在前面的已知信息，也是作为插入到动词“fearing”和其后面“that”引导的宾语从句之间的中间扩展成分而出现的，信息值低。“that”引导的宾语从句中，前面“没学位没经验”是背景性信息，交际动态程度都较低，句子的发展最终指向交际动态程度最高的且结束本句交际的具体信息“slim”——“希望渺茫”的状态。值得注意的是，此句中右扩展程度大于左扩展，显得更长一些，这也符合英文句子末端重量或句尾开放的常识性说法，信息论认为“影响小句内容呈现顺序的一个因素就是把新信息放在句尾的趋势，其二便是倾向于把小句或句子的末尾位置留给最复杂的部分”（Quirk，1972：943；邵志洪，2010：460）。其 实Firbas的 Sp（ecification）—F（urther）Sp（ecification）模式就表明了句子的右扩展机制是可以再进一步乃至多层次递进的，英文句子可能也可以扩展成一个很长的句子，可以利用英文中丰富的介词、连词、分词等，组合不同层次的信息，形成立体构架。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语言成分所负载的交际动态程度是相对的，取决于指向实现交际目的的交际发展过程和其所扮演的实现交际、接近交际完成或是提供背景的句中角色。结合了交际指向因素和线性、语境、动词和其竞争者等因素的综合考量就是句子扩展的内在交际机制。一般来讲英文句子交际动态程度逐步上升，表现为围绕主干成分分别左右放置背景信息和高动态程度信息。

六、结束语

句子扩展是语言本身意义发展的需要，有其内在逻辑的发展和固定形式，更有交际者的人际意义，有信息新旧与前后安排的考虑和交际动态程度等人为因素的作用。以往有关英文句子扩展的研究更多是从静态模式来观察句子扩展，句子成分的相对重要性也更多是脱离语境的常识性主观判断。笔者尝试用交际动态的功能指向理论为框架并结合传统语法和句法及信息传递论，突出强调交际动态论提供的信息焦点指向，明确交际的目标，从深层机制解释句子的扩展现象。探讨英文语篇中有着上下文交际语境的句子的分支扩展现象，是对语言的本质，在语言内部，句子内部，在交际的内在机制层面的探讨，有利于国内英语学习者从不同角度了解英文句子的遣词造句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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