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平,吴振刚
(佳木斯大学 人文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
朝鲜半岛安全问题由来已久,朝鲜半岛的分裂是东西方冷战对峙的产物。冷战结束后,朝鲜半岛安全机制十分脆弱,或者说就没有建立过有效的安全机制,导致安全形势复杂多变。美国为实现其独霸世界的战略意图,利用其政治、经济和军事优势,在冷战后加紧对朝鲜半岛进行势力渗透,不断提升对朝鲜半岛的影响力。冷战后,韩美军事同盟仍在延续,只是在体系内部进行了调整。美国借助韩美同盟介入朝鲜半岛事务,韩美同盟及韩美联合军事演习已成为朝鲜半岛安全机制构建的最大障碍。
韩美同盟是二战结束后,韩美双方基于各自的战略利益结成的军事同盟关系。美国把韩美同盟看作介入亚太安全事务特别是朝鲜半岛事务的工具,是美国全球霸权政策的一部分;韩国认为韩美同盟保障了韩国国家安全,也构筑了韩国对外战略的一个支柱,是韩国国家利益发展的需要。
冷战期间,韩美同盟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单项型、倾斜式的互助型关系。美国为韩国提供了实实在在的帮助,不仅有经济上的援助,还有军事上帮助。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韩国一跃为世界经济强国,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被称为“汉江上的奇迹”。
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两大阵营的对峙消失,韩美同盟在体系内也发生了变化。随着韩国综合国力的迅速提高,韩国国内要求“自主国防”的呼声日渐高涨,强烈要求以“国防自主的自然伙伴关系”取代昔日美主韩辅的军事同盟关系[1]。韩美同盟转化为以韩国为主的自主合作型,主要表现为如下三点:第一,军事指挥权的移交。1993年11月,韩美两国在汉城举行第25 次安保协议会年会,韩国国防部长官权宁海和美国国防部长阿斯平重申1954年《美韩相互防卫条约》,宣布军事指挥权由驻韩美军司令官移交给韩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2](P22)。第二,驻军费用承担的自主化。“9·11”事件后,美韩多次召开“韩美未来同盟政策构想研讨会”。在第六次会议上,美韩就驻韩美军南迁及费用问题最终达成了协议。协议内容规定:驻扎在龙山的美军基地包括韩美联合军司令部,将在2007年全部南迁到汉江以南韩国中部地区的乌山、平泽一带,驻韩美军龙山基地的搬迁费则全部由韩国负担,金融预算为30 亿至50 亿美元。第三,韩国的强兵、睦邻政策。韩国对一般防御性武器和尖端攻击性武器都加大了资金投入,并具备了生产优质武器的能力,并继续推进1988年开始实施的“北方外交”。“北方外交”推出之后,韩国与中国、苏联以及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韩国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出现在国际政治舞台,似乎对韩美同盟关系产生影响。事实上,“北方外交”的推出,使韩美关系步入了一个新时期。韩美同盟关系并没有因此而动摇,韩国以韩美同盟为基轴实施“北方外交”政策。就韩国而言是为了更好地发展经济,改善南北关系;就美国而言,韩国在美国的东北亚战略中地位重要,韩国的发展是对美国力量在东北亚地区的一种补充[3]。
因此冷战后,韩美同盟基于各自的战略利益,仍在延续,并因1992年朝鲜核问题的出现而得到加强。
驻韩美军及韩美联合军事演习对朝鲜半岛的安全构成重大威胁。板门店停战谈判后不久,1954年12月,《韩美相互防卫条约》正式确立。根据条约内容,华盛顿在韩国应驻留一支数量不小的军队和大批的重武器。至1955年,驻韩美军已有两个整编陆军师及海空军力量,有5 万至7 万人,中间虽然历次调整,但直至今日,美国在韩国一直保有相当的兵力。最多时达到302483 名(1953年7月),最少时为35910 名(1997年)。2002年,驻韩美军的总兵力为37489 名,其中:陆军28300名,空军8706 名,海军400 名,海军陆战队83 名[4](P4)。
驻韩美军的存在,不仅给韩国民众带来了影响,而且也给朝鲜半岛的安全带来巨大威胁。冷战后,苏联解体,使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朝鲜半岛上南北两个国家原本有着共同的历史与文化,同一民族、同一语言,但却因意识形态的不同面临着谁统一谁的问题。驻韩美军的存在,显然使这一天平的砝码失衡,必然造成对朝鲜的潜在威胁。朝鲜为了应对美国的挑战与威胁,不断地研核、制核,朝美双方关系恶化,使整个朝鲜半岛及东北亚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从这一点来说,驻韩美军的客观存在,就是对朝鲜半岛安全的最大威胁。
2003年,美国对驻韩美军又进行了调整,根据协议,驻韩美军的使命和性质将发生质变——由过去单纯意义上的半岛防御军一跃而转变为使命更为广泛、战术更加灵活的“东北亚地方军”。这一举措昭示,美国在东亚的军事存在将继续朝着高机动化、高战斗力化和面向东亚整个区域的高军事干预化方向发展[5]。可以看出,美国对美韩同盟的新的角色定位是从威慑朝鲜改为“维持地区稳定”。朝鲜方面对驻韩美军一直持强烈的反对态度,认为驻韩美军不仅威胁朝鲜安全,而且还是阻碍半岛和解与统一的重要因素,而且朝鲜坚持朝鲜半岛安全的相关谈判应首先讨论驻韩美军的撤离问题。因此,只要驻韩美军不撤离而朝鲜又不妥协的话,建立朝鲜半岛安全机制的前景就十分渺茫。
韩美联合军事演习,使朝鲜半岛局势更是一触即发,并且这种军演已经年度例行化。并且韩美每一次军演几乎都是朝鲜为假想敌人或是与朝鲜半岛的统一有关,致使朝鲜半岛南北冲突频起,使刚刚缓和的南北关系再度紧张,朝鲜半岛安全变得不堪一击。
2010年,朝鲜半岛发生的“延坪岛炮击”事件,直接原因就是韩美在朝韩双方有争议的岛屿进行“护国演习”。“护国演习”从1996年起开始实施,每年10月至11月期间举行。它是一种以提高军级部队的作战计划执行能力、大规模联合作战能力及综合战斗能力为目的的大规模野外机动演习。
韩美还有代号为“关键决心”和“秃鹫”的年度例行联合军事演习。2011年军演在2月28日至3月10日举行,对此韩美联合司令部表示,“关键决心”和“秃鹫”联合军事演习都属于防御性质的例行军演,意在强化韩美同盟关系,提高韩美两军的防御能力,与当前朝鲜半岛的局势无关。韩美联合司令部已经通过朝鲜人民军驻板门店代表部向朝方通报了演习的性质和日程。但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当天在平壤发表讲话称,为应对当前局势,朝鲜将从质量和数量上加强核遏制力。该发言人称,韩美不顾朝鲜的反复警告举行挑衅性和侵略性的联合军演,再次反映了韩美企图以武力扼杀朝鲜的敌对本性。在此情况下,朝鲜必须加快步伐,从质量和数量上进一步强化自卫性的核遏制力。朝鲜政府以对话和协商的方法来守护朝鲜半岛的和平与实现半岛无核化的立场没有变化,但是对于任何以武力来迫使朝鲜就范的企图,朝鲜将采取毫不手软的对应方式[6]。
韩美联合军演已成为朝鲜半岛安全的最大威胁,是南北冲突的导火索。对美国而言,军演意在强化韩美同盟关系,彰显军事实力,起到威慑作用。就韩国而言,军演能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是走向自主国防的需要。但对于朝鲜而言,韩美联合军演却是带有挑衅的、侮辱性的战争行为。
无论是韩美同盟的延续还是韩美联合军事演习,都源于冷战后美国的全球霸权政策。美国对朝鲜半岛的政策决定了朝鲜半岛安全机制的构建,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美国因素会伴随始终。美国在朝鲜半岛以韩美同盟为基础,不仅干预半岛事务,同时也辐射整个东北亚,是朝鲜半岛安全机制构建中最主要的障碍之一。
冷战结束后,世界朝着多极化方向发展,对于美国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美国开始调整其东亚战略,冷战后美国东亚战略的目标是建立“太平洋共同体”,确保美国在东亚的主导地位。美国对朝鲜半岛政策进行了重新定位。美国半岛政策的核心是通过扩大对朝鲜半岛事务的影响力,谋求建立一个以美国为核心的半岛安全与合作机制,从而有效遏制中、俄、日等地区力量,确保美国在东北亚的战略主导权[1](P12)。
基于这一战略目标,朝鲜半岛便成为其实施东亚政策的重要支点,是其“新太平洋共同体”架构的重要组成部分。美韩同盟成为美国介入朝鲜半岛及亚洲事务的最好媒介。只要驻韩美军、美韩同盟存在,美国对朝鲜半岛事务就有发言权。所以冷战结束后,美国并没有撤走驻韩美军,而恰恰相反,驻韩美军在半岛得以长期驻扎,成为美国亚太战略的一部分。很显然,驻韩美军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军事问题,更是一个带有全局性意义的战略问题。
美国战略和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在一份名为《美国对统一后朝鲜半岛的政策蓝图》的文件中指出:“美国在朝鲜半岛的驻军仍将是美国致力于东北亚地区安全的标志和执行者,但需要改变其结构和数量来适应朝鲜半岛的内部新环境和东北亚地区的战略新环境。”在该文件中,美国希望继续在朝鲜半岛驻军,这是它致力于所谓的“保障东北亚地区安全与稳定”的一部分。“从政治利益、象征意义和作战要求来看,在朝鲜半岛上部署一支随时待命的美军可以达到威慑、承诺和分担责任的目的,这是在远离半岛的地方部署军队所无法实现的”。
美国认为冷战后的东北亚地区正经历着力量转型期,俄罗斯与中国等一些周边大国都有争夺朝鲜半岛的潜在动机,如果美国控制朝鲜半岛就等于拿到了制约这些国家的战略武器。特别是中国与俄罗斯被美国的战略家们看作潜在的军事竞争对手。在美国政府公布的若干重要官方文件中,中俄总是被并称为两大“潜在挑战对手”或“竞争对手”。前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强调:“如果俄罗斯拒绝向西方靠拢,而成为非常自信的单一实体,并控制中亚地区,或同中国结盟,美国在欧亚大陆的首要地位就将严重受损。”
冷战结束以来,中国与朝鲜半岛国家关系稳步发展,中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地位日益突显,在朝鲜半岛事务中发挥着越来越关键的作用。对此,美国一面“利用”中国对朝鲜半岛事务的影响为其自身利益服务,一面不断加大“防范”中国的力度,尽可能地以半岛为前沿对中国实施战略牵制。冷战结束后,俄罗斯在朝鲜半岛的影响力一度有所下降,但近年来随着俄罗斯实力的不断增强以及与朝鲜半岛国家关系的均衡发展,俄罗斯在朝鲜半岛问题的地位也日趋上升。
美国之所以如此重视朝鲜半岛,是因为朝鲜半岛对美国的全球战略至关重要。美国在2001年发表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指出:从朝鲜半岛到西亚有一条“大弧线”,它包括“从日本海以南经澳大利亚到孟加拉国湾”的广阔水域。在这条线上,散布着一些如台湾海峡、马六甲海峡等重要战略要地,以及日本岛、台湾岛和东南亚诸岛构成的所谓“海岛防卫链”。显然,东亚沿海这个链条与西亚到南亚的那个链条在孟加拉湾相衔接,形成了一个兜住亚洲的弧圈,朝鲜所处的朝鲜半岛与曾被美国前总统小布什称为“邪恶轴心”的伊拉克和伊朗所处的海湾地区正处在这条线的两端,战略位置相当重要,是其推行全球战略的关键立足点[7](P38)。
综上所述,基于美国的全球战略,无论是朝鲜半岛南北关系的改善,还是南北实现自主和平统一,都是美国不愿看到的。美国对朝鲜半岛政策决定了它必须巩固韩美同盟关系,确保美国对朝鲜半岛事务以及东亚事务的主导权。驻韩美军以及韩美联合军事演习成为朝鲜半岛和平机制构建的最关键的障碍因素。
[1]艾玲.冷战后朝鲜半岛和平进程中的大国因素研究[D].乌鲁木齐:新疆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4.
[2]王传剑.美国亚太安全战略中的美韩军事同盟[J].现代国际关系,2002(5).
[3]任平,冷战后韩国北方政策的提出与韩美同盟关系[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0(12).
[4]韩国国防部.韩美同盟和驻韩美军[C].2002.
[5]李华.继承还是超越——论冷战后驻韩美军的调整[J].美国研究,2004(1).
[6]应对“美韩企图以武力扼杀”朝鲜将强化自卫性核遏制力[N].人民日报,2011-08-18.
[7]汪权.冷战后美国的朝鲜半岛政策析论[D].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博士学位论文,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