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设计中的禅宗美学

陈 曦

(河北联合大学 艺术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9)

一、禅宗美学的渊源与精髓

(一)禅宗的由来

禅，是不可说的微妙执法，只能意会。它是一种当下的美妙存在，禅宗通过修禅与静悟的方式，从而达到一种解脱后的自在与澄明。禅宗有一个魅力的故事:佛祖欲将衣钵传给弟子，于是召集笛子到讲坛前，手中拈这一枝香花面向众弟子默默无语，弟子们不解佛祖心意，默默相对不断猜测，只有弟子大迦叶看着佛祖手中的鲜花微微笑了起来，于是佛祖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又清净法眼，涅槃妙心，能够明见实相无相，其中妙处难以言说。我当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首先传给摩诃迦叶。”是佛祖将衣钵传给了他。拈花微笑，道体心传，这是一张美丽的图画。在佛手中，画既是花又不是花。“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朵花，它蕴藏了整个世界的秘密。禅的境界是言语道断，心行处灭。这个是禅宗所谓的开始，它并没有历史的根据，却有理论的真实。就是说，禅与思维、言说的层次不同，不是想出来或说出来的，而是靠心灵的领悟。因此禅宗的思想可用“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来表达。

禅宗是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之一，作为佛教的一支，因主张修习禅而得名。印度佛教传入汉地，激荡起各种学派，南北朝时期就有六家七宗，入唐后期又有华严宗、法相宗、天台宗、唯识宗等声名鹊起，然后只有两个流派最为盛行，一是净土宗，二便是禅宗。融合了儒、道、释三家的重大思想成果，禅是一种中国化的精神哲学现象，是汉文化的思辨智慧和思维方式对佛教的接纳、改造和创新。它的宗旨是以参究的方法，彻见心性的本源。禅宗在思想史、文化史上起过很大的作用，有着特殊的意义。其中所蕴含的对本性的关怀，以及由此出发而展开的处世方式、人生追求、直觉观照、审美情趣、超越精神，突显着人类精神澄明高远的境界，从而保持了它对禅宗爱好者的持久魅力。

(二)禅宗美学的产生背景

在中国美学史上，继第一次意义巨大的美学风潮——先秦的庄子美学之后，作为一股外来文化的西域佛教进入中国的文化系统，与魏晋时期的玄学美学相融合发展形成禅宗美学［1］。它的思维方式在唐代与中国的美学特征以及民族习惯进一步融合，与本土艺术紧密联系在一起，产生了一种积极的互动关系。禅宗保留了中国古代美学的自然主义和人格主义思想，吸取中国道家的“自然”观念来诠释人的生命自然状态，用空的观点去面对一切世俗的烦恼和迷惑，从而达到体悟心灵本真、提升精神境界的目的［2］。佛教艺术对中国艺术史上造成的重大影响，主要体现在禅宗对中国人尤其是士大夫精神生活和美学境界的推动作用体现了禅宗在中国美学史上的突破。

二、禅宗在设计中的美学特征

禅是一种心灵之道，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和审美感受。提到禅宗的美学思想不得不提及儒道释三家的重要思想。儒家强调的是“和谐之境”，道家强调的是“妙道之境”，佛家强调的是“圆融之境”［3］。因为禅是中国三大思想文化的融合，因此，和谐、妙道、圆融也成为禅宗的三大特征。

(一)和谐之美

“和”即中和。“中和”讲求消除心与物的对立，强调人类意识中的人与社会的和谐关系，达到心物合一，知行合一，使宇宙与生命、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具有和谐美。因此，诉之仁爱中庸、不偏不倚、过犹不及的人格修养。在设计中，禅宗美学弘扬的是一种和谐美，平静而不呆板，达到一种稳定、平和、均衡、典雅之美。

(二)妙道之美

“妙”是一种化境，是空灵之道，空灵是一种内在的、精神的智慧美。在《中国哲学简史》一书中，冯友兰称禅宗为“静默的哲学”。妙与精神的“虚实”紧密相关，既重视物质又超越物质，既把握现实又超越现实之上，与实务的独特性和普遍性相联系，因而能够实中见虚，虚中见实，虚实结合，进而抵达玄妙之道。它是透过自我之“心”显现外界之“物”，“心”即是“物”，“物”是“心”中之“物”［4］，感受慧能所言“故知一切万法尽在自身心中”。因此，从设计美学上讲，这就是在艺术设计中纯粹客观地让物呈现自身，主体的思想情感完全隐藏在物中。可以说，禅宗强调境由心悟，只有达到内心空灵的瞬间感悟，才能对空间的无限、有限加以超越，对瞬间永恒加以把握。禅宗所倡导的虚静空灵之美到现在仍然是中国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影响着现代艺术设计。这种追求是一种自我收敛心性的修养，是一种内在人格情操，是一种体验自然神韵的生活方式，更是一种恬淡的审美境界。

(三)圆融之美

“圆融”强调的是圆满、融合。圆就是禅，人的本体与自然和宇宙的本体是圆融一体的。艺术设计发展到现在，多元与多元素文化的融合形成了艺术设计中的多种表达形式。受禅宗美学理念的影响，只有将自己的悟性贯穿在生活之中，做到自然而然，才能把握自己的本心，直观自己设计的内在光辉，使设计充满意义。

三、在设计中参禅

(一)极简设计中的禅宗文化

禅提倡简朴，一切顺其自然，直取事物的本质，不为形式拘束，宗崇尚人与万物同根一体。东方讲简约时和西方的“极简主义”在精神本质上有异曲同工之妙。“简约”用在现代家具设计中并不意味着单纯的简化，而是展现出一种禅宗的简素精神［5］。用最简单的方式传达设计的想法是很有力量的。设计出来的产品可能很简单，但不粗陋，制作工艺上反而是极其严格的，这是一种平静的、内敛的奢华。例如受禅宗理念的影响，室町时代初期的一位梦窗禅师利用禅宗美学思想，以天然池水为中心，用简朴的方式、无矫饰的表现形式营造出了富有禅意禅趣的“人化的自然”，以求得寂静空灵充满禅意的环境。

(二)设计——由内心出发去做

我们处在一个单向度的生活中，几乎所有艺术设计中的工艺、观念都受西方的影响，所有的传媒爆炸式的冲刷人的心灵，而我们如何将设计放置在东方的语境下进行思考?这就需要禅给我一个方向。设计是一种心灵运动，世间万物皆在一心，在设计中，你用心去感悟，用内心感受世界。我们所做的事情皆发于心，禅宗里面有一句话是:至大无外，至小无内。创意是心灵的一种运动。禅宗能给你的，是让你能够悠游其间，排除很多固有的东西，能盘寻到更大的范畴，所以我们说“至大无外”，而“至小无内”，能让你归零，达到一个空灵的状态。

“梅、兰、竹、菊”中梅花的香气，中国人讲究听香观意，香气是用听的，那是大自然赐予我们内心的一种感受。禅宗给予我们启示，在做设计的时候，即使在喧嚣的社会中设计者也应回归到自然，体会木头是呼吸的，要尊重材料本身，尊重自己内心需要。例如在家具设计中，可能一个地方需要直线，那就没必要做成弧线，几个点线就概括了一切复杂的形式，一气呵成，生动简明。这就要根据设计者的内心决定，而不是去描摹。

(三)东方设计的传承与思考

在设计的方式中去感悟禅，感悟心灵的素静，这是设计最核心的。设计师可以替很多人做设计，但是替自己做设计的时候往往很困惑，自己需要什么?民族需要什么?给我们提出了太多的疑问。

中国文化善于融合，具有自身的文化魅力。作为中国设计者来说，在了解世界的同时，也要让世界了解我们，不要被完全侵蚀掉。不仅懂得国外的，也要让国外懂中国的独特魅力。传统的禅宗给我们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系统，可以说是文人共同遵循的原则而。在里面寻找一种智慧、一种洽如其分的生活方式，摆脱生活中的拘束，这也是我们未来想要寻找的一种生活方式。禅宗提供给我们一种方式，我们可以借鉴西方的，但有一天该放下的时候还是要放下，从自身的心性出发，从整个人的本身的生命价值出发，回到自己的本真生活中。在现代工业迅速发展的社会，如何退去浮华、回归自我，保持一颗平静宽容的心越来越多地被人们追捧。例如贾伟的“上上”作品正是基于对东方文化及禅宗的深刻感悟，并将其灵感巧妙融入设计中，找到最为贴切的表达方式，让使用者从中获得更多的价值和趣味。

作为21 世纪的中国人，我们肩负三种角色:第一、世界角色。也就是为世界贡献自己的文化。第二、民族人。有禅宗这样丰富的文化系统，设计者每个人有义务传承，并在传承的过程中懂得扬弃。第三、时代者。我们都活在当下，所有的事物都是在不停地改变，我们的思考要比前人更深。因此我们要借古而开今，开拓新的东西的时候启迪后人，让禅宗的意念循环往复的发展。

由于环境、生活节奏加快，对人们渴望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有一处心灵栖息之所，因此提倡“素静、自然、简朴”的禅宗美学理念，对现代设计无疑起到了积极地引导作用。禅宗美学就是将参禅悟道这种悟的境界带到了设计中。时至今日，在艺术设计领域中，禅宗思维依然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它不仅给我们带来美的享受，给我们带来丰富的启示和滋养，同时，为中国的艺术设计寻求传统文化的现代价值起了一个积极的推动作用。

［1］［2］苗琳．“境”中“静”之美——论设计中的禅宗美学［J］．新视觉艺术，2009(4):21．

［3］薛三让．和文化的现代创意及渊源理路［J］．陕西行政学院学报，2010(3):42．

［4］李昌舒．道、禅之“心”的美学意蕴．浙江学刊，2005(1)．

［5］肖小英．禅宗文化对现代家具设计的影响［D］．中南林业科技大学，2006．

［6］顾伟康．禅宗:文化交融与历史选择［M］．北京:知识出版社，1990．

［7］翟云飞．儒道释生命哲学探析．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08(10):51．

［8］张节末．神宗美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