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春泉
尽管随着“我们手中的捕捉问题的理论之网和推动着我们去求解难题的情境逻辑”[1]的发展,“完全的党报”开始得到罕见的理论关照,被慢读的行动标注为“特定时期特定条件下”“党报身份的建构”。“就其过程和最后的面貌看,基本重点是重新确定党报与整个党组织的关系及其在结构中的位置,包括党报和工作者对自己身份的认同”。简单地说,就是“以组织喉舌为性质,以党的一元化领导为体制,以四性统一(党性、群众性、战斗性、指导性,统一在党性之下)为理论框架”的新党报[2]。
然而,“完全的党报”,这个耳熟能详并在历史发展中每每扮演重要角色的红色“关键词”——“一方面,在某些情境及诠释里,它们是重要且相关的词。另一方面,在某些思想领域,它们是意味深长且具指示性的词。它们的某些用法与了解‘文化’、‘社会’(两个最普遍的词汇)的方法息息相关”[3]——究竟还是一个充满模糊性的概念,无力匹配“政治概念作为政治事件”[4]的历史特质。当年,要求“完全的党报”,因为未得到相匹配的、“完全的”解说,造成了身处整风浪潮的“生产者”们无力明晓的困惑[5];当下,本就容易“变旧和磨损”语言纽带[6],由于论述工作几成空白的现实,最终阻挡了历史的发问,在人文主义会话可能生成的地方,养殖了充分的体系崇拜——“有些公民漂泊于现在,与历史切断联系,因此这类公民更易受操纵,更为顺从”[7]。
很显然,“完全的党报”所获得的注意力资本与它应有的历史魅力、智慧魅力、行动魅力并不相称,“在文化、社会意涵形成的领域里”,针对争议与问题的“记录、质询、探讨与呈现”[8]的工作仍有必要深入下去。惯常的熟语,需要转换成清晰的“集体性知识”。
按照约翰·艾瑞基与莉姬·艾瑞基讨论威廉斯《关键词》时所作的归纳,我们可以“(一),找出词与词之间的关系及其变异用法;(二),将用法与语境串联在一起;(三),将过去的各种用法与新近的用法并列;(四),寻构各知识领域间的相互关系性;(五),由对普遍通用词汇的省思,来分析各阶段的社会生活之关联性;(六),辨识出专门语汇与普通用语的相关性”[9]。按照概念史研究的新路径,我们可以在词典学维度、语义学维度、媒际维度、社会——文化维度、文化际维度的任何一条路线上开垦拓殖[10]。按照J.G.A.波科克的指引,我们可能进入“政治概念作为政治事件”、“政治哲学家作为历史演员”的剧场政治情境[11]。按照普布利乌斯的建议,我们不需要将全部的注意力投诸于词汇,而应该将如炬的目光落实到真正发挥作用的“原则”上,透过一个词语看到作者构建的那个世界[12]。
最起码,我们需要努力避开诛心的工作,让结合着中国革命教理的概念及其生命史得以复活……
按照最简单的人类经验,“完全的党报”首先就是一个评判党报的概念和尺度,并与“充分的”、“典型的”、“完全的”、“标准的”、“代表性的”党报“正联系”着,与“不充分的”、“不典型的”、“不完全的”、“不标准的”、“非代表性的”党报“负联系”在一起。揆诸历史,“仅仅一句话里就有七种说法”[13],包括党报在内的许多“文化概念继续保持无定形的姿态,其含义往往在所有可能性之间来回摆动”[14]。
在中共新闻学没有解决“代理人问题”之前,针对“不完全的党报”的“梯次检讨和批评”,显然是刺激和促生“完全的党报”主张出场的历史性力量。例如,1925年1月,中共《对于宣传工作之决议案——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决议案》,针对《向导》、《新青年》、《前锋》、《党报》“过于推重了资产阶级的力量,忘记自己阶级的宣传,结果发生了右的乖离错误”,提出尖锐的批评[15]。1926年9月,《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中央扩大执行委员会议决案》针对中共中央政治机关报《向导》、中央理论机关报《新青年》、中央通俗机关报《劳农》等,指出了具体的“出版物问题”,针对不够理想的表现有所批评[16]。1929年3月26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针对中共《布尔塞维克》杂志提出批评,不仅指出“杂志的政治路线不是很明确,它反映了1928年6月至11月间中央领导指导思想上发生的摇摆”,而且具体指正第23、24、25、27期所刊文章的严重失误。“例如,1928年8月30日出版的第27期,我们在《已死亡的国民党之五次会议》一文中读到:……‘不见……工农革命运动也一天一天剧烈而普遍,飞快要到全国总暴动的前途吗?’……在第23期中,我们读到:‘济南事件后,各地的工农革命,特别是广东、江西、湖南的工农革命已从防御转入进攻……现在可以看到有计划的进攻’……”最重要的是它的结论——“分析题目的分配后,我们得出结论:中央机关刊物在上面所说的时期里,第一,给党建问题的版面太少(当然是在保密允许范围之内)。在80篇文章中只有两篇论述这方面问题;第二,给论述工农运动的文章版面很少(80篇中只有7篇);第三,给一般理论问题的版面也很少;第四,给苏联问题的版面更少;第五,根本没有关于中国经济问题的文章;第六,不成比例地用许多版面分析国民党和军阀的斗争;第七,没有拿出版面论述同‘左翼’国民党和第三党的斗争。杂志对中国国内和国际性质的一些重大事件一般都迅速地作出了反应。但是,许多极其重要的现实题目(如饥荒)没有反映”;“杂志中的多数文章使用的语言很费解(长句子、许多搞不清楚的新术语),中等文化水平的工人积极分子也很少能看得懂”[17]。1932年11月18日,中共中央机关报《斗争》刊发“歌特”(张闻天)的文章《论我们的宣传鼓动工作》,最充分和理性地检讨了“没有给予充分的注意”的党的宣传工作现实,批评了脱离群众、脱离现实、教条主义、党八股诸问题,开出了“当然完全不能令人满意”的意见与结论[18]。1933年12月1日,《斗争》第38期,再发表“洛甫”(张闻天)的文章《关于我们的报纸》,肯定成绩之余,裒辑不足,详陈错舛。例如,“我们的报纸在为了党与苏维埃政府的中心任务而坚决斗争方面,还是非常薄弱。我们刊登的新闻,常常是一些当地组织所要完成的赤裸裸的数目字,或者是它们的计划与工作布置。比如关于扩大红军的工作,我们的报纸,照例是某某地方的‘光荣的动员’,某某地方‘正在积极动员中’以及某某地方‘扩大红军的热潮’等好听的标题,然而关于这些动员的下文,关于这些工作计划执行的程度,与在这一动员中所发生的许多问题,我们的报纸是没有记载的。我们常常满足于一些赤裸裸的数目字,一些一般工作计划与工作布置。但是对于这些记载进一步的考察和检查,对于工作的布尔什维克的自我批评,因工作计划的流产或工作中发生严重现象而敲起警钟来引起全党与整个苏维埃政府的注意,来采取紧急的办法,在我们的报纸上还是没有”。“大部分我们报纸上的新闻,都是空洞的浮面的记载”;“在我们报纸上空洞的议论与叫喊多于利用具体的材料来开展斗争,来改善工作,来教育广大的群众”[19]。
在批评现实并致力于“使宣传工作做得完美而有系统”[20]的工作中,“将来之人”毛泽东的出场显然成了历史“将我们当前处境的特征刻划为急迫”的“谐鸣”[21]。毛泽东自觉地扮演了将批评的清单转换成“不完全的党报”结论的命名者角色。1926年,毛泽东针对党报“对各重要事件的宣传指导不敏捷,而且多未能尽量地做”、“指挥系统完全缺乏,上级与下级党部的宣传部间完全失去联络,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许多宣传部负责人因此放弃职务”、“检察纠正之职务,完全旷废”[22]等提出尖锐的批评。重要的是,毛泽东推出了格外接近我们议题的“党报不健全”的命名与结论。1929年12月,毛泽东为红四军第九次党代会起草决议,第四部分就是“红军宣传工作问题”。毛泽东详陈“宣传内容的缺点”、“宣传技术的缺点”,反复出现的语句就是“对青年群众的宣传不充分”、“对流氓无产阶级的宣传不充分”、“宣传队不健全”……[23]此后,“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这个“单元观念史”获得了朝向意识形态展开挂钩的装置。
不仅如此,毛泽东朝着“完全党报”体系建构的努力结合到了愿景、制度、结构、修辞、受众、路径的方面,一个兵法社会的“完全的党报”的发想显然已经出场。1931年3月,毛泽东借《普遍地举办〈时事简报〉》螺旋式推进,将他丰赡的党的新闻学想象,转换成具体的党报、党刊的操作路径。为了“《时事简报》……是真正群众的读物”,毛泽东设想“《时事简报》的新闻,特别是本地的和近地的新闻,一定要是与群众生活紧密地关联着的……凡属不紧要的事不登载”;“登消息的次序,本乡的,本区的,本县的,本省的,本国的,外国的,由近及远”;“红军编的《时事简报》,它的内容国内国际消息要少,只占十分之三,本军、本地、近地消息要多,要占十分之七”,而“文字和材料都要是有鼓动性的”、“严禁扯谎”,注意“新闻条数的大概分配”[24]。1938年10月,毛泽东结合动员一切传播资源共筑抗日防线的修辞形势,将“健全的党报”的愿景,“传/过”给更加明晰和周详的党报运营主张:“一切宣传鼓动应顾到下述各方面。一方面利用已经产生并正在继续产生的民族革命典型(英勇抗战、为国捐躯、平型关、台儿庄、八百壮士、游击战争的前进、慷慨捐输、华侨爱国等),向前线后方国内国外广为传播。又一方面,揭发、清洗、淘汰民族阵线中存在着与增长着的消极性(妥协倾向、悲观情绪、腐败现象等等)。再一方面,将敌人一切残暴兽行的具体实例,向全国公布,向全世界控诉,用以达到提高民族觉悟、发扬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之目的。”[25]到了1940年,历史的“跳跃”——“‘跳跃’刚刚从与第一个开端的对峙中来,就冒险讲出在另一个开端中存在(be-ing)的诸种根本性困境……这部分的情态是勇敢(daring),但不是侵略性的或者鲁莽的,因为它不断地由对存在(be-ing)之神秘的敬畏调谐着”[26]——开始启动,毛泽东的思考世界里,开始出现“全国报纸中最好的一个”、“希望这个报纸进一步地好起来”这样比较意义的新话[27]。毛泽东肯定了《新中华报》的成绩,但更希望有一个堪当大任的“大党报”,可以在党报现有的基础上,更加完善与健全。很显然,1941年创设的《解放日报》正为此而来,从一开始就是发展“健全的党报”、“完全的党报”的大实验。根据《关于出版〈解放日报〉和改进新华社工作的通知》(1941年5月15日),自此后,“一切党的政策,将经过《解放日报》与新华社向全国宣达。《解放日报》的社论,将由中央同志及重要干部执笔,各地应注意接受延安的广播。重要文章除报纸、刊物上转载外,应作为党内、学校内、机关部队内的讨论与教育材料……”[28]然而,外部的调适并未带来毛泽东心目中的“健全的党报”,版面结构以及王实味《野百合花》等版面政治学问题,深深地刺痛了毛泽东,《解放日报》竟成“党报”之身、“社报”之魂的复合体。
场域、空间、地方感,显然给了这次系统的党报调适绝对的正当性,除了毛泽东的不满意,读者意见调查[29]的结论,也坚定地支持了随后而来的“改革”/“改造”。“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的“奠基”期——“‘奠基’这部分探究的是在另一个开端那里此在要求什么。这部分也包括‘真理’和‘时间-空间’这些主题;这些主题与‘此在’这个主题关联在一起,因为真理(去蔽)要求作为时间-空间——‘瞬间场域’,此在在这场域里发生——的此在”[30]——即将到来。1942年3月16日,《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反复提到的语汇,已经集中到“名副其实的党报”,或者“真正的党报”[31]。1942年4月1日,《解放日报》上《致读者》一文,检讨过往十个月的不足,频频出现的更是“没有能够完成真正战斗的党的机关报的责任”、“党报本身还未能除尽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的余毒”这样的表述,恢弘的用心,正在于“使《解放日报》成为真正战斗的党的机关报”[32]。1942年9月15日,毛泽东致信中宣部代理部长何凯丰,最明确地表示了牵引党报从“不完全的党报变成完全的党报”的大决心[33],将“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制作成党报新闻学的基本概念。红色新闻学的品牌领导人,简要地开启了针对将来的“跳跃”,从此后,“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既是承载政治变革的载体——“概念变化本身乃是一种政治革新”[34],又是截断历史的伦理事件——“政治概念作为政治事件”[35],最重要的是,在“充分地满足”和“神圣的不满”之间,替红色新闻学的因应变形,留存了发展的诸多可能……
“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这样的概念,常使人们遭遇“转录缄默”的困境——“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去德国看望哲学家伽达默尔(Gadamer)的那段时间。那时他将近一百岁了,我觉得对他进行采访这件事非常紧迫。他独自居住在一所大房子里,有一回他睡着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不敢碰这位伟大的哲学家。时间慢慢过去了——10分钟,15分钟——当时真的非常令人惊恐。接下来幸运的是,电话响了,他接了,然后挂好电话,看了看我,说:‘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来转录我的沉默?’”[36]
“历史,就其亘古不易的本质而言,是‘一个故事’,就像血肉包裹着骨骼一样,在故事的周围也应集合林林总总的事物……”(特里维廉)[38]有效的叙述者,不但“热爱伟大心理的秘密”,追求“理解内在”的“存在的理由”,“不但善于读解不同的人类心思,而且善于深入他们的肌肤,以他们的双眼观察世界,感悟他们潜在的信仰背景,辨明理论与习惯、思想与知识、生命血统的影响”(阿克顿勋爵)[39]。按照践行的经验,“这样,米什莱的言词似乎变为现实:历史即复活”[40]。
这样一来,返回《解放日报》语境,显然必需和急迫。事实上,许多历史的构成乃至于“历史质”——“历史质在此指的是一个社会通过各种冲突和社会运动,由各文化模式建构其实践的能力”[41],“历史质并非一套固定地安置在社会核心里的价值;它代表一套措施、一组文化取向,而社会实践也通过它而得以落实,因此我们可以说它是一套投入”[42],都与《解放日报》这一媒材高度关联,与它的性质、标的、聚焦、生产机制高度关联。在延安《解放日报》的周身,“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不仅存在着,而且渗透混合到了几乎所有的肌体,成了将分裂的资源聚合在一起,并且已经开辟了一个全新的范畴的“地方”。相应地,《解放日报》也成了“完全的党报”的地方……
我们不需要坚定地赞同说《解放日报》的改版乃是“延安文艺”、“延安喜剧”“从繁荣到沉寂”的分水岭[45],但是,我们或者可以在品牌的立场上,宣认延安《解放日报》的创办及其经营,已经是事实上的毛泽东新闻学的“传奇品牌”——传奇品牌是“一种独特的事物”[46],“它们代表消费者用于解释自己生活的理念、价值和目标”[47];更重要的是,“传奇品牌通常演绎一种品牌神话”[48],“品牌神话利用品牌叙述传达一种世界观,一系列超越商品使用功能和认知产品特征的神圣信念。品牌叙事以存在主义的纽带形式把消费者和品牌联系起来,它是品牌力量的基础和源泉。品牌神话以自我循环的方式运行,这种自我循环能够带动消费者的积极参与”[49]。
回到历史的现场,“1941年是抗日战争最困难的时期,毛泽东主席说那时‘我们弄到几乎没有衣穿,没有油吃,没有纸,没有菜’,日本侵略军集中大部分兵力与绝大部分伪军进攻中国解放区,国民党反动派趁机于年初在皖南阴谋围歼新四军军部与华中局领导机关……”[50]“在国统区重庆出版的《新华日报》,因为受国民党当局的严密监视,加之受特定的宣传内容和宣传对象的限制,出版发行遇到困难,以致每日改为出半张。同时,由于形势的骤变,‘左’的思想有所抬头,在有的根据地的广播与战报上,出现了一些违反党的政策和中央指示的言论。再加各根据地处于分散隔离的状态,各地报刊、通讯社的宣传报道往往发生偏离党中央方针政策的情况”,中央机关报“《新中华报》四开四版、三日刊的篇幅和刊期,很难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完成党的宣传任务”。延安需要一份有竞争力的党报,参与舆论市场的激烈竞争。调适势在必行[51]。在这样的语境里,1941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筹备出版《解放日报》;5月15日,毛泽东亲笔起草中央书记处通知,宣布《新中华报》《今日新闻》合并,党的新闻事业加以改进,《解放日报》成为中共舆论中枢机构,从此,“一切党的政策,将经过《解放日报》与新华社向全国宣达。《解放日报》的社论,将由中央同志及重要干部执笔。各地应注意接受延安的广播。重要文章除报纸、刊物上转载外,应作为党内、学校内、机关部队内的讨论与教育材料,并推广收报机,使各地都能接收,以广宣传”[52]。在这个毛泽东视为“是为至要”的转身中,毛泽东的新闻学隐忍,宣告结束,“完全的党报”理想,携着“权威性”、“统一性”,高调出场。此后,“完全的党报”重获“大党报”——1948年3月7日,毛泽东开始设想“大党报”,以为“大党报应如延安《解放日报》那样,是同时代表中央和华北局的报纸,由中央负责,集中新华社(范长江、廖承志两部分)、人民日报、晋察冀日报在一起……”“其名称似宜恢复《解放日报》”[53]——的新命名,一路向前,落实到《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的身上,螺旋式地实践了“完全覆盖”、“整体化一”的理想图景。
《解放日报》显然背负着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的党报“品牌愿景”。
根据研究,毛泽东重视核心的理念目标,在毛泽东的意识世界里,孙中山的成功在于他倡导并解释了三民主义,“洪秀全起兵时,反对孔教提倡天主教,不迎合中国人的心理,曾国藩即利用这种手段,扑灭了他”[54]。前引毛泽东的诸多不满可以显示,尽管因为各种原因,毛泽东的媒体图景未能连缀成片,周详显现,更由于无力掌控媒体政治资源的缘故,毛泽东的党报想象未必得到充分的表述与切实的践行。但是,毛泽东始终存有“健全的党报”的理想,希望党报高举“为了革命”、“为了使中华民族得到解放,为了实现人民的统治,为了使人民得到经济上的解放”[55]的旗帜,在“统一党内目标及方法,使怀抱个人或少数人目标及方法者,逐渐淘汰出去”上显示极大的成效[56];在“提高群众斗争情绪,打破群众保守观念”、“推动群众斗争”方面,发挥“重要武器”的作用[57];成为教育、训练干部群众的“学校”[58]。在毛泽东“健全的党报”世界,党性原则是第一原则,“中国共产党的使命就是本报的使命”[59],“宣传诗”[60]就是“党报”的基本定位。1942年,毛泽东曾请求博古翻译列宁的文章,借助《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当时译为《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列宁“党的文学”/“党的出版物”的观念/原则——“对于社会主义的无产阶级的文学事业不能够成为榨取个人或集团底工具,它一般地不能成为脱离总的无产阶级的事业的个人的事业,打倒无党派的作家!打倒超人的作家!文学事业应该成为工人阶级底全体觉悟的先锋对使之运动的,社会民主主义的机器底‘齿轮和螺丝钉’。文学事业应该成为有组织的、有计划的、统一的、社会民主党的党底工作底组成部分”;“报纸应该成为各个党的组织底机关报”[61]——广泛地推到了思考者的面前。到1944年,毛泽东则历史性地宣告,“报纸也可以当做重要的工作方式,教育方式”,可以扮演“反映和指导政治经济工作的一种武器”,“解放报在边区已成为一个组织者。没有解放报,在这样一个人口稀少,地域辽阔,在全中国算是很落后的地区工作是很困难的。有一个解放日报,就可以组织起整个边区的政治文化生活”[62]。毛泽东显然追求自觉的组织“强文化”——“强文化是非正式的规则系统,它明确指出人们在大部分时间里应该如何行为”[63],并希望走“完全的党报”路线的《解放日报》在两种导向——短期导向强调拥有真理,长期导向强调尊重美德;短期导向以为何者为善何者为恶,存在普遍的指导方针,长期导向强调善恶之分取决于具体情形;短期导向追求较高的监禁率,长期导向选择较低的监禁率;短期导向以为精神和物质可以分离,长期导向强调物理性与精神性的复合统一;短期导向假设A是正确的,且B与A相反,则B必然是错误的,长期导向假设A是正确的,它的反面B也可能是正确的;短期导向侧重抽象思维,长期导向侧重于常识;短期导向要求认知一致性,长期导向以为不同意见并无伤害[64]——中坚定地选择前一种路径,遵循政治效益优先——“我们是共产党,我们要领导人民打倒敌人,我们的队伍要整齐,我们的步调就要一致,兵要精,武器要好”[65]——原则,借助整合锻造个人意志,让个人的利益服从于党的大局,让所能动员的资源瞬间凝结成不可战胜的力量和智慧。所以,新生的《解放日报》,不仅要“使得党报编辑部与党的领导机关的政治生活连成一片”[66],演绎共同喉舌——中共中央和中央西北局双重的机关报——的品牌神话[67]。在扮演“集体宣传者集体组织者”角色的过程中,“忠于党的总路线、总方向”,“与党的领导机关的意志呼吸相关、息息相通”,“与整个党的集体呼吸相关、息息相关”,放弃私人的趣味与想象,自觉地加入到党的整体中去,“一切要依照党的意志办事,一言一动一字一句都要顾到党的影响”[68]。要充分“利用已经产生并正在产生的民族革命典型”[69],在“典型报道”的世界里开掘组织精英的资源。要集中精力,促成彻底的效应,“不要四面出击”,“反对多端寡要”,每每“只唱一出《香山记》”[70],例如,“每遇一次胜利,即写一篇社论鼓励之,证明之”[71]。而且在时机成熟时,则强化螺旋式诉求的传播功效,凭借运动诉求的模式,通过努力,在总体上成为“党的眼睛”、“党的喉舌”,成为充满着党性、群众性、组织性、战斗性统一的有机体……[72]
正由于此,造成了始终强调“党的立场”[73]却偏好“社报”路向的博古新闻学与毛泽东新闻学的根本差异。第二任总编辑陆定一回忆,“我去以后,博古也要我每天写一篇社论。他跟我讲的一些东西很有味道,不妨复述以下。他说,你看《真理报》——苏共中央机关报,不是每天一篇社论吗?我们要学《大公报》嘛,《大公报》的老板张季鸾、胡政之等商量商量,一篇社论就出来了。张季鸾说:‘我们大公报的社论,只管二十四小时,第二天就可以擦屁股’”[74]。经此抉择,《解放日报》虽敬业有加,却开出了“以极大篇幅为国内外通讯社登载消息”、“为别人的通讯社充当义务的宣传员”的“党性不强”的作业路线[75],一国际、二国内、三边区、四本地次序的版面图景。在这样的语境中,“首席特派记者”田海燕等,先是在1941年11月召开的陕甘宁第二届参议会上,有感于采访工作没有得到中央一些机关和单位的支持、一些领导也拒绝接受采访、记者地位和待遇相对低下等,提出了“提高记者地位、采访自由”的议案,颇让中共感觉尴尬,以至于《解放日报》受到严厉的批评,“博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海燕去了国内版,海稜负责对外发稿,林朗调外勤,当助理编辑”……[76]继而,复在无法理解整风行动,难以接受针对他的诸多批评的情形下,1943年3月,携着同在《解放日报》的妻子,私自逃去了重庆,造成了让人惊异的“田海燕事件”[77]。
“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和《解放日报》的故事,不但携带着毛泽东的新闻学图像,而且,在具体的实践生活中,实际地担负了毛泽东党报医疗学的符喻与按钮。
为了实现“完全的党报”理想,降低各种思想、舆论噪音的影响,整个的延安舆论市场开始了经典的乾坤大挪移,“4月,非文艺性的刊物《中国青年》、《中国妇女》和《中国工人》停刊。5月,《新中华报》和《今日新闻》合并,改创刊为《解放日报》。当年,《歌曲半月刊》、《中国文化》、《大众习作》、《新诗歌》(绥德版、延安版)等文艺期刊陆续停刊”;“1942年4月停办以图画为主的《前线画报》”,“1942年4月停办以文学为主的综合性刊物《部队文艺》”,“1942年5月5日停办艾青主编的诗歌刊物——延安诗会会刊《诗刊》”,“1942年8月15日停办由舒群、丁玲、艾青、萧军、何其芳等轮流主持的文学刊物《谷雨》”,“1942年9月1日停办以文艺作品和文艺消息为主的延安文艺月会会刊《文艺月报》”,“1942年9月15日停办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草叶社编辑出版的文学刊物《草叶》”,“1942年10月1日停办边区音协编辑出版仅半年的综合性音乐刊物《民族音乐》”……最终,“那几年,全延安实际上没有出版其他报纸和文化刊物,只有一份被毛泽东称为‘党报’的《解放日报》,一统天下”[78]。
更进一步,毛泽东给《解放日报》贴上“不完全的党报”标签——1942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公布师哲的一封信,对《解放日报》版面提出意见。博古颇为震动”。《解放日报》随后宣认大病缠身。3月11日,博古提出《解放日报》改造方案。借势而为,毛泽东宣布,今年中央要抓住党校、党报、中宣部这三个部门的工作。“会议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决定调一些好的干部到报社工作”[79]。
接踵而至的疗救《解放日报》,充满了现代医学的特点。如炬的思想和丰饶的目光联手行动,所有的“临床目视”都充满着“无比的洞察力”、“无比的注意力”、“无比的技巧”、“无比的耐心”。所有的细节都在显现“真理”——“临床医学不仅仅是解读可见物,它还必须发现它的秘密。”[80]所有的临床行动都包含“皱褶”的特性,并将目光变成“凝视”——“凝视不可思议地指向物(对象、目标、客体)和物所在的方向与位置。”[81]所有的角色——毛泽东扮演着医生的角色;《解放日报》转换成了一个“病房”;博古等党报人,自然就是“病人”;社论问题、版面问题,就是主观主义、教条主义的症候;师哲的那封信、莫艾的群众调查,就是广泛的病情访查;“革命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民族化”、“科学化”、“大众化”[82],以及“必须改变重大问题不事先请示中央的做法”,“各机关、学校负责人必须管理所属机关、学校人员在报上发表的消息和稿件,不得任其随便乱发”等[83],就是救治的路径;毛泽东拟定的第四版作者群,就是替《解放日报》“扶阳”的偏方[84];反对党八股,强调有效的文风,就是解构教条主义、本本主义“森严形势”的按钮;1945年8月9日,《解放日报》一版显著位置发表《战争技术上的革命——原子弹首袭敌国广岛》,不加分析地转发了美国新闻处、合众社、路透社关于原子弹爆炸威力、破坏力惊人的消息,“1945年8月10日,毛泽东把余光生、陈克寒同志(当时任解放日报编辑委员会委员、新华社第一副社长)叫到他的窑洞,整整批评了一个多小时”[85],或者就是穿透在持续中、渗透到《解放日报》的各个方面的铁证——都有效地聚集到了《解放日报》的故事里,经过互动与融合,转换成多样的、松散的、冲突的资源彼此共有的错综复杂的神话和信仰系统,不确定性的概念,在得到了“官能心理学”的庇佑后,拥有了它无疆的路径与收获!
打开“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的皱褶的例子证明了一个重要的观点:“旧的政治语汇是难以恢复的,虽然这是政治理论家和概念史学家的工作,但几乎不可能复活它们。”[86]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工作毫无价值。按照艺术史学家潘诺夫斯基的解释,人文主义最基本的信念,就是承认人类的局限性,抱持最大限度的谦逊和宽容[87]。最起码,这一努力向我们显现了以赛亚·伯林意义的境地,在那里,“人们行为领域的信念构成关于他们自己和其他人的概念之内容;行为领域的概念依次又是他们的世界图画所固有的,不管这概念是人有意识的产物还是无意识的产物。这幅图画可能是完美无缺且一气呵成的,或可能是模糊朦胧或杂乱无章的,但几乎总是……表明受到一个或更多模式或范式的支配:机械论的,有机的,美学的,逻辑学的,神秘的,由那时最强影响力的东西所形成的——宗教的,科学的,形而上学的或艺术的。这模式或范式既决定着信念和行为的内容又决定着其形式”[88]。最起码,这些努力“把人放到宇宙这个生命大会场,让他不仅观赏着全部宇宙壮观,而且热烈地参加其中的竞赛”,不仅要人类“游心驰思于八极之外”,而且通过皱褶的解析,启开向历史发问的大门……[89]
在直观的世界里,“完全的党报”就是一整套的信仰,一种品牌想象,一种启动“世俗/神圣”象征建构的修辞按钮,一种清晰可见的“毛泽东新闻学签名”。在复杂的历史剧场里,“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的出场宣告了“党报”模糊与浮泛历史的终结,从此党报文化迈进自觉历史。另一方面,不断扩张的诠释,以及由此而来的各种路径,却使它深刻地纠缠于政党叙事、真理价值、神话主题、象征建构等问题上,最起码,后来的《人民日报》、《红旗》杂志,似乎并未使它遥远的呼喊——“完全的党报”/“不完全的党报”与延安《解放日报》的纠缠——获得解放……
仿佛对着我们说似的,哲学家德勒兹、加塔利关于卡夫卡世界的解释值得借鉴。在那个充满张力的、理解的世界里,我们面对着的“是块茎,是洞穴。这个城堡有着多个出口,它们的用途和位置不太为人所知……我们只能试图发现我们的入口与其他点有什么关联,所经过的十字路与走廊与其他两个点有什么联系,这幅块茎之图是什么形状以及如果人们从另一个点进来时,这一图式又会如何改变。只有多元入口的原理能够防止敌人的入侵,防止能指和那些企图诠释实际上完全是开放性实验的著作的人的入侵”[90]。
仿佛要使我们获具张燧治史的那双“千百年眼”似的,弗朗索瓦·于连主张我们用心、用智、用力去“呼吸”(respirer),而不是“设想”(concevoir)和还原历史文化[91]。相似的建议还有,“对过去的政治语言最好是研究和充分地理解,而不是恢复它们”[92]。
在历史的剧场里,“凡是属于‘墨提斯’的,都不受从个别到一般的概念化的包罗”[93]。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延安时期《解放日报》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批准号:10XXW003)
[1] 范景中.图像与观念.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1993:171.
[2] 黄旦.从“不完全的党报”到“完全的党报”——延安《解放日报》改版再审视.载李金铨主编.文人论政——知识分子与报刊.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279.
[3] (英)雷蒙·威廉斯.关键词:文化与社会的词汇.刘建基,译.北京:三联书店,2005:“导言”:7.
[4] (美)J.G.A.波科克.政治概念作为政治事件:政治哲学家作为历史演员.转引自(美)特伦斯·鲍尔等.政治创新与概念变革.朱进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45.
[5] 黎辛.博古与延安《解放日报》,载黎辛等主编.博古,39岁的辉煌与悲壮.上海:学林出版社,2005:247.
[6] (美)特伦斯·鲍尔等.政治创新与概念变革.朱进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编者引论”:1.
[7] (美)特伦斯·鲍尔等.政治创新与概念变革.朱进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编者引论”:5.
[8] (英)雷蒙·威廉斯.关键词:文化与社会的词汇.刘建基,译.北京:三联书店,2005:“导言”:7.
[9] (英)雷蒙·威廉斯.关键词:文化与社会的词汇.刘建基,译.北京:三联书店,2005:“译者导读”:6-7.
[10] 汉斯·尤根·鲁斯布伦克.“概念史”和概念移植:以“大革命”时期法国和德国的“民族”概念为例.载伊安·汉普歇尔—蒙克等.比较视野中的概念史.周保巍,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80-181.
[11] J.G.A.波科克.政治概念作为政治事件:政治哲学家作为历史演员.转引自(美)特伦斯·鲍尔等.政治创新与概念变革.朱进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45.
[12] 特伦斯·鲍尔.“一个共和国——如果你们能维持它”.载特伦斯·鲍尔等主编.概念变迁与美国宪法.谈丽,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34.
[13] 转引自(法)米歇尔·福柯.这不是一支烟斗.邢克超,译.漓江出版社,2012:“封底文字”.
[14] (德)汉斯—乌尔里希·韦勒.社会史和文化史之间的决斗.载(法)保罗·利科等.过去之谜.綦甲福等,译,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9:107.
[15] 对于宣传工作之决议案——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决议案.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18.
[16] 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中央扩大执行委员会议决案.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29-30.
[17] 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苏维埃运动(1927—1931)·8.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译.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87-91.
[18] 张闻天.论我们的宣传工作.载中央党史研究室张闻天选集传记组编.张闻天文集(一).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221-224.
[19] 张闻天.关于我们的报纸.载中央党史研究室张闻天选集传记组编.张闻天文集(一).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289-294.
[20] 对于宣传工作之决议案——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决议案.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20.
[21] (美)波尔特.存在的急迫——论海德格尔的〈对哲学的献文〉.张志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95-197.
[22] 毛泽东.两年来宣传工作的回顾.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11-12.
[23] 毛泽东.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载毛泽东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96-97.
[24] 毛泽东.普遍地举办《时事简报》.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26-33.
[25] 毛泽东.高度发扬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39-40.
[26] (美)波尔特.存在的急迫——论海德格尔的《对哲学的献文》.张志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95-197.
[27] 毛泽东.纪念《新中华报》新刊一周年.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49-51.
[28] 毛泽东.关于出版《解放日报》和改进新华社工作的通知.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54.
[29] 莫艾.本报革新前夜访询各界意见.解放日报,1942-04-02(2).
[30] (美)波尔特.存在的急迫——论海德格尔的《对哲学的献文》.张志和,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95-197.
[31] 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126-127.
[32] 致读者.解放日报,1942-04-01(1).
[33] 毛泽东.给何凯丰的信.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99-100.
[34] (美)特伦斯·鲍尔等.政治创新与概念变革.朱进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编者引论”:2.
[35] J.G.A.波科克.政治概念作为政治事件:政治哲学家作为历史演员.转引自(美)特伦斯·鲍尔等.政治创新与概念变革.朱进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45.
[36] (瑞士)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关于策展的一切.任爱凡,译.北京:金城出版社,2013:3.
[38] 转引自曹意强.艺术与历史.杭州:中国美术出版社,2001:148-149.
[39] 转引自曹意强.艺术与历史.杭州:中国美术出版社,2001:151.
[40] 转引自曹意强.艺术与历史.杭州:中国美术出版社,2001:129.
[41] (法)阿兰·图海纳.行动者的归来.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6.
[42] (法)阿兰·图海纳.行动者的归来.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60.
[45] 王克明.延安文艺:从繁荣到沉寂.炎黄春秋.2013(3):79-82;另参看王克明.〈讲话〉前后的延安戏剧.炎黄春秋,2013(5):70-75.
[46] (美)劳伦斯·维森特.传奇品牌.钱勇等,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20.
[47] (美)劳伦斯·维森特.传奇品牌.钱勇等,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8.
[48] (美)劳伦斯·维森特.传奇品牌.钱勇等,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21.
[49] (美)劳伦斯·维森特.传奇品牌.钱勇等,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年:21.
[50] 黎辛,博古,党的新闻事业奠基人.载黎辛等.博古,39岁的辉煌与悲壮.上海:学林出版社,2005:235.
[51] 胡乔木.胡乔木回忆毛主席.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440.
[52] 毛泽东.关于出版《解放日报》和改进新华社工作的通知.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54.
[53] 转引自钱江.战火中诞生的人民日报.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8:4.
[54] 参看陈晋.读毛泽东札记.北京:三联书店,2009:138-139.
[55] 毛泽东.《政治周报》发刊理由.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3.
[56] 毛泽东.两年来宣传工作的回顾.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新华出版社,1983:7.
[57] 毛泽东:普遍地举办《时事简报》,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新华出版社,1983年版,第26-27页.
[58] 毛泽东.《中国工人》发刊词.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48.
[59] 毛泽东.延安《解放日报》发刊词.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56.
[60] 毛泽东.致胡乔木.载毛泽东文艺论集.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315.
[61] 列宁.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解放日报,1942-05-14(4).
[62] 毛泽东.报纸是指导工作教育群众的武器.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112-115.
[63] (美)特伦斯·迪尔等.企业文化——企业生活中的礼仪与仪式.李原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5.
[64] (荷)吉尔特·霍夫斯泰德等.文化与组织——心理软件的力量.第二版.李原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243-244.
[65] 毛泽东.整顿党的作风.载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11.
[66] 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126.
[67] 中共中央西北局关于《解放日报》工作问题的决定.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132.
[68] 博古.党与党报.载吴葆朴等编.博古文选·年谱.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7:312-313.
[69] 毛泽东.高度发扬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40.
[70] 参看陈晋.读毛泽东札记.北京:三联书店,2009:111-117.
[71] 毛泽东.宣传一定要适应形势的发展变化.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134.
[72] 博古.党报记者要注意些什么问题.载吴葆朴等编.博古文选·年谱.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7:331-333.
[73] 博古.党报工作者对党报重要性的认识.载吴葆朴等编.博古文选·年谱.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7:290.
[74] 陆定一.关于延安《解放日报》改版——在《解放日报》史座谈会上的讲话摘要.载万众瞩目清凉山——延安时期新闻出版文史资料第一辑.延安清凉山新闻出版革命纪念馆.1986:113.
[75] 中宣部为改造党报的通知.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编.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126.
[76] 张林冬口述,田子渝整理.延安新闻界的两个事件.炎黄春秋,2013(6):25-26.
[77] 张林冬口述,田子渝整理.延安新闻界的两个事件.炎黄春秋,2013(6):26-31.
[78] 王克明.延安文艺:从繁荣到沉寂.炎黄春秋,2013(3):79-81.
[79] 朱鸿召.博古生平年表.载黎辛等.博古,39岁的辉煌与悲壮.上海:学林出版社,2005:413.
[80] (法)米歇尔·福柯.临床医学的诞生.刘北成,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134.
[81] 于奇智.凝视之爱:福柯医学历史哲学论稿.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119.
[82] 参考陈晋.文人毛泽东.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194-195.
[83] 参看胡乔木.胡乔木回忆毛主席.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446.
[84] 毛泽东.《解放日报》第四版征稿办法.载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1983:101-103.
[85] 胡乔木.胡乔木回忆毛主席.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452-453.
[86] 特伦斯·鲍尔等.绪论.载(美)特伦斯·鲍尔等主编.概念变迁与美国宪法.谈丽,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1.
[87] 参看范景中《理想与偶像》译后记.载氏著.图像与观念.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1993:313.
[88] 转引自(美)特伦斯·鲍尔等.政治创新与概念变革.朱进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168.
[89] 转引自范景中.《无极变化》与宇宙意识.载氏著.图像与观念.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1993:46-47.
[90] 转引自麦永雄.德勒兹与当代性——西方后结构主义思潮研究.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168.
[91] 参看(法)皮埃尔·夏蒂埃等.中欧思想的碰撞:从弗朗索瓦·于连的研究说开去.闫素伟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164.
[92] 特伦斯·鲍尔等:《绪论》.载(美)特伦斯·鲍尔等主编.概念变迁与美国宪法.谈丽,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1.
[93] 参看(法)皮埃尔·夏蒂埃等.中欧思想的碰撞:从弗朗索瓦·于连的研究说开去.闫素伟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