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儒
甘肃省陇南市武都区安化初级中学教师
有人说:人生百年如一梦;也有人说:人生梦里最温馨。小时候,我的梦里,自己常常站在讲台上,给小伙伴们“发号施令”、“指点江山”。这个梦,在我大学毕业的那年真的实现了……
七月里的某个夏夜,我只身一人,躺在驶向甘肃陇南武都区的一辆卧铺车上。火车穿过康县阳坝,翻过两座大山, 跋涉了九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安化镇。夏季清晨的小镇街上,行人稀少,显得格外空旷、宁静。小镇后的群山,雾气弥漫,山外有山,连绵无尽。这不就是中学语文课本里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吗?顿时,我欣喜若狂,又感到一阵不安。
学校就在公路边上,没有围墙,只有孤零零的一栋四层高的教学楼,一个土操场,还有一面鲜红的国旗飘在操场上空……第二天,教导主任安排我教初三年级两个班的语文课。我一走进教室,黑压压七、八十个学生,都在瞅着我,恍若见到外星人一样。
起初的那段日子,我很迷茫,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羽毛,只是挂在这里暂作栖息,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和安全感——毕竟,大山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每天夜里,我在房间里唯一能做的就是,旋亮小台灯,让灯光照着自己,写日记、给家里人写信。很多个夜晚,我都处于一种浅睡眠状态。我开始怀疑,这份工作是否真的适合我。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冬季的到来,这里的寒冷像刀子般钻心刺骨。曾有一周,我都过着身无分文的生活,“袋中无钱,心头多恨”就在所难免了。在一段时间后,我所带的班级学习成绩又位列全年级倒数第一。那几天,我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次,在一节班会课上,我告诉学生:“我想离开!”
就在那节课之后的一天,无意中,我听到了我们班班长的一句话——“我们给高老师凑钱吧!”我惊愕了。三天后的一个中午,天气阴冷,孩子们出现在了我的宿舍外。一双双冻僵的小手里,捧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小食品:方便面,瓜子,土豆……学生们争着说:“老师,明天去我家里吃饭吧!”“高老师,一定得去,我明天给你砸洋芋搅团。”
我哽咽了,那是我多年来第一次落泪。当时,学生们还凑了一百四十多块钱,我怀着愧疚,全部退给了他们。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这些孩子们是如何得知我的窘迫困境的。从那刻起,我再也没有“放弃”的念头。自己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绝不能厌恶农村,一定要让我们农村孩子也健康成长。
我不要再迷茫。自那以后,我和自己约法三章:每晚坚持读书、写作、办公,节假日不休息。我曾一个人步行20公里到安化镇以外的山头上去家访,也常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周末时,我会把居住在附近的学生叫到我的房间补课,常常补习至深夜,然后把他们送回家。那段日子里,我拿出自己微薄的生活费和学校发放的津贴给学生组织班级活动,尽可能让他们感受快乐。我跟学生打成一片,的的确确成了“孩子王”。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努力得到了学生的认可,也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赏识。在校期间,我多次被学校评为优秀班主任、优秀教师。2010年中考,我所带班级的语文成绩平均分接近120分,名列全区前茅,我本人也被区教育局评为“教坛新秀”。2010年12月,我被中国教育学会、团中央杂志社等单位评为“第六届全国优秀班主任”,并受邀参加了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颁奖大会。
可是,生命也并不是一直一帆风顺的。当我还在北京参加颁奖大会的时候,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说父亲下楼的时候摔了下来。我心急如焚地赶回了家,父亲躺在病床上,说话都显得很吃力。但当我拿出自己跟众多国内知名教育家们的合影时,父亲却开心地笑了。他说:“好好干,将来在陇南安个家,买个大房子,我走不动了,你把我接过去。”一听这话,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父亲还在养病,我又一次回到了离家千里外的陇南,回到了我的三尺讲台,为了爸爸托着病体嘱托我的“好好干”。
如今,我已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妻子是一名外地特岗教师,受到教育局的照顾,被调到了我所在的学校,我们还分到了一个小套间宿舍。现在,我们已经为人父母。而学生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喜爱我。人生如此,似乎已经知足了。从特岗期满留任这个地方的时候起,我们就决定要为这里的孩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支粉笔两袖清风,三尺讲台四季晴雨”。在朝气蓬勃的青春岁月,我选择了大山作为青春的底色,用爱和真诚点燃大山的希望,用激情和梦想阐释着我的青春。我也相信,对农村教育的钟爱,会把苦变成甜,对山区教育的执著,会把忧变成乐。
这就是我的“教育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