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民主视域下毛泽东人民民主专政理论的坚持与发展

项 婷

（华中师范大学 政治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9）

20 世纪40 年代， 民主主义成为中国近代社会的潮流，民众对于建国问题和政权问题也十分关注。毛泽东正是以敏锐的洞察力， 观察到中国当时的民主主义潮流是可以借鉴和利用的政治资源， 通过发展民主，不仅可以对抗政治上的敌人，还可以整合国内各种政治力量，为构建新的国家的体制做好准备，并以民主为这种国家体制赋予正当性。 1949 年建国， 中国的民主运动也有了新的发展，“人民民主专政”成为当时我国政法界占主导地位的民主学说。为适应新的时代要求和民主发展要求， 人民民主专政还应不断发展进步，焕发新的活力。

一、毛泽东《论人民民主专政》发表的背景和目标

“人民民主专政” 的国家政权形式在毛泽东的《将革命进行到底》一文中被首次提出，1949 年建国前夕，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毛泽东更加全面、系统地阐述了人民民主专政的理论。 《论人民民主专政》 是关于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经典文献之一， 并且它所倡导的人民民主专政理论反应了中国共产党对于建立新中国的政治主张， 成为我国的建国纲领，并确定了建立怎样的国家政权形式。 《论人民民主专政》和《共同纲领》都是我国政权建设的基础性文件。

《论人民民主专政》的发表，有着其特殊的背景和目标：

第一，统一政治思想，为新中国的建立做好理论准备。 1949 年4 月，解放军发起的渡江战役推翻了国民党政权在大陆的统治， 这也意味着新民主主义革命即将取得胜利，新的政权即将成立。但是关于新中国的性质、各阶级的地位、作用、外交政策等问题成为全国人民关心的问题， 也是中国共产党需要回答的问题。当时的中国面临着诸多问题，国内外的阶级敌人故意制造混乱，诋毁中国共产党是在搞“极权主义”，是在搞“独裁”，同时一些民主资产阶级的右翼分子也在妄想走“中间道路”和“第三条道路”。 这些谬论导致人民群众思想混乱， 不少群众受到迷惑和欺骗。 另外，中国共产党内部的思想也不统一。 这些因素使得中国不得不去思考新中国的国家政权问题， 中国共产党有必要就此建立新中国统一的政治思想，为迎接新中国做好准备。《论人民民主专政》此时发布就显得十分有必要。

第二，阐明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奠定我国政权建设的理论基础。 关于党内外对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各种疑问和责难，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给予了有力的驳斥和回答。首先在为什么选择“人民民主专政”这个问题上，毛泽东指出现实告诉我们，西方资产阶级的文明， 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和资产阶级共和国方案等在中国的实践中一齐破产。 这就造成通过人民共和国到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成为可能，“人民民主专政”成为必然选择。其次在中国选择“一边倒”这个问题上，毛泽东指出了选择社会主义这一边是历史的选择，并且是没有第三条道路的。再次在发展对外关系方面，毛泽东也指出，彻底打败国内外一切反动派， 并建立人民民主政权才能在平等的基础上与其他国家建立外交关系。 关于人民民主专政的解释上，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指出：“总结我们的经验，集中到一点，就是工人阶级（经过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这个专政必须和国际革命力量团结一致。这就是我们的公式，这就是我们的主要经验，这就是我们的主要纲领。 ”[1](P1480)人民民主专政是对人民内部实行民主制度， 对一切阶级敌人和反动派实行专政和独裁，把这个民主和专政结合起来，就是人民民主专政。伴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也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起来。 并且，1956 年我国将实行人民民主专政制度写进《宪法》，以国家根本大法的形式得到固定。

二、毛泽东人民民主专政理论中体现的民主

（一）民主主体的广泛性

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指出，当时人民的范围包括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 对于这些人，我国是实行民主的。 这也就意味着，在现阶段，我国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包括一切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在内的全体人民， 他们都是国家和社会的主人，他们都平等的享有管理国家和社会事务的权利。我国实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 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们来自全国各民族、各行业和各阶层，享有民主的主体十分广泛。 这些都说明了在我国享有民主权利的主体是具有广泛性的。

（二）享有民主权利的真实性

在建国初期， 毛泽东就领导建立了与人们民主专政相适应的各项制度。 包括有： 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等， 这些制度体现了我国人民享有的民主权利具有真实性，人民依法享有民主选举、民主监督、民主决策和民主管理等广泛的权利和自由，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拥有包括物质、 制度和法律的各项保障。 人民民主专政就是中国人民自己的国家政权，是人民实现、维护和发展自己的利益最强有力的工具。[2]建立人民民主政权，是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的。

（三）人民民主专政是我国民主建设的重要内容

1938 年, 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六届六中全会上曾经说过：“由于我们的国家是一个小生产的家长制占优势的国家, 又在全国范围内至今还没有民主生活, 这种情况反映到我们党内, 就产生了民主生活不足的现象。 这种现象, 妨碍着全党积极性的充分发挥。 同时, 也就影响到统一战线中、民众运动中民主生活的不足。”[3]就建国期间的情况来说，虽然当时在解放区的民主运动和党内的民主生活都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是，当时全党和各个地方的党内生活还是非常不足的。因此我们也知道，民主建设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并且，民主也是上层建筑得以巩固和发展的基础。 人民民主专政的建立是在我国民主建设新的条件下产生的， 它是我国民主建设的重要内容， 反映着民主建设的各个方面以及各种复杂的关系。也只有在人民民主专政的条件之下，人民才可能运用民主在新的社会制度中教育自己、改造自己。

三、新时期人民民主专政所面临的挑战

（一）社会阶层结构变化影响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基础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发展， 中国社会的阶层结构在构成成分、结构形态、等级次序、关系类型和分化机制等方面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4]改革开放之后，不仅城市和乡村、地区和行业的格局被打破，而且人们的经济意识和利益观念也得到强化， 促使人们之间的社会地位和利益关系发生明显的变化。 在这种变化中， 每一个社会成员和社会阶层并不是都能平均收益的，更有甚者成为了利益的直接受损者。也因此，社会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不满情绪，并且影响社会成员对政权的价值判断， 进而影响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基础。 公民对权威的服从和认同会影响政权的合法性，“如果一个社会中的公民都愿意遵守当权者制定和实施的法规， 而且还不仅是因为不遵守会受到惩处，而是他们确信遵守是应该的，那么，这个政治权威就是合法的。[5]”由于政权认同是社会意识的一部分，并且是由人民的社会地位决定的。 反之，由于人民社会地位的变化和利益分配的不均， 容易使人们对政权的合法性判断产生变化， 进而动摇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基础和心理基础。

由于社会阶层结构的变化， 使得各阶层直接的矛盾也有所增加和激化， 整个社会的矛盾也有所扩大。虽然中国当前已基本消灭阶级对抗，但是资源的不合理配置， 制度性垄断等现象以及不合理的制度性障碍仍然存在。因此，人们获得的利益存在不均和不合理的现象， 地位较高的阶层往往比地位较低的阶层获得的利益多， 于是不同的阶层间容易产生利益冲突。随着社会阶层的不断分化，这种利益冲突容易演化成阶层间的冲突。 这些冲突如果无法得到较好的解决，整个政治体系，包括人民民主专政政权在内，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威胁。

（二）多元化的政治思想和功利化的价值倾向影响社会政治认同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 整个社会的利益格局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人们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判断也随之改变。社会上出现了多元化的政治思想，人们对于是否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也提出了各种怀疑，有些人认为马克思主义已经落后，人民民主专政无法适应新时期的发展要求， 这些思想难免造成人们思想混乱， 也使得人民民主专政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动摇。另外，还出现了人们政治意识淡化的现象， 人们的功利化的价值倾向使得人们对与自己利益无关的政治活动漠不关心， 由于社会上一些不平等现象的存在，使得一些人对政权失去信心，并且引起社会的不满情绪。这使得各阶层矛盾增加，对我国当前社会的政治认同降低， 对人民民主专政的认同度也下降， 甚至会影响我国社会的稳定和今后的发展。

（三）国际环境复杂多变，国内各种社会矛盾仍然存在

当今的世界是全球化的世界， 中国也是国际社会中重要的一份子，作为世界成员的一部分，国际环境对于中国的影响也是与日俱增的。 当今世界虽然在大的和平发展的环境之下， 但是各种矛盾和问题还仍然存在。 恐怖组织的威胁，区域性的战争威胁，国际性的金融危机， 亚太的和平安全问题以及复杂的外交战略都影响着我国的发展和政权的巩固。 同时，国内也存在着各种社会矛盾。各种破坏社会主义秩序和社会安全的犯罪分子仍然存在，贪污受贿，官员腐败的行为也影响着我国党员干部队伍的纯洁性。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还有待提高，社会保障制度还相对落后，人们在医疗、教育、就业等方面还有很多困难需要解决。另外，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矛盾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还依然存在。因此，我国国家建设以及人民民主专政制度的巩固和发展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四）处于重要地位的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的利益受到冲击

毛泽东说过：“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 要求我们党去认真地团结全体工人阶级、 全体农民阶级和广大的革命知识分子,这些是这个专政的领导力量和基础力量。 ”[1](P1437)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是我国人民民主专政的基础性力量，工农联盟是我国人民民主专政主要的依靠力量。但是近些年， 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在经济社会中的地位有所下降，被剥夺感增强，主人翁意识淡化，并出现了阶级离心的倾向。工人阶级内部矛盾突出，普通工人和企业管理者存在矛盾， 下岗工人和资产所有者存在矛盾， 这不同程度影响了工人阶级内部的团结。 另外，农民的收入水平低下，城乡差距拉大，“农民工”经常遇到不公平的待遇，利益受损较严重。人口众多的工人、农民参政议政的渠道比较缺乏，他们的利益表达也无法得到应有的重视。 如果农民问题和工人问题无法解决好，将影响我国的政权稳定，政权的根基也会受到影响， 会使人民民主专政面临合法性危机，影响人民民主专政在我国的继续发展。

四、人民民主专政如何适应新时期民主发展的要求

（一）协调各阶层利益，发展社会主义民主

在市场经济条件之下， 各阶层的利益难免存在矛盾和冲突。因此，建立有效的协调各阶层利益的机制，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对于巩固人民民主专政来说是当务之急。 首先，我们应建立合理的分配机制，反对腐败，反对假冒伪劣，和偷税漏税行为进行斗争，反对各种行业垄断，堵塞各种非法获得收入的渠道。同时，要进行资源的合理配置，缩小贫富差距、城乡差距和地区间的差距。 另外， 要加大税收体制的改革，合理进行二次分配。并且健全和完善我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关心弱势群体，维护我国各阶层的利益。通过整合各方利益，人们对政权的认同度就会增加，这对于巩固人民民主专政的合法性基础具有重要的意义。

随着社会主义民主的进一步发展，我国“人民”的范畴也在不断扩大。现阶段，我国对“人民”的界定是：凡是拥护社会主义和祖国统一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和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 人民的范围在扩大，这也意味着我国实行民主的范围也在扩大。发展好社会主义民主具有重要的意义。邓小平就说过：“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 就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化”，“社会主义越发展，民主也愈发展”[6]。所以，发展好社会主义民主， 不仅对于坚持人民民主专政的国体有着重要意义， 同时与我国的现代化建设也是紧密联系的。

（二）进行各阶层思想观念整合，构建人民民主专政合法性思想基础

由于当前社会阶层结构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人们的政治思想和价值观念出现了多元化和功利化的倾向，这影响了人们对社会政治的认同。所以必须采取措施进行各阶层思想观念的整合。首先，我们应坚持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导地位不动摇， 并且根据社会的发展，与时俱进，进行理论创新，不断发展和创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其次，我们要进行完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鼓励人们参加健康的文化活动，丰富文化生活，同时通过一些教育活动，提高我国公民的政治素质。 第三， 还可以努力营造和谐的舆论环境，通过对全社会成员的宣传教育，通过各类媒体的宣传实践，贯彻协商团结合作的精神。 同时，应该拓宽我国公民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的渠道， 提高公民参与的积极性和参与水平， 完善我国公民的政治参与机制，使人们的意见能够得到充分的表达。只有社会各阶层关系和谐，整个社会才可能和谐稳定，政权也才能得到稳固， 人民民主专政的合法性思想基础才可能得到建立。

（三）进一步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巩固人民民主专政

面对复杂的国际环境和国内环境， 为巩固我国的人民民主专政， 必须进一步推进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提高我国的综合国力，提升国际地位。 同时，我国要加强自身建设，完善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和政治协商制度，发展基层民主制度， 提高我国政治与行政管理工作效率。 另外，我国应努力转变政府职能，构建服务型政府， 精简行政机构， 提升为人民服务的质量和水平。在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的同时，要努力把民主与法制有机结合起来，坚持依法治国，使民主法律化、制度化。 政治体制改革还应与改善民生和保护公民权利结合起来，使人民能够真正的当家作主。党的十八大也指出，要“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就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问题和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广泛协商，广纳群言、广集民智，增进共识、增强合力。完善基层群众自治制度，要健全基层党组织领导的充满活力的基层群众自治机制，以扩大有序参与、推进信息公开、 加强议事协商、 强化权力监督为重点，拓宽范围和途径，丰富内容和形式，保障人民享有更多更切实的民主权利。 ”通过政治体制改革，使我国的社会主义政治体制更高效，更具活力，使我国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更加完善， 人民民主专政得到更好的发展。

（四）合理定位工人、农民的政治地位，重视其利益诉求

要使人民民主专政继续发展， 必须合理定位具有基础性地位的工人和农民的政治地位。首先，应巩固工人阶级的主人翁地位。 工人阶级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虽然在市场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工人的地位受到一定的冲击，但工人阶级作为人民民主专政的领导力量的地位并没有改变。 不过我们应该意识到，随着各类矛盾的增加，工人阶级的主人翁地位受到了冲击。 作为工人阶级自身来说，应该努力通过学习提升自己的素质和技能。同时，政府应采取措施改善工人的生产生活环境，缓解矛盾，完善就业政策，并通过教育和各项措施使工人阶级提高自我保护意识， 提升政治参与能力。 其次，要努力维护农民阶级的利益，重视农民在政权稳固方面的作用。在我国，农民阶级依然是所占人口最多的，他们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主力军，对于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社会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但是，当前我国农民利益受损比较严重，这不仅是由于农民自身的不适应， 还包括我国一些不合理制度和政策的存在。我国应通过完善各类政策措施，增加农民收入，缩小城乡差距，打破城乡二元社会结构，维护农民利益，改善农民的生存环境。 同时，我们还应重视工人和农民的利益表达， 继续完善基层群众自治制度， 提高工人和农民代表在人民代表大会中的比例，使他们的利益表达得到制度化的发展。 另外，还应努力提高工人和农民的民主政治意识， 通过宣传教育活动，提高他们的民主参与素质，提升他们维护自身利益的能力。 只有工人和农民的利益得到重视，他们的地位得到巩固和发展，人民民主专政才可能得到长远的发展。

综上所述， 毛泽东的人民民主专政理论在特殊的历史时期起过重要的作用， 在当前和今后还将继续发光发热。在新的历史时期，人民民主专政理论面临着诸多挑战， 随着我国社会的不断进步和民主的不断发展，人民民主专政制度也应注入新的血液。在民主视域下， 毛泽东人民民主专政理论需要进行更多的理论创新，实现更多新的发展。

[1] 毛泽东选集: 第4 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1991.

[2] 田心铭. 为什么必须坚持人民民主专政——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 周年[J]. 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

[3] 毛泽东选集: 第2 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1.529.

[4] 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M].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58.

[5] 阿尔蒙德.鲍威尔.比较政治学: 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7.35—36.

[6] 邓小平文选: 第3 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4.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