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限制”中求创新:当代中国舞蹈编创技术研究

⊙石 胜［西南科技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 四川 绵阳 621010］

一、当代中国舞蹈编创概况

当代中国的舞蹈编创可以说是承上启下的，打开中国近代舞蹈发展编创历史，我们不难看出，编导们创作出了大量优秀的舞蹈作品，无论从作品的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是可圈可点的，不少作品已经作为舞蹈创作中的精品传承下来，给中国舞蹈编创历史画上了一笔浓浓的色彩。如今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腾飞，人民在物质上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同时，进而在精神文化层面上给予了强大的期望值。与时俱进，创新开拓，突破自我，这可以说是当代编导在创作作品时应该具有的理念，通过近年来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我们不难得知当代中国舞蹈的编创已经悄悄发生了一个质的飞跃，这种飞跃主要体现在舞蹈编导们在创作观念上的变化。编创者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守着自己固有的思维，进而是主动思考，探索舞蹈的特点和艺术规律，创作出了大量优秀的作品。科技的进步以及受西方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给舞蹈编导们插上了思想的翅膀，舞台空间的深度挖掘、服装道具的有效合理运用也极大的拓展了舞蹈编导们的思想外延。编导们根据舞蹈的自身特点，从生活以及文献资料中吸取编创元素，在题材的表现维度方面扩大其范围，深度挖掘作品本身所含的人文内涵。当代中国舞蹈编导们整体的主体意识的不断觉醒与加强、创作理念的不断更新，导致了当代中国的舞蹈创作呈现多元化的格局。

二、舞蹈创编“限制”概念的提出及意义

（一）“限制”概念的定义 限制一般来讲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为范围的规定，就是不允许超过这个规定范围的限度；第二层意思为阻隔制约的设施，这一般是从物理层面上来讲的；第三层意思为约束，从思想上、行为上进行一定的限制约束。在舞蹈编创里面限制就是让编导不能超过规定的范围，只能在规定的某个空间、题材、音乐风格下进行创作、创新。

（二）“限制”概念在舞蹈创编中的意义

1.编排技法上，突破了传统的编创手法。以全新的舞蹈艺术视角和舞蹈形式展现给观众，限制概念在舞蹈编创中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审美需求。一部舞蹈作品的成功首先需要编导具有新思路。并不是创作一个新作品就具有新的思路，而是从作品的立意、编排技法上与以往的作品有所区别，这样编创出来的作品才会与观众产生“艺术通感”。

2.限制概念的提出拓展了舞蹈编创的艺术理念，增强了舞蹈编创的表现手法与形式，舞蹈艺术的多元开发与“艺术共鸣”得到前所未有的张扬与强化，从而大大丰富和扩展了观众的审美需求。

3.限制概念的提出极大地扩展了编导们的创作思路，一方面传统、单一程式化的创作模式会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限制舞蹈作品出现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从而让观众获得艺术美的享受；另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编导们走进重复又重复他人作品创作的恶性循环中。

三、“限制”背后所蕴含的无限空间

（一）表演空间的无限 限制看起来是禁锢，无法发展与超越，其实在其背后却包含着无限的空间，所谓的空间一方面可以说是舞台上的演员的表演空间，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编导的创作空间。

编导有意识地把作品的表现形式固定在一个点上，或者是一根线上，或者是面上，要求演员在该点、线、面上进行表演完成，让观众获得艺术享受。看起来把演员固定在一个位置上进行表演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正因如此，编导就要充分地挖掘在点、线、面的背后所蕴含的无限空间。在编排方面从力度的变化、节奏的变化、方位的变化上下足功夫，力求把作品的空间表现形式运用到极致。

（二）创作空间的无限 当今编导在创作作品时努力追求创新，正因为在编创过程中有限制的存在，看似把编导的思维禁锢了，其实在限制背后却蕴含着无限的创作空间。一方面编导在舞蹈构思方面将会花费大量的心血，要想编创出来的作品区别于他人的舞蹈作品，因此从作品内容到形式上都要进行创新，这样创作出来的作品才会别于其他作品，凸显作品本身的独特性，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正如张继刚老师在其《限制是天才的磨刀石》一书中所讲：“没有限制就没有独特，没有独特就没有风格，没有风格就没有经典。‘枷锁’的束缚与压迫，对于庸人是死水，对于天才却是火山的爆发。”在艺术创造过程中，“限制”是极其重要的手段，而自觉、清醒、主动地寻找“限制”、坚守“限制”、形成“限制”，则是对一个成熟艺术家的历练和考验。

四、“限制”与创新的辩证关系

限制意味着创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能成为创新的动机。限制同时又是一种挑战，有挑战才有应战，而创新就是应战。“限制与创新”其实是固与破的问题，两者在舞蹈编创中是一种相互矛盾又统一的关系，共同推动着舞蹈编创事业的发展。限制与创新在以往更多的是在科学领域中起着重要作用，而如今随着人们文化需求层面的提高，在艺术创作上限制同样起着巨大的作用。从广义上来说，当代许多舞蹈作品都是在限制之下进行的创新，只是创新的结果不同而已。从该点上出发，限制在舞蹈编创方面都或多或少得以体现。我国著名舞蹈编导张继刚老师解释了什么叫做“艺术创新”。他说：“不是新的作品推出就叫做创新、有些新的作品实际上充满了陈旧。”他强调，文艺工作者更不应该以“限制太多”为理由而拒绝创新、畏惧创新。创新与限制实际上存在着相辅相成的关系。有了限制才能形成独特的风格，有了独特的风格才能被人们记住，在创新的过程中还应该主动寻找限制。

五、空间限制下的舞蹈创新

（一）舞蹈空间概念的认识 何为空间？空间是一个客观的物质存在，每个人周围都有空间，包括自身内部都拥有空间，不管你是否意识到，空间都存在与我们身边。舞蹈空间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演员自身所具有的空间，我们把它称为内部空间；第二种是除去演员本身所具有的空间称其为外部空间。

作为一个编导，在创作作品的时候要依据舞蹈演员的自身空间以及演员的外部空间综合运用，编创出具有层次感的舞蹈作品。空间限制下的舞蹈创作即编导把演员限制在某一个空间纬度上，在这个空间上挖掘空间的各个方位，通过编导独特的编创技法、舞蹈语汇的变化运用、节奏的处理，在空间的限制里面表达编导的创作意图。

（二）空间限制下道具创新 在舞蹈作品中道具的运用一方面是由于主题的需要，比如东北秧歌的手绢花、扇子，藏族舞蹈里面的哈达、热巴鼓等等；另一方面是由于人体自身的局限，编导又想表现常人没见过的艺术形式，这就需要借助道具来辅助作品。以往表现战争场面的舞蹈作品已有很多，如何编排出有别于前人的作品就需要编导进行创新。“士兵兄弟”这部舞蹈作品在音乐刚刚响起的时候，两个战场的士兵慢慢呈现在观众的视野里面，正当我在想编导如何演绎战场上的一对兄弟面临敌人冲锋在前、奋勇杀敌，是不是按照常规的高难度技巧组合、丰富的舞台调度来演绎的时候，才发现两个舞蹈演员的右腿是固定在一个特殊装置上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位移，我被这个形式所吸引，极力想看编导接下来如何往下编。虽然编导用一种非常规的形式限制住了舞蹈演员的一只脚，但是这反而给观众以强大的、非限制的思想冲击，这种限制下所产生的美感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审美需求。

（三）空间限制下编排技法的创新 “士兵兄弟”从整个作品构图表达来看：以少见多，以有限变无限。

1.以少见多，就是编导从舞蹈语汇的选择上，采用模拟的手法，模拟战场上的场景。虽然右脚被限制在装置上面，但还有左脚，由于以右脚被限制住了，因此编导极力挖掘左脚的肢体表达能力，从战场上的奔、躲、闪、跨、击，在奔跑上，编导采用电影中慢镜头，把动作放慢一倍，战争是激烈的，但是演员的舞蹈动作是呈现慢的状态，显然编导在创作该作品时刻意规避了惯用编创战争场景的舞蹈语汇给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2.以有限变无限，舞蹈演员的身体被限制在一定空间之中，准确地说演员只有一条腿在舞蹈。如何在这样一种极度的限制下表现出战争宏大的场面，从有限中变出无限，需要编导具有较强的舞蹈思维能力。

六、题材限制下舞蹈编创

（一）题材限制下的构思创新 我们所讲的舞蹈题材是编创者在一部舞蹈作品里所要传递给观众的信息，是该舞蹈作品里面编导想要表达的理念。题材的选择对一部作品的成功至关重要，中央电视台在采访张继刚老师的时候，问他为何当初会选择这样的一个题材，他说他很早在一次民间采风的时候看见壁画上的飞天就有一种创作的冲动，想把壁画中的观音搬到舞台上。谈到创作题材已经有人创作过、如何有别于其他编导变出的作品时，他讲到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观音的形象在心中，别人创作过的题材不一定我们就不能再创作，因此他要以张继刚的编排手法创作出自己心中的千手观音形象,在构思上抛开以往传统的编排方式，采用定点、大密度的手势变化强化千手的概念，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种创新是独特的，给观众印象深刻的也恰恰是该作品定点的千手舞蹈语汇。

（二）题材限制下编排技法创新 从该作品的编排技法上，编导刻意安排大量的舞蹈演员在纵线上进行表演，前半部分始终不脱离线的概念。在以往的千手观音作品里面也有编导运用纵排的编创手法营造出千手的舞蹈形象。然而张继刚的千手观音在第一区域运用了大量的舞蹈演员的手臂造型，通过节奏的处理、演员出手的力度与方位的变化、画面的多变性，把手运用到极致，让观众不知道千手观音下一个造型是什么样的，每一个节拍点的造型都是那样的出人意料，每次的舞姿变化都让观众瞠目结舌。当众多的舞蹈演员随着音乐的节拍慢慢幻化出观音之手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家真真切切地看见了整个队形里面有一千只手的影子，编导运用了夸大的手法，缩小了与观众的心里距离。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台上并没有一千只手，这是编导从编排技法上的最大创新。

创新是一个民族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在舞蹈创作中，同样也需要编导不断地进行创新，超越自我。“限制”中求创新给当代的编导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编导有独到的舞蹈思维能力、精湛的编创技术。不跟风，不模仿，解放思想，才能创作出独特风格的舞蹈作品。我相信在现今如此宽松的创作环境下，在老一辈编导大师们的带领下，中国舞蹈的编创事业会走向新的里程碑。

[1] 张守和.当代中国舞蹈编导学科发展历程与前瞻[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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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许锐.建国60年中国舞蹈创作的发展与繁荣[R].“舞蹈创作与研究”学术研讨会专栏.

[5] 张继刚.限制是天才的磨刀石[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