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 鸪 （外三首）

阿 德

晨钟掷出黄铜的光芒。

河对岸，一片小树林张开晨曦的手掌

鹧鸪坐在淡淡的花香里，一遍遍地用洁净的露珠

浣洗自己的名字

河岸边，鲜嫩的阳光漫过黑夜的草地

和风摇不动一只寂静的小船，船影沉璧

温暖的潮声从枝蔓间传来——

河宽。水缓。天地悠远

白 梅

梅花如雪。多少年来，雪是不肯过岭南的，就像

春风不度玉门。千年的忧伤里，笛孔种柳，干枝生雪

梦只在思念里，绿了几回

干枝间冒出的，洁白的时间，被阳光一泼

三月更加耀眼。在岭南，千树万树的雪花，照亮了我

积攒多年的乡愁

大地物语之：路灯

一朵朵只肯为时光低俯头颅的花朵。苍穹下

低俯的笑脸后面蕴藏着无尽温暖的光芒

低俯是一种刻意坚守的生活姿态。刻意地

将谦卑的头颅接近路面，消化生活中淤积

的黑

一片辉煌被植入了灵魂。

夜幕低垂，每一个人的血管早早地明亮了起来

羊

在草原，见过太多的羊

它们卑微，它们的一生出奇的简单：

吃草，喝水，睡觉，繁衍子孙，安静地活着

然后，看着自己的子孙，任人宰杀

我站在一群活泼的羊的面前时

它们停下咀嚼，迅疾地抬头看我

那种警觉的表情让我心头一震：

筵席上，我刚刚啃过一块羊肩骨和两根羊排

我一直以为，除了人，万物并无悲喜

眼前的羊肯定看不出我内心的愧疚

但宰羊的人告诉我，羊在被宰时，它会流泪

它的眼里，除了绝望，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