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诠释文字

2013-07-24 07:56徐竞伟
学理论·中 2013年5期
关键词:赎罪傲慢与偏见

徐竞伟

摘 要:英国年轻导演乔·怀特曾在2005年及2007分别执导影片《傲慢与偏见》和《赎罪》。这两部影片均由小说文本改编而来。在继承原著故事架构以外,导演使用高超的剪接和场面调度,很好地保留了小说原本的深度和趣味。两部影片的剪接技巧如平行剪接、闪回剪接,以及场面调度如声音、灯光布景等,其中乔怀特的长镜头技法,为小说的电影改编提供了经验。

关键词:傲慢与偏见;赎罪;剪接;场面调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14-0211-02

2007年《赎罪》乘风破浪,一路斩获奥斯卡、金球、英国电影学院以及威尼斯影展中的多项大奖时,人们或许并不了解获此殊荣的是一位只有两部电影作品的英伦新秀乔怀特。也许还有人记得2005年的那部电影《傲慢与偏见》,浓郁的唯美英伦风,都不禁让人再次回望那道若隐若现的名著之光。

从小说到电影,最主要的莫过于故事内容的继承。然而小说叙述悠然缓慢,电影节奏快速紧张;小说主题复杂、含混、难以把握概括,电影的主题却往往清晰明白。这多是由于电影要大量删除整合小说中的某些情节,同时又新加入另一些情节,使电影线索变得相对紧凑,不蔓不枝。同时,电影又不能失去小说原本深度及趣味,这取决于电影拍摄时运用的剪接手法和场面调度等形式与艺术手法的运用。

平行剪接是电影叙事惯例中最为著名且重要的一种。它指在不同空间中同时发生的相关叙事线索的交替呈现。在《赎罪》的开场中,导演运用平行剪接的手法将影片中的不同人物同一时间发生的事件呈现在银幕上,使人物出场有序,形象清晰。在聚餐前,塞西莉娅在自己凌乱的房间烦躁地换衣服、化妆,与此同时,罗比在自己的小屋一遍遍地改正措辞,在打字机前给塞西莉娅写道歉信。这里同样使用了一段平行剪接,不断切换罗比的镜头和塞西莉亚的镜头。而罗比在唱机上放的那张男女声美声合唱的音乐,成了连接两个场景的关键要素。唱机里男声对应罗比的场景,女声对应塞西莉娅的场景,高亢深情的歌声暗示出二人心中涌动的激情。在最后男女声合二为一,同时也就实现了两个场景的相融合。在这一段华丽的蒙太奇中,通过白天户外透入的明亮且柔和的太阳光线,和香烟烟雾缭绕造成的朦胧,以及反射镜头的多次调动,创造出一种似梦似幻、华美明丽的画面效果,表现了爱情的觉醒。而所谓闪回是指前于被述时间发生的场景插入到影片情结的顺时叙述之中。这是电影呈现追述与回忆的特定方式,也是电影建构、呈现心理时空的诸种方式之一。在影片《赎罪》中,导演运用了多次闪回剪接。在两个双胞胎跑出去不配合布里奥妮排练话剧,布里奥妮向着窗外望去,看到姐姐突然在罗比面前脱掉衣服,使她以为罗比是个大色狼。随后导演切回到真实场景,其实是赛西莉亚要去捡拾罗比弄到水中的器物。在书房里,布里奥妮看到罗比与姐姐身体纠缠在一起,她认为罗比是性虐狂。随后导演又闪回到真实的场景,其实是赛西莉亚与罗比在温存。影片中还有一个大的闪回剪接:赛西莉亚与罗比再相聚,并且不再分开。而布里奥妮也见到了姐姐,向姐姐与罗比坦承了自己的错误。而导演利用闪回告诉观众其实这只是老年的布里奥妮想象的结局。事实上罗比死于败血症,赛西莉亚也在空袭中死去,布里奥妮没有机会当面坦承自己的过失,前两次闪回使剧情获得继续发展下去的动力因素。最后一次闪回是最大程度上挑战了观众的预期期待,表现出赎罪的不可完成,使影片更具悲剧色彩。

在《傲慢与偏见》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影片开头的第一场舞会的欢愉气氛。镜头随着舞曲节奏的变化而切换,镜头在简、彬格莱身上停留的时间是短暂的,这样突出了他们的心情轻快欢乐至极,而在达西身上总是会做较长时间的停留,以此来表现他心中的傲慢与偏见——显然,他对于这场舞会,对于这个情景并不是很有兴趣。

除了剪接技巧,不得不提的是乔怀特巧妙的长镜头,这也是人们记住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影片《赎罪》在将近结尾处有一个长达4分27秒的长镜头,描述了英法联军著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镜头流畅、细腻地刻画了士兵们在大撤退前屠杀战马、捣毁车辆、遗弃伤员等溃败局面以及酗酒、狂欢、祈祷、斗殴等人心惶惶的情形,最为讽刺的是,导演将影片中的时空场景选在海滩旁的一个游乐场中,破败不堪的旋转木马、摩天轮等建筑依稀可见当日的歌舞升平,这与当下塞满了残兵败将的情景形成了绝妙反差。敦刻尔克大撤退长达4分27秒的长镜头中所运用的场面调度,是场面调度中最为复杂的组合式调度,这一调度的运用使影片的这一段落形成一个整体性的叙事体系,摄影机一方面忠实地展现了令人震撼的撤退场面,另一方面又有重点细节的揭示,使观众从画面中不断地得到新的视觉和听觉的信息。这一调度形式在影片中运用得恰到好处,使整个镜头看起来给人一种真实客观的感觉,不带有任何窥探角色情感的色彩。在这一长镜头中,主角罗比及其他等待撤退的士兵,充当着角色调度的任务,他们不停向前移动,带领着镜头记录下这二战经典场面的震撼:大片的海滩聚集着成千上万的士兵,他们在远景代表着曾经的和平和辉煌的旋转木马、摩天轮前酗酒、狂欢、祈祷、斗殴、屠杀战马、捣毁车辆、遗弃伤员。在人物调度的同时,导演运用小型滑轨、人力推车等拍摄工具用跟拍的方式跟随角色移动拍摄,这看似自然简单的镜头运动拍摄起来却异常复杂,没有成熟的脚本及排练是无法完成的[1]。

这并不是乔·怀特第一次“炫技”,早在《傲慢与偏见》中,就有两个充满着复杂场面调度的长镜头。第一个长镜头在影片开场。鸟鸣声带着观者进入乡野,此时清脆的钢琴声奏起,再随着沉浸在书中的主角伊丽莎白一边阅读,一边徜徉在乡间小道,镜头跟随她的脚步一路领着观者进入班内特一家,之后达一分多钟的长镜头带着观者认识了班内特一家的成员,温婉恬静的珍、活泼聒噪的莉迪雅和凯蒂、古板木讷的玛莉,以及乡愿世故的班内特太太,和诙谐风趣的班内特先生。也借着班内特太太的惊呼揭示了这一场风波的序幕——有年轻有钱的单身男子即将到达小镇了。导演利用将镜头夹在门缝间拍摄,将姊妹们在父亲书房门外偷听父母的争执的画面呈现在观众面前,导演还让班内特先生以一敌六的方式面对太太及女儿们的抱怨,将他最钟爱的女儿伊丽莎白安排在最近的位置,随后调高背景音乐的音量,掩盖住女孩及太太的碎嘴与埋怨,表现出班内特先生喜爱捉弄人又爱置身事外的个性。第二个长镜头出现在第二次舞会几近结束的时候。从玛丽在钢琴边弹琴唱歌开始,到她们的堂兄,再到简和彬格莱愉快的谈话,还有她们的母亲乡土的坐姿和谈话,再到两个小妹妹轻浮夸张的笑声等等,展现了在这场舞会中,伊丽莎白觉得她的家人就是来出丑的,同时,这一切也被傲慢的达西看在了眼里,为以后他阻止简和彬格莱的婚姻埋下了伏笔。

小说是无声的,而电影则可以借由将影像与音乐进行完美结合,来达成观者在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享受。在电影《赎罪》中,打字声打出了片名,然后声画合一,出现了少年布里奥妮敲打字机的场面。她爱好写作,充满各种幻想,少许偏执。对罗比和姐姐塞西丽亚实际上还怀有一种嫉妒。清脆急速的打字机声成了音乐的一部分,随后是流畅但匆忙的钢琴,辅以同样带有紧张不安的弦乐,奏响了属于她的主旋律《Briony》。这段带有尖锐急躁气氛的音乐奠定了人物的特点和整个故事前半段的基调。近乎狂乱的敲键声,非常细致的刮擦声,布里奥尼的想象力漫无边际到几近失控。打字机的声音巧妙地体现了人物的特质,在音乐里幻化出很主观的节奏,暗示着这个女孩极具戏剧性的主观幻想世界。而后,打字机的声音也出现在《With my own eyes》之中。从“我知道那是他”,变成了“我亲眼见到是他”,这样的取证,对当事人和年仅13岁的布里奥尼都是不公平的。钢琴反复敲着同一个音符,打在每一个人心上;打字机的声音显现出更为急促的甚至是狠毒的节奏,低沉的钢琴冰冷地奏出带有轻微恐慌的小调,几个人的一生从此完全改变。

在《傲慢与偏见》中,声音更是运用得恰到好处,使得这个电影古典英伦氛围浓郁。在舞会中的曲子欢快轻松,显出在场的观众们的喜悦心情。当达西和伊丽莎白跳第一支舞的时候,音乐变得舒缓悠扬,表现这两个人内心各怀着不同的想法,他们或许不是最开心的,他们考虑的更为深远,但同时,达西对伊丽莎白的爱正如他的性格一样也是深沉低调的,正符合这首曲子的旋律。在后面部分,伊丽莎白在其堂兄家做客时,听其堂兄传道,此时从达西的一个跟随者口中得知达西阻止简和彬格莱的婚事时,隐约有雷的声响,于是伊丽莎白冲出屋子,顿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同时响起紧张的音乐。表现伊丽莎白此时内心受到了震动与惊异。当伊丽莎白和达西吵架结束后,悠扬悲伤的音乐响起。这样的曲调表明,伊丽莎白此时对达西先生并不是没有爱的,这样的吵架一方面使她更为了解达西先生,另一方面,也使得伊丽莎白痛苦。在彬格莱紧张地走入简家准备向其求婚而后因紧张而又走出,在外面和达西商议时,此时的音乐是轻快的,现实中略带滑稽可爱的效果,同时音乐的节奏配合着彬格莱紧张忐忑地来回走动,使观众此时都忍俊不禁。声音烘托恰到好处,每一次运用都成功烘托了当时的气氛和人物心情,同时,也更能震撼观众。另外,在影片中经常穿插进虫鸣及鸟鸣的声音,表现这个庄园的安静祥和,远离尘嚣的氛围。

乔怀特对小说的增删也是独具匠心。首先,电影中删除了小说中无关紧要的人物。电影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所以小说中有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比如说夏洛特的父母卢卡斯夫妇和她的兄妹都没有在电影中出现。在小说中,凡是和主人公有关联的人物,都需要给其命名或是在小说中设计一些与其有关的情节,但在电影中完全没有必要。电影是一种声像艺术,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图画的展示让人一目了然。电影对小说的如此删减使情节更加紧凑。例如,在小说中,舞会举办多次,而电影对小说中的舞会场景进行了改动,把多次舞会发生的故事集中到两次舞会来表达。这两场舞会把小说中许多重要的片段和场面集中地串联起来,巧妙地将主要的情节压缩到一起。由此使结构更清晰、情节更紧凑。在《赎罪》的小说中,我们知道布来欧尼剧本的内容,而在电影中,或许这并不是它的主要内容,于是导演也没有安排谁来讲这出戏或者演出这部戏。

乔·怀特无愧于热衷再现“名著”的导演,如同一个雕刻时光的孩子,他乐于细细描摹光影留下的斑驳印痕,并深深着迷于其中。

参考文献:

[1]马娜.在场面调度中寻找震撼——谈电影《赎罪》中的一场戏[J].电影评介,20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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