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娜 姜 魏 金 新(黑龙江工程学院艺术与设计系 黑龙江哈尔滨 150000)
汉末魏晋六朝时期,中国历史上呈现出比较复杂的政治局面。然而,其精神上表现得极为自由,它是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思想解放,观点自由,争鸣激烈的历史时期。因此,这个时代也是十分具有艺术精神的时代。艺术是反应时代、社会的,当时在人们的思想上,经过了大破、大立,从而建立了以儒家为代表的整个社会正统思想核心体系。与此同时,佛教逐渐渗入中土,从此,佛教文化思想为中土文化带来了崭新的思维。道家为了扩大自己的思想影响,它一方面乘着佛教文化思想在中土的蔓延的东风,而发展自身的影响,另一方面,在与佛教的对立统一之中不断地自我更新。于是,儒道释三家在当时社会基本形成了社会文化三驾马车文化局面。于是,以诗人陶渊明、谢灵运为代表的哲学中的玄学及其山水田园诗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士人追求心灵的自然与自由,或者说追求心性的解放,已成为一股风尚。魏晋“竹林名士”的出现,是玄学自然化的转折点。随着嵇康,阮籍,一大批重新释读《庄子》著作的出现,老庄最终成为魏晋玄学中砥柱中流的理论旗帜。
这里所说的“玄”,它是指一种心理状态,或一种精神状态。绘画是一种艺术形式,而中国艺术中的绘画,每一幅优秀作品的产生,无不是在这种精神状态之下而产生的。“假定谈中国艺术而拒绝玄的心灵状态,那等于研究一座建筑物只肯在建筑物的大门口徘徊,再不肯进到门内,更不肯探讨原来的设计图案一样”(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从这里,我们可以见得,中国山水画兴起的直接根源便是玄学。在中国的封建专制长期的统治之下,人们向往着自然的力量,向往着冲破严苛的残酷现实,向往着超越自然的美好境界和精神的自由解放,人们需要休养生命的疲惫,需要纯洁身心的浑浊,于是,兴起了中国山水画。“竹林名士”之所以重视庄子,就是因为他的“他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的自然主义审美理念而使之。正因为这样,嵇康才得以“非周公而小孔孟”,“越名教而任自然”。像庄子那般与万物俱化的理想和乐夫山水的审美,在当时可谓绝无仅有。
魏晋人们看待山水的眼光发生了如此根本性的改变,内心中欲与山水相友善,人与自然亲和。嵇康说:“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乐山水,每风景,必造观山,置酒方咏”。顾恺之从会嵇还,有人问他自然风光如何秀美,他说:“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还有王羲之的兰亭修禊,陶渊明的东篱采菊,七贤的竹林遗兴等,令登山临水式的亲近自然成为一时盛举,千古美谈。在与自然亲和的过程中不仅将自然加以拟人化,人格化;并且进一步将人加以“拟自然化”(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这说明象当时盛行的对人的品藻一样,对自然的品藻也要用一番美的含义去反省,认识,徐复观把这称为“在第一自然中发现出第二自然”。并以此加以欣赏享受。这种以玄的哲学思想和以超凡脱俗的虚静之心来对待山水大自然的无限之美,它能够将人的生命于大自然融为一体,这也正是人与自然的冥合。正因为玄学向魏晋士人生活的渗透,人们把山石树木等自然景物或为审美的对象,成就了山水画的地位。
六朝文人士大夫眷恋山水,他们通过山水的自然景象以及地理水文来领略其中的玄趣和体会圣人之道,这一点在宗炳的《画山水序》中有着充分的阐释。宗炳是最早把山水画和老、庄之道联系在一起的。他的《画山水序》就为老、庄之道作出了明确的诠释——“山水以形媚道”。他竭尽毕生的经历,浏览各地高山明水,创作了很多的山水画,并在其中领略和体会老、庄之道的思想精髓。他又说“圣人含道应物,澄怀味像”。“象”是由圣人之道所显现之象,老、庄之道是形而上者,庄子说:“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尽管“道”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思想意识形态,然而,一旦“应于物”,人们就可以通过“物”而悟出“道”理。《老子》中说,道象水一样,上善若水,水能够润物,也能够蚀物。因为“水”能够译“道”,“水几于道,观水若观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所以,在山水画中可以体悟圣人之道。道家十分讲究“静知”,山林之处也是最适合“静知体道”的地方。只要“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就“不足以挠心”了。宗炳之所以要“澄怀观道”,其目的就是要洗涤非“道”之心,“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当他“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之际,便创作山水画,“再现自然之理”,以达到“寄物而通道”的目的。宗炳的《画山水序》文中提出了一个概念,即山水传神论,并且介绍了“媚道”“观道”“味道”等各种山水画的功能,这也同样是受了玄学的影响,“得意忘象”,以“无”为本,以“有”为末,就必然发展到重神忘形上。
“初发芙蓉,自然可爱”这句话是形容谢灵运的诗。但同时也是魏晋时期的一种美学思想。魏晋六朝是一个两种美学思想转变的时期,即“错彩镂金融芙蓉出水”(宗白华),一种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新的美的理想,那就是“初发芙蓉”,更高的境界。在艺术中,要着重表现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不是追求华丽的雕琢,而是自然可爱的美,这是艺术思想的重要发展,这种思想的解放也是受到魏晋玄学的影响,老子有“五音令人耳聋,五然令人目盲。”老庄讲究自然,放弃一切的雕饰,返朴归真,(真、善、美的关系问题)。是华丽繁复的美,一种是平淡素净的美。“错彩镂金”固然是一种美,但当时人们的美感走
宗白华的“芙蓉出水”的评谈并非无味、空落无物的枯谈,而是如“玉”之美——内容有光彩,却又是极平淡。用这种理解来体味中国的山水画,则它“趋向简淡,然而简淡中包具无穷境界。就像倪云林的画,一树一石,千岩万壑不能过之后它凭着韵律,节奏,形式的和谐,或就为一个有情有相的小宇宙,映现了世界;它是圆满的,自足的,而内部的一切又都是必然的。”换句话说,“简淡”且是“平淡”,但不时“简而无韵”,“淡而无味”,而是韵味俱全,使“味之极”。这种“芙蓉出水”的美感享受,是精神人格之美的表现。
古人的美感和艺术观,是以老庄崇尚自然的宇宙观为基础,富于简淡,玄远的意味,尤以表现山水画(由金璧山水发展到水墨山水),山水诗的美感为基本趋向。楞以说,在山水画的开端就富于了玄学的意味,“山水以形而媚道”,“迁想妙得”而得“道”。魏晋风度,几乎确定了中国绘画艺术审美的标准。也确立了中国山水画的精神本质!
现代山水画要培养生态的审美情趣。我国山水画发展呈现出多元化趋势,无论在技法方面,还是在对意境的把握方面都有所新的的突破。其中都不乏名师大家,人才济济。那么,应该怎样把握对山水的审美呢,笔者认为,要始终保持培养一种生态的审美情趣,其实这也就是在发展中对山水画传统之变化,还有先秦自然观哲学的再认知,重建人与自然的亲和关系。我们要学习领略大自然的永恒无限之美,尊重“天地合一”的自然观哲学,从自然总体上,从天人相合上展开审美体验。庄子主张以自然的方式对待自然,万事万物的自然朴素之美就在于它们本然地存在。这种特有的生态之美给人以温馨和启迪,陶冶着人的情怀,使人获得抚慰和美感。审美的境界是认同或体验人与大自然合为一体的境界,做到“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在此“畅游”中获得精神的自由和解放,达到美感的极至状态。在这种审美过程中,最终使人与大自然的和谐成为可能。道有协调万物并使其和谐平衡的特征,道作为万物生存发展的内在根据就是阴阳之和谐,讲求它的精、气、神。这正是中国山水画的审美之“道”——审美规律。
[1]徐复观 .《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
[2]宗白华.《美学散步》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