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谦
在刚刚认识戴子越时,他已是一位典型的资深驴友,而且他偏重于较荒蛮非旅客常去的地方,以最简单的装备和自身的体力去完成一段行走。这样的旅行对个性低调的他来说几乎是唯一的爱好。在我看来观鸟的心态与这样的徒步旅行是有一定的相近频率的。他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从驴友变成观鸟者是因为一个小故事引起的。
十年前我与他经朋友介绍而认识。当时我决定另安一个家于北京,对于装修要求,在见过了几个设计师后,只有戴先生能听明白我的意思,让我有种知音难得之感。戴先生不爱说话、比较沉默,我们平常也比较少交流。记得有一年,他忽然邀请我去河北省一块沼泽地观鸟,那时我才知道他多了观鸟的爱好,以为那是旅行外加的节目,可惜那次邀约我没有成行。上回因为改客厅音响线路我们又见面了,完工后聊天他跟我提起十一假期他会去江浙的海岸线,观察猛禽的迁徙。
听他说起近来观鸟,那个初秋的下午,忽然都平静了起来。对于长年观鸟的人来说,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可以遇到哪些鸟群,是一件那么生动的事。当他说着十一假期正好是从俄罗斯往南飞的猛禽们路经那里时,我忽然想起不久前在飞机上看的一部以色列电影:一位中年鸟类学家架起一个观鸟网站,报道从俄罗斯出发一路向南的鸟群,中途将经过他的家乡——以色列。许久未见他的小儿子,为了能与父亲相遇,把握住机会发动了同学,计划在鸟群预计经过的路上,准备好适合鸟类短暂休息的环境。果然鸟群来了,孩子也与父亲见面了。虽然最终父亲还是要跟着鸟群离开,往南到非洲,但是也承诺了回程相聚。我问戴先生这些鸟也往非洲飞吗?他说:是。
对他来说,旅游与观鸟最大的差别是:旅游有较多的观察是带着猎奇与征服,而观鸟则带着较多的理解与尊重之意。甚至在观鸟的族群中,还分两派,有人带着全套的摄影器材,在千辛万苦跋涉后的等候与寻找中,拍摄记录。而戴先生属于另一群人,除了行走攀岩的工具以外,尽量什么都不带,只因为在与鸟群们相遇时,他可以更专注地享受短短的交会时光,留在心里。记得他曾是一位摄影爱好者,这样的转变我想是一次精神上的净化吧。
我问起了他萌生观鸟的典故。他告诉我他的办公室是在一个老院子里,有一回同事从花鸟市场买了一对小鸟挂在院子里欣赏,没想到才挂不到半天,一不注意其中一只鸟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死状奇惨没有了头,应该是活生生地被笼外凶猛动物硬扭断叨走的。他与同事非常震惊,于是决定躲树后观察,不一会儿,发现了一只比麻雀大不了多少的小鸟盘旋出现,并且用非常快的速度飞向鸟笼,咬住幸活的那一只,并且非常有气力地企图将它抓走,这真是令人吃惊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样的鸟,看似娇小却有如此猛烈的性情以及力量呢?他隔天设了一个局:把鸟笼打开,又放了另外一只鸟当诱饵引鸟入室,果然凶猛的小鸟又出现了,这次它掉入了陷阱之中,戴先生与同事捕获了这只小鸟仔细观察后,决定回到花鸟市场询问鸟贩。他了解到这鸟叫做虎布拉子,长得一般、个性凶猛,北京到处可见,并不稀奇且食量大没人愿意饲养,不久他们就决定把这只鸟放走了。不过对于虎布拉子他心中充满了好奇,上网搜寻才知道虎布拉子就是“伯劳鸟”,甚至在春秋古籍就早已提过伯劳,原来这种鸟早已进入了人们的生活。其中“劳燕分飞”说的就是看似相似的两个人,因为本性差异太大,最终还是无法在一起。劳与燕指的就是伯劳与燕子,体型相近生性却差异颇大。越阅读越是对鸟类有更多的好奇。过往在旅途中经常能遇到一些他叫不出名字、也完全不了解的鸟群,相遇了也错过了。从此他决定在他的旅行中,把观鸟当作另一种认识自己生活的世界的方式。不同的鸟、不同的习性和不同的迁移途径,都跟这世界绝对有密切的关系,可以客观地对照与认识自己生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