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知识分子”的言说范本

韩戍

《十字街头的知识人》

唐小兵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12月版

在知识分子研究领域，“十字街头”是一个非常著名的隐喻。它指的是，一位专业学者，既在学院的象牙塔中从事学术研究，又与社会保持必要的接触，以专业知识对公共事务发言，在两者间保持一个稳定的平衡。这样的学者， 就是我们常说的“公共知识分子”。然而，在当下的语境中，“公知”已经成为负面词汇，日益污名化，足见当代“公共知识分子”的言说困境。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介入公共言论，实在是当代知识分子需要反思的問题。

青年学者唐小兵的10年文集《十字街头的知识人》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言说的范本。唐小兵本科毕业于湖南大学新闻系，其后师从许纪霖先生，毕业后任教于母校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由于身处国内思想界学术重镇，又从事知识分子研究，加之新闻学的专业背景，他很自然地将历史研究中的关怀投射到当代，密切关注当代中国的思想界和文化界的议题和动向。然而，他这种“忍不住的关怀”，不是即兴评论式，不是激情谩骂式，更不是浮泛漫谈式，而是以专业学理为基础，以客观、公正的态度介入公共言论。

从《十字街头的知识人》中可见，作者的言论大多集中在思想、文化方面。这显然是从研究民国知识分子和思想文化史中衍生出的议题。比如，他分析当代中国的文化民族主义思潮，会根据历史的经验，指出当代知识分子有一种既担心民族文化衰微，又渴望被西方承认的焦虑感。吊诡的是，这种焦虑不是通过极度自卑来表现，而是通过极度的狂妄自信来展示。作者分析当代中国各地流行的祭孔活动，指出这只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传统的表皮之下是空虚的内核，孔子的学说、思想、关怀等等反而被忽视。作者援引台湾祭孔的经验，指出对岸在这个问题上，如何能做到传统与现代和谐共存。多年的学院生涯，在思想文化研究方面的学理积累，使他能够透过表象，直指问题本质。

《十字街头的知识人》很少直接触及政治议题，这却是当代“公知”最为热衷的议题。但是，没有实际的政治参与经验，所看到的政治往往片面，最后只能流于一种浅薄的批判。而且，政治制度的更易，对一个社会来说只是表层改变，无法解决心灵秩序层面的问题。在一个祛魅化的时代，知识分子乃至普通人如何安守本分，承受社会和人生苦难，安顿自己的心灵，其重要性不可忽视。或许正因如此，作者更喜欢关注精神议题。他会援引史华慈的思想资源来讨论当代人的精神虚无，批判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引用阿伦特的观点来呼吁人文主义，批判市侩主义。作者通过余虹、史铁生等个案，追寻他们的心灵史，希望通过对他们精神世界的展现，为当代人的心灵困境提供启示。关注精神史层面，是唐小兵的文章与其他时文的最大不同。这也使得其作品虽然是随笔，却可以超越时间，获得持久的生命力。

作为知识分子，作者对当代知识分子的“自恋现象”也有反思。比如，作者对“80年代”知识分子激情洋溢的怀旧叙事表示质疑，也会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些从未深入民间、却标榜“底层”的左翼知识分子言论上的表演性。这种难得的自省，使他的文章并没有那种可以指点一切、令人反感的“精英气质”。他虽然对公共发言，却未将自己置于启蒙者的地位，也从未以“学者”、“教授”自居，而近于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公民知识分子”。因此，这本书实际是一个“公民知识分子”发表公共言论的言说范本，字里行间看到的是，一个青年学者和现代公民，以自己的阅读和研究为基础，向社会源源不断地贡献一己之思。

书迅

《康德政治哲学讲稿》

【美】汉娜·阿伦特 著 曹明 苏婉儿 译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11月版

本书是阿伦特的讲稿，被认为是阿伦特政治哲学走向成熟的标志。通篇演绎的是一个关键词：判断。作为人，我们的自由体现在什么地方？是足够多的财富吗？是足够高的地位吗？还是足够高洁的心灵？阿伦特认为，都不是，我们的自由，体现在对公共世界里上演的事件进行“判断”上。

《救世：陈宏谋与十八世纪中国的精英意识》

【美】罗威廉 著 陈乃宜 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3年11月版

陈宏谋是18世纪清朝统治精英中最杰出、最有影响的汉族官员。从1733到1763年的30年间，他出任12行省，22任官职，堪称盛清时代的缩影，更是了解当时官僚精英心态的一扇窗口。本书通过人物史写社会史，是了解18世纪官僚政治思想的重要著作。作者是当代美国最有影响的中国史学家之一。

《李光耀论中国与世界》

李光耀 口述

【美】格雷厄姆·艾利森 等著 蒋宗强 译

中信出版社

2013年10月版

对于中国的未来，“新加坡国父”李光耀认为“中国希望和美国平等共享这个世纪”。他肯定了美国作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但对美国政治体系的反复无常表示失望。他对如何与中国打交道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继而讨论了印度的未来、伊斯兰恐怖主义、经济增长、地缘政治和全球化以及民主等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