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上声在内陆闽语的演变

邓享璋

（三明学院文化传播学院，福建三明365004）

古上声在内陆闽语的演变

邓享璋

（三明学院文化传播学院，福建三明365004）

中古四声在闽北方言的今读与古今声母的类型存在着制约关系，同属内陆闽语的闽中方言也有所体现。考察中古上声在内陆闽语的演变：首先统计各方言今读声调的字音数的分布比例，把握古上声在方言中的演变大势；然后以声母今读保留浊音的石陂方言为纲，依古声母清、全浊和次浊三类顺序，从文读和白读两个层面分别加以考察，以明晰古上声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文白层次与对应情况，并勾画文白层次的分布特征，追索其在相关历史文献中的反映。

中古上声；内陆闽语；闽北方言；闽中方言；声调；演变

闽北方言的今读声调往往依古今声母的清浊有不同的表现，同属内陆闽语的闽中方言也有少数字的今读反映出这种分别。笔者曾撰文考察中古去声、入声在内陆闽语的演变。①本文循此思路和操作流程，考察中古上声在内陆闽语的演变。

一、古上声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分布

列表比较中古上声字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分布比例，各方言均分清、全浊和次浊三类分别考察。在闽中四点方言的分布一致性较高，简明起见，只列出永安方言的数据。（见表1）

从表1中可看出，中古清声母上声字在内陆闽语绝大部分读第3调（均占古清上字今读总字音数的86％以上）。中古全浊、次浊声母上声字闽北方言多分读两调或三调，闽中方言古全浊上字分读两调，古次浊上字则多读一调。

表1 古上声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分布比例单位：％

二、古上声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文白层次与对应

以下依古声母的清、全浊和次浊三类，分别考察古上声在内陆闽语各方言今读声调的文白层次和方言间的对应情况。

（一）古清上

古清声母上声字在闽北方言有分读两类的现象，我们分别称之为“清上A”和“清上B”。在石陂方言中，清上A类字声母读清音，清上B类字声母读浊音（有的或已读作清音）。清上B类字建阳、武夷山常读弱化声母。（见表2）

表2 古清上在内陆闽语的今读调类例字

续表2

于是，古清上A、B两类字在内陆闽语的调类对应情况可列作表3：

表3 古清上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分布

（二）古全浊上

古全浊声母上声字在闽北方言有分读两类的现象，我们分别称之为“全浊上A”，和“全浊上B”。在石陂方言中，全浊上A类字声母读清音，全浊上B类字声母读浊音。全浊上B类字建阳、武夷山常读弱化声母。（见表4）

表4 古全浊上在内陆闽语的今读调类例字

建阳白读层还有第6调的读法或又音，如坐lɔ6、士so6、妇mo6、近kyeiŋ6、杏xaiŋ6、徛站立kye6、跪ky6、尽lɔiŋ6、盾tuŋ6等。

于是，古全浊上A、B两类字在内陆闽语的调类对应情况可列作表5：

表5 古全浊上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分布

（三）古次浊上

古次浊声母上声字在闽北方言有分读两类的现象，我们分别称之为“次浊上A”和“次浊上B”。在石陂方言中，次浊上A类字声母读清音，次浊上B类字声母读浊音。（见表6）

表6 古次浊上在内陆闽语的今读调类例字

续表6

于是，古次浊上A、B两类字在内陆闽语的调类对应情况可列作表7：

表7 古次浊上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分布

可见，次浊上B类字白读的演变方向与全浊入B类字相同。但是，今读s/∫声母的古来母上声字及“雨”字的今读调类与此不同。（见表8）

表8 内陆闽语今读s/∫声母的古来母上声字

来自上声的来母s/∫声字在内陆闽语的今读调类对应情况可列作表9：

表9 内陆闽语今读s/∫声母的古来母上声字的声调分布

看来，今读s/∫声母的古来母上声字及“雨”字的今读调类与次浊上A、B类字不同，而是跟着全浊上A类字走的。

（四）古上声在内陆闽语今读调类的分布特征

白读层反映出以下特征：1.清上A类字各方言文白同读第3调。清入B类字与清上B类字读为同调，其中政和、松溪读为2b调，其他方言读为第3调；建瓯、政和、松溪还与清去B类字同调。2.全浊上A类字闽北多读第6调及第5调，还有第8调的读法，石陂读为第1调，闽中各点读第4调。全浊上B类字石陂、建阳、武夷山和政和读第5调，建瓯、松溪读第8调，闽中读为第4调。其中建瓯、政和、松溪和闽中全浊入B类字与全浊上B类字合流。3.次浊上A类字演变方向与清上A类字相同，即次浊上A＝清上A，均读第3调。次浊上B类字演变方向与全浊上B类字相同，即次浊上B＝全浊上B。4.内陆闽语中，来自古平去入三声、今读s（或∫）声母的来母字，声调与其他次浊声母A、B类字往往不同，而与全浊声母A类字相同。

文读层中，古四声清声母B类字文读音与清声母A类字基本一致，古上声今读第3调。全浊上A、B类字，闽北方言一般同读第6调或第5调，闽中方言一般读第4调、少数读第5调。次浊上A、B类字的演变基本同于清上A、B类字，闽中方言均读第3调。

三、古上声在内陆闽语相关文献中的反映

据马重奇（2011）研究，闽北方言韵书《六音字典》反映的是明代中叶的政和方言音系，该书上声调字的89.77％与现代《政和方言志》上声调字相对应，上声调字的96.37％与《广韵》的非全浊声母上声调字相对应。“《广韵》上声字演变到《六音字典》则是多层次的。其中，《广韵》全浊上声字与《六音字典》“六音”对应也是无规律可循的”，“中古的全浊上声字发展到《六音字典》并非全部变成阳去，而是小部分变入去声二，大部分变入去声六”。[4]（P131）

上文所举例字中，全浊上A类字“坐弟”、全浊上B类字“下在厚静”与《六音字典》“去声二”相对应；全浊上A类字“柱妇舅”与《六音字典》“去声六”相对应。次浊上B类字“米暖了痒领岭”与《六音字典》“去声二”相对应；“羽”与《六音字典》“平声三”相对应。“补指”有“上声四”和“平声三”的异读，今方言只有第3调读法。来母字“李”有“上声四”和“去声六”（归入“生纽”）的异读；“两”有“上声四”和“平声一”的异读，今方言均文读第3调，白读第6调。

建瓯话有成书于1795年的韵书《建州八音字义便览》，据李如龙（1990），大约在该书成书前的一百年，建瓯的阳平乙调混入了上声，即调值相近的31混入了21。有些原读上声的非常用字今读去声，如“娱翘挠畴邮颜廉”等。两百多年来，建瓯话的声调异读字增加了不少，如“扁piŋ3不圆、piŋ5~食|俭kiŋ8省~、kiŋ3~朴”。[5]

20世纪初，建阳和建瓯有外国传教士编写的《马太福音》等译本和方言词典《华英建宁方言字典》②，文献显示，当时方言的文白层次与今方言基本对应，如建阳“老”字古今均有三种读音：lau3～实、seu5～妈：妻子、l9～鸦和lau3文、səu5白、lɔ2b白；建瓯“李”字古今均有两种读音：li3、s8（另有s4，调异）和li3文、sε6白。也有不一致的地方：上文所举全浊上字中，今建瓯话有第6调与第8调的文白异读，方言词典只有一读，如“弟”作di7、“下底~”作a7、“厚”作ge7，词典的第7调相当于现在的第8调；“妇”作hu8，词典的第8调相当于现在的第6调。

注释：

①参见：邓享璋.古去声在内陆闽语的演变[J].三明学院学报，2012,(1)；邓享璋.古入声在内陆闽语的演变[J].龙岩学院学报，2012,(6)；邓享璋.闽北、闽中方言语音研究[D].厦门：厦门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

②分别为：鹿峥嵘（H.S.Phillips）夫妇译.马太福音（罗马字本）[M].福州：大英国圣经会，1900；淮牧师（W.C.White）.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 of the Kien-Ning Dialect（《华英建宁方言字典》）[M].福州：Methodist Episcopal Anglo-Chinese Book Concern，1901.

[1]邓享璋.闽中方言的韵[J].方言，2010,(3).

[2]王福堂等.汉语方音字汇[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3.第二版重排本.

[3]林连通、潘渭水.建瓯话音档[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

[4]马重奇.明代闽北政和方言韵书《六音字典》上声调研究[J].福建论坛：人文社科版，2011,(6).

[5]李如龙.建瓯话的声调[J].中国语文，1990,(2).

On the Changes of MC Shangsheng Tone in Mainland Min Dialect

DENG Xiang-zhang
(College of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Sanming University,Sanming 365004,China)

The four tones of Middle Chinese now read in northern Min dialect with the type of ancient and modern initial have the restriction relations,the dialect also embodies to some extent in central Min dialect,both belong to mainland Min dialect.This paper examines the changes of shangsheng tone in Middle Chinese taken place in mainland Min dialect. Firstly,the distributions of the syllable numbers of different tones in nowadays Min dialect are carefully calculated in order to have an overview of the main trend of changing.Secondly,the literary layer and the colloquial layer,following the order of MC voiceless initials,MC voiced initials and semi-voiced initials,are investigated mainly in Shipei dialect,which still maintains MC voiced initials.Consequently,the literary layer and the colloquial layer of shangsheng tone in Middle Chinese taken place in mainland Min dialect which tone be read now and the corresponding situation of its own should be cleared, while describing the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literary layer and the colloquial layer and recovering whose reporting in the relevant historical documents.

MC shangsheng;mainland Min dialect;northern Min dialect;central Min dialect;tones;changes

H177.1

A

1673-4343（2013）05-0045-08

2013-06-2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09CYY009）；福建省教育厅人才项目（闽教科[2007]21号）；福建省教育厅社科研究项目（JA12297S）；三明学院教改项目（J1304/G）

邓享璋，男，福建沙县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汉语方言学、音韵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