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皂

李保田

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对新鲜事物总是保持着浓厚的兴趣。正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优点”也让我交了不少学费。

二十几年前，北京丰台区木樨园立交桥还没有修建，当时修的是一个平面的大转盘。修好后，不但没有解决交通拥挤的问题反而更加严重了。

原因是大转盘设计得不科学，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大转盘周边的便道边挤来了很多小商小贩，卖早点炸油条的、卖羊肉串的、练气功的、卖野药的等五花八门，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一天上午我又去那个地方遛弯儿。远远地就看见右边的辅路边围着一大圈儿人。好奇心促使我快步赶了过去。

圈儿里面原来是一个中年人在卖肥皂。肥皂这东西不新鲜，新鲜的是他的“肥皂”很神奇。我看见那个中年人拿着一块白布边说边比画。他绕场一周，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浓黑的墨汁往白布上使劲一画，白布上立即出现一条黑道子。接下来他弯腰从一个木箱子里取出一块比“王致和”牌臭豆腐块还小的“肥皂”，往黑道子上轻轻地一抹，黑道子眨眼就不见了。

众人惊呼：神了！

那人不慌不忙，又从一个破提包里掏出一支秃毛笔，往蓝墨水里一蘸，狠狠地在白布上一画，白布上立刻出现了一大道子深蓝色。

那人又拿起刚才使用过的“小肥皂”，优雅地往蓝道儿上一蹭，白布立即复原。

中年人扯着白布又绕场一周，展示“肥皂”的神奇。

大家惊叹不已，纷纷拥上去抢购“神皂”。两块钱一块，每人最多买五块。我没有福气只抢购到两块。

我兴高采烈回到家里，偷出儿子用的墨汁一试验，不管用，我上当了！

幸亏买了两块。失落的同时，我还有些幸灾乐祸。

老婆责备我：又上当了吧？

我调侃道：只当是赞助了希望工程。

两年之后的一天，我去安定门看望一个朋友。走到地铁站西口时，我突然发现当年骗我那个人又在卖他的“神皂”呢。我想这回我可找到报仇的机会了，我要当众揭露他的鬼把戏！

于是，我挤了过去，对那个人说：“我当场试验。如果管用就买你十块。但必须从你箱子里面拿出来的做试验，不用你手里的这块。”我心想：你手里的这块有鬼，看我怎么揭穿你！

那个中年人非常大度：“没问题，随便。”

于是，我从他箱子底下翻出来一块“神皂”，擦拭白布上的墨汁。

奇迹出现了，那道黑迹居然不见了！

我暗暗吃惊：难道眼下连骗子也“与时俱进”了？

好奇心使我花了五十块钱买了十块“神皂”，因为物价上涨，他提价了。

我回到家一试验，又上当了！

这回可把我气坏了，暗中发誓：今生今世，不管在哪儿，只要我再碰见卖我“神皂”的那个人，不跟他废话，上去先给他俩耳光再说！

头些日子，我又在永定门一带看见那个人了，他又在马路边卖“神皂”呢。我挤到他跟前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大嘴巴，那个人的嘴角立即流出了血。他立即掏出手机报了警。他一只手薅着我的衣服，另一只手捂着腮帮子，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

我理直气壮：“打你是轻的，我还得送你去派出所呢。”中年人指着警车说：“正好，他们来了。”

三个威严的警察走了过来。我先发制人：“警察同志，他卖假货欺骗百姓！”

中年人擦着嘴角的血，理直气壮：“我卖什么了？我哪有卖东西呀！”

我又输了！原来这个人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同伙早把假货转移了。

胖警察上下打量着我：“你们这帮闲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嫌我们警察的活儿少啊？”

选自《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