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瑜涛
小时候我的家教很严,在我读小学时,爸妈甚至不允许我在周一至周五的时间里看电视,也只有在双休日,我才能偶尔趁爸妈在看《还珠格格》的时候,以路过客厅的方式瞄一眼电视机。通常,电视里都在生离死别,然后我妈就会看得眼圈通红,轻轻抹泪。她抹泪时看到我正在张着嘴偷看,就大义凛然地把我轰走。她的正当理由是,小孩子不能看这种谈情说爱的东西。
我爸和我妈不同,我爸更喜欢看《鹿鼎记》,同样是清朝的故事,但是爸妈时常会产生分歧,往往是我爸要换台看《鹿鼎记》,我妈却偏要看到五阿哥和小燕子亲完嘴才换台。但在这方面他俩唯一的共识是,除了不许看《还珠格格》,我也不许看《鹿鼎记》,因为那里面韦小宝有七个老婆,这不合理。同时,爸爸也不允许我看闲书,连《红楼梦》和《水浒传》这样的名著也不许。因为里面会有贾瑞对着镜子里的王熙凤以及潘金莲私通西门庆这样的下流情节,不宜青少年的健康成长。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每天只能在空闲时看《小学生作文精选》之类的书解闷。每天写完作业,我都要读上好几个类似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妈妈洗碗,给爸爸端洗脚水的故事。后来爸爸给我买了一本《格林童话》,是一本排版很差的盗版书,但这也成了我最奢侈的阅读内容,王子打败老巫婆救出公主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上厕所也看,往往是书里王子和老巫婆打的不亦乐乎,书外的我拉的不亦乐乎。
再后来我在爸爸的旧书堆里翻出了梁羽生的《云海玉弓缘》。这本书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厕所读物。因为平时也不让看“闲书”,所以只能偷偷躲在厕所里看。从《云海玉弓缘》起,我爱上了武侠小说,爱上了金古梁黄。我在夜市里淘到了各种武侠小说的盗版本,躲在厕所里开始了我的江湖梦。靖哥哥挽弓射雕时,我在厕所;过儿为情所困时,我在厕所;乔峰为天下大义折箭自杀时,我在厕所;独孤求败一个人黯然萧索时,我在厕所。厕所成了我的江湖……在厕所里,我一次次地幻想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然而每每此时我妈就会在外面问我是不是便秘,上个厕所都要半个多小时,我支吾半天,然后矢口否认,继续我的英雄梦。
也许从那时开始,我便不经意间接触到了那个叫做文学的无比抽象而又那么现实的东西。从此之后,当阅读渐渐成为一种习惯时,我开始看一些武侠小说之外的“闲书”,开始接触余华,苏童,王朔……当然,那时的我从未想过所谓的文学之路。
然而,文学总是在某一瞬间带给你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力量。村上春树说,在他还是个孩子时,他坐在棒球场边,突然一个棒球向他飞来,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可以成为一名作家。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玄乎,然而马尔克斯也曾谈论说,在他看到卡夫卡的《变形记》的第一段话时,大有感慨,原来文章还可以这么写,那样的话,我或许也可以成为一个作家。
这些写作者的经历使我对文学的力量崇拜不已。事实上,在我读到韩寒的文章,读到余华的小说时,我也感觉到了那种力量。哗!原来文章还可以这么写!于是我也尝试着开始写文章,叙述一些自己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我找到了一个更真实的自己。也许相比文学,我更喜欢打球看美职篮,看电影,听歌,甚至吃拉面。在众多爱好里,文学可能排在前五名开外,然而文学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它是那么的饱满,并且实用——情诗一首,把妹无忧,大家都好这一口……
最后,抛开所有不正经。我想要认真地说,此时此刻,在这些文字里,我感到无比充实,因为我幸运地找到了那个可以让我一直追寻下去的东西。